夏雨心
在春夏秋冬四季中,我觉得夏天是最具个性的季节,她热情奔放神采飞扬。夏,又是四季中最亮丽的季节,红的热烈,绿的浓郁、蓝的透彻、黄的灿烂……夏,磨练意志,积蓄力量,铸造坚强,成就理想;夏,在走向辉煌,走向成熟的进程中,留给人们的感受总是轰轰烈烈不同凡响。令人印象最深的莫过于夏天里不可一世的暴风骤雨。
雨,是织女手中的线,她织腻了春雨的温柔,织腻了秋雨的缠绵,便把心中的烦愁和幽怨化作无尽的泪水,疯狂地洒向人间,织就了夏雨的疯狂。一次次夏天的疾风暴雨,惊心动魄成患成灾。一次次久下不停息的梅雨,激起了多少情感的波澜,一桩桩雨中的往事,带来的更是心灵的震撼……
刚到农村的第一个夏天,便遇上了少有的连阴雨。我们住的是当年中央电台留下的旧窑洞,疏松的土质已经不起风雨无情的吹打,仿佛就要坍塌。夜晚,噼啪作响的落土声,砸得我们几个女孩子心惊肉跳。慌乱中我们急忙穿衣下地,挤成一团不知所措。就在这时,邻家的女孩莲花风风火火地敲开了窑门,不由分说,把我们拉进她家,莲花妈妈把老伴儿“赶”到牛棚(饲养棚)去住,招呼我们坐到炕上,像哄小孩似地说:“娃们莫怕,你们的窑洞不安全,今儿,就睡我家。”那夜,我们四个女孩子,躺在烧得热乎乎的土炕上。外面,雨哗哗地下;窑里,我们的泪水默默地流淌,久久难眠百感交集,有恐惧、有心酸、有想家、有感激……那年我们十七岁。我记住了那场雨,也记住了那个夏天。
九五年,我为陪儿子在京读书,调回北京工作,临时借住了朋友家的一间小平房,房子年久失修破烂不堪,但对于我们这些吃过苦的人来说也不算什么,只要儿子学业有成,圆了大学梦,什么苦我都不在乎。这一年暑假儿子回西安了。
北京七、八月份的雨特别多,破屋遭逢连阴雨,陋室变成了漏室。顶棚变成了筛子到处滴水。家里所有的锅碗瓢盆都派上了用场。我独自一人,面对满屋狼藉,心中升起阵阵孤独和惆怅,好在年轻时经历了太多磨难,内心拥有一份坚强。调回北京是因为父母年迈多病,无力为我照顾孩子。新到单位时间不长,所以我既不想告诉家人让他们操心。也不想让单位的人知道,给别人平添麻烦。对于又一次来自雨季的困扰,我打算自己风雨一肩挑,等雨停后雇人修复。
我请了假守着漏雨的破屋,没有掉一滴眼泪,只是不停的把所有的容器里都接满雨水泼出去。望着外面的天空,祈盼雨快点停,天快点晴,太阳快出来。
然而,我的困境却被细心的同志们发现了,我所在的科室多数是二三十岁的年轻人,平时爱说爱笑爱打爱闹,嘻嘻哈哈像群孩子。别说,关键时刻真显出了“英雄本色”,不但想方设法帮我修好了房,更温暖了我湿冷的心。当时,所长的孩子正生病,一个同志的父亲刚过世,唯一比我年长的老张家里的房也在漏雨……我的屋顶修好后,想请大伙吃顿饭,表示感谢,可谁也不同意,都说“你一个人不容易,就免了吧。”
我无以回报,但心中长留着一份感激,人在寒冷的时候最需要温暖,人在困难的时候最需要帮助,人在孤独的时候最需要友谊。那是人世间最纯洁、最高尚的情感,这种情感,是善良、正直、文明的源泉。
一生中,度过了许许多多的夏天,经过了无数次风风雨雨,或久远、或新鲜,甜酸苦辣都留给了昨天,但每每想起这两次的境遇,心中总会涌起难忘的怀念和温暖。
后记:回京的第二年夏天,遭遇了连阴雨,我借住的破旧平房屋顶,漏得一塌糊涂,除了一个人能睡得地方,几乎全部湿完了,屋里一片狼藉。一般女同志遇到这种情况,肯定吓坏了,会不知所措,可是,我却显得异常冷静和镇定,连我自己都有点佩服我自己。经历了许许多多以后,也许是坚强,也许是麻木,我都说不清了。据说唐僧西天取经,要经历九九八十一难,人生一世同样要经受无数的灾难和磨砺。我总是这么安慰自己。这种阿Q精神,在某种灾难降临的时候,或许还能起到一点平和心态的作用。
修房的时候,我母亲、妹妹、妹夫,也是鼎力相助。房子拆得只剩下三面墙,白天,还好说。入夜,冷风透骨,落雨不停,一个人睡在里面,孤寂和害怕是可想而知的,屋顶篷上的老鼠被惊动了,从窝里窜出来到处跑,贼溜溜的眼睛射出惊恐的目光,令人毛骨悚然,我不想连累任何的亲朋好友,只想一个人面对。母亲提着一只大篮子来了,装着吃的东西来陪我;妹妹和妹夫来了,帮我参谋修缮的方案,妹夫发现原来的木制窗棂已经腐朽糟烂,建议换一下,正巧马宏斌同志帮我找来一架旧的铁窗,妹夫用小钢锯一点一点,按合适的尺寸锯开,安装好后,房子焕然一新。因为是亲人不说什么,我只是把这份感激记在了心里。
我到单位工作还不到半年,和同志们还不是很熟,他们的真挚和热情令我由衷的感动,我无以回报,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里,我只能写这一篇小文表示赞扬和感谢。
区精神文明办负责简报工作的王老师看了这篇文章后,开玩笑说:“你真不简单,破屋漏雨还写散文!”我说:“是呀,这是革命的乐观主义,我们这些插过队的人,什么苦都吃过,这算什么呀?”玩笑归玩笑,我真心的感觉到,人是要有感恩之心的,记住帮助过自己的人,也去同样帮助别人,人生的天空,有乌云也有彩虹,有风雨,也有晴天。亲情、友情、同志情,就是那雨后的彩虹,送给别人一束阳光,你将拥有一个太阳。祝好心人心想事成,一路顺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