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时明月|羽明】牢骚
拐过了长廊水榭,一棵茂盛的大树荫蔽了一处小山坡,阳光透过密密丛丛的枝叶零碎地罩了下来,真是盛夏乘凉的好去处,岂料这山坡的西北方向已坐着一个叨叨不止的小孩。
“小子,我可逮到你了,”悄然从大树背后绕过来的少羽一把揽过天明的肩膀,满意的听到后者因遭突袭而发出的小小惊呼,忍不住爽朗的大笑几声,一边拍着小孩的后背以作定惊,一边笑问道:“你躲在这儿做什么?”
天明推不开他的掌控,只把眼睛一瞪,气鼓鼓的扭过头道:“我才没有躲起来呢!”
“没躲起来……”谙熟小孩别扭脾性的少羽倒也不急着点破他,笑着在天明的身旁坐下,“那午饭怎么不见你去吃?今天可是有烤鸡腿哦,那味儿……”故意吸了吸口水,一副回味无穷的样子。
适时的听到天明的肚子打起了闷鼓,少羽又是好笑又是不忍,搭在他肩上的手不自觉的爬上他的耳际,蓬松松发梢穿过指尖,有种说不出的酥麻感,“饿了吧?”
小孩咽了咽口水,很诚实的点点头,那双原本滴溜溜贮满朝气的双瞳此刻却蒙上一丝气馁,似一只受了无尽委屈却无处申诉的猫儿,惟有躲在隐秘的角落自个儿舔舐伤口。
接近心口的地方传来一阵钝痛,少羽微微眯起眼睛,敛去瞳眸内燃起的那束意欲掀倒乾坤的狠厉光芒,捏捏小孩瘦薄的肩膀,故作调侃地道:“告诉大哥,是谁欺负你了,我帮你狠狠的教训他一顿,怎么样?”
小孩皱皱鼻子,吊起一根眉毛横了他一眼,控诉道:“才不要告诉你呢,你跟他们一样都要取笑我的。”
“我几时有……”正欲替自己申辩的少羽触及小孩那双饱含委屈的眼瞳,语调不由轻柔起来,“那也是你这个小笨蛋惹出什么事的时候我才……”
“你们都说我笨,”小孩愤怒了,“可是你们大的小的都欺负我这不懂,那也不懂,哼!我确实有很多东西不懂,可我不 是笨蛋……”小孩的牢骚大有势不可挡的来头,少羽忙拍拍他的肩膀,柔声道:“好了,好了,我们都是坏蛋,你不要生气啦!”
“哼!”小孩得理不饶人了,“你是小坏蛋,子思他们是大坏蛋,伏念那小子是老坏蛋!”
本来连连点头的少羽这下把眉一扬,好笑道:“师尊掌门人?他欺负你了?”
“那老小子最可恶了!”话匣子一打开的天明便滔滔不绝的数落起伏念的不是,“明知道我总归没认识多少个字,他却非要我作篇两百多字的文章,还要嫌我写的字丑,字丑又不是我的错,它本来就长那个样子的嘛,伏念那老小子就是存心为难我的!”
昨日课程上,师尊委实有布置这么一道习作让儒家弟子完成,至于天明的字……少羽耸耸肩,不置可否的道:“大家也都要写呢,你该不会烦恼这个就不吃午饭吧?”
小孩狠狠的推开他的手,不悦的怒瞪他,“你跟他们一样都在等着看我的笑话,都取笑我蹲墙角,哼!”
“不就两百多字吗,”少羽着实不能理解作篇文章有何难以完成的,“遇上不会写的,你就套句孔老夫子说的话填充一下,很快就达到字数了……”
“可是,可是……”天明抓了抓头发,“可是孔夫子他老人家的‘之乎者也’都好难记啊,我就只记得其中两句……”
“长进了哦,”少羽嘉奖似的揉揉他的头发,“能记住两句很不错了,是哪两句呢?”
“三人行,必有我师焉。”小孩果然无须停顿,一口就背了下来。
“嗯,真是孺子可教也!”少羽正要再表扬他几句,天明挥挥手不悦地道,“可是这一句我觉得孔夫子说得不对!呐,你说为什么要多人走才会有出现老师呢,一个人不行吗?我大叔说他以前就是一个人闯天下的哩,可天下人都想拜他为师呢。还有啊,两个人不行吗?我跟大叔走的时候啊,大叔教我许多事儿啦,有做人原则啦,有习武啦,也有习字啦,而我也有教大叔烤山鸡哩……”
“这……这……”
“还有啊,孔夫子为什么非要说走的呢?坐不行吗?你看我们就坐在小圣贤庄的课堂学习呢,我们睡觉的时候也有相互学习的……”
“这……这……”少羽无从回答这类话语,惟有转换话题,“你且先说你还记得哪一句吧……”
“世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少羽挑了挑眉,明明这一句在书本上没有学过啊!
“这句更不对了,”天明愤愤然的道,“虽然有很多女子很难养,像雪女那样恶毒的女人啦,像蓉姐姐那样的怪女人啦,还有卫庄手下的那个赤炼,肯定都很难养的!可是月儿……”
“月儿是女孩……”少羽提醒他。
“女孩跟女子有什么区别吗?”
望着天明黑白分明的眼瞳,少羽决定放弃向他解释女孩与女子这两者的区别。
“不就作篇文章么,有大哥罩着你呢!”少羽拍着胸膛慷慨的许下承诺。
“你如果是我的大哥,就要请我吃烤山鸡!”
“好。”少羽很阔气的点头允诺。
“我要吃两只山鸡!”小孩比了比手指,毫不犹豫的继续争取福利,“再加两条烧鸡腿!”
少羽挑了挑眉,唇角扯了扯,最终还是咽下到口的话语,拉着小孩爬墙而出。
于是在桑海闹市的某处小食摊前,小孩眉目弯弯地拍拍鼓起的小肚皮,餍足的抹了抹嘴角的油渍,很不文雅的打了个饱嗝,把手一挥,正对着烤摊上那只香喷喷的山鸡一指,朝金主笑道:“这个打包!”
金主私下一盘算,好小子,这么大的胃口,难怪天下第一剑圣会清平得令人侧目的地步,八成叫这小子吃穷了的!
“小子,是时候回去作文章啦!”金主眼见小孩居然没心没肺的观赏起周边的货品,不得已提醒了他一把。
“你先回去,我还要再逛一下呢,”小孩乐哈哈的道,“记得是作两篇文章哦!”
“小子,你敢不听大哥的话是不是!”
“你说,不听谁的话?”小孩扑闪的眼瞳泛起狡黠的光泽。
“你说呢?”早就领教过小孩诡计的少羽作势要把手中的烧鸡掷于地下。
“別!”小孩敛去瞳光的神采,恹恹地道,“大哥,我错了还不行嘛……”
“这才乖……”少羽拍拍他的头,心里却叹息,自己的魅力居然不如一只烤山鸡的大,真是有够郁卒的!
——————《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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纯属牢骚之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