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蛇和许仙的故事,在中国可以说但是家喻户晓、妇孺皆知。川剧、婺剧、湘剧和粤剧都有《白蛇传》上演。京剧梅兰芳、杜近芳、李胜素等名角也不断演出。惟独程砚秋大概因为过早逝世,未来及演出。作为程的再传弟子,张火丁继《江姐》之后演出了《白蛇传》,大获成功。填补了程氏剧目中的一大缺憾。
继承和创新是不可分割的两个艺术层面。继承如不能创新就只能是简单的重复。艺术大师齐白石、张大千、梅兰芳和程砚秋大师不厌其烦的说“学我者生、象我者死”。而创新如果离开了继承则成为无本之木、无源之水。张火丁第一步是老老实实、循规蹈矩地继承程派,这是艺术的第一步。十几年前她在北京与观众见面就唱了一段〈六月雪〉中的二黄慢板,得到了观众的认可和热情的欢迎,她早期演出的程派剧目〈锁〉〈荒〉〈春〉等剧目,就是这种孜孜不倦、认真继承的初步阶段。但是,一旦得到了乃师赵荣琛的指点,领悟了程派真谛,在艺术上就溶入了自己个性和风格。《白蛇传》的演出,窃以为是突破了乃师乃祖的藩篱,在张火丁的演出历史上是一个重要的拐点。
例如,在〈游湖〉一场中,她唱的“莫叫我望穿秋水、想断柔肠”显得十分幽咽动人,抑扬顿挫,这事实上是脱胎于程氏〈锁〉剧“团圆”一折中的双哭头;“断桥”一折中的西皮慢板转原板中的大段唱工中的“妻把真情对你言”的“言”字、“受尽了颠连”中的“连”字则完全脱胎于程砚秋在〈锁麟囊〉一剧中的二黄慢板和西皮二六。如“望官人休怪我做事慌张”的“张”字,简直可以认做上面提到的“连”字的翻版。
《白蛇传》一剧中,白蛇和法海斗法,大开门全武行大开打,张火丁演得绰绰有余,这对她自己也是可喜的突破。
有一处提出来与火丁女士商榷。“酒变”一折中,白蛇决定去仙山盗草,小青提醒说如果“遇到守山神将如何是好”,白蛇听后,怒睁杏眼,决心盗草救夫。火丁在这里左手右手大透袖,表示了坚定不移的信心,这是无可非议的表演。但我在这里仿佛又看到了江姐满面怒斥敌人的愠色,这两者很容易混淆,我想,白蛇毕竟还是蛇仙,应该还有另一种表演,我的这种苛求,质之火丁女士,以为然否?
最后,我还想多说几句话。久矣夫,吾不复见到火丁女士的演 出。张火丁是程氏再传弟子中的佼佼者,她有一大群戏迷和粉丝是完全正常的事情,说到底,四大名旦以及历史上的名角不也有一大群“粉丝”吗?角儿主要靠其真正的技艺,除此之外,还不得靠粉丝们捧吗?其实,张火丁今天得成“正果”也并非易事。她15岁进入天津戏校,到现在正好25年,其中,她谦虚好学,孜孜不倦,拜赵荣琛为师,还师从李文敏、新艳秋、李蔷华、李世济学戏,她的成就来之不易。时人称之为“程门冷艳”的说法,恐怕是她的性格使然,我们不必探究。倒是“张火丁工作室”被撤消,人也被挤兑到戏曲学院教书,对四十年华的张火丁恐怕还为时过早吧?人怕出名猪怕壮,不管从那个角度,对张火丁这样的演员都应该宽容和鼓励,不能一味指责。红氍俞上,何时再能得睹张火丁的丰容盛鬋,不胜翘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