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中的一僧一道,名“茫茫大士”和“渺渺真人”,是两位奇特而又神秘的人物。从红楼梦开场到结局,他们串场于其间,在《红楼梦》故事情节发展中起着关键的作用。
值得注意的是,这一僧一道本来在出场的时候生得“骨格不凡,丰神迥异”,但后来却幻成癞头和尚和跛足道人。他们有时结伴而行,有时各自行事。对红楼梦中的一些人物或脱度、或点化、或指点迷津、或解除冤孽。
女娲补天的遗石,是由这一僧一道携入红尘,幻化成眉清格秀的贾宝玉,跻身于花柳繁华之地、温柔富贵之乡,历尽离合悲欢炎凉世态,演绎出一场怀金悼玉的红楼梦。他们曾分别脱度和点化因家遭横祸、走投无路的甄士隐、因尤三姐蒙垢自刎而痛悔不已的柳湘莲。他们为“生有胎毒”的薛宝钗开出了奇异的药方,并在所送的金器上錾了“不离不弃,芳龄永继”的吉祥话。淫思凤姐而不知悔改的贾瑞在病入膏肓的时候,又是他们人送来“风月宝鉴”,让贾瑞只能反照,不可正照,但贾瑞经不住镜子正面女色诱惑,结果死于非命。在王熙凤、贾宝玉遭魇魔法算计,命在旦夕之时;在混世魔王的命根子通灵宝玉一时迷失,令贾府上下惊恐不安之际;这一僧一道都会突然造访,救危解难,使贾府恢复平静。即便是高鄂补续的后四十回,也沿用了曹雪芹原有的“一僧一道”穿插情节中的创作意图。在贾府败落以后,宝玉从考场出走。贾政为寻找宝玉心急尤焚,最后在冰天雪地中看到一僧一道架扶着身着猩红袈裟的宝玉,飘飘荡荡地消失在茫茫大雪中。
《红楼梦》中的一僧一道是有原型的。从他们的外形看,一个“癞头跣足”,一个“跛足蓬头”。颇似我国古代神话传说中的“铁拐李”和“济公”。传说中“铁拐李”和“济公”也是度人与“佛”、“道”结缘,拯危济困,救死扶弱,彰善惩恶的仙人和活佛。他们都姓李,“铁拐李”名李玄,或称李洪水;“济公”原名李修元,又称李修缘。《红楼梦》借用“铁拐李”和“济公”的形象塑造出一僧一道,使人不得不猜测他们的原型也姓李。如果《红楼梦》故事情节确实是以江宁职造曹府史迹为创作素材,那么这一道一僧的原型很可能就是苏州织造李煦的两个儿子李鼎和李鼐。
江南三地(江宁、苏州、杭州)织造均为康熙皇帝所器重,又沾亲带故,(曹寅的母亲来自于杭州的孙家、曹寅的妻子是苏州李煦的妹妹)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康熙驾崩,雍正接位,三家织造因政治原因和经济问题相继被查抄。雍正五年,李煦因“谄咐阿其那(胤禩)、“亏空官帑”被流放到黑龙江牲打乌。牛车出关,霜风白草,弥望几千里无人烟,“仅与佣工二人相依为命。敝衣破帽,恒终日不得食。”两年后,李煦在贫病交加的景况中死去,两个儿子则不知所终。可以想象,李鼎、李鼐原先也是锦衣纨绔、饫甘餍肥的公子哥,生的当是“骨格不凡,丰神迥异”。一场大的政治劫难,使他们的肉体和身心受到百般的摧残。最终的结局很可能是:一个皈依佛门,成了癞头和尚,一个寄身道观,成了跛足道人。
《红楼梦》二十五回中有两首描绘一僧一道形象的诗:
鼻如悬胆两眉长,目似明星有宝光;破纳芒鞋无住迹,腌臜更有一头疮。
一足高来一足低,浑身带水又拖泥;相逢若问家何处,却在蓬莱弱水西。
第二首诗透露一僧一道家住山东蓬莱,而李煦的祖籍正是山东莱州昌邑。红学大师周汝昌先生曾在《红楼十二层一僧一道索隐》中也注意到这个问题。他还认为“弱水”指得是“夫馀弱水”,在辽东境内。李煦的父亲李士祯曾过继给正白旗佐领,入满洲籍。“弱水西”正是一僧一道的寄籍。
《红楼梦》第一回有一僧一道将女娲补天遗石变幻成扇坠一样大小,镌刻上文字。后有空空道人,忽从这大荒山无稽崖青埂峰下经过,见一大块石上字迹分明,编述历历.空空道人乃从头一看,原来就是无材补天,幻形入世,蒙茫茫大士,渺渺真人携入红尘,历尽离合悲欢炎凉世态的一段故事。此就是《红楼梦》原始本《石头记》的来历。虽然被艺术化了,但还是表明出一僧一道参与了《石头记》的创作和传播。
俞平伯先生曾解释脂砚斋与曹雪芹是舅甥关系,新加坡南洋大学教授皮述民先生,近年又提出脂砚斋是清代苏州李煦之子李鼎。我们从脂评中确实感受到脂砚斋曾有过与《石头记》主要人物相似的生活经历,并在《石头记》创作过程中,向作者提出了大量的意见。何况他还自称是一个“废人”。如庚辰本《石头记》第十八回有脂批:“批书人领至此教,故批至此,竟放声大哭。俺先姊仙逝太早,不然,余何得为废人耶?”有学者释“废人”为“不成器”,笔者则认为更可能是指身体上的残缺。如果此说成立,那脂砚斋是跛足道人李鼎,李鼐就是癞头和尚,即《石头记》另一批注人畸笏叟。盖《石头记》批注中,畸笏叟对脂砚斋即以兄事之。一个身体畸形如笏版的老叟当也是因祸而致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