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4年我在大兴安岭图强林业局组织部,正张罗要调到地委宣传部去。从基层进地委机关不容易,调进之后副部长唐兄有一次无意中提起这件事,他说,你的调令是桂芝局长签字才办成的。这时我才知道,韩桂芝是林管局分管人事劳动的副局长。
我到地委不久,加格达奇正筹备大兴安岭开发建设20周年的隆重庆典,我被 抽调到一个接待组当工作人员,这个组的负责人就是韩桂芝,负责接待东北林学院、省设计院、内蒙古呼盟、中国社会科学院等几个单位的来宾。但是那一次20年的庆典搞得既隆重又乱糟糟,其中大杨树农场总局的来宾就不高兴了,因为没安排他们上主席台就座,感觉没面子,闹着要回去。
当时韩桂芝到宾馆代表地区去赔礼道歉,我在一旁听她的一番话,得体到位,有风度,有水平,从此不由得刮目相看。而且那时的韩桂芝还十分风流漂亮,在地区班子里很是出风头。
1987年举世震惊的“五六”森林大火之后,省委调整了大兴安岭地区班子,韩桂芝被调到省政府监察厅任副厅长。
虽然是平调又进了哈尔滨,但她不愿意去,很多人也都说是在整她。因为什么呢?官场上的价值观是看你的位置有没有权,有没有实惠,例如,你是组织部副部长,如果平调到宣传部当副部长,十个人有九个会说你被整了。反之,会说你高升了,就是这么一个价值观。
韩原来分管劳动人事,那是交人的差事儿,给谁办事谁不高兴。监察厅就不同了,是得罪人的差事,你查谁谁高兴?这一反一正差距可是大了。
告别加格达奇时,很多人都请韩桂芝吃饭为她送行,士果部长请她吃饭那次,我是作陪之一,听他们聊天,韩桂芝在酒桌上骂了一通林业部,又骂了一通省里的领导。于是散去。
万万没想到,韩到省里却时来运转,一炮走红。
所谓一炮走红,据我所知是省里查处房子。当时领导干部腐败的突出表现之一,是利用职务调动的机会多占住房,有的两套,有的更多,老百姓反响很大。于是省委决定开展一个清理领导干部多占住房的运动,责成省纪委、省委组织部、省监察厅联合进行。
明摆着要得罪人,而且多占住房的又都是有实权的,组织部、纪委都不愿意牵头,最后推来推去决定让监察厅牵头,监察厅几个领导一商量又让韩桂芝牵头,韩桂芝刚从基层上来,也不好推托,于是牵头开始搞清理,要说韩桂芝的确有工作能力,办事有股雷厉风行的劲头,因此一炮打响。省委领导于是突然发现,这个女干部很厉害啊,留下了深刻印象。
于是她不久就调到省委组织部当副部长,再后来是部长,是省委副书记,是省政协主席,一步步登上了省级权力的巅峰。
我到大连之后,加格达奇的朋友来时,常常会讲起韩桂芝,话题常是某某某去找了韩,于是被安排到省里去了;或者是某某某现在和韩关系处的很好,因此成了牛人……
在中国历史上,女人一旦登上了权力的顶峰,一旦一二人之下,万人之上时,很少有能保持清醒的,内心的疯魔不可遏制,会比男人更甚而不能自持,于是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了。今年春天,当我读到秦风的纪实文学:《在地狱门前徘徊的灵魂》时,真的为韩桂芝感觉到惊讶,也感觉到了陌生。韩桂芝原来不是这样的,但她一步一步走到了事情的反面,应该是自有其必然的规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