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华网经过十几个小时的长距离飞行，洛海晨终于回到美国。在空姐的陪伴下，他和吴磊一行经由VIP通道通关，而前来迎接他的车子早已经等在
大厅外。
上车前吴磊接了个电话，结束通话后他弯下腰，轻声告诉已经坐进车中的洛海晨对话的大概内容。洛海晨静静听完后点了点头，于是吴磊转
身走回大厅。
……终于开始了吗……
男人靠进柔软的座椅中，蓝色眸子中有冰冷的笑意溢出。
候机大厅中，吴磊见到了他要见的人。
身穿浅色休闲西装的男人正在经由VIP通道通关。在吴磊的印象中，他似乎永远都是这个模样——斯文俊秀的面孔，温文尔雅的气质，沉静的
笑容，无框镜片下的黑色双眸中有很柔和的水光闪亮。一个看上去绝对温柔而且无害的男人。
当然，吴磊知道，事实并非如此。
男人的身影渐渐自吴磊视线中消失，他转身走出大厅，回到车里。
“看到他了？”
坐在吴磊对面的男人静静开口。
“是，是程先生。”吴磊点点头，“目的地您刚才已经知道了，是中国。”
洛海晨沉默下来，他转头看向车窗外，那些飞速闪过的景物仿佛在提醒他时光在流逝一般。
程非凯去中国做什么？他在思考，去看他妹妹？虽然现在已经确定和陆斌一起拍广告的女模特就是程非翎，但他仍然无法完全确定他们这样
做的目的。
但他明白，那一定和陆斌有关。
“吴，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是，您请说。”
“我希望你回去，留在陆斌旁边，当然，不要让他发现。”洛海晨交握住双手，冷冷凝视面前的男人。“记住，时刻向我报告有关他的情况。还
有……我不想他发生任何意外。”
吴磊点点头。
“我明白。”
然后洛海晨不再说话，他转过视线，静静凝视那些在时间中模糊掉的风景。假如可以……他在心里对自己说，我会立刻回去，陪在那个人身边
。他不想他受到任何伤害，对洛海晨而言，陆斌的微笑几乎是他的整个天空。
车子飞快行进着，吴磊开始工作，他把安排记录在了电脑中，然后抬头看向洛海晨，后者的视线仿佛胶着在了窗外一般。他已经凝视了很久
，俊美的面上没有任何表情，蓝色眼眸却深邃无比，就好象大海一样，距离水面最远的海底，透不进阳光。
“……先生。”
吴磊轻轻咳嗽一声，洛海晨转过头直视他。
“我能说说自己的看法吗？”
洛海晨点了点头，他终于自唇边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
“如果我的猜测没错……”吴磊低头看了电脑显示屏，“程非凯这次的中国之行是为了陆先生，当然，最终的目的，是您与程非翎的婚事。自程小
姐成年之后，洛程联姻，这在华人圈中是已经得到默认的……还没有发生的事实。”
“还没有发生，那怎么可能成为事实。”
洛海晨冷笑。
“所以程先生在很努力使之成为事实。”
“吴，那我问你……程非翎和老爷子在里面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吴磊没有立刻回答老板的问题，他略微思索了片刻。
“关于第一个问题，我现在还没有答案。程小姐为什么会和陆先生一起拍摄广告，这在计划中该是一步怎样旗……”吴磊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又指
了指电脑，“我们都还找不到答案。至于第二个问题，先生您应该比我清楚。”
不论如何，洛远寒于吴磊而言永远都不是一位可以胡乱臆测的老人，所以他把球踢回给了洛海晨。当然，洛海晨并不会因此而生气，他甚至
面露微笑注视着坐在对面的男人。
一直以来吴磊做事都没有令他失望过，这一次，仍然该是这样。
一个小时后，车子驶达目的地。
金属大门缓缓打开，待车子进入后再慢慢关闭。五分钟后，车辆直接停在了白色的高大建筑物前，洛海晨从车上下来，他见到了站在门外迎
接他的管家和工人，还有他的爷爷。
“爷爷。”
洛海晨上前与洛远寒拥抱。
“你终于回来了。”
头发已经花白的老人满脸慈爱，他是这样疼爱这个唯一的孙儿。
“我回来了。”洛海晨亲吻过老人的额头，“您看上去精神不错。”
“是的是的。撒旦还不肯见我。”
洛远寒发出爽朗的笑声，然后毫不意外看到面前俊美的青年沉下脸去。
“您又说这样的话。”
“这明明是好话不是吗。”洛远寒抓住青年的手转身向前厅走去，“累不累？不累话先陪我下盘棋吧。”
“当然……”青年微笑，蓝色眸子中有暖意溢出，“很荣幸能陪您解闷。”
洛海晨的棋艺并不好，如果说国际象棋他还能勉强对付中国象棋便是他的罩门了。因为这个箫云默不只一次嘲笑过他，例如“原来你这样的
男人也并非十全十美”，或者“真是上帝开眼啊，没把所有好的都压到你身上”等等。而被嘲笑者也并不生气，通常他都只是冷冷注视那个正在手
舞足蹈的男人，片刻后他便会安静下来，嘟囔一句“是是，我知道，不会下棋也没什么……”而洛远寒在这方面正好相反，他很喜欢中国象棋，国
际象棋则是从来不碰。
虽然爷孙两人在中国象棋上高下立分，洛远寒却还是喜欢来着洛海晨陪自己走棋，自然，大家都心照不宣着，这不过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罢了
。
果然，只走了三步棋洛远寒便开始进入正题。
“海晨啊，你还记得程家那小丫头吗？”
“爷爷说的是程非翎？”洛海晨看着棋盘上代表着正在厮杀的千军万马的几个小小棋子，声音带笑，“我记得我只见过她一次……当然，那时她还
没有成年。”
“那丫头现在可是个美人儿。”洛远寒立时听出洛海晨已是有备而来，于是他不再拐弯抹角。“海晨，你该清楚程家的情况，你也该知道洛程若
是联姻……能给我们带了多大的利益。”
洛海晨有力纤长的手指停留在了棋子上，他将它向前推去，越过楚河汉界。
“是的爷爷，我知道。”他微微抬头，微笑着，与洛远寒对视，“可是爷爷，您也该知道洛程不可能联姻，除非除了我之外您还有其他的孙子。
我已经有陆斌了，即使我真要结婚，也只会和他。”
“你想要洛家绝后？”
老人的声音不温不火。
“我并不认为繁殖……或者传宗接代是件必要的事，当然，您认为必要的话，我也可以为您留下后代。其实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洛海晨唇边露
出一抹狡黠的笑，“这件事您也可以去尝试一下，我有个小叔叔也并非完全不可能发生的事。”
话音刚落，站在一旁端着热茶的管家忍不住咳嗽一声。洛远寒转过视线看了看他，管家立时低下头去。
“你真的那么在乎那个男人？”
“是，他是我一半的生命。”
洛远寒无语。在陆斌这件事上，他这个对一切都不在乎的孙子却是执著得无以复加。最离谱的是，只要是有关陆斌，从来没对任何人说过甜
言蜜语的洛海晨无论多肉麻的话他都能脸不红气不喘说出口来。
“……若是陆斌自己选择离开你……”
已经落到棋子上的手指被洛海晨收了回来，然后他直起腰，正正面对自己的爷爷。
“他不会。”
他的声音坚定，而且清晰。
“他不会。”
程非凯慢慢自沉睡中清醒过来，他做了个深呼吸后取下眼罩，于是耳边立刻传来除去轻微的机械噪音外沉缓的脚步声。他没有转头，却慢慢
开口。
“快到了吗？”
“是的，大约还有半个小时飞机便可以着陆了。”
秘书之一弯下腰，恭恭敬敬回答。
“有没有联络到非翎。”
“联络上了。您启程之前，小姐有打电话过来。”
“为什么不告诉我？”
程非凯直起身转头看着男子。
“小姐不让。”秘书不动声色，“她说她在中国玩得很开心，还说……”
“什么？”
“……让您的计划见鬼去吧。”
沉默片刻后程非凯点了点头，于是站在他身后的男人退回到了座位中。
……那丫头……
程非凯有些不高兴却又忍不住满心宠溺，他很疼爱他唯一的妹妹，希望她嫁到洛家一是为了程家的利益，另一个原因也是为了她自己……他眼
里的美国华人圈中，也只有洛海晨能配得上她。但自己终究宠她宠过头了吧，程非凯叹息，从一开始就不该让程非翎一个人跑回中国参与这个
计划，当然，也怪自己那么没立场，很容易就被那小妮子的泪眼攻势击倒，没奈何答应了她的请求。
不过……程非凯转过头冷冷注视着关闭的舷窗，已经没时间让她在任性下去了，这一次，无论如何要带妹妹回美国，然后……
让洛海晨放弃那个叫做陆斌的男人。
老天爷最喜欢开玩笑。
欧阳楚南再次深切认识到这个已经被人说烂了的论点。事实就是这样，越是不喜欢的人，他越喜欢让她出现在自己眼前，而且，还那么兴高
采烈恬不知耻挽着那个人手臂……他都已经恶狠狠瞪了她无数次，那家伙仍然面不改色笑得依旧象个“天使”。
上帝作证，“天使”这个词可不是他说的，当然，也正因为不是他而是那个人说出的，所以他只能口头接受，然后在心里把这位“天使”扔到脚
下踩个痛快。
“楚南你怎么了？”
那个人，不，是陆斌，欧阳楚南现在最喜欢的最在乎的男人回过头问他。他在微笑，从他真正认识他开始他就发现他很喜欢微笑，用那双温
柔的黑色眸子很真诚注视他，他喜欢他的眼睛，清澈明亮，仿佛真的可以透过它们看到他的灵魂。
而他的灵魂，是这个世界上最稀有的宝物。
“……”
他正准备回答，走在陆斌身边的正挽了他的手臂的女孩子也扭过头，她眨着自己美丽的大眼睛毫不客气看着他。
“欧阳不是演员吗？他一定是在演独角戏！”
时间在这一刻停顿，少年冷冷看着少女。
欧阳楚南好不容易压下自己想冲上一把把那“天使”扯开然后再狠狠打她PP的冲动，因为陆斌也看着他，很温柔的注视他，所以他勉强挤出一
个微笑……当然，这个笑容在别人看来绝对是真心而又阳光灿烂。不管怎么说，他也算半个演技派。
“我刚才是在想事情……”
“是什么事？”
好奇宝宝程非翎立时来了兴趣。
“……保密……”
欧阳楚南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心里却在说，我在想该怎么收拾你这个臭丫头！
“真小气，说一下又不会死人。”程非翎一脸的不满，“等会儿如果你想说了我们还不听呢。”
……
“你这臭丫头！一天不教训你你就皮痒痒了是不是？”
欧阳楚南毕竟不是出家人，“忍”也不是他的座右铭，他终于爆发了。
“陆斌哥哥救我！”
程非翎尖叫起来，欧阳楚南如同猛虎一般朝她扑过来……聪明如她亦知道现在这样的情况下绝对不能离开陆斌，于是她抓着陆斌的衣服开始左
躲右闪，不让欧阳楚南抓到自己。
“臭丫头，别老拿陆哥当挡箭牌！”
欧阳楚南虽然胳膊和腿都比程非翎的长，可在陆斌的周围他也占不到什么便宜。
“不要！绝对不放！有本事你抓住我啊。”
程非翎心里很清楚，她如果放开陆斌绝对就只死路一条。
“你还得意了你。”
欧阳楚南俊脸泛黑，她居然小看他……好歹大学毕业之后老师们还找他商量过保送读研的问题，这说明他的IQ起码也在平均水准以上。今天非
得抓住她再狠狠收拾她一顿，要不然那丫头以后真要爬他头顶去了。
“陆哥……”欧阳楚南暂停了老鹰捉小鸡的游戏，他大惊失色看着陆斌的衣服，“你身上有条毛虫！”
“什……”
原本一直笑眯眯看着他们打闹的陆斌愣了愣，刚想问欧阳楚南他在说什么时一声惨叫已经响了起来。
“啊！毛虫！”程非翎松开陆斌的衣服跳到了一旁，“哪里，在哪里！”
“看我还抓不到你！”
毛虫还没有现身，欧阳楚南已经一个箭步跨到程非翎身边一把抓住她的胳膊。
“陆斌哥哥救……唔……”
等女孩发现自己上当时她终于没来得及搬救兵便已经开始被男孩收拾了。欧阳楚南伸手过去掐住她的两边腮帮子朝两边扯，当然他没有用力
，但也成功阻止了她的求救声。
周围经过的行人都很好奇朝这边看，毕竟这样一队组合……即使没有耍宝也会成会注目焦点。
身高超过一八零的美男子，包裹在休闲裤下长且直的美腿，英俊的面孔，温柔的笑容和明亮的眼睛，这是第一个焦点。然后是一旁打闹的少
男少女，男孩虽然戴了墨镜，但那部分裸露在视线下的面孔以及在那身时尚装扮包围下的身材已经证明了这绝对是一个小帅哥，至于女孩子，
花朵一般的年纪，即使不是个美人便已经可以让人心旷神怡，更何况她有张那么完美的面孔，且神纯净无垢……这真是上帝的恩赐，不是吗？
（我喜欢耽美中的美人^Q^）
美男子和行人一样笑眯眯看着两个打闹的小孩，他不上前劝架，因为他知道他们在游戏。
陆斌是个很有爱心的男人。
这是一句很容易产生歧义的话……
当然，这不是需要讨论的重点。需要说明的是另外一个方面，若是在他和洛海晨相遇之前，他当时的未婚妻，君晓青一定会对这句话嗤之以
鼻。她承认陆斌是个温柔的男人，但对“有爱心”这样一个定语……至少那时她不会百分百接受。
那时的陆斌，说好听些是甘于平淡，换个词的话，可以用“淡漠”甚至“冷漠”来形容，他并不会特别在意某件事，即使对任何人都笑脸以对，
却不会给对方触到心灵的感觉。所以在那个时候，爱上他的面孔很容易，要爱上他的灵魂却是一件困难的事。
这样的男人，要形容为“有爱心”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
那如果指的是现在呢？和前面相对，这个“现在”自然是指陆斌和洛海晨在一起之后。
关于这个问题，君晓青曾经在目睹了原本打算引诱陆斌来次外遇的美少年欧阳楚南象只小猫一样腻在陆斌身边后哀叹——
“陆斌，那个姓洛的男人可以把你的所有爱心都勾引出来了。”
是的是的，事实就是这样，洛海晨不但让陆斌尝到了所谓爱情的滋味，同时也释放了他的心灵。也许，当灵魂有了牵挂或者依靠的时候，愿
意去接受或者去感受的空间的确会变得更宽更广吧。而这样一个结果对陆斌本人来说当然没坏处，但在旁人看来却不完全是件好事。
例如欧阳楚南。
男孩第一次真正见到男人其实并不是被陆斌“撞”到那次，在那之前他便已经近距离见过他而男人却毫不知情。那时他们同来参加广告模特的
试镜头，他和他隔了一道门，他知道坐在门那方的人就是陆斌而陆斌却不知道隔壁房间里的人在仔细观察他。
欧阳楚南知道陆斌是个帅哥，他也知道假如陆斌只是个没什么特点的美男子，洛海晨一定不会对他这样死心塌地。
所以透过门缝，他很认真看他。
那个微笑着，又略略有点局促的回答着问题的男人，他们让他不要紧张，他站起来，随意摆了几个造型。并不是很完美，甚至带了几分机械
，但他的眼神始终很温和，即使他不笑，被那双黑色眼睛注视时也能感觉到暖意。
不知道为什么，欧阳楚南有些难受。
并不是心疼，只仿佛被小猫的爪子轻轻挠过一般，痒痒的。
然后他落选了，当然这是意料之中的，他一直都这么认为。反倒是君晓青得知陆斌真的被丁旭冉选中后有些奇怪，不过事情仿佛进行很顺利
，似乎一切都是计划之中，所以她也没说什么。
再然后，便是欧阳楚南主动接近陆斌这个小小事件的发生。
其实所有一切都在早已经计划好的，他以为他撞了他令他扭伤了脚，所以他内疚，而他趁机缠上他，叫他陆哥，心安理得被这个男人象对待
弟弟一样细心照顾着。接下来，按照他们的设想，他将施展自己的魅力勾引他，让他主动离开洛海晨。
可惜，他们考虑少了一样东西，欧阳楚南拼命强调的是自己的魅力，他们把陆斌的魅力忘记了……所以事情发现到现在便成了另外一个情形—
—
陆斌没打算离开洛海晨，或者应该这么说，美少年还没来得及施展自己的魅力便已经被美青年给俘虏了。
面对这样一个事实，知情人的表情动作各不相同。君晓青的反应是哼一声，表示早在她的预料之中。箫云默没什么太出格的表情，自始至终
对这件事他都微笑以对，仿佛一开始便已胸有成竹。而接了电话的陆明……没人看到他的表情，他的声音倒一直很平静，得知欧阳楚南要放弃他
的计划时男孩只“恩”了一声，说一开始他就有这个准备了。
反倒是欧阳楚南有些郁闷了，人人都猜到这个结果，他却还乐颠颠跑去试验了一番。不过，若不是这番亲身体验，他现在又怎么能站在陆斌
的身边，心安理得享受来自于这个男人的哥哥一般的宠爱呢。
起码一直到现在欧阳楚南对这个结果都还是满意的，只除了一个小小的麻烦。
程非翎并不是一个职业模特，她在美国念书，这次是单独一人跑来中国旅游，而别墅群的开发商和她在美国做生意的哥哥有点儿关系，于是
她跑去做他们的模特，顺便赚零用。
“那时你为什么选陆哥没选我？”
欧阳楚南和陆斌知道男模特的最终定案其实是程非翎做的决定。
“因为……”女孩子转了转眼珠，她的眸子是透明的深棕色，很漂亮。“我还是喜欢成熟男人多过毛头小子……”
欧阳楚南脸立时绿了一圈。
“干嘛脸色那么难看？”
女孩子学大人模样拍拍欧阳楚南的肩。
“其实是这样的，我看过这个企划案，里面有这样一条，不但要营造出家的感觉，又要和竹林的环境相吻合……我觉得如果是我和你吧，一定
给人过家家的感觉。陆斌哥哥就不同啦，他看上去稳重又温柔，气质和那里的环境又很搭。你说呢？”
欧阳楚南不得不承认程非翎说得确实不错。
“对了，你准备什么时候回去？”
这个问题欧阳楚南几乎是每天一问。
“等哥哥来接我啦。”程非翎似乎很不情愿提到回去这个话题，“我不想回去，我喜欢和陆斌哥哥在一起。”
对她来说，陆斌比自己的亲哥哥还象哥哥些。不过这句话听在欧阳楚南耳朵里可就不是这么回事了。
“小丫头，你知不知道陆哥已经有情人了，你这样老缠着他他心里可是会烦的。”
他恐吓程非翎，不过女孩子根本不吃他那一套。
“你吓我？我可是会看人的。”程非翎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和胸口，“程家的人这里和这里都很清醒，知道谁安的是什么心……比如你……哼哼，别以
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那句话该我说给你听才对。”
于是欧阳楚南面色一阵红一阵青。
“不过我不会拖你后腿啦。”程非翎笑眯眯看着男孩，“其实欧阳和我一样的不是吗？你喜欢陆斌哥哥，因为他也当他是你的哥哥对不对。”
欧阳楚南愣了愣没说话。
他一直都认为自己是喜欢陆斌的，而欧阳楚南心里，所谓“喜欢”也只代表一个含义。但现在他有些疑惑了——
是的，他喜欢陆斌，但那是和性有关的爱吗？
“丫头，你怎么知道你喜欢陆哥是妹妹喜欢哥哥？”
“很简单，我喜欢陆斌哥哥，就只是想和他在一起，可是不包括做爱。”毕竟是在美国受的教育，说到这个话题时就和平常一样。“而且，我已
经有想和他做爱的人了。”
欧阳楚南瞪大眼睛看着小他四岁的女孩子。
“你，你说什么？”
“干嘛那么奇怪的脸……我说，我心里已经有属于自己的王子啦。”
对她来说，那个人真的仿佛王子。其实刚开始的时候要不是为了他，她也不会要哥哥答应让她来中国。
欧阳楚南象看怪物一样看着程非翎，终于，他成功的让她心里发毛了。
“我，我说错了什么吗？”
“陆哥，陆哥……”男孩把陆斌叫了过来，“小丫头居然已经有喜欢的人了，而且，是她的王子……”
这么童话的桥段，欧阳楚南以为只有在偶像剧里才可以看到。
“王子又怎么样。”程非翎很大方承认，她很自然抱住走到他们面前的陆斌的胳膊，“陆斌哥哥也是王子啊，不过和那个人的感觉不一样罢了。
”
陆斌微笑着低下头，欧阳楚南已经蹦到了另外一边，虽然在旁人看来有些奇怪，可这个男孩子还是示威一般抱住了他另外这方的胳膊，顺便
向女孩做了个鬼脸。陆斌很温柔看着两个少年，他想到了陆明。
他一直都很喜欢那个和他没血缘关系的弟弟，即使是因为他的出生而令他原本应该得到的家人之爱少了一大半他也仍然很喜欢他。陆明似乎
也很喜欢他，可奇怪的是，无论他怎么向他撒娇却都不会这样没有顾及的和他做身体接触，有时他想摸摸他的头发拍拍他的肩膀陆明都会不动
声色闪开去。陆斌有些难过，到底陆明是怎么看他的，他觉得自己并不明白。
“丫头，你哥哥这次来是不是要带你回去？”
三个人并排着向前走，陆斌觉得自己象是棵身上攀了两只无尾熊的树。
“是吧……真讨厌，我不想回美国。”
“你的王子不在美国吗？”
“在，可是我就算是真在他眼前他也不会看我。”
“为什么？”
陆斌忍不住问，他有些奇怪，象程非翎这样可爱的女孩子，怎么会有人不接受她呢？
“肯定是他不喜欢她。”
欧阳楚南才不管会不会伤到程非翎。
“我知道。”女孩子声音低沉下来，“哥哥说他有另外喜欢的人，哥哥还说，可是他不可能和那个在一起……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想和他在一
起，可是，如果他不能和他喜欢的人在一起，他会伤心的吧，可是，我不想看到他伤心。”
程非翎只见过那个人两次面，而两次的见面情形她都记得一清二楚。
第一次，他们是在一个舞会上相遇。
其实一切都是已经安排好的吧，因为他和她是大家都认定的门当户对，于是，这次相遇其实就是一次变相的相亲。
那时她挽着哥哥的胳膊，然后在一屋的衣香鬓影中，哥哥指着一个令众人都在注目的男人让她看。
非翎，那个人就是你未来的丈夫。哥哥这样说。
那是个很高很挺拔的男人，他穿深色的西装，英俊得让人窒息。程非翎并不是没有见过英俊或者漂亮的男人，例如她的哥哥。可是即将走到
她面前的这个男人……她无法形容她那时的震惊和慌乱。
他向他们走了过来，他看到了她，他的蓝色眼睛仿佛大海一般平静无波，但是她看不到底。她的手心开始冒汗，她第一次在陌生男人的注视
下有种想要逃跑的欲望，可是，却又舍不得就此看不到他的脸。
你好。
他的声音也和她想象里一般动听，虽然很冰冷，可在她的耳中仍然音乐般悦耳。
你，你好。
当他亲吻她的手背时，她觉得自己的灵魂已经不属于自己了。
后来他们没再多说一句话，他甚至没邀她跳舞便离开了舞会。可是程非翎知道，她已经爱上了他，就好象童话故事里公主爱上王子一样，不
需要任何理由，或者时间。
第二次的见面其实是单方面的，她看到了他，他却没有看到她。
“那时我在楼上等朋友试衣服，后来我走到窗边往下看，看到一辆敞蓬的车子停在门外。有个少年从车上跳下，进了店门，可是司机没有动
，他继续坐在车里，等那个少年出来。那时天很冷，他穿一件白色的夹克，领上全是白色的长而丰润的细毛……他的脸就藏在毛领中，他的皮肤
很白……”
程非翎微微的笑，她直视前方，仿佛此时那个人就在那里。
“他给人的感觉真是冷，配上他的白衣，比那时的天气都还冷，可是，看上去又那么精致，却不是透明的，好象用雪雕出来的一样。后来那
少年出来了，他跳进车里，我看到他吻他……那时他才微微的笑……欧阳不许笑我！”
女孩鼓起腮帮子，气呼呼看着欧阳楚南。
“我发誓我的笑绝对不是你想象中那个意思。”男孩举起手做发誓状，“你继续说，然后呢？”
程非翎很疑惑看了男孩片刻。
“这次就信你……然后，然后就没了啊，我就见了他这么两次。我真喜欢看他笑的模样，可是据我所知，他板脸的时候比较多一些。”
陆斌没说话，他微微皱了眉，仿佛在想什么。
“陆斌哥哥怎么了？”
程非翎摇晃着他的胳膊，看着那个男人带了些迟疑的眼神。
“……非翎你刚才说，和他在一起的是个男孩子？”
“是啊。”
程非翎点点头。
“啊？我都没注意……”欧阳楚南探头过来，“这样说，你喜欢那个人是个……”
“和你一样是个BI啦。”程非翎倒不在乎，“总之我是这么觉得，虽然哥哥说迄今为止他只和男的在一起。”
“……”
欧阳楚南承认自己及不上程非翎的大度。
“我喜欢他，只是单当面的，所以考虑那些问题有什么用呢？哥哥说，他不可能和哪个男的在一起一辈子，所以……”
“为什么不可以？”
提问的人是陆斌，程非翎被他的问题吓了一跳。
“是因为他是男的，还是因为你喜欢他？”
陆斌依然微笑着，声音也和平时一样温和。
“是他的身份吧……我倒不觉得男的不可以和男的在一起一辈子。”程非翎靠在陆斌胳膊上，“如果我喜欢上一个女孩子，很喜欢很喜欢，我也会
想和她一直在一起。”
……
“傻瓜！”
欧阳楚南开口。
“死欧阳，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我实事求是！”
“……咬死你！”
正准备再次开战时，陆斌又充当了训兽师。
“非翎，你和哥哥约好几点？我们现在需要坐车过去吗？楚南，我想起来了，晓青让你下次过去时带几本写真，最好是签名的。”
如此这般，两只小兽已经竖起的毛便被顺了下去。
“不要吧……迟到一会儿也没事啦，不过陆斌哥哥，等会儿你一定要劝我哥哥别带我回去。”
“我要是你哥一定把你绑了扔飞机上再空降回家。”
“反正你不是我哥。”
……
陆斌无可奈何了，这两小家伙，前世绝对是一对小冤家。
和程非凯约好的酒店出现在了视线当中。
“丫头，你们家一定很有钱。”
仰起头看着这栋豪华的 大楼，欧阳楚南终于发现了这个一直被自己忽略的事实。
“也许吧。”程非翎点点头，“至少我知道原先在香港时，提到程家人人都知道的，不过也不是什么好名声……要说到有钱的话，我喜欢那个人才
真正厉害呢。”
“那个男人？很有钱？”
欧阳楚南心说老天就是不公平，长的又帅又高的男人，又有钱，什么好事都让他一人占了。
“当然！要不怎么说他是王子。”
“他叫什么来着，说不定我在杂志上见过他。”
“……你该不会是想去勾引人家吧……”
程非翎很怀疑的看着欧阳楚南。
“死丫头！欠扁！”
“陆斌哥哥，欧阳他揪我头发……”
又来了……陆斌哭笑不得，可是又忍不住带了宠溺的眼神看着身边这两个少年。弟弟和妹妹就应该这样吧，毫无顾及在他面前玩闹撒娇，可是
陆明……他摇摇头，打算不再考虑自己的事，开始思考等会儿和程非翎哥哥见面时该说什么。
“……他姓洛啦……”
声音入耳时陆斌已经停下脚步，他愣愣看着程非翎。
“丫头你刚才说什么？”
和他一样愣愣看着女孩的是欧阳楚南。
“我说我喜欢的那个人姓洛，叫做洛海晨。”
六
洛海晨接到箫云默的电话时美国时间是凌晨三时半。
“……箫云默先生，你知道现在几点吗？”
还处在半沉睡状态中的洛海晨从床上挣扎着起身。他没低血压，不过不管是谁被这个时间从睡梦中叫醒一定都不会立刻清醒过来。
“知道……但我这边仍然是阳光灿烂……”
……
洛海晨现在清醒过来了，他是被满心想掐死箫云默的怒火给烧醒的。
“箫云默，你最好有个完美的理由给我，否则我不会放过你。”
洛海晨的声音冷得象冰，箫云默打了个哆嗦。
“我是想提醒你有关小斌斌的事……”
箫云默觉得自己很委屈。他可是知道了这个情况之后第一时间就想到通知洛海晨，结果居然还被洛某人威胁……
（换了是你也一样不爽啊= =）
“陆斌的事？”洛海晨靠到软枕上，面色凝重起来，“你知道什么。”
“刚才晓青提到了和陆斌一起拍广告的那个女孩子，她说她叫做程非翎。”他还记得洛海晨曾经给自己打过的电话，“她是程家的人？”
“是。吴磊见过她。”
箫云默沉默片刻。
“海晨，我现在向你坦白我对你隐瞒的事，当然，是关于你和陆斌的。”
洛海晨唇角微微一提，露出了箫云默无法看到的笑容。
“你说吧。”
“……你怎么又是这样的语气……喔，对对，我想起来了，既然你知道陆明想对你做什么，那么你也应该想到了……我说海晨，我可先声明，这个
不关晓青的事……当然不可能和她没关系，不过你也知道她就耳朵软听不得别人求他，加上那两小子又是帅哥……当然我还是最帅那个！我……”
就在箫云默还准备继续罗嗦下去时洛海晨终于翻着白眼打断了他。
“箫云默，你别告诉我凌晨三点你把我叫醒就是想让我听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乱七八糟？我明明是在陈述事实……OKOK，我只说客观那部分。”
于是箫云默把公孙陆明，欧阳楚南和君晓青三个人设下的局（如果那也算的话……）很简略告诉了洛海晨。
“你说楚南现在和陆斌在一起？”
“是，不过你放心好了。你家斌斌不但没被设计到，反倒是把欧阳给放倒了。”
“意料之中。”
洛海晨的声音里带了他抑制不住的骄傲。
“……行了，你别两眼里全是红心，下面这个才是重点……”这次轮到箫云默翻白眼，“晓青并不是真的想让你和陆斌分开，当然那两小子原先是不
知天高地厚现在大概也明白了这是不可能的任务。我不参与其中，可是……还有一个人在试探你们。”
洛海晨做了一个深呼吸。
“你该知道是谁。”箫云默慢慢严肃了起来，“我原先以为这样就应该结束了……不，事实上还有一关，但晓青现在后悔了，所以一切都要看陆斌
自己的决定。不过，我不明白程非翎为什么会在这里出现，不可能那么巧合……她的出现一定表示程家的介入。”
“老爷子希望我能娶她。”
“……反过来，程家也希望和洛氏联姻。那我明白了……原来还是中了老爷子的计。”
箫云默沉默，他现在觉得事情也许并没有他想象那么简单，而洛海晨下面一句话更象一枚炸弹扔过来。
“程非凯已经去中国了。”
“啊？那你什么时候过来？”
“我没时间过去。”洛海晨的声音平稳无波，“这边有一堆事等我处理，我不能离开。”
“呃……你在说笑？你不是不知道程非凯是个什么角色，你难道不怕他对陆斌做什么？”
“我知道，所以我现在拜托你……”
说这句话时洛海晨的确真心实意，但他没有告诉箫云默他让吴磊去了中国。
“我明白了。”箫云默叹息，然后他在电话中笑，“其实就算你不说我也一样会帮你忙，不过不是因为你……”
“我知道是为了那个人。”
难得的，洛海晨没有取笑他。
“是，如果陆斌伤心她也一样会不高兴，我不想她不开心。当然，最重要的是绝对不能让陆斌一个人，否则晓青一定会丢下我和他在一起。”
“云默，你真的那么爱那个女……君晓青？”
“就象你喜欢陆斌一样。”
洛海晨沉默片刻后轻轻叹息。
“我明白了……云默，我想她总有一天会接受你。”
“废话，用得着你说！”
等洛海晨收线后箫云默从阳台回到了客厅。君晓青愣愣坐在沙发里，她听到门响才转过头看到云默，然后她急急问他。
“怎么样？”
“放心好了。”箫云默一脸无所谓的笑，“我就说不会有事的，海晨都知道……”
“包括你说的那个程家？”
“恩，老爷子和程家都希望洛程联姻，所以要让他们分开。”
“那陆斌……”
“有我在。”箫云默做到君晓青身旁，他豪气万丈拍着自己的胸膛，“箫家的人也不是吃素的，你放心好了。”
君晓青细细看他，然后她微笑。
“你象只大猩猩。”
“大……猩猩？”箫云默刚准备拒绝这个封号，可一看到女孩子自眼底深处流出的笑他立刻大方接受，“只要你喜欢，我就是大猩猩。”
君晓青没有说话，她看着面前这个男人的英俊面容，稍微有些恍惚。
“云默……”
“恩！”
“你喜欢我吗？”
……
这显然是一句废话。
“为什么你可以在我还没有说接受你的时候这样轻而易举喜欢上我？”
这样一个问题……对箫云默来说如果能找到原因话他也不至于沦陷得这样深，爬都没办法爬出来，所以他决定老老实实回答问题。
“我喜欢做饭给你吃，喜欢看你吃完以后很满足的样子……一见到你我就觉得我喜欢你，每天都这样。”箫云默抓了抓头发，“箫家人都这样，一
对上眼了就不顾一切。其实就这么简单，我喜欢和你在一起。”
君晓青愣愣看着说话的男人，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想哭。所以她低下头，额头无意间抵到箫云默的肩膀上。
“晓青你怎么了？”
男人急急的问。他在想是不是自己说错了什么。
“不要动，让我靠一下。”
就靠一下……然后，一切还和从前一样。
陆斌和欧阳楚南，程非翎一行三人消失在酒店大门中半小时后，一辆自他们来到这里时就已经停在路旁的黑色轿车上走下一个身穿西装的男
子，他靠在车门边，静静看着不远处的豪华酒店。
“吴先生，我们现在需不需要做什么？”
车里的司机摇下车窗，探头出来问一言不发的吴磊。吴磊摇了摇头，他半眯起眼睛，继续一言不发看着那栋建筑物。
陆斌现在一定和程非凯见面了，也一定知道程非翎喜欢的人便是自己喜欢的那个男人……吴磊想着，那么陆斌会怎么做呢？那个似乎永远都只
懂得温柔的男人，似乎永远不会拒绝别人的男人，他会怎么样面对程非翎？毕竟谁都看得出来，他宠她就象是她的亲哥哥一样。
那么洛海晨呢？
他又会怎样面对洛海晨？
当洛海晨对自己的爷爷说他相信陆斌时吴磊就在他身边，他并不意外洛海晨会说出那样的话。吴磊知道洛海晨是个强势的男人，而且他够自
信，当然，这样的自信并非毫无根据，洛海晨对一切都看得很通透，但这一次……吴磊做个深呼吸然后站直了身体，他的视线中出现了陆斌的身
影。
他们出来了。
三个人，陆斌，欧阳楚南和程非翎一起出来，程非翎坐上一辆黑色林肯，吴磊看到陆斌在和她摆手表示再见。然后欧阳楚南与陆斌面对面说
了些什么，隔得比较远，他看不清楚陆斌面上的表情，而他猜测他仍然是温柔的微笑着。几分钟之后，又一辆黑色轿车开了过去，然后两个人
都上了车，离开酒店。
“你跟着他们，有事联络我。”
吴磊对司机说。
司机点头，吴磊站开来，于是车子驶了出去。他注视着它不紧不慢跟在陆斌搭的车后行驶，几分钟后吴磊转过身，向酒店走去。
“吴先生吗？”
吴磊刚一跨进酒店大门便有人迎了上来，他点了点头，来人便微微弯腰做了个“请”的动作。
“先生在等您，请这边走。”
吴磊不再开口，他跟在那个人身后走进电梯，在某层停下后，踩在暗红色地毯上随指引进了一个房间。
“先生，吴磊先生到了。”
站在窗边的男人转过身，他戴了眼镜，于是俊秀的面孔愈发显得温文尔雅。
“程先生。”
吴磊微微欠身。
“我一直在等你。”程非凯微笑，“我们坐下来说吧。”
“陆先生怎么说。”
吴磊坐到了沙发中，然后开门见山向程非凯发问。
“你怎么不问我怎么说。”
程非凯继续保持他的无害的微笑，但若仔细看，便能发现这个面容柔和的男人眼底并没有同样柔和的笑意。
“其实和程先生一样，我只想知道结果。”
吴磊面不改色。
“结果吗……”程非凯叹息一声，“你一定会和我一样失望。”
……
“程先生是直接向陆先生提出要求的吗？”迟疑片刻后吴磊问程非凯，“那么程小姐呢？她对陆先生说了什么？”
程非凯坐到了吴磊对面。
“吴磊……这似乎不是你要的结果吧。”
“程先生仍然可以当这是一个有趣的游戏，当然，用有趣来形容这件事……对程先生来说也许并不适合。至于我，我得承认我不想浪费时间，
毕竟我和程先生并非是站在一起的。”
“喔？”程非凯似乎是听到了一个很可笑的笑话，“那么吴磊先生是站在哪边？我记得洛老爷子打过电话给我，说是让你过来帮我。”
“洛氏。”吴磊淡淡回答，“我的立场，是对洛氏有利的那一面。”
程非凯靠进沙发。
“我很失望，老爷子也会失望，当然，你也是。那个男人没有做任何表示，我对他说我们愿意答应他一切要求，但他只是沉默，然后微笑。”
那是个非常柔和而且温暖的笑容，这让程非凯心中升起某种欲望——
他试图打碎这个笑容，让这个男人露出除去这样的笑容外的其他表情，最好是痛苦的，巨大的，无法忍受的痛苦。
“既然这样，程先生还打算做什么。”
程非凯没有立刻回答，他静静打量着吴磊，后者也静静与他对视，神色间没有慌张或者迟疑。
“很显然，如果我威胁到他……”
“那么，您会成为洛氏的敌人。”
吴磊立刻回答了程非凯。
“我不明白，你刚才说你站在洛氏一边。”程非凯摊开双手，“而我所做的，无非是想陆斌和洛海晨分开。”
“陆先生不能出事，他若出事一定会影响到洛先生，而洛先生对洛氏而言……”吴磊起身，“我答应过洛先生，陆先生不能发生任何意外。”
程非凯忽然笑了起来。
“吴磊，如果我想挖角，你会不会答应？”
“当然不会。”吴磊露出自他进到这个房间后的第一个笑容，“洛氏只有一个，洛先生也只有一个。”
“陆哥……”
欧阳楚南终于无法忍受车里的沉默气氛，于是鼓足勇气开口，试图打破这样令人几乎窒息的安静。
“恩？”
陆斌似乎自沉思中惊醒过来，他扭过头，很安静看着那个很明显还没有打好“我该说什么”的腹稿的男孩。
“陆哥……你在生气吗？”
好半天后欧阳楚南才小心翼翼憋出这样一个问题。
“生气？”陆斌愣了愣，“你是指对非翎？”
“呃……是是。”
“开始是。”陆斌转过头看着车窗外疾驶而过的景物，“现在没有了。”
“因为她骗你？”
陆斌想了想，然后摇头。
“楚南你这样认为吗？刚开始我也这样觉得，不过……谁也没有问过非翎她喜欢谁她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所以，她只是隐瞒，而不是欺骗吧
。”他做了一个深呼吸，“假如我要生气，也只该对她的哥哥。”
但其实陆斌真的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生气，他仍在茫然，很茫然。当程非翎告诉他她喜欢的人是洛海晨并且说她来中国的目的本来是要想办法
让他离开他时陆斌很惊讶，也很生气。他认为她欺骗了他，至少，欺骗了他的感情。可是在走过长长的铺了暗红色的地毯时，程非翎仍然抱着
他的胳膊，她低着头，面颊紧紧贴住他。
“陆斌哥哥对不起。”她说，“请不要生我的气……”
“……为什么现在和我说这些……”
“大家都说你是个温柔的男人……你不会看你喜欢的人不开心，也不会拒绝你喜欢的人提出的请求，如果……你当我是你的妹妹，那么……”
“把海晨让给你吗？”
陆斌的声音似乎带了笑。
“可是你不会的是不是。”程非翎抬起头，她睁大眼睛看着他，“而且，海晨也不会开心你这样做，我不想……不想他不开心。”
陆斌沉默片刻，然后他伸过另外一只手揉她的头发。
“傻瓜。”
他的声音很轻，轻到谁都听不出来这两个字里带了怎样的情绪。
后来他们见到了程非翎的哥哥，一个和洛海晨一般高，面容俊秀斯文的男性。自始至终他都在微笑，看上去很柔和的笑容，但陆斌看得出来
，透过他的无框眼镜，他的眼底深处并没有笑意。
因为程非翎事先对他说的那些话，让陆斌做好了心理准备，于是当那个叫做程非凯的男人很婉转提出希望他与洛海晨分开的请求时，他只是
微笑，一句话都不说。欧阳楚南似乎很想说什么，而他从桌底抓住他的手，轻轻的摇。
“当然，我们还有一个办法，如果陆先生确实不想和海晨分开，你们可以不分开。”程非凯慢条斯理剥着手里的虾，“但海晨不可能不结婚，所
以……”
“哥哥！”程非翎放下手里的筷子，“我不会和洛海晨结婚……”
“所以，让我的计划见鬼去？”
程非凯打断妹妹的话。
“非翎你不要插嘴。”他冷冷开口，“我希望你搭明天的飞机回去，不要再留在这里。”
“我不回去。”
“非翎……”
“哥哥是坏蛋，我不回去，我在留在这边，我有自己喜欢做的事。”
“我不允许。”
程非凯很安静，但是很坚决回答。
“程先生，”陆斌看了看用力捏着筷子委屈得似乎快哭出来的程非翎，他扭头正视程非凯，“可以给我点儿时间考虑吗？”
“您愿意考虑？”
“是，条件是……让非翎暂时留下来。”
“陆斌哥哥！”
程非翎用无法置信的目光看着陆斌，后者转头朝她微笑，笑容里全是暖意。
“是的，当然没问题。”程非凯也在笑，“我期待您给我一个大家都能满意的答复。”
陆斌不知道自己该考虑什么，考虑应不应该离开洛海晨吗？或者要怎样离开他？所以他很茫然，心里似乎被很大一团柔软的可是却无法感知
情绪的东西塞住，这让他很难受，非常难受。
欧阳楚南沉默着。
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至少不知道自己想说的话能不能在现在，对陆斌说。而他想起了君晓青对他还有陆明说的话来——
“陆斌啊……象他这样善良的男人现在很少找得到了吧，当然，也有人说那是做起事来优柔寡断的表现。其实都算吧……”
其实陆斌本可以拒绝那个男人的一切要求或者请求，而欧阳楚南也相信程非凯不会也不敢因为他的拒绝而对陆斌做出什么不利的事来，可是
……陆斌却没有拒绝。
“陆哥……”终于，欧阳楚南忍不住开口，“为什么你不拒绝那个程什么非凯，干嘛不一口回绝他。”
陆斌回头看着他，沉默片刻他回答他。
“我答应过非翎，让她哥哥不要带她回去。”
“……”
欧阳楚南被打败，半天说不出来一句话，反倒是陆斌看他这样于是安慰他。
“我只说是考虑也没有同意，没关系。”
“陆哥……”
“恩。”
“晓青姐说得对，你真是善良过头了。”
这样稀有的男人长到二十六居然没被卖掉真是奇迹……
“我把这个看做是种赞美。”陆斌笑了起来，“楚南，直接把我送到晓青的公司那里吧，晚上我们要去聚一下。”
“没问题。”
“要不要一起去？”
“算了，晓青姐公司里那群女人跟恶狼一样……陆哥你可以别出卖我，其实我都奇怪你居然在那里平安待了那么长时间没被啃光！”
“怎么可以用狼……”而且还是恶狼，“来形容女孩呢？虽然她们对你……”
陆斌听君晓青说过公司里女同事们对欧阳楚南这位美少年可是“疼爱有加”，弄得他都不敢直接去公司找她了。
“那还不叫狼啊……”欧阳楚南想到那帮美女姐姐都忍不住打寒战。“总之我绝对不去，陆哥我送你到楼下，你也千万别跟她们说我到了。”
这一说还真让陆斌奇怪起来，不知道这个小帅哥是被怎么蹂躏了，居然怕成了这样。
一小时后，陆斌和一帮以前的同事聚在了一起。
他辞职也很久了，因为一直凑不对合适的时间，大家也就一直没有一起为他送过行，这次是吴子辉牵头，君晓青和她手下一干女将们帮忙，
终于敲定了聚会的时间和地点。
“小斌斌。”吴子辉抱着陆斌的肩膀做哭泣状，“走了以后你有没有想我。”
陆斌微笑，脸红，不好意思。
“去去。”林月使劲把大型无尾熊扯开丢到一旁，“陆斌怎么会想你，你和那个人比……你说说看陆斌会想谁。”
“别这么直接吧，伤害我脆弱的心灵。”
“就你？脆弱？”
林月嗤之以鼻。
“……真是有些意外啊，陆斌要去念书了……”
有同事终于回到了正题。
“是啊，陆斌大概会是他们班里年纪最大的学生吧。”
有人立时附和，不过立刻被女性同事们粉拳扁个半死。
“应该是。”
陆斌倒不以为然，他二十六了，再怎么说都要比那些高中毕业的毛头小子老一大截。
“可是，我认为陆斌就算穿了休闲装看上去也象个学生。”
林月不愿意自己的白马王子是老王子。
“你又不是没见他穿过。”吴子辉泼她冷水，“二十六岁的大男人跟十八岁的小男生再怎么样都会有区别吧。如果陆斌长得娇小些也就罢了……”
话没说完林月的美人指已经掐上他的胳膊。
“吴子辉你去死吧！”
这是林月淑女能说出的最恶毒的诅咒。
“那个……”君晓青把啤酒杯砸到桌上，“我觉得陆斌如果真是学够四年才毕业才叫糟糕。”
大家沉默。
三十岁，想想的确有点恐怖。
“这样说起来，洛海晨还真是可怜。”
林月感叹一句。周围人几乎都把嘴里的东西喷了出来。
陆斌的脸已经找不到一处不红的地方，虽然他和洛海晨的事已经被公司同事都知道了一清二楚，可就这样直截了当说出来的确也有点……但很
快他就镇定下来。
“现在都是学分制，我想努力一些，或许不用花四年就能毕业拿到学位。”
“然后去找他？”
君晓青觉得自己有点醉意了。
陆斌笑一笑，他伸手拿下她手里的酒杯。
“到时候再说吧。”
“这话是什么意思？”
林月有些不明白。
“说实话我也没想好自己以后要做什么，毕竟我现在选这个专业完全是自己的喜好。”陆斌想了想，然后慢慢说，“不过，不管发生什么事，我
都不会离开他。”
吴子辉也有些醉了，他看着眼前这个好友，心想就算到了现在他也仍然没什么改变，还和从前一样。
林月靠到君晓青肩上，她很小声对她说，“晓青晓青，你为什么要把他让出去呢……”
如果是自己，大概死都不会松手吧。
君晓青低下头，虽然她表情有点沮丧，可眼中温柔满溢。
“笨蛋，如果是我的话他就不会说出这句话来了。”
和自己在一起时，是因为习惯，还有责任。
和那个人在一起时，才是爱情。
君晓青把脸埋到胳膊上，并不是想哭，只是，真的，真的，有那么一点点舍不得。
一群人一直喝到第三摊差不多凌晨一点才散，吴子辉自然是送林月回去，送君晓青的任务就落到了陆斌身上。
其实假如箫云默在的话，这个任务肯定没人抢得过他，但这次是君晓青严令他不许跟过来，毕竟他又不是他们同事，和她也没什么关系……至
少现在是完全没关系的。
“陆斌……”
“恩。”
陆斌半抱半扶着君晓青，他不敢开车，于是陪她慢慢走在路上。这是条夜街，即使那么晚了仍然有很多人在街上逛着，路边小吃摊上也还有
不少人在大啖美食。
“我们好长时间没有这样一起出来过了吧。”
君晓青的声音里带了醉意。陆斌没有说话，他搂住她的腰的胳膊在瞬间僵硬了一下。
“楚南打过电话给我了……我都不知道，原来还有一个大角色在盼着你们分开。”靠在男人身旁的女人做了个深呼吸，“陆斌，你知道吗，还有海
晨的爷爷，他也希望你们分开。”
“……我知道。”
陆斌轻声回答。
“不，你一点儿都不知道。其实楚南接近你也是有目的的，包括我……我也希望你和那个男人分开……我表面上很宽宏大量，可是心里一样想你
和那个人不开心。”
陆斌没有说话。
“明明已经回去了，可其实他也是……一样的心思，你知道吗？所有人都希望你们不能在一起。”君晓青似乎有些激动，“陆斌你为什么不说话为
什么不生气，你一点儿都不在乎吗？”
“晓青。”
陆斌停了下来，他扶住君晓青的肩膀，让她转过来面对着他。于是她看到他的眼睛，在黑夜中，他的目光比周围灯光更闪亮。
“你说这些是想告诉我什么？或者希望我去做什么？”
“我不知道……”
君晓青慢慢摇头，她觉得自己很晕，她觉得自己想哭。
“我知道……其实我都知道。其实……”陆斌做了一个深呼吸，他有些不好意思，“我并不象你们想象里那样……你知道，其实我很自卑……”
君晓青瞪圆了眼睛。
“我和海晨的距离很远，不只是美国到中国那么长的路程……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并没有想很多，可换了是他……晓青，我想和他在一起，而我
知道只要我说出来，只要是他能做到的他会立刻去做，这在其他人看来都是很容易做到的事吧……”
“但你不愿意。”君晓青似乎在微微的笑，“陆斌，你想做一个能配得上洛海晨的男人。”
陆斌的脸红了起来。
“我知道这样说会很奇怪。呃，我不可能赚和他一样多的钱，也不可能有和他一样的地位……所以，至少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里，我能做到不
让自己后悔的那个程度。”
不可能一切都是完美无缺的吧。所以，他没有任何理由去埋怨所有已经来到或者即将来到的阻碍。
“我也知道自己是个很无趣的男人……”
陆斌越发的不好意思，君晓青的确有说过类似的话，他也一直记得。而君晓青沉默着，她抬头看着面前男人有些害羞的模样，向对待孩子般
伸过手去揉他的头发。
“……你真的很没趣……”
真的……
陆斌微笑起来，他继续半抱半扶着君晓青朝前走去。
“晓青……”
“恩？”
“我想试试看……”
“什么？”
“你学长的提议，你也同意的。”
“什么！”
君晓青猛然站住，头晕得更厉害了。
“可那不是你喜欢的事……而且，我明明是在陷害你……”
“我知道。”陆斌笑眯眯，“其实我也没你想象里那样……笨。”
“单纯！单纯！我没说你笨……”虽然确实是有点儿。“干嘛忽然想起去试那个？”
陆斌没说话，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开口。
“明白了……还在攒旅费？”
“这是一个原因。”陆斌的声音低下去，“我喜欢那些照片……”
君晓青大奇。
“什么？你……难道你终于发现自己的魅力了？”君晓青想了想，“可是你也知道如果你真的做了，曝光率上升话……”
“我知道。晓青……你不要笑我，我想，这个世界上总会有一种无论发生了什么事都能坚持下去的感情吧。”
“你在实践吗？”
君晓青很认真凝视陆斌，虽然她已经渐渐找不到了焦距。
“也许……我不知道，我只是想尝试……但有一件事我很清楚，我相信他，我不会离开他。”
“陆斌……我觉得我开始恨你了。”
君晓青靠到男人的怀里。为什么他从来都没有和她说过类似的话呢？他的半身，真的，并不是她。
“可是……”她的声音渐渐小下去，直至消失，“我更喜欢现在的你……真的……”
“我没醉！”
君晓青是被陆斌抱到床上的，她觉得自己真的没醉，不过就是浑身没力，眼前直发黑。
“一般喝醉的人都说自己没醉。”
陆斌让她靠着自己，他帮她脱下外套和高跟鞋。
“……那我醉了……”
外套脱下以后陆斌轻轻让她躺了下去。
“我知道你醉了。”
君晓青气结。她以前真的怎么不知道陆斌也能这样狡猾……
（主要是你喝醉以后就笨了^^）
“我想漱口。”
“能不能起来去卫生间？”
“你抱我过去。”
那好，反正也醉了，当然得享受一下星级服务。
陆斌微笑着摇了摇头，他叹气，却又扶起君晓青到了卫生间。
漱口，擦脸，君晓青整个人都靠到陆斌身上，乖乖的。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觉得这大概是最后一次和他这样近距离接触了，虽然脑子里浑
浑噩噩，有些念头却依然清晰无比。
“陆斌。”
“恩？”
“我想……我也许真的会接受云默吧。”
男人的身体似乎僵了一下。
“他真的对我很好。”君晓青用脸颊蹭了蹭陆斌的衣服，“可不是因为你，不要想歪。反正我也一大把年纪了，我想爸妈一定会喜欢他，而且，
他还会做好吃的饭菜……”
爱情，应该可以慢慢培养。更何况，她已经开始对他有了特别的感觉。也许还不到爱的程度，就好象她对陆斌的感情，也已经不再是爱情。
“今晚你别回去了……”
陆斌听君晓青这么说，他愣住，而君晓青大笑起来。
“哈哈，看你被吓得！都那么晚了，反正明天周末，子辉不是说明天还有节目吗？到时候也省了麻烦。喂，你睡客房的，别再那表情看着我
。”
这男人，还是一样没趣。
君晓青打个呵欠，于是陆斌赶忙扶她回到床上。把自己埋进枕头，扭头叫住正准备关门出去的陆斌。
“你也快点休息吧，困死了……”
陆斌来到客房，他脱下外套，进卫生间洗了脸刷了牙，面对镜中的熟悉面孔做一个深呼吸。关灯，从卫生间出来后他躺到床上，没有开灯。
片刻后他起身，背靠床头拿起了电话。
再次深呼吸。拨号，等待接通。
“喂？”
话筒里的声音听起来很遥远，可是却那么亲切。陆斌闭上眼睛，他忽然不想说话，只想听着这个声音，一直听着。
“陆斌？”
他刚拨出的电话号码，洛海晨说只有他知道。
“陆斌！”
洛海晨的声音很激动，就仿佛很久都没有听过他的声音。但其实他刚离开中国。
“海晨，你好吗？”
“很好，你呢？”
“我也是。”陆斌并不知道，自己在黑暗中的微笑有多动人，“我很想你。”
他想见他。其实他想不去管身边发生的一切事，只要可以和他在一起，所有一切都可以不去在乎，不关考虑。
电话那方的人沉默了下来，夜风包裹着柔和的花香从窗外飘进来，然后很温柔的，亲吻陆斌的面颊。接着，他听到了洛海晨的叹息，很轻的
叹息。
“知道吗？”他说，“这是今天我听到的，最动人的一句话。”
其实他从来都没有要求过他，要求从他口中听到他最希望听到的甜蜜语言。即使洛海晨知道陆斌并不是不爱他，可面对他的柔和和淡漠，他
仍然会感觉有些许的失落。
因为太喜欢，所以患得患失，因为太在乎，所以希望看到对方对自己的在意。
其实有时候会觉得没有爱上陆斌的自己似乎更自由，可一想到他，便满心满怀都柔软下来，就好象那样子的牵挂能让自己感觉到一种被叫做
“幸福”的情绪。
所以还是心甘情愿坠下去，不懂得回头。
“我也很想你……陆斌，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不，没有，一切都很好。”
“……”
“真的没什么，我正准备休息，忽然很想听你的声音……”
洛海晨靠进椅中，闭上眼睛。
“还有一个星期。”他说，“我已经安排好了。我们会有五天的时间在一起，去你想去的地方。”
“你决定了吗？真的可以？”
陆斌的声音里带了喜悦。
“当然。”虽然洛海晨现在最想做的事便是继续和他说话，但他知道美国和中国有时差。“不过，你现在该做的事是好好休息。”
陆斌看到夜光表上显示的时间是一点半，真的很晚了。
“我明白了，你也好好照顾自己。”
“我知道。晚安。”
洛海晨的声音温柔得几乎令抚过花瓣的夜风都会脸红。
“再见。”
陆斌说，然后他慢慢把话筒从耳边移开，可他忽然听到洛海晨大声叫他的名字。
“陆斌！”
“还有什么事？”
他立刻把话筒贴紧耳朵，紧紧的，仿佛这样才不会落掉洛海晨说的每一个字。
“我爱你。”
他听到他的爱人这样说。
我爱你。
真的，我爱你。
陆斌长长吸一口气，他闭上眼睛，微笑。
“我也爱你。”
我也爱你。
真的，我也爱你。
收线后陆斌下了床，他走到窗前，透过纯白色的窗纱，他看到灿烂的星辰撒满银河。
他的心里全是洛海晨的面孔，他的耳朵里全是他的声音，他回忆他亲吻他的味道，他全然能感受他与他肌肤紧贴时的颤栗。
他想他。
真的，他这样想他。
七
程非翎第三次推开门，第三次被程非凯派来的保镖拦住。
“我要出去！”
“小姐对不起，先生说过，无论发生什么事您都不能出门。”
“……”
“实在对不起。”
“对不起你个大头鬼！”
程非翎气恨恨退回房间，用力砸上了门。自从两天前大家摊牌以后程非凯就把她给关了起来，他笑眯眯对她说自己并没有违背答应过陆斌的
承诺。
“我没有带你回去，当然，我也没说过仍然会放你到处乱跑。在陆斌给我答复的这几天里你就乖乖待在酒店，什么地方也不许去。”
然后他果然说到做到，接连三天没放她出门。
程非翎觉得自己快发霉了，当然这还不是最主要的——她现在最想见的人是陆斌，她不知道程非凯会对他做什么，虽然她喜欢的人是洛海晨
，却不希望陆斌因此受到任何伤害。
这是门铃响了。
“这里没人！”
程非翎对着房门大吼。
“小姐，是您叫的客房服务吗？”
……我什么时候叫过客房服务？不过慢着……
程非翎跑到玄关处开了门，门外正正面对她的是一个推了餐车的服务生，非常英俊阳光的男孩子，他朝她笑，露出一口白牙。
“程小姐吗？这是您要的东西。”
“……进来吧。”
服务生推车进了房间，保镖刚要跟进却吃了个闭门羹。
“你！不许进来！”
程非翎关上了门，转身看着慢条斯理取下盖在餐车上白布的服务生。
“喂，你是谁？”
“陆明，公孙陆明。”服务生面上的笑容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脸漠然，“我来带你出去，欧阳在下面等我们。”
“你是陆斌哥哥的弟弟？”程非翎惊讶得不行，“你怎么会在这里？”
“程小姐，我们时间不多了，你走不走？”
陆明没回答她的问题，脸上开始出现了不耐烦的情绪。
“当然走！”程非翎忙不迭点头，“可怎么走……”
“换衣服，然后……”陆明指了指餐车下方，“趴这里，我推你下去。”
……
“一定是欧阳出的馊主意……”女孩子一脸的黑线，“他还真是电影拍多了。”
牢骚归牢骚，至少现在程非翎是想不出来更好的办法了，于是她以最快的速度换好衣服，然后趴到餐车上，陆明盖上白布，在脸上堆满灿烂
的笑容之后开门，推了餐车出去，然后关门。保镖看了看他，没说话，仍然一张扑克牌样的脸站在原地。
陆明推着餐车进了电梯，终于长出一口气。
“脱险了？”
程非翎探出个脑袋。
“也许……你先进去，别出声，我们得从后面离开。”
……还真是拍电影……
程非翎嘟囔着，继续乖乖趴住，不动也不说话。
十分钟之后，女孩终于看到了久违的……欧阳楚南的俊脸。
“欧阳！”
程非翎几乎是用扑的过去抱住欧阳楚南的脖子，后者被吓了一跳，然后一副“我明白我明白”的大人样拍她的背脊。
“好了好了，现在没事了。”
程非翎吸了吸鼻子，松手站开去。
“我来介绍一下……”
“不用介绍了，她已经知道我是谁了。”陆明冷冷打断欧阳楚南的话。“现在最要紧是快些离开这里。”
“是是。”
欧阳楚南答应着，于是三个人从后面离开酒店，坐上了车。
“欧阳你是怎么买通酒店的人的？”程非翎对这个问题有疑问，“还有陆明本来就在酒店打工？”
“餐饮部有人是他的fans。”
陆明代替欧阳楚南做了回答。
“是啊是啊，我都没想到原来自己魅力这么大……”欧阳楚南笑眯眯转着方向盘，“不过，陆明你的演技可真是不赖，居然真骗过了那些家伙。”
“呃……”
程非翎没想到事情居然这么简单，她隐约有些怀疑，可又不知道是哪里不对。
“我说丫头，你哥下一步打算做什么？我是指如果陆哥不答应他的要求的话……”
“我不知道。”程非翎放弃了关于胜利逃脱事件的疑问，心思转回到了有关陆斌的事情上，“这几天我根本都没看到他，他打电话来也绝口不提
陆斌哥哥的事。”
“你哥是不是个坏蛋？”
提问的人是陆明。
“坏，坏蛋？”程非翎眼睛瞪得滚圆，“你，你怎么这么说我哥？”
“我只是想知道他会不会对我哥做什么……不好的事。”
程非翎愣了愣，她当然知道程非凯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想哥哥他不会对陆斌哥哥做什么不好的事……”她很认真的思考，“毕竟哥哥不可能正面和海晨哥哥做敌人，他自己也说，惹怒海晨哥哥绝
对是件不明智的事。而且据我所知，海晨哥哥有派人过来保护陆斌哥哥……”
“那你哥肯善罢甘休？”
欧阳楚南虽然只见到程非凯一次，但他知道那个男人绝对不是个好说话的主儿。
“当然……不肯。所以我想知道陆斌哥哥现在怎么样了……”
“我哥他没事。”
陆明冷冷回答。
“只能说现在没事。”欧阳楚南也皱起了眉头，“陆明，你说我们现在该做什么？”
“……我不知道。”
陆明觉得自己简直疯了，欧阳楚南一通电话就把他从家叫回到了这里，然后连陆斌的面都没见便假扮酒店服务生，美其名曰“救人”来了。但
他不得不承认自己是真的担心陆斌，毕竟洛海晨那家伙现在不在他的身边。
……我真的已经接受那个男人了吗……
陆明不得不接受这个现实，他唯一的最爱的也是和他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哥哥爱上了一个男人，而他的父母早已经在那个男人的温情及财富
攻势下默认了这个事实，至于他……因为陆斌是真的喜欢那个男人，所以自己必须学会接受他。
“小明，对你哥来说，这也许不是件坏事吧……”
这是陆明父亲说的话，他觉得自己能理解父亲话里的意思，却又不能全然接受。
“行了，我们在这里胡乱猜想也不是办法。不过丫头，你居然什么都不知道……白白的把你弄出来……”
欧阳楚南一番话没把程非翎鼻子气歪。
“欧阳你什么意思！”
“就是那个意思……你别掐我，我正在开车……你如果想大家同归于尽的话也没关系……好了，我们能做什么就做什么吧，既然丫头也说海晨有派
人保护陆哥而她哥也暂时不会动什么歪脑筋，我们急也没用……”
“用得着你说！”
程非翎现在最想做的事就是咬欧阳楚南一大口。
“OKOK，用不着用不着……那你是不是回去？我现在可要去工作了，再不开工经纪人非杀了我不可。”
“我不回去！”
程非翎可不想刚出了狼窝又乖乖回去。
“那你怎么办？对了，还有陆明……”
“……跟着你。”
说话的人是陆明，冷冰冰的语气，让欧阳楚南打了个寒战。
“是是……请神容易送神难啊。不过正好，你们应该可以见到陆哥……陆明你还不知道吧，你哥他和广告公司签约了。”
“什么？！”
陆明和程非翎异口同声大吼。
“呃……陆斌你真的不再考虑了吗？”
丁旭冉看着面前的男人在合约上写下自己名字时终于还是忍不住提问，但他发誓自己绝对不是对这个结果有什么不满意……假如有也只是因为
合约上写明他们合作的时间太短，真的太短了……
“……还需要更改金额吗？”
陆斌有些不好意思，合约上的报酬部分是君晓青做的决定，因为这个她和丁旭冉讨价还价时几乎还吵了起来。自然，最后结果是以丁旭冉的
失败而告终。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丁旭冉心说他就算是这意思也绝对不能动那数字，否则君晓青还不一口把他给吃了。“陆斌，你知道这个意味着什么
吗？”
他指了指桌面上的白纸黑字。
“是的……”陆斌微笑，“我不是小孩子了。”
丁旭冉沉默片刻，然后他微笑。
“我明白了。恩，陆先生，合作愉快。”
陆斌握住他伸出的手。
“合作愉快。”
“那么，事不宜迟……我们下午就可以开始工作了。”
“那么快？”
陆斌很惊讶。
“当然……很多杂志社一开始就指名要你了。”
丁旭冉微笑，连他都觉得自己真是个有着无比犀利职业眼光和头脑的商人了。
午饭时君晓青特意从公司过来，于是由丁旭冉买单，三个人一起在广告公司对面的餐厅里解决了一顿。
“这就是你一直赞不绝口的美味小牛排？”
君晓青很仔细研究叉子上的牛排，一脸的凝重。
“怎么，味道不行？”
丁旭冉对这里的味道一直情有独钟，至少在他吃过的牛排里这里的味道绝对数一数二。
“一般吧……”君晓青再次发现，自从她吃惯某人做的饭菜后一切所谓的美味在她口中就成了最普通不过有时甚至是无法下咽的食物。“总之勉强
可以吃吃的样子。”
“咳咳。”丁旭冉被呛到了。“小姐，你的口味也太高尚了吧……”
“晓青说得没错。”陆斌开口，“丁先生如果尝过云默做的牛排就能理解晓青的话了。”
“云默？箫云默？”
丁旭冉看了看君晓青，后者居然脸红了。
……我一定是眼花了……
丁旭冉心说，他咳嗽两声。
“晓青，这就是传说中的你的男朋友？”
“谁说的！我还没承认……”
这时的君晓青完全象个小女生，俗话说的，“恋爱中的小女生。”
“那我有机会可一定要尝尝看了……”
君晓青没说话，她恶狠狠瞪了丁旭冉，然后转过去看着陆斌。
“陆斌，你的时间安排得过来吧，可别忘记你和那个家伙的约会。”
“怎么会……”陆斌微笑，似乎有些许的羞涩，“我已经计划好了。”
君晓青点点头，没再开口。
几分钟后，陆斌说要去洗手间，暂时离开了座位。丁旭冉看着他出了他们的视线，然后他转回头看着有一下没一次戳着盘子里牛排的君晓青
。
“你想通了？”
“什么？”
“陆斌的事……”
“算吧……”君晓青放下叉子，“其实说起来，我在陆斌眼里估计也还象小孩儿一样。”
虽然陆斌不说，可她知道，他和丁旭冉签约的原因至少有三分之一是为了她，不是想补偿什么，而是不愿意拒绝她，用这样的方式宠她。
“老好人一个，还说自己不笨……”
可世界上哪有他这种聪明人，幸而他遇到的是洛海晨……是他的话，一定能在这个浮华世界中保护他，不让他被污染。
“……行了行了，想通了就别再乱想了，下午要不要留在这边看我们拍照？”
“行啊，你付我薪水，顺便帮我把事做了。”
“……”
“你看你看，一点儿都不诚心。”
“我说晓青，据我所知箫云默可是个有钱人，你只要嫁给他……”
“打住！”君晓青起身，“我要走了，要不下午就得迟到，陆斌回来你和他说一声。还有，一定要好好看住他，不能让他出事。”
丁旭冉笑眯眯行了个军礼。
“收到，您就放心的去吧，这里一切有我。”
陆斌自洗手间回来后君晓青已经离开了，丁旭冉结帐后两人回来公司，而在公司休息室里陆斌见到了意想不到的客人。
“明明？”
“哥哥。”陆明站起来朝陆斌迎上去，他笑着，完全是个撒娇的孩子。“我们等你很长时间了呢。”
听着陆明的声音看着陆明的表情，程非翎瞠目结舌。这，这是一路上酷得跟别人欠了他十万块似的公孙陆明？她不认识他，绝对不认识……
“吓到了吧。”欧阳楚南似乎早已心里有数，“我第一次看到时也吓到了，不过这才是他的真面目……现在你知道他干嘛对陆哥的事这么担心了吧
。”
“呃，可是陆斌哥哥是他哥哥诶。”
“没血缘关系啦……不过现在说这个也没什么用。”
这时陆斌看到了程非翎和欧阳楚南。
“你们也来了？非翎你哥哥真的让你留下来了，太好了。”
“可是我哥他……”
程非翎还没说完欧阳楚南已经掐上她的胳膊，而陆斌身后的陆明也一脸狰狞瞪着她。
“你哥哥怎么了？”
“……没，没什么……”
说实话，程非翎还是第一次感觉自己完全不象个小姐，在眼前这几个男人和男孩眼中，她和普通的女子似乎没什么区别。
“陆哥，丫头没事啦，她说要过来看你工作呢。”
然后欧阳楚南贴到程非翎耳后威胁她。
“死丫头，别让陆哥担心你。你哥可是瞅准了陆哥的软心肠，就打算拿你当敲门砖呢。”
丁旭冉愣愣看着一屋子的美人，这其中三个他都认识，还有一个似乎是陆斌的弟弟。他不太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不过……他毕竟是个商人
。
“我说……”
四个人都扭头看他。
“我有个建议，既然你们下午都打算留在这边，不如这样……”
透过摄影机的镜头，吴磊静静看着显示屏上的景象。几分钟后，他拨通了那个人的电话。
“先生，是我。”
他的语气和往常一般，表情也与和洛海晨在一起时一致，没有丝毫改变。
“是的，我现在正看着陆先生……是的，陆先生很好，他现在正为某本时尚杂志拍广告。”
……
“先生不知道吗？我以为陆先生跟您提过……是的，他和一家广告公司签了约，君小姐和箫先生都应该知道这件事，所以我以为您也已经知道
。”
……
“不不，其实没什么……照片风格偏于暧昧，是和男性模特合拍。……您问我的看法？”
吴磊沉默片刻，他略略转过身去，和他一起注视显示屏的男人似乎感觉到了他的视线，于是扭头朝他微笑。
“先生，我不想对陆先生的做法做出任何不负责任的猜测……是的，如您所说。”
……
“是的，暂时没有动静。程小姐对陆先生印象很好，即使就是现在他们也在一起。”
……
“我会随时向您报告陆先生的行踪和一切举动。”
吴磊收线，他做了一个深呼吸，定定看向程非凯。
“如你所愿。”
程非凯微笑，他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
“其实你没有说谎，只不过稍微隐瞒了一些事情罢了。”
“另外还做了一些……也许错误的引导。”
吴磊淡淡补充。
“可惜你的洛先生没有那么容易被引导。”程非凯转头看着显示屏上正在摆造型的模特们，“他真的是个美男子……我喜欢他这样迷茫但始终温柔
的笑容，难怪洛海晨会对他动心，真可惜……”
吴磊打断了程非凯的喃喃自语。
“程先生既然认为洛先生不会被我们的说法影响，那么下一步你打算做什么？”
程非凯面上的笑意扩大开去。
“喔？我说了洛海晨不会被我们的话影响么？当然，也许一句不会，可是很多句呢？再加上很多照片……当然当然，洛老爷子也说了，洛海晨
不可能主动放弃陆斌，可若是陆斌自己开口……”
“你认为可能吗？”
“不去试怎么会知道。”程非凯长长吸一口气，“虽然我现在还没想出最好的办法，不过……现在看起来，并不是完全没有希望。”
吴磊没有说话，他转过头，静静看着显示屏上的陆斌——就是这个男人，让洛氏首脑一直游走的灵魂停了下来。吴磊见过洛海晨的很多情人
，只和他有过一夜情的，或者和他一起待了很长时间的……对吴磊而言那些或英俊或美丽的男性都只是一个符号，他知道洛海晨不可能为了其中
任何一个放弃些什么或者保留些什么，因为他们对他来说只是过客。
永不可能成为归人。
然而陆斌出现了，吴磊细细观察那个在镜头中正在摆造型的男人，他没有笑，他的眼神中有些迷茫，但就象程非凯说的一样——他的眼底是
即使迷茫却始终温柔的笑意。就因为这个洛海晨才停留下来吗？否则以他的外表来说，他并非他见过的男人中最英俊那个。
吴磊认为自己不懂爱情，所以他不太明白，洛海晨为什么能为陆斌做这么多的事。
“程先生……你有信心吗？”
吴磊慢慢开口，而程非凯的略带惊讶的眼神停留在了他的面上。
“什么？”
“你有信心吗？让这个男人自己开口，要洛先生放弃他。”
“实话说，我没有信心。”程非凯的回答出乎吴磊的意料。“不过，你应该看得出来，陆斌这样的人就是常说的吃软不吃硬……”
“所以你让程小姐离开，然后留在陆斌身边？”
吴磊微微皱起眉头。程非凯站了起来，他走进吴磊，俯下身，在吴磊还没有回过神来时伸出手指轻轻抚过了他的眉毛。
“美人皱眉虽然很美，可却会让人心疼……”
吴磊的身体稍稍僵硬了一下，然后他很快恢复。
“程先生这句话说错了，我不是美人，亦不会让人心疼。”
程非凯大笑，他直起身，后退两步离开了吴磊。
“玩笑，玩笑。也只这一次……我们还要继续合作下去。”
吴磊也笑。
“那么程先生打算留在这边到什么时候？”他转了话题，“美国的事程先生打算暂时放下吗？”
“是。”程非凯回答的很干脆，他转身注视显示屏，唇边依然带笑，“原先我只想快些解决掉这件事，不过现在……”
它仿佛成为了一个很有趣的游戏，考验他的耐力甚至智商，他必须在一定的时间内在各种苛刻的条件下找到一个完美的解决办法——让一对
恋人分手，且不能对其中一方的工作产生太大影响。而他对另外一方发生了兴趣，
是的，他让他有了一种从前从来没有过的欲望——
他试图打破那个男人的温柔和隐忍，让这个男人露出除去那样温柔的笑容外的其他表情，而这表情，最好是痛苦的，那种巨大的，无法忍受
的痛苦。
两个男人都闭了口不再说话，而显示屏上的景象似乎预示着拍摄工作正在顺利进行中，模特们的表现让摄影师非常满意。
陆斌和陆明穿了全白的休闲衣，程非翎身上却是灿烂缤纷的吊带短裙。陆斌靠在净色的沙发中，程非翎枕在他的腿上，陆明跪在他的身边，
他的脸贴近陆斌，嘴唇距离他的面颊只一指距离，似吻，亦非吻。程非翎注视着他们，面上没有表情。
很暧昧，既性感又感性的气氛在三个人之间流转，似乎这正是摄影师想要的感觉。
“真美。”程非凯似乎在叹息，“非翎原来也有这样美丽的时候。”
“程小姐一直都很美。”
吴磊陈述事实。
“那个男孩是陆斌的弟弟？也是个美人，不过不象……我想起来了，他们没有血缘关系。”程非凯喃喃自语着，“还有一个人呢，我记得他原先是
洛海晨的小情人……”
仿佛是配合他的话一般，显示屏上的人换了，身穿宝石蓝格子衬衫的欧阳楚南坐在桌上，而换了白色衬衫的陆斌站在他的面前，两个人的手
里都有酒杯，欧阳楚南手中的酒杯几乎贴到自己的唇边，但陆斌没有，他侧着头，半闭了眼，仿佛在对欧阳楚南说话一般，嘴唇贴近了男孩的
耳垂。
吴磊仿佛明白了什么似的，他转头看程非凯，后者正在微笑。
“你的主意？”
吴磊问。
“不……摄影师和杂志是我请的，至于怎么拍拍什么由他们自己决定。”程非凯很满意他所看到的，“我想这个照片一定很美。”
“当然。”吴磊面无表情，“但先生不会喜欢。”
“这难道不是我们要的结果吗？”
吴磊没有在显示屏前留到陆斌工作结束时，就在程非凯越来越乐在其中时他离开了，程非凯没有挽留他，因为那时他的视线始终停留在那方
小小屏幕中某个人的面上。
坐进车中，吴磊拨通了电话。
“老爷子在吗？”
片刻后他听到了洛远寒的声音。
“吴，是你吗？”
“是的，老爷子您好。”
“你说吧。”
吴磊先做了个深呼吸。
“程非翎现在和陆斌在一起，他对她很好，程非凯已经开门见山说明了来意，陆斌没有答应。”
“然后呢？”
洛远寒的声音里听不出他的情绪。
“他在利用他们的距离分裂他们的感情。程非凯似乎希望能由陆斌自己说出和先生分手的话，毕竟先生不可能……”
“你认为陆斌会不会说出那样的话？”
洛远寒打断了吴磊的话。
“……程非凯说他没有信心，但并不是完全没有希望。”
“那么你呢？”
听到洛远寒的问题后吴磊愣了愣，一时间无法明白洛远寒问这个问题的真正目的。
“老爷子，您想听实话吗？”
“你说吧。”
“先生会对自己即将看到的一切感到不快，但他不会责备陆斌。而若要陆斌说出分手……我不觉得这是件有希望的事。”
“即使他知道海晨有了新欢？”
吴磊愣住。
“您的意思是……”
“我想知道在海晨能够无条件相信他的时候，陆斌是不是也可以做到这一点。”
……
收线后吴磊靠在椅中，静静注视车窗外慢慢掠过的景物。
司机将车开得很慢，所以吴磊甚至能够看清楚行人们的面孔。所以他闭上眼睛，拒绝了所有在阳光下的笑脸。
程非翎换回自己的衣服，她退到房间一角，看着在灯光下摆造型的男人们。
他们都很美，当然，她知道自己也很美，但那些男人的美却完全和自己不一样。她想到了洛海晨，她一直当是她的王子的那个男人。
就在程非凯和陆斌摊牌的那天夜里，她和自己的哥哥爆发了有史以来最强的一次战争。
“我不要嫁给洛海晨！”
她在大吼。
“非翎，现在不是你想嫁或者不想嫁的问题，你，还有洛海晨代表的两个家族……”
“即使我一点儿都不喜欢他？”
程非翎打断哥哥的话。
“但你喜欢他。”程非凯回答，“并且不只一点儿。”
“……我讨厌这样的婚姻……”
她甚至对这样的爱情，她爱上洛海晨这个事实感到恶心。
“非翎，你应该明白，这个世界没有童话。”程非凯冷冷看着自己最疼爱的妹妹，“尤其在我们这样的家族里，所谓的纯粹的爱情不会被允许的
，除非那爱情里有利益。”
“我讨厌这个！”
“好吧……我们暂时不要管这些，非翎你告诉过我你喜欢洛海晨……”
“是的是的，我喜欢他，所以我不想看到他伤心，不开心不快乐，而陆斌哥哥……陆斌哥哥可以带给他快乐还有幸福，所以，所以……”
她可以让他们在一起，她希望他们在一起。
“可是非翎你想过没有，他们始终都是两个男人。”
程非翎愣愣看着程非凯。
“同性恋……是的，洛海晨一直都和男人在一起，可大家都知道他只是在玩，在游戏，所以大家除了把这个当作茶余饭后的谈资外不会再做什
么，但是……他如果和一个男人结婚，至少在我们那里，法律还不允许这个……别人会怎么看他？他能一直快乐幸福下去吗？”
“可是……”
程非翎开始动摇了。
“非翎，至少……你如果真的爱洛海晨，至少你可以帮助他。”
“……怎么帮？”
“和他结婚，但仍然让陆斌和他在一起。这难道不是两全其美的办法吗？”
“哥哥你说什么？这不是欺骗吗？”
程非翎瞪圆了眼睛看着程非凯。
“如果这样欺骗可以换来洛海晨的快乐和幸福，并且不会让他遭到他人的指责和鄙视，你愿意不愿意去做。”
“……”
女孩子不知道她该怎么回答，她觉得哥哥说得都很对，可自己却仍然无法接受，仿佛在什么地方有一个小小的疙瘩，她没办法解开那个疙瘩
，所以她不能释怀。
就在程非翎把脸埋进胳膊中时，换回衣服的陆斌走了过来。
“非翎？你累了吗？”
他蹲下来，在她的面前，很温柔问她。女孩抬起头，她的脸上全是泪水。
“非翎你怎么了？”
陆斌吃了一惊。
“陆斌哥哥……”程非翎抱住陆斌，她把脸埋进他的肩窝，她想大哭，却只能哽咽，“我喜欢他，我好喜欢好喜欢他，怎么办，怎么办……”
陆斌没有说话，他轻轻拍着女孩的背脊，面上亦没有任何表情。片刻后他慢慢开口，声音柔和低沉。
“是海晨么？你喜欢的人，是海晨么？”
程非翎抬起脸，没有回答陆斌。
“你都哭出一只花猫脸了。”男人微笑着，从衣袋里掏出手帕很小心擦去她面上的泪水，“你告诉他你喜欢他了吗？如果没有说他怎么会知道呢
。”
“可是陆斌哥哥……”
“我可不会把他让给你喔。”陆斌刮她的鼻子，“小花猫，假如他愿意接受你，那我们就来公平竞争吧。”
“那如果他不接受我呢？”
陆斌很认真思考了片刻。
“恩……这样的话，我当然就毫不客气做赢家了。”
程非翎想笑，却又忍不住要哭。
“来，非翎，我们打电话给他，告诉他你喜欢他，好不好？”
“……不要……”
“干嘛不要？”
“人家，人家还没做好心理准备……”程非翎低下头，用力绞着她从陆斌肩上收回的手指，“而且，想都不用想，海晨哥哥一定会拒绝我。”
“不去试你怎么知道一定呢？告诉他，至少让他知道，如果你不说，他也许就永远不会知道。”
程非翎愣愣看着一直温柔微笑的陆斌。
“陆斌哥哥……”
“恩？”
“如果我第一个看到的是你不是他，我现在也许喜欢的是你。”
“不，不会。”陆斌伸手拨开她的头发，“在你心里，他是唯一那个。”
就好象在他心里，他也是唯一那个。
这一辈子，都不会有人可以代替他。
八
从起床开始算起，陆斌已经对着日历发呆半个小时。
通常情况下，闹钟响过半分钟后他便从床上坐起，伸懒腰，去卫生间刷牙洗脸，五分钟后回到卧室换衣服，接着便出门去做运动。运动时间
一般控制在一小时之内，结束之后顺路在街边的早点铺解决早餐。花半小时边吃豆浆油条边和邻居闲聊，完了以后回家洗澡，然后便开始执行
一天的计划。
一直都没有过什么改变，但今天有些特殊——
闹钟响过半分钟后他和从前一样从床上坐起，伸懒腰，然后就对着日历发起了呆。
今天是个很特殊的日子。
洛海晨的生日。
其实陆斌一早就知道洛海晨在生日这天没有时间回国，公司需要他做的事很多，工作之外他还有必须的应酬。
是的他明白，而洛海晨也知道他的心思，他知道陆斌仍然不会答应和他一起在公众面前露面，但那时在电话中他仍然以玩笑一般的语气对他
说“陆斌你来吧”……不是不想去，可是，陆斌有自己想要坚持的东西，就好象洛海晨除了他之外亦有需要坚持的东西，而他们所坚持的，陆斌相
信与两个人的爱情并没有冲突。
于是洛海晨在被婉拒之后轻声叹息，然后他告诉陆斌，他给自己的假期时间已经安排好了。
“陆斌，半个月之后我们会有五天的时间单独在一起。那个时候……请你把已经准备好的生日礼物送给我。”
这似乎意味着，比起半个月后的见面洛海晨的生日显得并不那么重要，然而对陆斌来说，事实并非如此。
……我先打个电话给他吧……
陆斌终于从床上起来，他进了卫生间，一边刷牙一边思考电话里除了“生日快乐”之外还应该对洛海晨说什么。用温水擦过脸之后陆斌回到卧
室换衣服，却发现锻炼时间已经过去了大半，他愣了愣，想起自己刚发了那么长时间的呆……干脆今天就偷懒算了，陆斌自暴自弃想着，又转回
到卫生间洗澡刮脸。
从卫生间出来时陆斌只穿了刚换的内裤和宽松的T恤，用干毛巾擦了擦头发后陆斌的视线转向电话。或者他应该打个电话给他？
陆斌做一个深呼吸，把手朝它伸过去。
就在他的手指距离话筒一公分的距离时，电话响了。
陆斌震了一下，然后愣住，待铃声锲而不舍响过三遍之后，他才猛的抓起了话筒。
“喂？”
“陆斌？”
从电话那方穿来的是陆斌绝对想不到却又无时无刻不在想念的声音。
“……海晨？”
或者是自己还在睡梦里没有醒来？陆斌这样想着。其实平日里洛海晨也有在这个时间里打过电话给他，但今天是个很特殊的日子，所以陆斌
有些犯晕。
……明明该我打过去给他祝贺他生日快乐……
陆斌坐到了沙发里，他的心跳很快，整个人如同踩在云堆里一般，柔软的，做梦一般。
“是我。”洛海晨的声音里带了笑意，“你现在在做什么？”
“……我刚刚起床……你呢？”
陆斌靠进沙发，他闭上眼睛，想象那个人此刻正坐在办公桌后……他发现他这样想念他的蓝色眼睛，以及从那蓝色中流露出来的柔情。
“我？你猜一猜……”
洛海晨的声音中笑意越来越浓，陆斌却惊觉他并非停留在自己的办公桌后，因为那个正在说话的声音里带了无法掩去的倦意，所以他迟疑片
刻，并没有立刻回答。
“怎么？猜不到吗？”
“不……这个时间的话，你应该……”
慢着，陆斌忽然回过神来。
“应该怎么样？”洛海晨果然在笑，“亲爱的，你以为我现在还在公司吗？”
“是。”陆斌老老实实回答，“我老把时差忘记。”
“时差……是的，时差……”
洛海晨的声音渐渐低下去。
“海晨？”陆斌虽然能够感觉自己的脸颊越来越热，却仍然鼓起勇气，“海晨，生日快乐。”
“谢谢。我知道你不会忘记。”洛海晨的回应并没有陆斌想象中那么激动。“那么，不问问我现在最想要的生日礼物是什么吗？”
陆斌愣了愣。当然，他不认为洛海晨已经忘记了他和他之间的约定，于是他只稍稍想了想便很温柔回答。
“那么海晨，你现在最想要的生日礼物是什么？”
“我想见你……”从话筒中传来的声音略带喘息，“陆斌，我想见你。”
……
陆斌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是的，其实他和他一样——
他想他，想见他，想亲吻他，想和他做所有情人间会做的事，然而他不在，他离他那么远，这样的距离，只用思念又怎么能够填平。
咚，咚……
这时有人敲门。
陆斌握住话筒，一时间竟不知道声音到底自哪方传来。
“有客人吗？”洛海晨似乎在做深呼吸，声音里竟是抑制不住的笑，“陆斌，你没听到敲门声吗？不去开门吗？”
陆斌仍然有些迷糊，但这一次他的确听清了——是有人在敲门。
“是的……呃……”
可是这敲门声为什么连话筒里都有，而且和从门外传来的节奏一致。
“……你打算把我拒之门外吗？”
洛海晨的声音和敲门声一样，电话中有，门外竟然也能听到。
陆斌站了起来，他用无法置信的目光看了看房门又看了看手中的话筒，然后他猛然想起什么似的——陆斌丢下电话，大步向房门走去。
他开了门。
洛海晨站在门外，他举起手里的手机，他朝他微笑。
“嗨，你早。”
洛海晨在清晨时分坐上飞机时觉得自己疯了。
因为在这之前他还从没有做过类似的事，没有任何人跟着他，只一个人绕过半个地球去见自己的恋人。当然，疯子不可能策划实施这样一个
计划，更不可能在在计划施行的前几天中安排好一切工作，并且确认该计划可能导致的一切结果。
所以他没疯。
而当他此时此刻看着对面站的那个男人面上的表情慢慢由惊讶变成喜悦，然后那喜悦越来越深，最后转化成为洛海晨根本没有预料的某个动
作时，他忽然觉得，即使自己真的疯了又怎么样呢？
为了这个人，即使真的疯了……也仍然会是种幸福不是吗？
当陆斌发现自己紧紧拥抱住门外那个风尘仆仆的男人时，他脸红了。
他真的没有意识到自己只穿了内裤和T恤，而且这么热情，仿佛是不顾一切便上前拥抱了还来不及说下一句话的洛海晨，这个时候，他们甚
至还没有进屋，仍然站在门外。
但他不愿意放手，不愿意在这个时候放开洛海晨。
因为一切太过突然，仿佛一个梦幻，仿佛只要他一松手他便会不见。
相对于陆斌难得的热情表露，洛海晨有微微的惊讶，他很少见到这样热情的陆斌。他总是有些害羞，即使已经习惯了与他的身体接触，但仍
然在某些时刻会有一些不自觉的抗拒。所以他放在他腰际的手迟疑片刻，直到他确认了来自身前这个男人的体温后才紧紧抱住他。
“……你第一次这样……”
洛海晨的声音不大，但那时他的嘴唇就在陆斌耳边，于是他听得很清楚。陆斌的脸立时红了，他忽然觉得自己象是要烧起来一样……可是，他
仍然不能松开自己的胳膊，紧接着，洛海晨的唇滑过陆斌的面颊，舌尖探入他早已微微开启的口中。
这是一个几乎能唤醒一切欲望的亲吻。双方都恨不得把对方揉进自己的身体，手指在发丝中在身上用力摩挲，体温升高到令人无法忍受的地
步。
但就在这时，楼道中响起了脚步声。
似乎有人上楼来了。
事实上洛海晨真的不愿意在这时破坏他和陆斌之间的亲密气氛，他很享受来自恋人的热烈拥抱和亲吻，虽然这感觉强烈到要让他窒息。陆斌
的肌肤几乎是赤裸着与自己接触，他的掌心则探到他的T恤下，不断抚摸着他的腰线，但他不得不控制住自己，然后拥着陆斌退进房间。
毕竟，恋人的身体，现在只他一个人可以看到。
门在身后关上，而陆斌也仿佛清醒过来，原本胶着在一起的嘴唇分开，他几乎是面红耳赤着，甚至不敢看和自己近在咫尺的洛海晨的面孔。
他扭过头，视线下移，看到自己现在的模样——就好象刚从床上起来一样，下半身几乎没有遮挡。
（明明还穿了小KK……）
“怎么了？”
洛海晨微笑起来，他还是没舍得松手，同时有些可惜，假如没有关门声提醒陆斌，他现在一定还沉没在激情中。当然，他热爱他的这种激情
，毕竟这太少见了。
陆斌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他的耳朵已经烧成了红色，那种半透明的晶莹的红，他在想自己到底应该从洛海晨身边离开去穿衣服还是干脆……
脱光自己。
“……很意外吗？”
洛海晨轻轻舔吻着陆斌的耳朵，他小声问他。陆斌扭回头，他的视线落在恋人那深蓝色的瞳仁中，他长长吸口气，然后微笑。
“是的，我觉得自己在做梦……还没有醒。”
“这不是梦。”洛海晨开始吻他的眼睛，还有睫毛，他呢喃着，“陆斌，这不是梦。”
“……可是你……”
“我们只有五个小时。”
洛海晨终于松开陆斌，他看着他，慢慢脱下自己的外套。陆斌只静默了短短一瞬，然后他伸出手，帮助洛海晨解开衣扣。
“我一定是疯了。”他轻声说，“我们明明有其他很多事可以做。”
“是的……”洛海晨的眼睛转成了墨蓝，他在微笑，“可是，现在我只想做这一件。”
火已经烧起来了，要熄灭的话，只有这一个办法。
其实在和洛海晨相爱之前，陆斌一直都认为自己是一个对性很淡漠的男人。但当他遇到他之后，陆斌觉得应该重新认识自己。
他从来都不知道，自己也会有这样饥渴的时候。
洛海晨身上的衣服并没有被完全褪去，衬衫的纽扣只解开了一粒，长裤上的拉链甚至还保持原状，但因为激烈到无法互相承受的亲吻，他不
得不拥抱住陆斌坐进沙发。
自己一定是疯了，要不然不会这么……主动，和激动。
在和洛海晨热烈亲吻的时候，陆斌模糊的想着。此时他几乎是坐在洛海晨的腿上，他的膝盖曲在洛海晨腿侧，支持着自己的体重。而洛海晨
仰着头，他亲吻陆斌的下颌和颈部，他用舌头舔他的喉结，聆听来自恋人的最美妙的呻吟。
陆斌终于无法再支撑住自己，在洛海晨隔了T恤含住他的乳尖时并用牙齿轻轻研磨时他的膝盖一软，整个人坐到了洛海晨腿上。于是他感受
到了他的激动……毕竟现在包裹住陆斌下体的，只一条几乎无法遮挡住任何变化的薄薄的内裤。
上帝做证，洛海晨真心希望日后每一次的见面，陆斌都能以这样的状态迎接自己。
他开始移动自己的大腿，让绷紧的肌肉缓慢但是坚定的摩擦着陆斌已经蓄势待发的部分，然后如愿以偿感受到恋人越来越强烈的激动。
陆斌拼命控制住自己，他的整个身体似乎被放在火上一样，热得难受，但洛海晨还在点火，他几乎要把他烧成灰烬了。
终于，他解开了他的衬衫，让他的胸膛裸露出来，但就在他想脱下那件衬衫时洛海晨抓住他的手，将它移动到能够覆盖住自己下体的位置。
“这里，”他的声音沙哑，满是欲望，“它想要释放。”
陆斌喘息着，他不得不想办法支撑起自己的身体，然后帮助洛海晨把长裤以及内裤褪到膝盖以下，让他从束缚中解放出来。同时他想起身—
—这样的姿势和这样的热烈让陆斌感觉到了些许的恐惧，那几乎已经不再是自己了。
“我想……”他的手扶在洛海晨旁边的沙发靠背上，“我们是不是换个地方……”
“为什么要换？”从已经被自己唾液润湿的T恤上抬起头，洛海晨的笑容里带了一种近乎妩媚的纯真，“……我喜欢这里。”
说话间，他的手抚上陆斌的臀，手指从布料和肌肤相触的边缘探进，轻轻揉捏他的臀肉。陆斌开始大声呻吟，他得想办法不让自己完全脱力
坐到他的腿上，所以他无法控制自己的声音……陆斌不得不低下头，咬住了洛海晨的肩膀。
牙齿陷进洛海晨的肌肉，他浑身一震。
“……陆斌，我忍不住了……”
当然，他也没打算忍住。
甚至没有除去包裹住陆斌下体的最后一块布料，洛海晨便让自己从边缘处进入到恋人的身体中，而陆斌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冲击绷紧了身体—
—他还没有准备好迎接他，所以这让他感觉到了疼痛。但这感觉并没有维持太久，当洛海晨的手不停抚摸并且轻柔按摩他的腰和臀同时下体开始
缓慢做圆周运动时，陆斌身体中的疼痛转化成了快感。
“……陆斌，我想听你的声音。”
汗水从洛海晨的额角滑落，他扭头亲吻陆斌的头发，后者的牙齿仍然陷在他的肩上。陆斌没有回答，他不能松口，他不愿意发出让自己脸红
到无法忍受的声音。但洛海晨加快并且加大了下体的动作，终于，在一个猛烈的冲击后陆斌松开了牙齿，他大声呻吟着，将自己的身体和灵魂
完全交给洛海晨。
当激情终于经由高潮转向平静时，洛海晨拥抱着陆斌躺倒在沙发中。
他仍然不停轻轻亲吻他的面颊和头发，自己面上则满是幸福的微笑。这样的微笑很少在他面上出现，但在面对陆斌时，它却是常有的表情。
“我觉得我们一定是疯了。”
陆斌的喘息终于慢慢停下来，他不停深呼吸，控制自己激动的情绪。
“不，”洛海晨的嘴唇离开陆斌的唇，他看着他，眼神温柔如水，“是我疯了。”
否则他不会早早起身，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来到他的身边，却只是为了几个小时的相聚。陆斌没有说话，这次换他亲吻他的面颊和头发，
当他的唇印到洛海晨唇上时，后者的舌头与他纠缠在一起。这个深吻持续了很长时间……如果不是终于感觉被已经湿了的T恤包裹住身体实在不是
件能够继续忍受下去的事，他们或许还会继续吻下去。
“我想我们得去洗个澡，不过在那之前……”陆斌微微离开洛海晨，他凝视他，“海晨，生日快乐。”
恋人的笑容扩散开来，在他的整张脸上。
“谢谢……你知道，这是我最想听到的。”
这是他最想见的人说出的，他最想听到的话。
在浴室中，两个男人又开始亲吻，而在彼此的呼吸渐渐急促时，陆斌勉强控制住了自己，他想到洛海晨今天应该没有时间过来。
“海晨，你刚才说你只有五个小时？”
洛海晨点头，他很温柔帮陆斌按摩腰部，从手指间溢出的泡沫带了柠檬的清香。听了他的回答，陆斌仿佛在思考着什么。
“怎么了？”
“我在想……”陆斌微笑，“我们应该做些什么。”
这五个小时……当然，现在已经过去了一小时，它们太宝贵了。
“什么也不用做。”洛海晨将陆斌拥到自己面前，“只要这样……这样就可以。”
陆斌不再说话，他的手指插进洛海晨的湿发中，水从两人面上流下，却无法降低两人之间渐渐烧起的高热。
晚饭时间，洛远寒很意外发现洛海晨竟然没有出现在餐桌旁。
“海晨呢？”他向站在一旁的管家进行询问，“他还在公司？”
管家摇了摇头。
“我打过电话，少爷不在公司。”他迟疑片刻，“他今天很早就出门去了。”
洛远寒皱起眉头。
“很早？”
“是的，至少……是在六点之前。”
六点是他的起床时间，而在他起身后，洛海晨便已经不在自己的房间里。
洛远寒想了想，他让管家拨通了吴磊的电话。而对方很快便把洛海晨的行踪告知他，并让洛远寒不用着急。
“……是的，洛先生很明白知道明天对于洛氏的重要性。”
“但他却在这么重要的时刻去了中国！”
事实上洛远寒几乎有些无法相信，洛海晨居然也有这么任性的时候？
“您放心，洛先生只是利用了时差。”事实上当吴磊接到洛海晨的命令时他也很惊讶，“他已经做好了计划，在生日宴会之前，洛先生一定会赶
回去。”
洛远寒收线。
他愣愣看着该是洛海晨就坐此时却空无一人的位置，他忽然有些疑惑。
海晨，他想，那个男人对你来说真的这么重要？重要到你明明只有这么短的时间却还是不顾一切飞到地球另外一端去见他，即使只有几个小
时，你也要和他待在一起？
他站起身，慢慢走到窗边。
洛远寒忽然发现自己似乎忽略了一些什么，而这些东西对于他的计划而言，将会是一个能够致命的错误。然而有些事一旦进行下去，就无法
停止。
他叹息一声，转过身来。
“帮我拨个电话，找程非凯。”
当洛海晨接到吴磊打来的电话时，他知道时间已经到了。
他必须赶到机场，再经历过十几个小时的飞行，远离陆斌，回到他无法触摸他亲吻他的地方。洛海晨知道这是自己必须做的事，就好象陆斌
也有自己一定要坚持的东西一样。
当他放下电话重新躺回到陆斌身边时，陆斌正静静凝视他。
“时间到了吗？”
他轻轻问他。洛海晨吻了他的额头，然后他用自己的手抚过他的面颊。
“我们还有什么没有做……”
陆斌有些慌乱的想着，他们已经做了爱，然后一起洗澡，然后他煮了面条，吃完以后他们又做爱了，然后躺在床上，象两条接吻鱼一样不停
亲吻抚摸彼此。他知道洛海晨一定很累，这么漫长的旅途，还有这么激烈的运动，以及这么剧烈的感情……本来他想和他出去吃顿丰盛的午餐然
后好好休息一下，但他说不用了，他说他们不该浪费时间，可即使不浪费时间也还是很快过去了，明明该是五个小时，对他来说却短得只有一
瞬间。
“很多，还有很多都没有做。”洛海晨微笑着，“可是我们还有时间，很多时间……你知道，我们会一直在一起，一直到老得做不了爱的时候。”
陆斌伸出手，他的手覆在洛海晨胸前，试图感受他的心跳。
“……可是，”他的声音很轻，温柔得好象梦幻一样，“海晨，我不想老到那个时候，我想一直和你在一起，一直做爱……”
他是这样热爱和他肌肤贴紧的时刻，满满流泻出来的激情，是他已经渡过的二十几年中完全没有体验过的爱意，他喜欢这样的感觉，他无法
想象自己假如失去它会变成怎样。
“只要你愿意。”
洛海晨吻上陆斌的唇。当他退后时，看到恋人眼中漫溢而出的爱和温柔。
“海晨，我爱你。”陆斌轻声说，“我爱你。”
洛海晨终于从陆斌身边离开，
陆斌没有送他，他知道他也不希望他送。他们都害怕当自己眼中只有彼此时，会让他们忘记该做的事。
他站在窗边看着洛海晨坐进前来迎接他的车中，不知道为什么，陆斌忽然觉得他们之间似乎有着永远无法到达的，无比遥远的距离。
其实他完全可以跟着他走，去美国，留在他的身边，时刻都可以看到他……为什么自己一定要坚持那些也许可以放弃的东西呢？
陆斌有些茫然。
房间的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洛海晨带来的气息，他闭上了眼睛，静静的，去感受和他同一空间中的恋人并不存在的身体。
车子很快行驶着，目的地是机场。
洛海晨静静凝视车窗外飞快闪过的景物，他想其实他完全可以带走陆斌……可为什么他放弃了呢。是的是的，他知道他会拒绝，而自己也希望
能够尊重恋人的一切坚持。可是这些坚持难道真的比两人在一起还要重要吗？
所以他有些迷惑。
“……先生，您还好吗？”
坐在洛海晨对面的吴磊注视自己老板片刻后轻声开口。
过了很久后洛海晨点头，他似乎想起了什么，于是唇边浮出淡淡的但是非常温柔的笑意。
“我很好。吴，我问你，你有没有这样的时候……”他叹息，连声音里都带了无法抑止的温柔，“这样……幸福的时候？”
吴磊愣住，一时间他竟不知该如何回答。而此刻洛海晨的微笑令他平时英俊冷酷的面孔变得柔和，这让吴磊有些不敢直视——它美丽到了耀
眼的程度。
“我想……”片刻后吴磊才谨慎做出回答，“我还没有过这样的时候。”
洛海晨看着窗外，过了很久后他开始深呼吸，然后温柔从他眼中面上渐渐消失，就好象重新被藏回心中一样。他回过头面对吴磊，表情重归
冷漠。
“我还有多少时间。”
“您将于生日当天回到美国，如果旅行时间没有被耽误的话……”吴磊回答，“您的到达时间是中午，您将有两个小时的会议时间以及三个小时的
休息时间，然后，您的生日宴会正式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