懒羊羊
懒羊羊是那种你想把她放进超市手推车里拐回家藏起来的小姑娘,个头小小,眉眼弯弯,无论我在电话这头如何心急火燎竹筒爆豆,那边永远是春雨绵绵的细声细气:“嗯~ 懒羊羊知道了~”
我们在八月的图书馆并肩作战,在深夜的古城墙仰头看星,渐渐熟悉,渐渐记得小姑娘穿37码的鞋,发质很硬,饭后要喝一盒酸奶,睡前要读一段小说,看书的时候眉头微微皱起,左手下意识拨弄发梢,爱木瓜,爱唱K,爱阿信,爱条纹和尖顶,喜欢小正太就迈着小碎步追着人家满街跑,喜欢一首歌就翻来覆去单曲循环,在图书馆困了会眯起眼睛把脑袋埋起来:“果果,我好想睡觉……”
看着棉花糖一般的小姑娘其实极有主见,个性中坚硬的那部分掷地有金石之声,坚持每周去泳池泡着于是真学会了游泳,坚持不花爹妈的钱于是申请到全额奖学金。作为88年生人,偏爱《中国式离婚》一类的书籍,教训起89年的孩子来毫不含糊:“唉,等你到了我们这个年纪就懂了。”
九月的时候小姑娘去比利时继续硕士第二年课程。
前天我路过ALDI的蔬菜摊,一晃神仿佛又看到她像一只无辜的兔宝宝抱着一颗水汪汪的芹菜:“果果,芹菜的德语怎么说?”
“S-E-L-L-E-R-I-E。笨!”
(2010年8月3日的懒羊羊。摄影:飞俊同学)
粒粒橙
我和粒粒橙天雷勾动地火的相遇是在某极傻叉的“中德交流会”上,你眉来我眼去就这么……勾搭上了。
她宿舍离学校极近,我趁机极无耻地揣着泡面去借厨房解决午饭,她顺势极热情地做一堆形色诡异的实验版沙拉逼我品尝,然后一人抱一锅,窝在沙发里边啃边八卦。后来我又常常因为不堪忍受邻居的重金属低音炮,大半夜坐车跑 她家,聊得兴起在凌晨三点光着脚鬼鬼祟祟去按楼下想姐家门铃,笑到脱力,一人占一个床角沉沉睡去。
粒粒橙的追求者数量可观,写诗的写诗,唱歌的唱歌,十八般武艺轮番上阵,她自岿然不动。平日里开朗又亲切,一旦察觉对方男青年心怀异动,即刻一蹦三尺远,从此楚河汉界,所谓伊人,在水一方。她也自知对感情抱有某种洁癖以及某种不切实际的期待,又因为某种小别扭小固执始终无法放开这一洁癖与期待,于是面带愁苦对着桌上的情信长吁短叹一筹莫展。
然而,只要,这件疯狂的小事不涉及她自己,丫就会精神百倍支起八卦的小天线,开启追踪的小雷达,两眼放射求知的绿光:“哦?来来来,慢慢说慢慢说。”之前我给刘老师发情书,结果愣是没胆看人家的回信,在图书馆熬到傍晚,一步三晃摇到粒粒橙宿舍,开了邮箱让她帮着先掌一眼,自己往床上一横,怀着一颗老妇的春心抱着被子翻来滚去。小八婆幸灾乐祸盯着屏幕,老神在在安抚我:“冷静~冷静~”
忽然猛一拍桌:啪!!!
“他说了啥?!啊?!说了啥说了啥?!”
“靠!有——错——别——字!”
小八婆上周末毕业回国了,走得匆忙,也没拥抱也没泪奔,汽车白白的尾烟就在街角倏忽消散。
(2010年7月4日的粒粒橙。摄影:老果同学)
客居异乡的生活就是如此,一个名字还没来得及在心里焐热了,就又得送Ta离开,千里之外。而所谓“君子之交淡如水”,大抵是古人早已预见情缘起落之无常,与其由浓转薄,不如始终淡淡,静水方能流深。
梁实秋在《送行》里写:“你走时,我不送你;你来时,风里雨里,我都去接你。”
老孟告诉我:“你来,你走,你都在我的心里。”
你来,你走,你们都在我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