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干月前的一个周末,去上海图书馆,途经衡山路,蓦然看见美国大使馆对面某酒吧挂出一张挺扎眼的广告牌——苏西黄白领会所。会所在上海并不稀奇,只是这家的名字念上去不怎么顺口,我刚开始竟把它读成“苏西,黄白领会所”,想想又不对,“白领会所”才应该合理。这样看来,那个“黄”字是应该跟着“苏西”后面的,“苏西黄”恰是英译中的人名,如同“约翰李”一个道理。幸亏在下有些英文功底且反应不算太迟钝,否则还真被这“洋泾浜”的英文弄了个头昏眼花。
能将人名用作会所的名称,想必有些来历。这年头,有来历的东西在网络上大多都能找到点苗头。于是上“Google”搜索了一下,收获如下:
1.在苏西黄俱乐部的相关网页中有如此介绍,“1963年,一部好莱坞电影《苏西黄》,剧中寻梦香港的美国画家邂逅了东方美女苏西黄,一段浪漫的故事就此展开……自此,‘苏西黄’的名字成为一个性感的东方符号,蕴含了乱世香港的风花雪月、神秘混血女子和袅娜的旗袍,萦绕在西方人心中的情结。……”。另附海报一份:
2. 在苏西黄白领会所的网页中则如此叙述:“60年代,一部经典的好莱坞电影《苏西黄的世界》讲述了一段令人魂牵梦萦的爱情故事。寻梦香港的美国画家邂逅了东方美女苏西黄,一段浪漫的爱情就此蔓延……”
二者在文字表述上虽存在个别差异,但大意基本一致,“苏西黄”很显然是电影中的一个女主角。追源到此,看上去不过是商人们打着一个在中国不太出名而在外国又好像有些名气的“东方美女”符号加上“浪漫爱情”招牌做生意罢了,不值得大惊小怪。事情可以到此结束了吧?不然。
咱们再翻开柏杨老先生所著的一本集子——疯狂红颜系列之三《女人,比了解上帝都难》,从中找到一篇《舞女的故事》,有这么一段摘录如下
“一个女孩子,一旦当了妓女,无论她如何的美妙,如何的有钱,上帝便注定她要有一个悲惨的结局。如果她蠢顽如猪,痛苦还小;如果她还有点灵性,还知道追求幸福,还知道妓女这一行是不光荣的,她的痛苦会更深,而且简直会痛苦个没有完。君不见《苏珊黄的世界》乎?女主角的归宿真是天上少有,地下无双,她嫁给了一位英国律师,一块回到伦敦。丈夫曰:‘打铃,如果遇到你从前的老主顾,该怎么办?’她曰:‘我说,哈啰,你好!’该丈夫点点头,表示满意。呜呼,我想该丈夫点头点得未免太早,如果真的碰到那种场面,恐怕不能一声‘哈啰’了事。也是一部美国电影,记不起啥名字矣,妓女小姐成了州长夫人,当司机的那家伙就曾经和她上过床,嗨,夫人夫人,你不就是宝斗里绿灯户那个阿梅哉?他这一嗨,抵她一百哈啰。《天涯沦落一美人》上也有这种场面,儿子带着心爱的女 朋友赴盛大宴会,一进门,全场男人,都神经失常,父亲把儿子叫到跟前骂曰:‘你怎么带这种女人?在场的男人一半以上都和她睡过觉。’儿子一听,头轰的一叫,拉她出门,就是一顿耳光,然后在大街上猛发其疯。”
柏杨老先生长年住在台湾,“苏珊”和“苏西”的差异仅在于音译的不同,其实是一回事;好莱坞也找不到第二部叫《苏珊黄的世界》的电影。看到这里,明白人该会想到,现时此地的俱乐部及会所正在吹捧和润色的所谓“东方美人”的“浪漫爱情”故事不过是一位水性扬花的风月女子不足为外人道的风流韵事罢了。当然,此地不可能回顾上世纪六十年代的好莱坞电影,国人自然不明就里,若非柏老先生无意中点明,纯情的少男少女和优雅高贵的白领们恐怕还蒙在鼓里哩。经营者拿着如此难登大雅之堂的名号做招牌,不知是否有既借着情色符号做生意兼又存心愚弄监管者无知的意思?真可谓一石二鸟的如意算盘。
苏西黄俱乐部在北京堪称小有名气的“夜店”,而上海的苏西黄白领会所则似乎更有些来头。其网站上自我介绍与“上海市妇女联合会巾帼园”、沪上名牌电视节目“相约星期六”,上海东方广播电台“103.7LoveRadio”(其主持人不时戏称“辣火台”)“爱来电”栏目还有些瓜葛。但愿这些“大头们”原先并不知道“苏西黄”的底细,否则在一些好色的老外眼中恐怕免不了把广大妇女同胞解放至风花雪月之场所的嫌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