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里亚斯至今不用电脑,没有手机,在电传打字机上写作,邮件由秘书处理。他不但是个超级读者,还是超级影迷和古典音乐迷。采访那一周,他的新书《于是坏事儿开始了》刚被西班牙《国家报》文学增刊《巴别塔》(Babelia)选为2014 年最佳小说
哈维尔·马里亚斯(JavierMarias)是我见过家里书最多的作家。他在马德里市中心马约尔广场附近的一幢楼里租了两套公寓,一套在一楼,一套在三楼,房型一模一样,一套书架全白,一套书架深棕,全部用来堆书。进门的走廊贴着墙堆满书,都是他自己的小说,西语精装本、平装本和被翻译成43 种语言的各种版本。
“最新的译本是亚美尼亚语的,之前还有个很稀罕的译本是印度的马拉雅拉姆语,他们告诉我有三千万人说这语言呢。”我告诉他中文版的《如此苍白的心》即将问世,中国出版社还购买了《迷情》和《你明日的容颜》三部曲,他立刻纠正我,“三部曲好像还没有买。”然后他拿出一摞文件,上面记录着每本书的版权交易情况。“签过合同的我这里都有跟踪记录,可能三部曲还在谈,但没有最后敲定。”
如此井井有条地管理版权文件,让我好奇他如何安排那十几屋的书。“大类是国别,比如这三间书房全是英国作家的书,然后按照作家的年代摆放。”说着他又拿出一摞厚厚的打印文件,分条目记录各位作家的年代和作品。“我大概有点殖民倾向,又偷懒,就把澳大利亚等英联邦作家的书也放在这里了。”大书房里四个角落各有一个可旋转的矮架,放着他自己小说的各个译本,随时备查考。书架下方的抽屉柜上,满满地堆放着士兵小人,有步兵、骑兵、骑大象的小人和各国风情的小人。小人后面是照片,有同事,有作家,还有不少前女友。“居然把前女友照片也摆出来?”“嗯,只有后来成了好朋友的才放。”
三楼还有一屋法国作家的书,一屋德国作家的书。马里亚斯可以读英语、法语、意大利语,德语书得看翻译。一楼的公寓有一些中国作品的英译本,马里亚斯特别喜欢阿瑟·韦利(ArthurWaley)翻译的中国古诗。他对中国当代作品基本没有接触,“本来打算找本莫言的小说看看,可是至今没有一位我信得过的文学朋友热心推荐他的书,他们都说不看也没损失。所以我到现在还没看。”那么据说上了马德里公交车广告的铺天盖地的麦家呢?“谁啊?没听说过。”
马里亚斯不但是个超级读者,还是超级影迷和古典音乐迷。我瞥见一间四壁装满 DVD的房间,他说:“真不好意思,像卖碟的店。”接下来的对话简直是一场社交灾难。“你要是来中国肯定乐坏了,盗版碟很便宜,要什么有什么。”“————呃……我可从来不买盗版,我自己是靠写书过活的,我可不信什么免费分享。西班牙盗版太厉害了,对我们这些搞文学艺术的伤害很大,政府根本不管。”尴尬的我赶紧转移话题,聊起电影他又来了劲头。“最近有个叫王颖的华裔导演对我很久以前写过的一个短篇感兴趣,想拍成电影。我看过他根据保罗·奥斯特小说改编的《烟》,觉得还不错。最近布拉德·皮特和大卫·柯南伯格都表示有兴趣拍我的小说,皮特似乎挺有文化的,听说他平时读很多书。”马里亚斯的舅舅海苏斯·弗朗哥就是一位导演,导过两百多部B级片,从《吸血鬼德古拉》、《弗兰肯斯坦》到软色情片一应俱全。“如果你舅舅要求把你的小说拍成电影,你会同意吗?”“你看过我舅舅的电影吗?有人说他是西班牙的艾德·伍德(EdWood,好莱坞烂片王,蒂姆·波顿拍过他的传记电影,强尼·德普主演)。不不,我可不想让他来拍我的小说,不会有啥好结果的。”问他有没有心仪的西班牙导演,他说曾经有过一次非常失败的电影改编经历,他公开吐槽影片后西班牙导演大概都知道他不好伺候,谁也不敢上门。
希区柯克的照片,他是马里亚斯最欣赏的导演
B=《外滩画报》
M=哈维尔·马里亚斯(Javier Marias)
B:你也收藏珍本书和签名本吗?
M:我收藏一些初版本、签名本和书信。我翻译过斯特恩的《项狄传》,也收藏了有斯特恩签名的初版九卷本。我翻译过约瑟夫·康拉德的书,也收藏了康拉德的一些信件。有时候去拍卖会,也有一些珍本书店比如哈佛的跛脚鸭书店会给我寄目录。
B:你在《国家报》上写专栏,对公共问题发表看法。那么你对加泰罗尼亚要独立怎么看?
M:这事儿不靠谱,他们都在西班牙五百年了,而且现在肯定是统一对他们对西班牙都好。我很难理解民族主义情绪,我们马德里人就没有什么自豪感,要是有外人跑来说马德里真乱真差,我肯定说就是就是。
B:听说你是加勒比海上一个小岛的国王?有没有去过这个岛?
M:我的小说《全灵》(AllSouls)以牛津大学为背景,提到过雷东达岛的故事。当时的国王是个文人,觉得我的小说大大提高了这个岛国的声誉,于是指定我为王位继承人。之前几任国王都是文人。这个岛没人住,我看过照片,好像不太好玩,所以从来没去过。国王什么的就是玩笑话,我平时除了自己名字之外从来没以国王身份签署过什么文件,不过我挺喜欢文人当国王的想法。
马里亚斯的小说:
《如此苍白的心》
马里亚斯最受欢迎的小说之一,讲述一对同传翻译夫妇的生活以及他们如何慢慢发现丈夫父亲隐藏多年的秘密。
《全灵》
马里亚斯本人最喜爱的小说,以牛津大学为背景,书名即指全灵学院。英译本有约翰·班维尔撰写的序言。
《迷情》
马里亚斯最受评论界赞誉的小说,曾被《国家报》评为年度最佳小说。也是作者第一次尝试用女性第一人称写作。
《你明日的容颜》
这个三部曲分别是《发烧和长矛》、《舞蹈和梦境》和《毒药、阴影和永别》。马里亚斯凭此被誉为新世纪的普鲁斯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