鹭鸶是很古老的鸟类,大约在5500万年前就已在地球上活动。通常安静地涉行浅水的池塘、沼泽、湿地;经常一只脚独立在水中,靠灵活的脖子和鱼叉一样的尖嘴觅食蛙、鱼和其他水生动物;它们会将河蚌往石头上甩,直到河蚌被震开。鹭鸶在近水边树林或灌丛中营巢,鸟巢是也;而且密集成群,称鹭巢群。
鹭鸶又称白鹭,在古代也称“丝禽”,它们天生丽质,浑身洁白,身材修长,具有长嘴、长颈、长脚的外型,是文学作品和中国画的主题之一。
唐贾岛、杜牧、裴说、许浑、张祜、刘象、郑谷等,宋欧阳修、王禹偁、代徐照、张咏、曹衍、释智圆、郑獬、司马光等等都写过鹭鸶的诗歌。但在这些文人的笔下,鹭鸶就成为了他们情感依托的工具和载体,赋予不同的角色和象征意义了。咱拣出几个来看看:
1、宋·欧阳修《鹭鸶》
激石滩声如战鼓,翻天浪色似银山。
滩惊浪打风兼雨,独立亭亭意愈闲。
欧阳修眼中的鹭鸶像个女战士,你身边越是惊涛拍岸,耳边越是战鼓激昂,哪怕是风狂雨斜、天摇地动了,她就越发意静气闲,亭亭玉立,可能还是金鸡独立呢。
2、唐·杜牧写的《鹭鸶》诗:
雪衣雪发青玉觜,群捕鱼儿溪影中;
惊飞远映碧山去,一树梨花落晓风。
全身羽毛雪白,如穿着一个雪白的绒衣,衬托着青玉般的长嘴,成群结队在溪中捕食鱼虾,洁白飘逸的身影在清澈的水中荡漾。一但被惊动了就会远走高飞,在青山映衬下,那优美的姿态就像满树的梨花在晚风中飞荡!——全是赞美之词。
3、宋·曹衍《鹭鸶》
波澜静处立身孤,氄雪攒霜腹转虚。
尽日滩头延颈望,能销大海几多鱼。
据宋·吴曾《能改斋漫录》载:曹衍是衡阳人,著有野史。太平兴国初年,石熙载尚书出守长沙,把曹衍所著的野史推荐给太宗,太宗因此接见了曹衍。曹衍见太宗时,将衣袖里揣着已经写好的三十篇诗稿呈送给太宗。这些诗稿都是托意的诗歌,借以表明自己心意的。第一篇就是《鹭鸶》和《贫女》两绝首句,《鹭鸶》就是上面这首。我孤独地静静等候,虽然浑身像霜雪一样洁白但肚子里却很饿了,成天独自站在滩头翘望着你。朝廷有那么多的职位,给我一个小心的官当当,对于你来说又算得了什么呢。
《贫女》云:“自恨无媒出嫁迟,老来方始遇佳期。满头白发为新妇,笑杀豪家年少儿。”把太宗整得很高兴,召曹衍到试学土院,为东宫为太子的侍从官,最后官至泌阳酒税监。看来,这《鹭鸶》还真帮了曹衍的忙,或者说曹衍还真是会溜须拍马。
4、唐·郑谷《鹭鸶》
闲立春塘烟淡淡,静眠寒苇雨飕飕。
渔翁归后汀沙晚,飞下滩头更自由。
这便另有一番情调了。春雨停了,也睡醒了,站在塘埂上这晚风一吹,感觉还有点儿凉飕飕的。你看那打鱼的老头回来了,咱也到他船头去转游转悠,说不准还能闹点儿嘎码的。
5、宋·王禹偁的《泛吴松江》也写了鹭鸶:
苇蓬疏薄漏斜阳,半日孤吟未过江。
唯有鹭鸶知我意,时时翘足对船窗。
王禹偁是北宋诗人、散文家。进士出身,官至翰林学士。秉性刚直,不畏权势,一生中被三次贬官。他提出重农耕、节财用、任贤能、抑豪强、谨边防、减冗吏、淘汰僧尼等主张,虽多未被太宗和真宗采纳,却为宋仁宗时范仲淹的“庆历变法”开了先声。
这里的鹭鸶是个知音者。夕阳西下,余晖斜照,茫茫江面上飘荡着一叶小船,点点胭红的光洒落到船舱,独自吟诗已过了大半天却还是没有过江,不是不过江,而是无意过江。能够理解诗人心意的恐怕只有水边的鹭鸶了。它们弯起一支脚,单足矗立在那里,不时地对着船舱,似乎在聆听着诗人的吟诵。诗人把鹭鸶当作知音,反映了他对险恶官场的无奈和自身的孤独。
6、唐·刘象的《鹭鸶》:
洁白孤高生不同,顶丝清软冷摇风。
窥鱼翘立荷香里,慕侣低翻柳影中。
几日下巢辞紫阁,多时凝目向晴空。
摩霄志在潜修羽,会接鸾凰别苇丛。
他笔下的白鹭则是一个孤芳自赏,潜心修炼,等待时机,冷眼窥视朝廷的不甘寂寞者的形象。“慕侣”则是他生活中的调味品吧?!
7、宋·司马光《鹭鸶》
清闲自合无忧累,白发何因更飒然。
遥望孤飞下秋水,雪花一片落晴天。
那么清闲、那么自由,感情你没有什么劳苦、没有什么忧愁。可为什么也是满头白发呢?碧天绿水之间,你雪白飘逸的身姿悠然翻舞,给人以深亮的启示。天性自然啊!
8、唐·来鹄《鹭鸶》
袅丝翘足傍澄澜,消尽年光伫思间。
若使见鱼无羡意,向人姿态更应闲。
看这些个鹭鸶,全没有羡鱼的姿态,连食的欲望都没有,倒是特别沉湎于此时的安闲。清清的河水从脚趾间静静地流过,懒洋洋的伫立在悠闲的时光里,哪有什么精力去思考明天何去何从,与那些争名夺利的人比起来,是多么地闲适啊。
9、唐·张祜《鹭鸶》
深窥思不穷,揭趾浅沙中。一点山光净,孤飞潭影空。
暗栖松叶露,双下蓼花风。好是沧波侣,垂丝趣亦同。
性情狷介的张祜,不肯趋炎附势,终生未仕,布衣终身。以浪子、隐者的视角观察鹭鸶有无穷的趣味:你看它长长的腿独立在沙滩中,片刻又飞向碧空,在山水之间、在天地之间显得那么孤静。但它有习性相同、趣味相近、终身相依的伴侣,花前月下,足矣!
这种与村邻乡老聊天观景、品铭饮酒、仿世外桃源的隐居生活,透露着一生坎坷不达的无奈;纠结着平凡而又独特、畅意而又痛苦的一生。
10、唐·罗隐的《鹭鸶》诗:
斜阳澹澹柳阴阴,风袅寒丝映水深。
不要向人夸素白,也知常有羡鱼心。
(淡淡的斜阳照耀着绿树成荫的柳树,鹭鸶的头顶白色的羽毛也随风摆动倒映在水中,不要再向人们夸夸耀自己的洁白,谁都知道你心底一直存有想吃鱼的念头啊!)
这首诗讽刺那些道貌岸然、衣冠楚楚的贪婪者。虽然像鹭鸶有“素白”的外表,但也如鹭鸶那样有一颗“羡鱼心”。
11、唐·贾岛《鹭鸶》
求鱼未得食,沙岸往来行;
岛月独栖影,暮天寒过声。
堕巢因木折,失侣遇弦惊;
频向烟霄望,吾知尔去程。
贾岛早年出家为僧,后还俗,屡举进士不第;一生很不得志,孤贫潦倒。他的诗作多是孤幽冷峭、苦廋悲凉。你看他写的这首《鹭鸶》,就像一个贫困寡妇的哀叹:天已经黑了,我仍然无力地徘徊在海岛的沙岸边;一天了也没有搞到一点吃的,寒秋月下只能独自发出凄苦的哀鸣。自树被砍了,树上的家也随之坠毁了;自老公被人用箭射杀了,我就成为惊弓之鸟了。孤苦伶仃,泪眼望天,这可怎么过啊!
你看,简直就是一幅死亡过程中的瞬间影像。
怎么样?都在拿鹭鸶开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