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尊宝:信仰如血-缅域风云四


信仰如血

—缅域风云(四)

博尊宝

第四章 逃亡篇

叛逃

1975年年底,“7510作战计划”结束后,以参谋长余健、副司令彭家声率原前线指挥部所属的685旅的042营、八旅的501营、军区警卫营、炮营及12旅从南佤邦和景北地区前线长途跋涉,疲惫不堪地进驻公明山下的新地方(原来总部所在地)进行整休。

这时的“前指”精英荟萃,升任685旅作战处长的杨世杰与军区各处的处长们及一帮参谋干事欢聚一堂,几乎全是一伙鏖战多年的知青“裤脚兵”老将,也是自从“李、许、林反革命集团”发生后大家难得相逢的机会。

杨世杰在“李、许、林”运动中挨了一闷棍,好在机灵,应变得法,才保住了性命,却丢掉了地位。但官场遭挫,经验的教训,让这位名噪全军、威震敌胆的虎将一时也心灰意冷,大有从此金盆洗手,退出江湖之意。所以后来委任为685旅作战处长以来,大多时间都缩在邦桑家中。这回是应彭付司令之邀,又值闲极无聊之时,跟着出来助助阵、壮壮军威,散散心而已。

部队解马放南山,闲来无事,一天,马倌杨二对杨世杰说:

“长官,街子上有一名字叫阿蜜的年轻俏少妇,老公原来也是人民军的,因为贩卖毒品被抓起来,关在南瓦的土牢里,她带着弟妹在此地开一小吃+土杂百货店铺为生。正值双十妙龄,空守闺房,成为名噪佤邦的一花,每日采蜜之蜂不少。”

杨世杰这个潞西江东汉子,从来干的都是绿林好汉的勾当,拈花惹草是他的最爱。虽然说自从结了婚有了老婆,日日闻狮吼之声,又有了一对可爱的双胞小囡,这两年,倒是收敛了许多,偷鸡摸狗的事情不干了,但瞄女人的那双贼眼仍旧,满嘴的黄腔、言子从来没有断过。

一听,心就率先燥动起来,就约上一伙难兄难弟前往考察。杨二前面带路,一干老干蛋来到小铺之前,只见一嫩囡模样的小女枯坐侯待客人,瘦瘦小小的一个,虽有三分姿色却少了些性感,与传说中的那种艳名远播的风流神韵不大对路,大家甚为失望……

“哦,此乃阿蜜的小妹,才13-4岁呢!”杨二连忙解释。

“麦麦桑!怪不得今天一大早就听到喜雀叫枝,原来有贵客到哦!各位大哥们远道而来,辛苦了,何不进去坐坐、吃碗凉粉噢?”
随着悦耳动听、带着汉人山地腔的口音传来,一位身穿傣族衣裙、貌如天仙的妙龄少妇,长发披肩,腰肢款扭,从屋后飘然而至,这才是正板的老板娘——阿蜜。

一副西施出浴图立现众人眼前,水湿的长发披散于肩,花统裙系于胸部,酥胸半开,裸露出乳房以上圆润光洁的胸背、玉颈、香肩和一双玉臂玉腿;一双的勾魂眼眼皮一眨、秋水两汪、波光闪闪;白里透红的莲花脸粉嫩粉嫩,朱唇启处,齿如编贝,语含兰香;她款扭腰肢,微摆乌云于脑后,让全体男人皆如触电,一起中邪,呆若木鸡、定立如塑。

面对迷人的老板娘,见多识广的杨世杰也楞了半天才叫出:

“要得,要得,全包了,我请客。”

自己迫不及待一脚跨进店里,其他老干蛋们也如被牵了魂一般,相跟着鱼贯而入。分别占据条凳、靠椅、小板凳、草古墩,立即座无虚席,没占到座位的就只好站着…….
“大哥们稍等,我去厨房给你们弄凉粉!”
阿蜜一边说一边掀帘闪身进入厨房,这小媳妇殷勤备致,片刻功夫,随着她轻移莲步扭过,一堆生汉子们竟然都人手一碗凉卷粉了。

就如缅甸有一首歌唱的那样:是因为凉卷粉好吃去的?还是因为老板娘漂亮才去的?反正从此以后,阿蜜家门庭若市、时时客满、连小店铺的各种商品都经常断货。

后来在杨二的鼓动下,杨世杰带头以小媳妇家为活动中心,支起牌局,用老盾为赌资,输100分一个老盾,打一圈有10多个老盾输赢,而且他规定不管打几圈,每圈都抽头给阿蜜,一天几十圈下来,收入那可是很可观的。

各位中层干部老兵们自然一拥而上,大家猫有猫路鼠有鼠路,口袋里或多或少都有点经得住挥霍的零碎银子。阿蜜的小吃店很快就不对外营业了,专门为这伙赌徒们提供免费的服务。

杨世杰经常居中坐桩,一面赌,一面吆喝:

“哎哎哎,出牌出牌!贼眼睃哪里去了?他妈的,人家是有夫之妇,瞄瞄就行了,切莫做非分之想!”
这局一开就没了止境,对于这些把钱文看为身外之物的亡命之徒来说,来这里一是消磨时光、寻找点刺激,山区生长的大叶子茶又浓,提得起精神。但更重要的可以观花赏月,为了让眼睛能醉,大家都拿钱神着。阿蜜出出进进,门帘掀起落下,裙裾悉索,随着浓郁的香味,大家的钱自觉自愿地都流进了她的腰包。她清楚这是杨大哥的恋眷和照顾,这个情迟早该还的。

一天牌运正好,赢得不亦乐乎之时,突然听到阿蜜的天籁之音:

“大哥,小妹帮你摸上两把,哦!”

才一愣,一个柔苦无骨的身躯轻飘飘就坐入怀中,突如其来的变故,引得众人骇然!

“阿妹只管摸、只管摸,赢了是你的,输了算我的!”艳福从天降,杨世杰把牌交给女人,乐得怀抱肉乎乎的身体,从无领的傣装,诱人的乳沟之间,一股幽香喷发而起,香肉味四溢啊。

好容易熬到牌局散伙,他已经不清楚过了多长时间,也不记得打了几圈,只是清楚地记住了临走时候阿蜜的那句悄悄话:
“晚上后门开着,妹等你。”

阿蜜家是典型的佤山汉人建筑,店铺和堂屋是一间相连的大屋,两侧是耳房,旁边一门,出去是后院,后院一侧为住房(住兄弟阿三和打杂的小工),另一侧是堆放柴禾杂物的房屋、牛马猪鸡圈和茅房。院还有小门,出去就是菜园子。侦察员出身的杨世杰早就把这一切摸得到清清楚楚的了。

半夜,从菜园子里悄悄潜进了一个精灵般黑影,顺着马圈猪圈闪至堂屋后门,一晃就没了踪影……杨世杰,这个劣根未净的男人,现在远出家门,没有了家庭妻女羁绊,怎禁得住对方的主动,压抑了多日的欲火喷然而起!

内屋门只是掩着,床边的阿蜜,刚刚浴洗完,水湿的长发披散于肩,花统裙系于胸部,半遮半开,裸露圆润光洁的胸背、玉颈、香肩……
“阿妹,有什么话不会白天说,非得晚上?”

“人家想你嘛!大哥这么照顾,妹要报答你。”

“怎么报答?”

“这个嘛……”

阿蜜一面说,一面抖落了挂在身上的衣物……

“那倒霉男人关进土牢后就没有人碰过妹,我也还年轻,每当黑夜来临,好寂寞难熬啊!一朵鲜花就枯萎空闺,哥不可惜吗?”

“不能不能,我有家室,有老婆儿女……”

“哥的老婆一个当兵的,懂什么风情!难道妹赶不上……莫紧张……你们部队当官的,哪个不是三妻四妾的,人说男人40是豺狼…男需要发泄,女需要快活……妹一不要什么名分,二不贪图哥的财产……妹心甘情愿,这几天不会有事,哥尽管摸尽管搞,什么都随你意。”

阿蜜一面说,一面解开杨世杰裤子的纽扣伸了进去,开始摸捏。

“弄大了肚子这么办?我哪个老婆可是只母老虎!”

“哥不是只有女儿吗?弄大了,妹帮生下个儿子下来,正好给哥传宗接代……实在不想要,你老婆不就是医院有名的打胎高手,叫她帮打掉……妹都不怕,哥怕什么?”

骚浪淫媚的举动也挑逗起他男人的野性来了,紧紧地把阿蜜丰满性感的身体搂入怀中:
“你说话可要算数,不要到时候让我下不了台……”

………………………………(此处隐去525字)

有一天早上,刚从阿蜜的爱巢里出来,就碰到彭家声副司令,他主动上前搭讪:

“司令,今天难得的阴天,怕要下雨了吧!?”

彭副司令抬头看看天空,万里无云,阳光普照……诧异地盯住他回答:

“小幺,你咯是在发梦颠!那里有块云彩?!”

“你看,不是灰扑扑的云彩把太阳都遮住了?”他抬头双眼直勾勾地看着太阳回答。

“神经病。”彭副司令摇摇头,丢下这句话,不可理喻地离开了。

走不远,他又碰到另外一位战友,如此这般的一番对话,一开始也把对方搞得丈二金刚地摸不着头脑,回过神来,因为是同道中人,了解内幕,不禁哈哈大笑道:

“杨兄啊!荒淫过度,荒淫过度,虚脱了。健康要紧,今后要多多克制才行哦。”

从此,他无意中又为江湖同道创造了一个精辟的典故,大凡知道某人去寻春宵一度,第二天早上碰到他的第一句话必问:

“你看,今天是晴天还是阴天?有没有云彩?”

常言道,英雄难过美人关,对方又是人人都想插一腿的风流名少妇,当某些人的欲望无法达到之时,这世界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了。“波龙”老杨堕入欲海之事,很快风言风语传到了后方祝佳映医生的耳里,就马上向军区领导告了他一状,要求严肃处理。由于杨是难得的人材,肩付着重要的军事重任,在军区参谋长余健力保之下(这种事情对现在的缅共领导来说,已经是司空见惯、理所当然的了),故一直拖着不予理会。

不久当阿蜜发现己怀孕的时候,老杨不敢要,又不方便出面,就拜托一个过命的知青战友,将少妇送到军区医院,请祝佳映医生帮打胎。这种事情,对当年专业就是学妇产的祝医生来说,就是小菜一碟(当然是在她完全不知道阿蜜究竟何人的情况下)。做完手术后,按阿蜜的要求,住在一个单人病房,准备营养几天,恢复恢复身体。

第三天,马倌杨二告诉杨世杰说,阿蜜请人带来的口信,说有要事,要他赶快到医院一下。他乘着坐骑火急火燎地赶到医院,一进病房,阿蜜就扑到他怀着哭起来,一问之下,并无什么大事,只是说想他。正当把他搞得哭笑不得之时,祝佳映医生怒气冲冲踢开房门而入,将两人抓个现行。“波龙”老杨不愧是身经百战的侦察英雄,当祝佳映医生才一愣,还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的一刹那,只见他双脚轻点,跃上窗台,身影一晃,就失去踪迹,随着而来的是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逐渐远去。

本来,现在的缅共已经不是当年朝气蓬勃的时代了,随着访问组及“支左人员”的撤离,毒品经济的兴起,军队与党被腐蚀,纪律的松懈,讨个小老婆,嫖个女人已经不算什么的了。按说杨世杰的这点事情,充其量也就是个乱搞男女关系而已……

可是在此之前,杨世杰对缅共上层早就塞满一肚子的怨恨,这些年的遭遇,让这种积怨太多太深……他,这个原来0802公路的民工,在勐古参加了缅共人民军,从最底层的马倌做起,一步一个脚印,从战士、班长、排长、指导员、侦察参谋、作战参谋、到4046营长;当兵八年,经历了岗隆西沙坝、龙森、勐既、允模、勐波棒赛、南下腊戌、雷门、楠由、滚龙、北南佤、格龙坝、莫帕、别岗、滚亨、孟宁、累谟山等历次作战;横跨江西、江东地区的303部队、总部、404部队;作战英勇,又有谋略,为缅共的发展立下汗马之功,而在摧毁“李、许、林反革命集团”的运动中,却成为反军乱军头目,如果不是他应对得法和功劳冠盖全军,差点就成为刀下之鬼。从那以后,他这个威震缅东北的“波龙老杨”就失势了,以前与他同级的、甚至后来的一大批中国知青如林明贤、蒋志明、李自如、肖明亮、罗常宝、车炬、施磊、明正辉、周大福等,有的提升为旅一级的干部,至少都是与自己平起平坐的营干部,可资格最老的他却连兵权都没有了,只挂了个旅部作战处长的闲职。

而现在老婆又仍旧不依不饶,提着手枪满邦桑地寻找,把这种千夫所指的丑闻,捅得人人皆知,无人不晓;而总部有几个老头子,早就看自己不顺眼,现在发生了这台事情,必将借此置自己于死地,退一万步说,即使老头子们不收拾自己,也无脸再在缅共混下去……思前想后老杨咬咬牙:
“此山不留爷,自有留爷处!老子就不信七尺男儿还会被尿憋死掉!”

还没等缅共老头子们睡醒过来,杨世杰和他的马倌就失去了踪迹——

这还了得,杨世杰对人民军从小分队到连、营、旅、军区的战术战略了如指掌;各旅、各营、连的阵地、都亲自参与排布、到处遍其足迹;缅共的兵力部署及防务情况的对他来说,就如小菜一碟,一旦投敌,后果将不堪设想。军区司令部立即下达了追杀令:

“格杀勿沦,务必防止其投降政府军”。

二天后,军区情报部门的窍听台从来自缅军发布的消息证实:

“缅共东北军区参谋长杨世杰等二人携械弃暗投明,在别岗地区向政府军缴枪投降。”

消息传来,震惊整个东北根据地,缅共军事顿时面临崩溃的危机,军区命令人民军全部进入高度临战状态,以防止杨世杰带缅甸政府军来进攻。特别是中央所在地班桑更是进入一级紧急战备,以防不测。这样备了很长一段时间,也不知道为什么,一直也没出现敌人进犯的任何迹象。

(与杨世杰原同一部队的中国知青中层指挥员王山多年后透露:在杨投敌后,曾经收到过一封他发来用汉文写的劝降书,信封为“缅共班马高守军最高长官王山亲启”,全文如下:

王山老弟:邦桑惨别诸位已一年有余,我现已效力于缅政府军中,目前供职于881战指指挥部,与老弟隔山握手,问安!
此次政府大兵压境,雷霆万钧,不说老弟也该猜到,此乃世杰之大手笔也!此役旨在一举剿灭为害缅甸国计民生社会安定之缅共余孽,缅政府国威不达邦桑誓不罢休!缅共已危在旦夕,望兄弟认清目前形势,幡然悔悟,实不该再为人心尽失之缅共腐恶上层饮弹屈死。望老弟高举义旗,投入政府怀抱。凭贤弟多年军旅才干,足可任将军职,这边随时欢迎,虚席以待!然而弟却屈居一帮庸碌腐恶的霄小之徒手下,而且,穷极潦倒之生活,惨苦惶惶之命运,黑心当局对尔等生命的漠视,均一如既往,实不堪再为之鞠躬尽瘁!
望弟三思,审时度势,速派人前来联系献阵图存大事,若能如此,老弟为缅政府贡献甚巨,后半生无忧矣!若一味迟疑,坐失良机,待山崩阵破之时,或玉石俱焚,或被俘投降,或背负落荒而逃之耻辱,均悔之晚矣!恭候佳音,切切!

前长官同僚世杰亲笔

王山认为:杨世杰为桃色事件自毁名节和军旅前程,投靠缅政府军并反戈一击,与旧部战友交手相残,他此举无非也是逢场作戏,被逼无奈而已,既食新主米粟,怎可不拉屎于新田?人生畸变到靠出卖灵魂、人格尽失的可悲地步,实在也够凄凉的了!我虽与这个原顶头上司交往颇深,并如他所陈,早有不愿再为天怒人怨的缅共腐恶阶层卖命之心,但人生观念,忠奸善恶,自在我心。士可死,人格不可灭,良知不可无,从呱呱坠地起,吾父母、祖国、民族就是这么教育、熏陶我成人的。我现在并非无路可走,还有生还故土的最根本意念在支撑,年复一年,多少险关恶途生死考验都挺过来了,这一关我也决不会趴下!我不愿背千夫所指的臭名,也不愿招惹杀身之祸,遂将这封害人的劝降书悄悄付之一炬,不能再向任何人提起,否则,我的麻烦将没完没了……)
当年缅共人民军中赫赫有名的英雄战将,威震敌胆的“波龙”老杨,就这样步其他缅共叛徒的后尘投敌……其老婆祝佳映受到株连,先是背着丈夫投敌叛变的耻辱度日,几个月后,三岁的爱女娇娇竟莫名其妙跌入门前深不过膝的二尺小沟溺水夭折,家破人亡悲痛使这个不到30岁的她痛不欲生,一夜白头,不久几成疯痴,被强制退伍遣送回中国去了。

(若干年后,在仰光永盛监狱中,杨世杰遇到了被缅政府抓捕判刑的国民党军情局缅北站站长石固上校,才知道当时那出戏,是台湾情报局为报其带领人民军围剿大陆工作组之仇,精心安排的美人计。那位与自己有百日之恩的阿蜜少妇,正是当年被自己亲杀的大陆工作组第四大队大队长李成栋说要许配给自己的那位女儿,为报杀父之仇,不惜牺牲终生的幸福,成功地执行了台湾军情局的计划,而逼自巳走上了这条万劫不复的叛徒不归路。自己的马倌,自称是孤儿的杨二,居然也是台湾情报局派遣潜伏在自己身边的特工,在永盛监狱里呆了一段时间,那边通过仰光的二蔡为其办理了手续,接回台湾去了,真正的名字叫杨维民)

明格拉洞大水塘基地

仰光明格拉洞大水塘基地,属缅甸军事情报局管辖,对外公开的名称是,“缅甸中央军事政治学校”,实际上是缅甸军事情报局的最高学府,专门负责培养情报人员。内设的秘密监狱,是1962年,奈温军人集团政变上台后,为了关押反对派高层人士而建立的。在这里囚禁过以前总理吴努为首的缅甸政府内阁全体成员、奈温集团内持不同意见的高级官员、各种政治犯。这里是缅甸反政府力量的“黄埔”,当时社会上就流传着一句话:“没有进过大水溏,就赶不上时代。”(附图30)

在明格拉洞基地监狱围墙外,那个大水塘旁边,有一片被铁丝网包围着的铁皮房,被称为“政治学校”的扩增房。这里居住着一批身穿草绿色军装的人,他们大多是向缅甸政府军投诚的、从中国来参加缅共的年轻人。

这些人从小生活在中国大陆,对大陆以外的世界了解太少,他们幼稚地以为,只要他们逃离大陸,投奔自由,西方世界就会象迎接英雄一样地欢迎他们,给予他们“政治庇护”,他们想到什么地方,就送他们到什么地方。至少他们偷听美国“自由之声”是这么说的。老实说他们多数人对台湾、对国民党并不感兴趣。因此他们向缅甸政军投诚时,大多数都要求缅甸政府,将他们送住美、英、法西方大国或者苏联。但是他们作梦也沒有想到,这个刚刚才反华不久的缅甸军政府,却拒绝了他们的要求,虽然没有把他们遣反回中国,却也不准备把他们送住西方世界或第三国。因此他们愤怒、失望、感到一种被欺骟的感觉。

当局对他们还算宽待,特地为他们派来缅文老师(也是一个下缅甸缅共的投诚人员),教他们学习缅文,有时还分批安排他们到仰光市区参观。生活上按照政府军士兵的待遇,但与他们当初期望的无异是天壤之别,因此他们说这些东西在中国吃都不想吃的拿来给我们吃,真是岂有此理。这些人都很骄傲,不把缅甸人看在眼里,其中一个叫做“疯子”的昆明人,刚到时,一位情报官员,接待他时递给他一支“卡邦”棒棒烟,他接过来扔掉,从自己口袋里掏出一包带把的“独牙”,抽出一支,在鞋帮上拍拍敲了两下,用打火机点火后,大摸大样的抽起来,他的举动,弄得那位官员啼笑皆非。

杨世杰及其马倌杨二被送到扩增房己经一个多星期了,他很快地了解到:这里生活着七十多名从缅共东北军区各部队来投降政府军的人民军人员,基本都是中国人。其中昆明知青二十九人,北京知青二人,广西三人,贵州二人,四川二人,山东一人,上海一人,湖南四人,东北二人,其它的均为云南德宏州各县边民,有汉人,也有傣族、景颇族。大多数在人民军只是侍了很短的时间就投诚政府军了,因此这些人除了那几个少数民族,其他的基本都不认识他。

每天大家无事可做,就围坐一起闲谈:

一30多岁叫老任的昆朋人,对大家说:

“他妈的,老子是云南白药曲焕章的女婿,只要能到台湾,不要说凭我记亿的白药秘方,一辈子都吃不尽、用不完。而且当年民国政府经济困难时,财政部由宋子文经手,曾经向我岳父借黄金二百万两。”

“有凭证吗?”

“当然有,有借条。”

“借条何处?”

“我离开昆明时,岳父交给我随身携带。”

“能否给大家看一下。”

“现交情报局保管。我己经请缅甸政府代向台湾联系讨要,一旦要到,奉送缅甸政府五万两酬谢。”

“你最好天天求老天保佑,不要要到这笔金子。”

“为何!?”

“你想想!二百万两啊!老缅肯定杀你灭口。”

“放屁。”

有一27岁龙姓贵州人:

“家父是贵州黔西南布衣族土司,早年与其把兄谷正纲一起随国民政府撤往台湾。”(此人不学无术,称三国时代的诸葛亮是他们布衣族,他的依据竟然是诸葛亮的“出师表”第一句——臣本布衣……)

“有联系吗?”

“没有联系。”

“你怎么知道他在台湾?”

“十多年前某夜,有台湾无人驾驶的飞机,在我们地区上空散发传单,其中有人拣到家父亲笔书写的家书一封。”

“有带来吗?”

“家母就为此封家书所累,抓去一关八年,把老命都送在监狱里面了。”

更有一40多岁,人称老广西的:

“本人是桂西南反共救国军上校副官,奉司令之命,准备前住台湾汇报工作。”

“怎么跑到这里了!?”

“格老子!在瑞丽七十一号界碑老子参加缅共,天天看着江对面半山上的那座军营飘着的老缅国旗,远远的看是去,就跟国民党青天白日旗一样,又不敢问。害得老子大白天的,就一头冲了进去,才发现搞错了,原来是老缅兵营。”(附图24)

“啊!啊!老兄。老缅兵没有开枪打,算你运气好。有两个知青,也是以为是国军军营,白天不敢去,晚上摸去了,怕发生误会,一面跑一面还高呼着‘蒋中正万岁!国民党万岁!’的口号。可惜老缅兵又听不懂,照样开枪,黑暗中被哨兵乱枪打成了马峰窝。”

有北京姓万的20岁知识青年:

“我父亲是共产党部级干部,我知道中共中央的很多机密。我巳经要求缅甸政府,代我向美国使馆联系,要求美国给我政治庇护。我要去美国国会作证,揭露共产党的没有人权、没有自由、没有民主的残暴政权。”

“你撒泡屎照照自己,长得像猴子一个样的,还要政治庇护、还要到美国国会作证。”

有个叫思达,20多岁的东北人:

“我跟各位不同,我是沈阳的,随父母调工作,六六年才到昆明。我想到苏联,去投奔真正的、伟大的社会主义阵营。”

“还伟大的,不要幻想了。谁要你?”

“不瞒各位,我的一个同班女同学(昆明第二十四中学初三662班),叫范秀华的,我们一起在盈江新城弄喊寨挿队。一年多前,她突然和男朋友一起失踪了。不久当我们偷听苏联‘莫斯科之声’电台的广播时,突然听到她的声音,她亲自讲述了她如何从瑞丽江偷渡、如何到达南坎、缅甸当局如何帮助她、如何得到苏联政府的政治庇护、如何在使馆的安排下前住莫斯科,现在已经在莫斯科东方大学继读大学。我就是按她讲的方法做的。”

“真有此事!?”

“确有此事。”

“我可以证明,我有个同学也听到这个广播。当时在昆明知青中颇为甚传,据说连读广播了一个多月的。”另外一个昆明知青表示了赞同之声。

杨世杰注意到了这个东北人,胜似熟人,一下子又想不起在哪儿见过!?晚上,跟马倌谈起,突然想到一个人,立马让他惊吓得张大了嘴……

是他,曾有过一面之交的,就是传闻筹划了“蛮光监狱暴动”的那个“北京知青”,当时听说他跑到美国去了。

现在当杨世杰在明格拉洞大水塘基地这里看到他时,才知道原来那些传闻都是无稽之谈。其后的时间,杨世杰有意地与他交谈,也许是大家都已经成为“缅共的叛徒”,又同为此“革命学校”的成员,相同的命运和遭遇的缘故吧,思达断断续续地向他讲述了有关“蛮光监狱暴动”的一些鲜为人知的内幕——

思达就是缅共时的施达,原名季显生,东北沈阳人,1966年初随父母工作调动到云南,就读于昆明市第二十四中学初三662班,1968年12月参加知识青年再教育,到盈江新城弄喊寨挿队。1969年,他跟随支持国际共产主义革命的洪流出境参加了缅共人民军,施达是他到缅共时改用的名字。

因为施达是北方人,来云南的时间不长,讲的一口标准的普通话,一般人都以为他是“北京知青”,也这样称呼着,他自己不否认,也从来不向任何人透露自己的真实情况。他虽然是北方人,但皮肤却比云南本地人还要超黑,显得又黑又瘦,却又戴一副白边框眼镜,文不文、武不武、怪怪的样子。虽然只是一个初三学生,可讲起话来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可谓上知天文、下懂地理,张口马列主义、闭口毛泽东思想,非常爱听别人叫他理论家。

可俗话说得好:“话多必失,祸从口来”。在他长篇夸夸其谈,无意中竟然透露了一个惊人的信息——他离开农村时,偷窃了盈江县知识青年再教育办公室张姓军代表的配枪。

虽然此事让人费解,但不久还是被人揭发,事关武器,属于大案,缅共的保卫部门立即将其逮捕,临时关入蛮广监狱。

监狱地处深山,几乎与世隔绝,派有一排全副武装的保卫部队看守,可以说戒备森严。由于根据地阶级斗争的发展及缅共内部的大清洗,从各部队押送来的混入人民军的各种“现行反革命分子”,如“许、杨、赵反革命集团”、“杜、李叛变案”、“湖南籍暴动集团”等大批犯人,(其中以中国知青居多)已经把监狱塞得人满为患。

对在押的犯人,一般的案子,住上个把月,军区保卫部就会派人来进行甄别,决定犯人下一步的命运,清理和腾空监狱的空间。

这时缅共正处于革命的战争年代,还谈不上什么司法,谁还遵守一道又一道繁杂程序,基本就采用快速甄别来解决问题。甑别工作由保卫部派人来进行,这些特派员懂不懂法律不要紧,只要资格老、立场坚定就行。特派员一到(一般是来俩人),需要甑别的犯人,事先按名单准备好,已经排队等候之中。其中一名特派员打开卷宗,叫到的犯人出列,由另一名特派员负责问话。其实每个犯人的材料少得可怜,一般就是一张纸,除了姓名年龄,所在人民军的单位之外,就只有抓时的罪名,最多再加上一份某人的揭发材料而已,其他证据基本是没有的。对于这些东西,一是没有时间进行调查,二是天天打仗,条件不允许再调查研究?而且谁有闲心来搞,所谓的甄别,就是凭特派员的感觉和对你的印象来做决定。他说你有罪,你就有罪,无罪也有罪;他说你无罪,你就无罪,有罪也无罪。可以说,全凭他俩的喜怒哀乐和心情来决定一个人的生与死,因为甄别的结果一般只有两个:枪毙,或者释放。
施达的案子非常特别,只是有人揭发听他说的,没有其他证据,而他自己现在断然加以否定,且说得头头是道,完全是被人陷害的样子。最主要的是,所谓的案子并没有发生在缅甸,按照当时缅共一条不成文的规定,只要中国人保方面没有正式通缉或者要求抓的,一般不会追究你以前在中国做的事情。(不然,那里还会有人来当炮灰呢!?)

所以几经甑别没有结果,但偷窃现役军人配枪,在中国这可是死罪啊!军区也就不敢轻易放人,决定将情况通知中国有关方面,等那边有个态度再说。实际上,如果确有他说的事,缅共也不会自己处理,一旦落实,肯定是要遣送回中国去的。于是交代下来,还是按“现行反革命”罪,暂时羁留着,只要不逃跑就可以了。

说来施达也是命不该绝,不久一名看守的到来决定了他后来的人生,也改变了其他在押犯人的命运。

这名看守叫宫齐,也是一名昆明知识青年。当他1969年卷起裤脚,涉过界河,到达勐古新兵站,要求参加人民军时,碰到的第一个也是新兵的人,就是施达。他们同为知识青年,同为一批新兵,分到同一部队,后来又一起打仗同生死的战友。

在一次与政府军的遭遇战中,当宫齐发现子弹打光,而敌人就已经攻到面前,在枪声、喊叫声、咒骂声响成一片之时,敌方扔过来的一颗手榴弹在他脚下爆炸,他只来得及就就地一滚,就什么也不知道了……当再次睁开眼睛,战斗已离他远去,正准备爬起来之时,才发现两条腿已经麻木冰凉,不能动了……他开始大喊,没有人应他,四周一片寂静,队伍早已不知去向……他慌了,因为这里是敌占区,如果天亮之后还在这里,被政府军发现,后果难以想象……他曾经听老兵们谈过,政府军是如何惨无人道地对待人民军俘虏,特别是中国知识青年……暴打、挑脚筋、开膛、挖心,总之叫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慢慢折磨你,因为他们在他们眼中,这些中国知青是来侵略他们国家的异族。想到这里宫齐不由心惊胆战,看情况,估计已是在劫难逃,必死无疑了。于是他拖着断腿,挣扎着想寻找颗手榴弹,准备最后与敌人同归于尽。
这时,天空下着雨,他的泪水伴随着雨水一直往下流着,他已经麻木,是绝望和无辜,还是后悔和痛苦,正当他感到生命来时无多之际,忽然听到有个熟悉声音在小声叫他的名字:“宫齐、宫齐。”

一开始他吓了一跳,不敢回答,以为是勾魂鬼来叫他。当声音逐渐靠近,几乎就在头顶上时,他才大着胆子地问道:

“谁?……”

“喂,宫齐,是我,施达,还活着吗?”

当他听清楚,这个熟悉的中国话,确实是自己战友的声音无疑之时,有种来世再生的感觉,浑身一下子瘫软下来,失去了知觉。
当他再次从昏迷中醒来,发现躺在一座隐蔽的山洞里,外面天已经大亮,枪声人声此起彼伏,大概政府军正在搜山,有几次好像已经到了山洞附近,连有人撒尿的声音都听得清清楚楚。断了腿的宫齐紧张得心都快跳了出来一样,他知道,一旦被发现,肯定是死路一条。当看到施达沉着地趴在洞口,上了膛的冲锋枪保险已经打开,揭开盖的手榴弹就放在一旁,他知道命运已经把他们俩人捆在一起,无论是生还是死亡。一股热气直冲鼻子,眼泪不禁冲框而出,激动中让他再次昏了过去。

他再次苏醒过来,已经躺在前线医院的病床上,他这才确认已经真正得救了,是施达拯救了他的生命。

从别人的口中他得知,当部队往后撤退了一段路程后,施达发现他没有跟上来,不顾别人的劝说,毅然决然地单独一人摸了回来,专门返回阵地来找他。宫齐明白,在战场上,谁都没有一定要救别人的义务,他的生死与谁也无关。而施达这个与自己只是普通战友,并无深交,说老实话,有时候自己还很反感他的这个人,却愿意冒着生命的危险,不但返回阵地寻找自己,而且在敌人四处搜寻,极其危险的情况下,用他干瘦的身体,把自己这样一个已经没有行动能力、昏迷的伤员翻山越岭地背回来了。在他自己的内心深处,他知道,欠下的这份情,也许一辈子也还不起了。

当宫齐在医院里消耗了6个多月的时间,出院时,一条腿已经跛了,瘸了腿的人自然不太适合再呆在前线部队,于是照顾他调来监狱当看守。因为这个工作明显不用行军打仗,冲锋陷阵,只需站岗放哨,看住犯人就行,虽然孤独,但基本没有了生命之忧,这却是命中注定的事——

一个夜晚,宫齐站岗巡逻,突然听到一个细小的声音在叫他:

“小宫,宫齐……是你吗?”

宫齐用手电筒一照,他看见监牢窗口露出的那张曾经熟悉的笑脸……

他呆住了,定定地钉在了原地,叫他的犯人不是别人,正是对他有救命之恩的施达 。

就这样,这位“北京知青”,利用他与宫齐的这层关系,筹划组织了轰动一时“蛮广监狱暴动”。
宫齐为了还施达的这份“孽债”,成为“蛮广监狱暴动”的内应和参与者。在事件中他调转枪口对准自己曾经的、同生死的战友,杀害了许多无辜的生命,而把自己和的施达罪恶灵魂一同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

从他这里,杨世杰才得知当时参加暴动的人一共是十二个人,但施达一直拒绝透露他们具体的名字。杨也恪守承诺,从此没有再向别人提起这段历史。

“政治学校”里的这伙人平时无事可做,每天除了吃饭,就是睡觉,剩余的时间里就是重复着各种各样的谈话和无聊的对立声。好在已经到了“自由世界”,吹牛又不犯法,你想怎么吹就怎么吹,而且全部都是于缅甸无关的事情,老缅兵也听不懂,大家就各侃各谈,谁也管不了谁。

经过一个多星期的了解,杨世杰发现,缅甸当局对如何安置这些从中国大陆来的人,还没有一个可行的办法。这些人拿着枪来投诚,不接受又不行,接受了就变成烫手的山芋。放了吧!都是外国人,没地方安置;关着吧!道理上又说不过去。而且缅甸才刚刚炮制了个反华事件,好不容易驱逐了二十多万中国人,现在又莫名其妙跑出些来路不明的中国人,一旦放入社会,怎么向本国国民交侍!?在国际上,缅甸奉行不结盟的外交政策,跟本不和以美国为首的西方世界打交道,而且现在他们也在搞社会主义,所以根本不可能把这些人送往西方自由世界或者台湾。因此只有暂时安排在这个扩增房中,美名其曰“政治学校”。

他还听说,在离这不远处,也是基地的一角,住着一个姓周的中国人。此人己经五十多岁了,是五几年从中国跑来的,还是中国人民解放军的一个团级干部,到这里己经十八年了。才来时,也曾壮志凌云、野心勃勃,后来没有办法、万般无奈,由情报局安排,讨了个老缅兵的遗孀寡妇老缅婆,在前面橡胶林中盖给了间茅房,也算成了家、立了业。一直帮基地放牛放羊,人称“放羊老倌”。一恍就十多年,目前己是六个孩子的父亲,大女儿今年都要高中毕业了。杨世杰心中不由升起一阵寒意,周老倌只是一个人,也许当局还能如此安排,而眼下这扩增房就差不多八十多号人口,不要说基地没有那么多牛羊,就是每人盖间小房给,马上就是一个大村落,还得再找八十多名寡妇的!

他心里明白,短期內想靠当局离开这里是不可能的。而这个地方根本又没有密秘可言,“安全”对他来说可就成了个大问题。到目前为止人民军中投诚政府军的,数他的地位最高,没有想到,政府军根本不把他当会事,问完想知道的情报,就把他丢到这里,跟对待普通人一样。时间一长,缅共很快会知道他的位置,共产党对付叛徒的手段,他知道得很清楚,肯定随时都会派人来送他上路的。

一天中午,情报局总部派车接他去,主要问他一些有关东北军区的情况,直到傍晚才回到护增房。夜里,老任、老广西、老龙等人来找他打听消息,他随便讲了些无关的事,就象在无意中,却透露了一个重要的讯息:缅共东北军区已经把这批投降政府军人员的名单,交给中国,要求严惩这些叛徒。中国已经通过外交途径,要求缅甸政府遣返这批人。今天军事当局就是来征求他的意见,问愿不愿回中国?同时老缅当官的意思,要他做做大家的工作,动员大家返回中国。杨世杰话刚完,几人全部目瞪口呆,半天无人应话。杨接着说:

“我本人己经表示不回去,当局表示尊重我的意见。”

其实杨世杰在私底下,己经从其它人口中了解到,这几个人,在大陆都是犯了案子跑出来的。如果抓回去无疑都是死罪,他估计,如今己逃离大陆的这些人,决不会束手就毙的。果不其然,老任首先发难:

“他妈的,黑老缅太不是东西了,老子抬枪来投他,他却想把老子们送回去!”

“你们不知道吗?奈温反华,得罪了中共,中共就支持缅共打他。最近奈温想到中国赔礼道谦,就是准备拿这些人作见面礼的。不过任兄放心,根本不会包括你的。你有二百万两黄金做护身符。”

“我倒觉得任兄更危险!我等小人物,份量不够。任兄加二百万两黄金,中共决对买这个帐。”

“格老子,家母为一封见都没有见到的信,就丢了生命!我这可是铁板定钉的叛国投敌呵!”

“想不到呵!想不到逃出铁幕,连台湾是什么样子都没有看到,就要被抓回去,狗日的老缅也太不讲义气了。”

那个北京人,直接吓得大张着嘴、脸色杂白,半天回不过气来。

杨世杰看看火候己经起来,向马倌使了个眼色,两人就返回自己的房间睡觉去了。他知道,今晚上,很多人都不可能再睡觉。下面的事,会有人帮他完成了。

果不其然,第二天,刚喝过早茶,老任和老广西就找到他,把他请到偏僻处,很严肃地说:

“老杨,我们己经商量好了,以其被送回去、被枪斃,不如再拼一把,逃出去,下泰国去。”

他装着吃惊的样子:

“逃!逃去那里!?开玩笑,泰国离这里十万八千里,怎么去!?”

“怕什么!?大家在共党的铁幕中,都能来去自如,还怕逃不到泰国!?”

“不容易吧!”

“老杨,大家看你也是条汉子,才事先告诉你一声,走不走?你自己考虑。”

杨世杰与马倌二人发现,整天,扩增房,到处是三三二二、交头接耳的。平常天亮后,老缅兵就来开了铁丝网的大门,二十米外的办公室,平常都由二个三道红(上士),轮流带二个老缅兵,在那里值班营理。大家有事无事,都可以到那里坐坐、讲讲闲话、看看报纸,但今天己经有人下了暗岗,不是他们的人,根本就出不去了。即使出去了,在办公室你也讲不了什么话,因为那里也有人监视着。

杨世杰会心的笑了笑,故整天除了吃饭的时间外,他都在房间中睡觉。下午,他把马倌叫来,把自己的老缅钱,分了一半,叫他藏在身上,又如是这般地吩咐了一通。大约是凌晨一点左右,杨世杰被马倌叫醒:

“处长,赶快,他们开始行动了。”

于是俩人带齐必要的衣物,随来叫的人,来到饭堂。这时七十多人,已经全部到齐。有些人是从睡梦中被叫醒的,此时还睁着莫明其妙的双眼,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各位同胞,对不起,把大家从美梦中叫醒。我们得到可靠的消息,奈温马上要到中国去,为求得中共的原谅,老缅政府己经决定把大家遣返回大陆交给老共。情况紧急,所以我们决定立即逃离此地,前往泰国。”

老任手握柴刀宣布了这项决定。

“我们不走,有什么情况,事先也应该告诉大家一声,商量商量再说嘛。”

“商量个屁!早告诉大家,动都没有动,就有人向老缅告密了。”

老广西舞着棒球棍说。

“不走。我们不走。”

“各位,今天走也得走,不走也得走。”

“我坚决不走,你们能把我怎么样!?”

思达表示了坚定的态度。

“捆起来。”

老任一声令下,早有两人,三下五除二,把思达捆了个结实。

“救……”命字还沒有叫出来,一只臭袜子就塞进了嘴中.

“谁不走,他就是榜样。”

随后老任宣布,把不愿走的每二人分散开,安插到事先分配好的小组中押解着,准备行动。这时电灯全部息灭,四周一片黑暗,有人跑过来报告:

“任兄,铁丝网己经剪开,老缅方面没有动静。”

“开始行动。正东方,泰国方向,出发。” 深夜,漆黑的夜,伸手不见五指,人群开始跑向缺口……

“呵!彭!”杨世杰听到一声闷响,黑暗中,在最后,他那双早巳习惯、发着寒光的眼睛,看到老广西的棒球棍,从高处向恩达的脑袋砸去,随着“蓬”的一声,思达的身体,像一袋面粉般地倒下了。

这个思达,不愿意随他们一同逃跑,怕他泄露秘密,反绑起来,口中塞上棉花,将头包起,给了一闷棍,若不是当局抢救得快,他定一命呜呼哀哉!后来人虽不死,大脑受到震动,留下残疾。对自己同胞能下此毒手,难怪缅甸当局对逃跑之人大为不满,抓回来就将他们长期关押了起来。

糟的是大家结队逃跑,领导人缺乏经验,没有周详计划,不了解周围形势,加上地理不熟,语言不通,又无人接应,就这样大队人马出了明格拉洞,盲目的直奔勃固山区。当时勃固山区是缅共的中央根据地,因之缅方派出大批军队配合民兵到处堵截,并以直升机侦察给予地面部队指示方向,两日后,全被捕获。经过这次逃跑,当局再也不相信他们,把他们全部送入基地里面的秘密监狱进行关押,也得不到像以前那样的待遇了。

逃亡密支那

由曼德勒开往密支那的列车上。车厢里,人很多、很拥挤。一到车站,除了无数的人挤上挤下外,那些头顶货盘的小贩,更是在人群中穿插叫卖,整个车厢里充满了汗臭味、虾酱味、老缅女人擦头发的椰子油味,偶而挤过几个嘎拉(印度人),那种廉价的香水掺和着夹汗臭,更是让人欲吐而昏。可就在到处都拥挤的车厢中,在一个可坐三人的座位上,就只坐了两人。靠窗口处的那人,头戴着一顶军毡帽,上身,外穿米黄色呆崩(缅族外衣),内穿白色站领衬衣,下穿紫色沙笼,标准的缅甸国服。还戴着一付墨色太阳镜,面无表情,挺直着腰杆,坐着一动不动,一付军人的气质。而同坐的人,长长的头发,几乎遮去了整个脸面,上身穿着一件政府军旧军装,下套条退了色的旧笼几。一付旧守拷,一个圈卡在左手,另一个圈就当啷当啷地挂着,明眼人一看,明显是“警察与小偷”的样子。对面的座位,有时会来几个妇女坐一下,时间不长,别处一松动,马上走人。男人几乎没有人来坐的,谁都不愿自找麻烦,因此大多时间都空着。戴手烤的有时也会去坐坐。一路上,两人很少言语,就是讲话时,声音也很小。除了讲缅语,还讲一些傍人听不懂的话,而且他们也不跟傍人讲话。只是令人奇怪的是,偶而需要买吃的东西时,戴军帽的会吩咐那个戴手铐的犯人去买,也不怕他逃跑。倒也是,此人好像也没有逃跑的迹像。当火车进入克钦邦不久,列车员和移民局官员开始查票,不久就来到此两人的座位,犯人模样的人,睡得正香,还发出轻轻的酣声。而戴军帽的,虽己天黑,却仍没有除去太阳镜,还是垂直的坐着,也看不出他有没有在睡觉。走在前面的列车员,小声地说:

“先生,查票了。”

一连叫了几声,都不见动静。随来的移民局年轻官员:

“崴!”

一面出声,一面伸手,准备拍对方一下。

“狗日的,听不见吗?是不是装死。”

戴军帽的一面用缅话骂,一面跳起来,抓住那犯人,就开打。犯人模样的,也不示弱:

“有本事,你就拿枪毙了我。”

“操你妈的,你怕老子不敢!”一面说,一面把手伸进随身的手提包中……

年轻的移民局官员一看,不好!要出事。赶快拉住戴军帽的手说:

“大先生,息怒,息怒。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我,五号的。抓这狗日的逃兵。”又逗着官员的耳朵小声说:

“局长的小舅子,得罪不起。”

移民局年轻的官员,心领会的点点头:

“我知道,我知道。”

一面说,一面拉着列车员,赶快离开了。走了好几个座位,他才对列车员说:

“五号!密支那情报局。你也不睁开眼睛看看,他不找你我的麻烦就不错了,你还想查他的票!?”

奇怪的是,查票的一走,争吵的两人马上就恢复了平静,只听见戴军帽的用中国话小声骂了句:

“查你妈的B。”

此两人,正是杨世杰和他的马倌。两人在缅共人民军七、八年的时间,这几句老缅话倒不成问题,特别是骂人的话,骂起来,真是比缅甸人还标准。

原来昨晚上,两人随大家逃离扩增房后不久,杨世杰就拉着马倌开溜了。多年的战斗生涯,己经培养出他敏捷的思维和灵活的头脑。他很清楚,政府一发现逃跑事件,就马上会组织追捕,这伙人都是污合之众,只要一有人落网,就会全盘招供的,包括逃跑方向和目的地。因此一离开众人,他两人立即调头,反转方向,直插仰光城。

果不其然,思达命大,没有被打死。两个小时后就苏醒过来,挣脱口中的臭袜子,连爬带滚地跑到老缅兵营报信。立即惊动高层,马上安排,组织力量向东北方向全面追捕。因此让杨世杰两人轻而易举地,顺大路大摇大摆的进入了仰光城。特别是杨早有预谋,安排马倌偷了老缅兵的军帽、军衣和手铐。进入城后,买了缅族服装,在车站厕所,两人换穿好衣服,就大大方方的开始“警察押小偷”的行动。杨早就知道,缅甸是军人掌权的国家,军事情报局有着致高无上的权力,只要他们在办案,其它部门的人是不敢过问的。他这身打扮,正是军事情报局外出人员的标准样子。因此,当老任他们正在政府军追捕下,亡命奔逃时,他两人乘坐的列车己经经过瓦城,驶向密支那的方向了。

同时,杨世杰清楚,泰国方向,是政府军必然重点的追捕的地方;缅东北,是缅共的地盘,不可能回去;西部,接近印度、孟加拉,华人很少,无法躲藏;只有缅北密支那方向,一来缅共势力尚未到达,二来此地华人很多,而且都是大陆解放后逃出来的,反共情绪较浓,再上去又连接中国,因此缅政府短期内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会逃到那里去。只要到了那里,躲上一段时间,等风声一过,再取道泰国,应该就不成问题。

据说,进入克钦邦,查过这次票后,就没有麻烦了。也就是说,再过几个小时,他们就可以安全到达密支那。

反共救国游击军

在密支那,杨世杰带着马倌首先到养猪坡(新村),拜会了建青堂(青帮)堂主杨定龙先生。拉了家门,谎称自巳一年前逃离大陆,一直在茅草地帮人种大烟,听说磨岗挖玉石能发财,所以两人想前往磨岗,望杨堂主帮忙。而杨定龙原籍也是芒市,在大跃进时间跑出来的,一看老乡又是家门来投奔自巳,二话没说,就吩咐家人安排客房住下。接下几天,出乎杨世杰的意料,不断有人来拜访。因为杨定龙堂主与台湾方面关系密切,把他的情况讲了。其中台湾国防部军情局大陆工作组密支那站的站长,姓杨的一位上校,来的最勤,不断地动员杨世杰:

“杨老弟,一笔写不出两个杨字,去玉石场帮别人挖玉石,有什么出息!听老兄的,叁加我们大陆工作组。你是大陆高中生,来就是上尉,月薪美金二百元,小马倌嘛,给个少尉。我保你到台湾局本部受训,前途无量呵!”

杨世杰心中暗说:

“你他妈的,如果你知道老子曾消灭过你们四个大队的武装部队的活,怕马上就会保送老子去见阎王了吧!”心中这样想,口中却说:

“又说,又说吧!小弟才出来,看看情况又说。”

另二位是国民党中央党部的,一来就要杨世杰的简历:

“杨义士(反共义士),国民政府对你能反对共党暴政,投奔自由的义举,深表赞赏。指示我等尽快帮助杨义士前往台湾。”

杨世杰心中明白,去台湾对自巳来说根本不可能的。去,无疑是自投罗网而巳。但又不能明说:

“本人在台无亲无戚,去不去?容我考虑考虑吧!”

同时,这些人经常来找杨,名曰了解情况,实际是在考证他两人的来历。时间一长,搞得烦不胜烦,正好杨堂主的一位朋友来邀请到他们寨子小住,于是杨世杰随堂主一行人离开密支那,前往离此地五十多英里处的昌茂。

昌茂,一个不大的傣族寨子,居住着一百多户红傣族人家。红傣,傣族的一支,据他们自称先祖来自于云南大理。如果属实,应该是白族的一个分支了。红傣居住在克钦邦梅卡梅里卡江流域,在坝子平坦的地区以种植水稻为主。在昌茂这个寨子中,就只有两户汉人——杨堂主的朋友。一个多星期的时间里,基本上没有什么正事,从天亮到深夜,大家围坐火塘旁,一边煮鸡粥、烧干巴,一边喝苦茶,天南海北的乱吹。杨世杰得知,此两人大有来头,年龄均在五十岁上下,其中较瘦的是熊国州,云南盈江县西炼区人。其父是当地的第一号大财主,大陆解放后被共产党镇压。熊逃出后,在中缅边境地区,组识反共救国游击军,在当地活动,一直到七二年才被缅共人民军丁英部围歼,除熊司令及参谋长两人侥幸逃脱外,其余五十多人无一生还。另一人叫冯大庆,原籍四川,国民党远征军的一个少尉参谋,二次大战后流落边境地区,被熊家聘请为军师。后随熊国州搞武装,为其参谋长。两人逃离下到坝子后,无人过问,最后流落在此处打杂渡日。一提起国民党,熊司今就要破口大骂:

“狗日国民党,我们长年累月地活动在海拔约四、五千公尺的克钦山区,不但没有後勤的支援,还缺乏粮食、弹药,更缺乏兵源,这样坚持着反共救国的武装斗争,二十年如一日,可台湾方面一直没有承认我们是他们的部队,没有给过一分钱、一颗子弹。我们完全是一支毫无後援的,自发在滇缅边区的崇山峻岭中活动的孤军。”

“老熊,这不能怪党国呵!上峰每年都有经费拨下来的。”杨堂主插话。

“在哪里!?拨给你?”

“原來拨给张、王二人,后来拔给杨XX,听他们说全数交给你了。”

“放他妈的狗屁,我可一分钱都没见到过。什么老王、老张、老杨的,都是贪官污吏。下到坝子后,我俩才听说什么经费的,去找老王,他连见都不见。所以我总算明白国民党为什么会失去大陆了。政权交在这些人手里,不失败那才是天理难容呵!”

杨世杰好奇地问:

“没有经费,你怎么养部队啊?”

“一言难尽,基本上每年我都要潜入大陆一、二次,回西练老家,把当年家父分散埋藏的金银财宝、老董大洋,烟土什么的,挖点出来,变卖后来养部队。生活非常艰苦,官兵们一样,饱一顿饿一顿,经常只能吃稀饭,而且稀饭稀到可以数米粒,吃芭蕉心,吃野菜充饥,都是这样子吃啊。实在没有钱时,只有靠向山区的少数民族“借粮借物”来维持生活,就是在这种物质条件相当缺乏的情况下生存下来的。”

“这么艰苦,你们怎么坚持下来的?”

“我们生活的地区,基本都是荒山野岭,原始森林,不但长年累月与毒蛇猛兽为伍,而且这里是出名的疟区。所以最恐怖的是疟蚊,被其咬伤後,全身发冷打抖发高烧,由于缺乏医药,一旦疟疾发作只有听天由命,因此被夺去生命的不计其数。另外在连天雨季节,扎营在森林中,靠破烂的一小块雨布裹住身体蒙头而睡,蚂蝗叮满全身,打也打不掉,全靠烟火把其熏下来,因此经常失血过多,加之营养不良,大家都变得面黄肌瘦。由于没有有后勤补给,衣服被磨烂了,只得长袖剪短补肩膀,长裤剪短补屁股,缝缝补补掺和着对付。基本没有什么牙膏肥皂,靠炭灰來刷牙洗衣服。在原始森林,到处打游击,吃不饱,睡不好,当时我们没有任何抱怨,全凭一腔热血及对共党的仇恨坚持着。”

“不容易啊!你们反共游击队,有多少人?”

“一开始外逃的散兵、土匪、地主武装纷纷前来投靠,很快就拼凑了几百来人的队伍,在山高水深,各种恶劣的环境下与共军周旋,经常都是与多过自己十几倍的兵力战斗,好几次遭受强大共军的包围,弹药都用尽了,很多弟兄当场阵亡,有的被俘,场面十分惨不忍睹。多年下来死的死,跑的跑,最后只剩三、四十人了。”

“共产党经常打你们!?”

“怎么不打!但我们基地设在甘拜地,已经是老缅地了,离中国西练有十多公里,老共拿我们也没有办法。一开始经常偷进去,抢个粮车、抢个合作社什么的,后来那边防备得紧了,就只能偷匹马、牵头牛什么的。困难时期,更没有办法,黑夜里偷进去,把人家成熟的谷子割一片,把洋芋挖一垅回耒,老共一发现,我们就拼命跑回来啰。”看到熊司令得意的样子:

“那后来怎么又被共军剿了?”

“不是中国老共,是缅共。那天夜里,大慨凌晨四点钟吧,我跟冯参谋长正躺在床上吹大烟,忽然四周枪声大作,我俩跳出竹窗,顺山坡一直滚到半山,藏在草丛里。躲到天亮了很久,才爬出来回去一看,惨呵!四十多人,无人幸免,全被杀了,什么都没剩下。”

“你怎么知道是缅共?”

“我俩躲在草丛中,缅共士兵一直到处搜查,最近的一次,离我俩就只有公把尺。我看得清楚,是缅共士兵。最要命的是,他们还高叫着我俩的名字,‘熊国州、冯大庆,快滚出吧!我们巳看见你们了,再不出,就要开枪了。出来吧!人民军优待俘虏。”

“我俩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好容易憋到天亮,他们撤退后,才跑出来的。”

“难道台湾就不管你们了?”

“一开始我们也天真地认为,我们坚持反共救国二十多年,没有功劳也应该有苦劳吧!怎么说,对我们也应该给予个妥尚安置才是。不要说到台湾去什么的,就是给笔安家费也差不多,但想不到谁都不过问。后来听说台湾每年都有拨耒几百万,给我们游击队做活动经费,也被这边的负责人吞了。所以我们对国民党彻底失望了,真后悔反共一辈子,最后连个安身的地方也没有啊!杨先生,拿我俩的亲身体经历做个借鉴,你可千万不要听国民党的甜言蜜语,不要参加他们的任何组织。既然跑出耒了,找个适合自己的工作,好好生活吧!千万不要去沾什么政治了。”

玉石传奇

回到密支那,闲来无事,一天杨定龙对他们说:

“家门,明天要到园子里开玉石,感不感兴趣?”

“好呵!长长见识。”

第二天一早,杨定龙带着杨世杰、马倌,来到市郊一个很大的荔枝园。杨定龙介绍:

“今天我们来这里帮李幼生开玉石,李老板是腾冲人,我们密支那最有名的玉石大老板,这也是他的产业之一。”

荔枝园很大,占地有十多英亩,在园子中央茂密的荔枝林里,有间不大的草棚,就是开玉的工埸。棚子中放有一口大铁锅,锅上横档着两根木棒,把要开的玉石毛料放置在木棒上固定紧,锅中放四分之三的水,水中有金刚沙。两边各一人,用一把木工锯,只是带齿的锯片换成无齿的钢片。工作时象锯木料一样,左右拉动,第三人用一勺子,不停地连沙带水倒在锯片所在地,让锯片带动金刚沙来回运动取到分割的作用,水主要是起冷却和沾合沙子的目的。时间一面就在锯片左右运动发出沙沙的声音中消失,杨定龙一面跟两人谈有关玉石的事情:

“开玉石,为什么要躲到这种大园子里面呢!?因为政府一直禁止私人从事玉石的开采、加工和销售。有关玉石的一切活动,都是非法的,所以只能躲着、悄悄地进行,说难听一奌,完全跟做小偷一样,一旦被政府发现,就会抓去坐牢,风险也是很大的。”

“前几年,有个盈江喜马人,从小跟父亲从大陆逃出来,父亲死在途中,剩下他一人,到处流浪。大家都不知道他叫什么,只知道他姓李,因此都叫他李小。几年后,有同乡可怜他,把他带上磨岗玉石场。

在玉石埸,如无资本,只能做苦力。老板出资支个洞子,派个亲信管理,再请个对玉石经验老道的人作工头。洞子分为竖洞和横洞,小工在洞里面开挖,把所有挖出的石头泥土,都用竹篮子拉出洞来。工头就在洞口挑选,凡是可能有玉的挑选出来,因为玉石毛料,外部都包有一层沙売,俗称皮売。一般人很难看出,经验老道的人,凭皮売的颜色,就能判断里面有没有玉石。这个人很重要,一般都要是老板信得过的人,老板很少上来洞子来的。洞子一般有五、六人,大的有一、二十人,吃、住、穿的全部由老板承担。挖出的玉石,每段时间,由老板派驻现场的亲信代表老板、工头与工人们三方一起打价。所得价位,工人们分一成,工头占二成,老板占七成。也有心地好的老板,给工人们二成的。如果打价时工人和工头覚得老板打价太低,也可以斗钱买下这块玉石。但这都是很少发生的事,因为上玉石场来打工的,都是穷苦人,哪里有钱买。这也是有钱人想出来,看似公平的规定。因此老板经常都把价打得很低,他谅你工人们拿他没有办法。但如果你做得太过份,工人们会在出洞以前,就把好东西留下来,藏在洞里,待有机会再拿出来变卖。如果连工头都与工人一口作气的话,那你老板也就防不胜防,无可奈何了,因此作老板的还是要有点良心才行。

所以在我们缅甸,缅人沒有办法就去庙里当和尚,汉人沒有办法就去玉石场当工人,一辈子都饿不死的。当然,玉石场天灾疾病就不说了,人祸却少不了。因这个地方并非在政府军控制之下,而是山兵的势力范围,所有洞子都向山兵(克钦兵)上了税的,平对都在其保护下。如果政府军要上去扫荡,早几天山兵就会得到消息,通知大家暂时撤离避让。有一些才从大陸来的人,往往想,这么大的山,你从这边耒,我就躲到那边去,你到那边去,我又躲到这边來,你拿我有何办法!?就是不愿走,呆在山上。所不知老缅一上来就是一、二个营,千把号人,拉着散兵线,顺山搜來,远远见人,二话不说就开枪射杀了事,从不留活口。你们想想,人怎么跑得过子弹?当你发现老缅兵时,不等你反应,子弹就到眼前了。可怜呵!因此丧生的不知有多少人。

回过头来再说李小,转眼在玉石场一混就是若干年,由一个小毛头变成了二十来岁的大伙子了。这些年在场上吃喝不愁、无忧无虑地,有点钱就赌上一把,偶有需要,找只鸡乐一乐,也自我感觉满不错的。

某年夏季的一天,深夜时刻,李小与工人赌得昏头杂脑,口袋中空空如洗,被人从赌桌上赶了下來,才感到小肚胀鼓鼓的,急得不行。于是赶忙跑出来,找个无人之处,一泡尿就冲了下去。一是时间憋得太长,二是年轻中气实足,足足愉快了五六分钟,才发泄完。他不经意的低头,准备看看自己的战果如何,被尿冲过的茶杯大的一块石头,在月光下闪闪发光。李小拾起来一看,石块表面包着的那层泥土,被尿冲尽,露出了其真实的面目,竟然是块水洗石(由于经过水长年地冲洗,而失去了皮壳的玉石料),发出绿光。李小不禁感到心在狂跳、血液直冲脑门,一阵眩昏后,他向四周看看无人,于是踏着月光,向山下奔去。从此场上再没有人看见他,对他的失踪,除了同洞的工人感到一段时间的惊讶外,很快也就把他遗忘,毕竞他是个小得不能再小的人物了。

不长的时间,一个外貌与李小很相象的、年轻的大老板,出现在仰光城中,据说不久前,他的一坨玉石翡翠,卖了二百多万元。此人虽然也姓李但名老——李老,身怀百万,在仰光买下间旅社,开始流连于仰光娱乐场所,吃、喝、嫖、赌样样涉及,门门精通,出手大方、挥金如土,其实此人就是半年前的穷小子李小。发财后,深感以前在众人面前都小,愤怒之余,于是自改名为李老,于是在众人面前,不但平等了,还高你一辈。呵!呵!老子有钱,你不叫李老,我还不尔失你。于是‘一泡尿冲出个百万富翁’的消息不径而走……”

“是穷人编出来的故事吧?纯属阿Q精神。”

“不,真有此事。李老经常回密支那,有机会我介绍你们认识。不要打叉,我接着讲。李老发财后,最大的爱好莫过于开苞,就是玩处女。只要保证货真,钱多少无所谓。有的时候姑娘十二、三岁,年纪太小,行事时大喊小叫、哭哭啼啼的。李老认为大煞风景,因此要求姑娘的母亲等女辈亲人,在现场督导。据他自巳对人说,经常搞得小姑娘大喊大哭的,其母亲拉着姑娘的手,连连说道:‘儿呵!忍着点,忍着点,一会的功夫,全家几年的生活,就靠你了。’但是姑娘仍大喊大叫,翻滚挣扎,搞得李老不得不出尽全力来完成此壮举,真如同杀猪一般。因此李老很快就获得‘杀猪将’之称号。其本人对此也从不否认,就是你当面叫他,他也不生气,只是呵呵一笑了之。”

(李老此人,后来讨陇川土司多家的二女儿为妻,七九年有人向缅甸移民局揭发,说他是中国跑来的,在密支那被缉捕,当时他持克钦族身份证,但又不会克钦话,于是移民局以移民法13-1条判了他三年,后以移民法7-1条驱逐出境,转到仰光永盛监狱关押,1986年10月与其他中国人一起被送回云南昆明,第二天因为郁愁今后空空如洗的生活引发心脏病而一命呜呼,结束了他传奇的一生。)

上半天大家都有说有笑的,到了下半天,气候又炎热,完全处于半睡眠状态,只有机械地左右运动着。有时候拉锯的跟浇水的又换一换,不管怎样大家都感到无聊之极。

玉石是很坚硬的,一块有足球大的毛石原料,如果从中间拉开,基本需要十二个小时,也就是需要一天的时间。每块玉石,当开到一半之时,如用电筒打光,透过很窄的开口缝,就能看到里面是否带有绿色?色度如何?是否有好的翡翠?但一般只能开到剩有五厘之时,就不能再开了,此时得由玉石持有人,亲自轻轻的一敲,使其分为两半。也许你就发财致富,也许就倾家荡产,一切就在轻轻的一下,所以这一下,必须留给玉石所有人來完成,这就是玉石界的行规。有时操作不当,或者拿不准寸头,一不小心开断成两半,如果出了好色货则罢了,如果一旦什么色都没有,玉石主人又不认账,那开玉的人就倒霉,不但要赔,而且今后也没有人再找你开玉石了。

开玉的工钱,一般是按照断开面的面积耒计算的,每平方英寸大概是六十缅币。当时缅斤猪肉只卖一块缅币,一个足球大的毛料切面,大慨是二十多平方英寸,也就是说开工在一千二百到一千五百缅币之间,可以买到差不多十多头一百缅斤重的猪,己经是笔不小的财产了。

他们连续一个星期,不停地工作,一共开好了十块玉石毛科。最后一天下午,玉石老板李幼生,带着几位同行,一起来到园子,大家围着这十块巳开好的毛料,轮流地用手电筒,照着开缝,津津有味的品赏,又各抒所见,讨论一通。最后关健时刻到了,李老板手拿一把小铁锤,开始敲击,“噹”,每随着这轻轻的一声,接着就会引来几声赞美或是感叹。十声之后,结果终于出来了,二块是上好的翡翠,六块一般,只有两块大的无色,总的耒说,是开涨了,是大涨了,看李老板笑得合不拢嘴的样子。李老板吩随来的管家,除正常工钱外,每人再给二千缅币的小费。临走时又小声对杨定龙说:

“那两块,按老办法处理一下。” 便带着好的玉石走了。

杨世杰好奇地问:

“家门,还要怎么处理?”

“晚上乘人少的时候,拿到江边丢入江中。”

“埋掉算了,何必麻烦!”

“埋掉,埋去那里?”

“埋在这个园子里。”

“开什么玩笑!一旦有人告发,政府来园子挖到东西,园子主人就得吃官司了。去丢的时候,都得看看两头有没有人才好丢的。”

杨世杰这才明白,做玉石的生意,这口饭也是不好淘的。

比国民党还国民党

在密支那一个多月了,除有事外,杨世杰和马倌很少出门。台湾方面的各路人马仍旧不断地来游说,杨都莫棱两可地敷衍着,时间一长,有人不耐烦了。一天,杨定龙对他说:

“家门,你一不上烟馆抽大烟,二不到鸡寨嫖女人,现在白派有人说,你们肯定是共产党派出来的,要干掉你们。”

杨世杰一听大惊,忙问:

“凭什么说!?”

“他们认为,吃、喝、嫖、赌、毒,男人总要占一、二样。而共产党纪律严、规定多,所以这几样什么都不能够沾。只有共产党人像清教徒一样,就是在自由的地方都能够憋着不搞。你们到这里这么长的时间了,都没有人看到你们出入这些地方。”

杨世杰一听,苦笑不得,说道:“家门,老实说,小弟五毒齐全不敢说,三、四毒倒是满精通的。不是不想去!一是人地生疏,摸不到门路;二是口袋中羞涩嘛。”
“唉呀!家门,怎不早说,开玉石时,你们该分的几千元,不是还在老哥这里吗?”

“怎么好意思,小弟二人在这里吃住,怎能还提那点钱!?”

“家门,不要客气,多多有余,多多有余的。怎么样?明天就去开开洋荤!”

第二天,杨世杰、马倌二人,各揣着一千元,跟着杨堂主,一早就到江堤边的烟馆。虽才十点多,这里巳人出人进,满热闹的。烟馆主人一见杨定龙來,忙起身出门相迎:

“堂主,怎么有兴趣,这早就来?”

“呵!呵!带家门来请个早点。”

“上房请,上房请。”

一面说,一面将众人迎向里间。一路走去,杨世杰看两边房间,清一色的通铺,铺着的草席,己经发黑,多人同时成排地斜躺在上面,各对着油灯,抬着烟枪,正吐吞烟气,自在逍遥呢。但从门里飘出的阵阵汗臭味、大烟味、煤油味,让人真不敢领教。

“这边请,这边请。”主人仍客气地招呼着。

“家门,对这里满熟的嘛!?”杨世杰问:

“哦!这些烟馆啦、赌场啦、妓寨啦,都属于建清堂的势力范围。”

“原來如此。”

杨世杰注意到,刚进门时,旁边第一间房间,有两双眼晴在盯着自己。他心里明白,今天之事,可不会那么简单。来到上房,一张干净的大床上,铺着崭新的竹席,中间巳放好一对烟具,灯也点好。在床的对面,还放置两张抽木椅及大茶几。

杨定龙对杨世奇一摆手:

“家门,请!”

一面说一面自巳就上床,斜躺在右边,将左边留给客人,以示尊敬。杨世杰只好不客气地躺到左边,顺手拿起一根烟针,在烟盒中挑起一砣生烟,放到烟灯上开始烧烟泡。一面烧,右手不停地转动烟针,左手不断地轻捏调整,不长的时间,一颗象老鼠屎样的烟泡,就大功告成。他轻轻取下,放入烟枪口。(这杆烟枪,可以看出价值不菲。是何木质,倒看不出来,只感到拿在手中颇感沉重,透体鸟黑。枪口枪身都是包着银子,枪嘴却是象牙做的。)杨世杰抬好烟枪,对着灯,开始吹吸,一时间,烟雾菲菲,香味浓浓。他微微闪起双眼,进入忘我的极乐世界。几分钟后,当他睁开双眼,看见杨定龙还呆呆地看着自巳,于是好奇地问:

“怎么!家门,还没有动手?”

“想不到!家门的手法如此熟练,老哥我都自叹不如呵!”

“哪里,哪里,见笑了。”

此时店主人亲自送来白酒煮鸡蛋、金钱酥、重油饼等糕点供食用。

抽大烟,也就是抽吸鸦片烟,是门艺术,从烟具烟灯到烟枪烟针都很讲究。一般有钱人,还要有专人烧泡,这可是要有专业技术的,烧得不够,吹吸时有生烟味;烧过头了,香味尽失,还有股糊味;要烧得恰到好处,松松的、泡泡的。其实烧好的烟泡,如果没有烟枪等器具,也是可以直接吞食的。而且每吸吹一粒烟泡,就得起来请点甜食,休息一下,接着再来。这才是真正的享受。

鸦片烟,在缅共人民军占领的地区,是不禁止的。老百姓可以自由地种植、销售、加工、买卖、吸食,都不受到限制。杨世杰当官后,每到一处,当地头人、山官、等头面人物,都会用它来招待,时间一长,就颇得其中三味,操着得得心顺手,自不在话下。

其实大烟这种东西,在整个上缅甸地区乃至泰国、老撾、柬埔寨等整个东南亚地区,是进入流通市扬的硬通货。很多地方,并不以美元、黄金、人民币来计价的,而都用大烟来算。此地区老百姓,百多年来种植罂粟(鸦片),收购后拿到农贸市场,跟其它农产品一样,或卖钱、或易货,换取自巳的生活必需品。同时,无论大人小孩,生病了,就拿点大烟土,或生吞、或放入大蒜中烧食,据说可医百病。每到街子天,市集上到处摆满黑砣黑砣的生烟土,人人可看货问价,就与买一堆地瓜一般普通。

下午,杨世杰二人又随杨堂主前往妓寨,这对他来说,更不陌生,半年前,就为这种事情,犯的错误,正好是牛头对了牛嘴,正好!

接下来晚上的节目,更是杨世杰的最爱。不大的赌场,麻将、牌九、推三宫,哈鸡、纸牌、二十一点,样样精通,如鱼得水,一夜下来,足足有万把的进账,把杨堂主笑得合不拢了嘴。

杨世杰玩是玩,乐是乐,但他的头脑,一直保持着清醒的状态。他知道,那两双眼睛,从来没有离开过他左右。

第二天,一觉睡到中午时分才起,此时杨堂主笑咪咪地从外归来,高兴地对他说:

“家门呵,你给知道,昨天可是极关危险的一天。他们派了两个杀手,一直跟着我们,只要你对昨天的节目有所抵触或反对,就证明你是共党派来的间谍。下的命令,可是格杀无论啊!我整天都为家门捏着把汗!”

“哦!这么说,家门事先知道有这种安排啦?”

“没有,没有,要知道还不告诉你!”

“我想也是。怎么样?他们得出什么结论?”

“呵!呵!他们说,你比国民党还要国民党,活脱脱一个竹联帮的黑老大。”

(竹联帮,台湾黑社会第一大帮。)

再入罗网

在密支那巳经快两个月了,杨世杰也一直在为下一步做准备,从各方面了解的情况,政府各部门好象对他的到来没有什么反映,军情局也没有什么动静。台湾各方倒是经常来动员。但他自己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唯一只有先下泰国再说。他在赌埸上认识了一个当地的华人,是住在新村的、腾冲县中和人尹新华,人称尹老师,在观音寺补习班教英文,其三个妹子分别教中文、数学、音乐,全家都从事教育的。据说是二代华侨了,此人毕业于仰光英文大学,除教书外还开有间中文书租书店。按其职业而言收入应当有限,但此人嗜赌如命,而且爱赌大的,又逢赌必输,好在从不赖账,因此见他经常拿金条来清赌账。在密支那,尹新华是个神秘人物,政府、军队各部门,他有很多同学关系,不管谁出了事,或与政府方面发生矛盾,只要请他出面周旋,基本没有摆不平的麻烦。同时,他与各侨社团体及台湾方面都保持着非常密切的关糸。经人指点,杨世杰提出请他帮忙办理两本缅甸国民身份证,他一口答应:

“杨兄,准备长期使用?还是临时使用?”

“有何区别?”

“长期使用,就得连户口一起办,这费用高得多,需要一个月左右才能办妥。如果临时用,就不用办戶口,费用低,二、三天就能拿到。”

“能不能用!?”

“保证没有问题。”

杨世杰考虑了一下说:

“就帮搞个临时用的就行。”

“听说王老扳他们,正在帮你办理去台湾的手读。何必还破费办身份证呢?”

“那可八字还没有一撇的。先下仰光看看。”

要溜!尹老师心中明白了:

“那好,没问题。杨兄随便找个照像舘,照个像。就告诉他照身份证像就行,然后交给我,争取一、二天帮你办好。”

缅甸的移民法律是世界上最严的。外侨要正式归化入籍,基本是不可能的事。只有那些在第一次英缅战争(1824年)爆发前就在缅甸居住的家庭成员才能取得缅甸公民权。其他人只能申请领取外国人登记证,持登记证的人可以居住在缅甸,但不能享有与土著民族同等的权利。但是这个国家又是世界最贪污腐化的,基本上只要有钱,又是什么事都能办妥的。因此许多华人都花钱购买马蹦丁(缅语:公民身份证)。

出钱办理国民身份证(后来叫国民检查证),说明白一点,是根据你的需要,支付的价位不同,办理到的身份证也不同。

最普通的一种:没有任何底,由移民局工作人员,拿张空白证,贴上你的照片,随便编个名字,填上各种相关信息,偷偷盖上章就行了(按1975年的行情,也就500缅币即可搞定)。使用这种身份证的人,必须能讲流利的语言(与身份证所注信息信相符的民族语言),也就是出个门,上个路用用而巳。如果出什么事,谁都不会给你证明说话的。

第二种:由移民局当官的,从已死或已出国退籍人的申请注销资料里(来申请注销了,但私下不注销,留了下来),找一个,比如说张三的资料,年岁等信息基本与你相符的,换上你的照片,让你变成张三,使用张三的身份证继续生活。这种身份证,一般没有的什么问题,即使出点小问题,此官员也会为你作掩护,为你作证的(费用一般在800至1200缅币,当然你如能再加500-800元缅币,那就连与张三有关的户口纸,也会一起办给你了)。这种身份证,唯一就是不能犯大案,不能犯在情报局手中,否则一深查,在移民总部档案室里,那可还是张三原來的照片。

最后一种要的价钱最多,也很难操作。就是还得连中央档案室里的照片都换成你的,或者按你要的名字,做一套完整、全新的资料放进中央档案里。也就是说,是资料齐全的带户口纸的正版身份证。这样的身份证使用起来,什么问题都没有了(行情一般在5000缅币左右)。

在缅甸,一旦发生假身份证的案子的话,帮你做身份证的人,包括移民局的官员,判的刑要比你的刑多二至三倍。所以,不是很可靠,放心的关系,谁都不会随便帮别人这种忙的。

第三天接到尹老师的通知,叫中午二时到他的租书店拿身份证。二时不到,杨世杰与马倌分别坐二辆菜卡(缅语:三轮车),在租书店前跑了几个来回,观察书店的情况。书店里除尹老师坐在柜台里外,只有几个汉人在挑书,偶而尹老师会进里间,去拿书出来租给别人。情况看来没有什么异常。这段时间,杨世杰也会来租几本中文书回去看看。尹的租书店,坐落在离电影院不远的一条街上,一间十多平方米的铺面,除柜台外放着若干堆满书的架子,多余的放在里间。柜台上还有几本目录,需要什么书,查目录后告知老扳,便从里间取书出来。里间也是十多平方米,除堆着书外,还放着一张方桌,晚上关店后,也可打打麻将。二时正,杨世杰与马倌进入书店,尹老师热情地招呼:

“杨兄,来来,里间请。阿明,叫两杯勒盆叶(缅语:奶茶)。”

同时吩咐小工去买茶。

进入里间,尹招呼二人坐下,转身从书桌抽屉中拿出一个大信封:

“朋友刚刚才送來。”

一面说一面递了过来,杨世杰刚伸手准备接……

“木搂勒,笼瓦不搂勒。”(缅语:不要动,完全不要动。)

随着几声老缅的狂叫,从尹老师身后伸出两只手,一把抓住杨世杰伸出的手,“喀嗒”一声,冰凉的手铐套在了他的手腕上,紧接着几把枪口对准了他俩。他意识到被人出卖了,杨世杰对尹新华笑了笑:

“原来如此,我会记住你的。”

走出门來,杨世杰才发现门前己经停着一辆地方牌照的越野车,另外还有两辆军车,街上巳站满全付武装的军人。远处站满看热闹的老百姓,在指指点点地议论纷纷。虽然说世道不平,抓捕人的事情大家巳经司空见惯,但情报局抓二个年轻人,还要出动这么多军人,大动干戈,那还是第一回。可想此二人地位,是何等的重要!临上车时,杨世杰再次对尹新华挥了挥戴着的手铐:

“记住,你欠我的债,只要不死,我会回来讨的。”

(十五年后的一天,曼德勒,尹新华先生,开着一张白色的丰田MarkII轿车,带着家人一行四人,回到他下榻的萨多娜宾馆,刚停稳车,四面忽然冲出十多名身穿便衣及全付武装的军警:

“不要乱动,全部举着双手,慢慢下车来,我们是特侦局(SBD)的。你涉嫌运输贩卖毒品,我们奉命对你进行搜查。”

同行的另两人说:

“对不起!我是宾馆治安主管。这位是此街道办事处主任。大家执行公务,请配合。”

“误会,误会。本人就是五号站的人,不信你们可以打电活给温萊中校。”

“对不住,没有必要。”

随即多人开始对他的车辆,进行仔细的搜查,最后在后备箱的备胎里,查到五公斤海罗英。尹新华目瞪口呆,大叫:

“不是我的,不是我的。”

“是不是,去跟法官讲。”

当特侦局的探员,给他和家人都戴上手銬时,他才发现后备箱中取出来的备胎,确实不是他的,因为原来那条,是已经补过几次的旧胎,而这个却是全新的,他意识到被人暗算了。不久,他、夫人、十六岁的儿子、十八岁的女儿,全部以运输贩卖毒品条款,起诉到法院。种种证据都对他不利,与律师商量后,咬咬牙自已认了罪,一个人扛了下来。又出钱活动了法官、特侦局的,最后被刑十五年。夫人、儿女无罪释放,免除牢狱之灾。但为活动此案,己基本用尽多年积攒的资产,全家几乎是一贫如洗了。最后,剩下的一个悬疑,一直在他脑海中,将随伴他渡过余生——是谁?为什么!?)

情报局长

杨世杰二人被捕后,立即被送往机场。此时,由密支那飞仰光的班机,乘客早都上了飞机,时间也过了半个小时,但一直被通知等候着。杨世杰等一行共八人,上飞机后,当官的才发现只预留了六个座位,因为原来准备押送杨二人的是四人,大概为了保险起见,临时又加派了二人。于是带队的长官,指指空位旁的二人:

“下去,你们等下班飞机再走。”

二人互相对视了一下说:

“长官,我们有急事,一星期前就买的票了。”

“话不要多,叫你下,你就下去。”

“你不见在执行公务,再不动,是不是想进去几天?” 旁边的小勇插话说。

二人再看了看带着手铐的杨,不敢再说什么,乖乖地提着自已的东西下去了。

在缅甸军人当政的国家,一切都不按规定来的,每趟班机,基本都会发生这样的事,飞机要开了,军政要员、情报局公干,随时都会临时出现(有的时候还有和尚什么的)。那己上机的乘客,你就得让出座位来,这就看谁的运气差或他们想坐谁的位子了,他们指谁,谁就得走人。所以经验老道的长客,上机后都坐后面或者靠中的座位。国家航空公司的飞机,是不定座位号的,由乘客上机后,随意坐。而这些要员,一般都喜欢前排或靠窗的座位。当然由于国情使然,在购买机票时,航空公司就告知你,买机票后,并不保证本次航班你能按期按时成行,如有需要,航空公司有权改签或取消的。所以说,你不必考虑投诉或索赔。当时飞机航班很少,且不定期,同时很便宜,因此要买一张机票,是很困难的。既便是高价的黑市票,也不是想买就能买到。要买票。你认识民航局的人,不如认识情报局的人,通过他们随时都能搞到票,就是实在太紧,他们还能临时送你上飞机,搞个把人下耒就行了。但这可不是无代价的,平时的人情却少不了。而且他帮你一次,他可是经常会找你的,除非你也经常找他买票,不然就不划算了。

飞机在傍晚时飞抵仰光,直接被送到军情局总部。这里位于仰光市区,瑞利宫大金塔对面的一个小山包上,一座漂亮的别墅。杨世杰记得,进大门后,车就一直往上,顺着山势,转了两圈后才到的。进入侯客室坐下,已经是灯火阑珊之时了。一会杨世杰一人被带进搂上一间很大豪华的房间,在大办公桌后,坐着一位军人。杨世杰被安排坐在桌子前的板凳上,军人看到杨还带着手铐,马上吩咐把它去了。杨才注意到此人,军装上配带的是上校军衔。中等微胖的体型,带着付棕色宽边的眼镜,从镜片后射出的眼神,冷酷而狡猾:

“我是此地负责人,杨处长,你知道吗?你的出走,为我们带来了多大的麻烦。”

“局长大人,我也是万不得已呵!”

“哦!你认识我?”对方感到惊讶。

“怎么不认识?大名鼎鼎的军情局局长丁吴上校。在人民军时,你可是我们专门研究过的对象呵!”

“怎么样?你们准备……”丁吴上校用手在自己的脖子上,做了个抹的动作。

“不清楚,我是负责作作战计划的。这种事不归我管。”

“杨处长,我们言归正题。第一、我想知道这次逃跑,是不是你策划的?你事先知不知道?”

“不是。事先也不知道。”

“第二、你知道他们要去什么地方?目的是什么吗?”

“听说他们要去泰国。争取得到自由。”

“真的吗?”

“他们说的。”

“错了。他们要去勃固山区的缅共中央根据地。”

“不会吧!他们都是带枪来投诚政府军的啊。”

“那是假的,骗人的。他们真正的目的,就是去帮助缅共中央根据地。我们出动了直升机、陆军、警察、地方民兵几千人,先后在勃固地区把他们抓获,最后的几人,都已经很靠近缅共地盘了。”

“唉!自讨苦吃。”杨世杰自言自语、摇头不已:

“上校大人,他们要到什么地方去与本人无关。”

“据他们交侍,是你告诉他们,政府要遣送他们回中国,他们害怕才跑的。”

“确有此事。”

“为什么要这样做?”

“上校大人,本人是缅共东北军区投诚政府军地位最高的一人,你们不但没有给予任何优待,反而把我放在那个地方。你是搞情报工作的,试问,如果要在那里处置一个叛徒,那可是易如反掌啊。我为了自保,不得不这样做。当然,如果我没有吓唬他们,他们也不会逃跑的。这个责任,由我来负。”

“不是你的问题。你与他们不同,他们要去缅共中央根据地,你不是要到台湾去吗!”

“哦!上校大人怎么会知道?”

“呵!呵!不瞒你说,你到密支那一个星期后,就完全在我的控制下了。情报局用着很多你们中国人。他们为我们工作,我们为他们的生意提供方便和保护。缅华社会有什么大事,我立刻都会知道的。”丁吴上校得意地笑道。

“不可能吧,那为什么没有抓我?”

“我想看看,你杨处长究竞要搞什么名堂?”

“什么都不搞。”

“不对。因为其它人都跑进勃固山区,为什么你二人会成功地跑到密支那?去做什么?”

“这个我可以告诉你。第一、我原来计划的目的地是到泰国去。但其它人也宣称要去泰国,那只要政府当局一知道这个消息,泰国方向无疑是重点追捕防御的地区,想走通,基本没有可能。第二、缅西部方向,接近孟加拉、印度,是高山地区,当地中国侨民很少,所以很不容易隐藏。第三、缅东北地区,是缅共主要活动区,回去无疑是死路一条。第四、唯一只有缅北地区,一来尚无缅共武装活动,二来中国侨民很多,而且多数祖籍云南,在那里容易躲藏和生活,我认为躲上两三个月是没有问题的。”

“据知有人己经帮你办理台湾手续,为什么你又想要走?”

杨世杰当然不能告诉他,自己不能到台湾去的原因,只好说:

“上校大人,不能再等了,时间一长,缅共一得到消息,马上就会派人来追杀我的。”

“唉!命呗。老实说,如果你不走,我也还不准备抓你。只要你能耐心等到台湾的手读,我会放你走的。台湾,对你来说,应该是个不错的去处。对我而言,也是一种安置你的方法,何乐不为。杨处长,走到今天,只能怪你自巳沉不住气。目前,你只能回去明格拉洞,你的安全,我会交待他们绝对保证。你的情况,我已经很清楚了,但由于我们与台湾没有邦交,所以你要耐心地等一段时间,我会帮忙尽快让你成行的。”

(情报局长没有兑现自己的承诺,因为不久后,他本人也因为军内派系斗争被清洗,变成了杨世杰的‘同窗之友’,关入明格拉洞陆军监狱。)

第五章 情报局篇

明格拉洞陆军监狱

秘密监狱,由内外层组成,由第一道大门进入后右面是分开的两排单间组成,男女各一排每排有二十间。走道在中间,左右各十间,每间大约为六平方米,有一单人床,一小饮水罐,一糞盘。一面有一小窗,用于送饭,送水。这里主要关押才送来的新囚,大约二至六个月不等。有违反记律的老犯人,送来这里受罚,就把那扇小窗子关死,就变成一间黑房间。

左面是一排房子,是看守士兵的工作休息室、医师办公室等等。

往里走五十公尺是内院大门,内层由六米高的墙,围成个四方形,中间为大约100x80米的空地,顺墙三面建成共二十一幢木板铁皮房。每幢房屋占地15x15米,房屋建筑10x10米,为一室一厅一卫的套间(其中1、2号是比较特殊的大套,占地25x25米,房屋建筑15x15米,为二室一厅一卫),外面是空地,正左右用高高的木板墙围住, 后面对围墙面用三层各式铁丝网隔开, 每隔半小时就有巡逻士兵从围墙下铁丝网外走过,房间里的一举一动看得很清楚, 如有怀疑时, 就叫被囚人走出房间询问.

二十一幢房屋分布为, 右边单排五间(二大三小), 正面单排六间, 左面双排十间. (附图31)

杨世杰及马官二人刚来的时候,被安排在右边单排五间的第二大套(他注意看了一下,缅文标着2号),是二室一厅一卫的木板铁皮房。(他们二人,一人住一间)

每天早上穿着政府军军装的一个三道红(上士)带着另外一名士兵提着铁桶,送来英式奶茶一杯;中午送来午饭,每人份量装在一三层钴子里,一层蔬菜、一层印度豆汤、一层饭;晚饭为一肉、一蔬菜汤、一份饭。另外,每月发肥皂一小块、卫生纸一筒,每星期发草烟筒35根(每天5根,一种缅甸烟),据说这与政府军士兵的待遇是一样的了。几天后,三道红带来几份报刊杂志,表示根据杨世杰的案情,这是按规定当局会按时提供的待遇,请他自己挑选需要的。杨一看,有英文的杂志、有缅文的报纸、就是没有中文的。翻看了一下,他选了缅文的《镜报》及两份英文杂志(虽然看不懂,有图就行,后来别人告诉他是美国的《时代杂志》和《新闻周刊》)。

杨世杰从一个多年来每天行军打仗、在枪林弹雨中闯荡的战士,突然坠入终日无所事事、闲游浪荡的环境中,最让他受不了的是没有了说话的对象。一种无比的落魄和失去对手的寂寞让他感到非常痛苦,每当夜静人深的时候,更会让他怀念自己的女儿,这个时候,他经常好像听到她们的哭声……后来才弄明白,是从旁边一号房传来的。一开始伴随着哭声,还会经常传来一个男人就如自己一样细声细气、很有耐心哄孩子睡觉的声音,这时他会感到欣慰而会心地微笑……可是时间一长,孩子仍然不停地哭,这个男人就会失去耐心,开始骂街,骂孩子,骂孩子的母亲……随之而来,加进了一个年轻女人的哭声、辩解及责备声……继而就会听到男人破口大骂,两人的吵架……摔东西的声音。这个时候,杨对把这个无辜的小女孩及年轻女人带来这个地方,而且还会无耻到破口大骂的男人感到非常愤怒,如果在自己的面前,也许他会报以拳脚相向的。

从三道红的口中,杨世杰得知,旁边此人,竟然会是缅甸红旗共产党的主席德钦梭先生,他也是如自己一样,背叛了马列主义的信仰、背叛了共产主义的革命,向政府“弃暗投明”的。

后来当这个小孩的哭声变成整夜整夜都不停止的情况后,就像一把尖刀,不停地再戳在他的心房,让他实在无法忍受了。于是在一次提审的时候,向情报局有关长官提出了希望换一个房间的请求。

第二天,他二人就被转送到左面十间中的最边角落上的一间(这里绝对地偏僻与安静).一天中午,杨世杰听到后面木板墙有被敲打的声音,走近一看,发现墙上有一个洞,里面有人正在用缅甸话招呼自己:

“朋友,朋友,你好!哪里来的?”

杨逗近洞一看,对面有二人,正笑容满面友好地看着自己:

“掸邦来的。”

“我叫吴为敏,他叫吴觉觉,我们是同案,都是仰光的。”

“什么案子,进来多久了?”

“走私案,半年多了。朋友什么案子?”

“缅共案。”

经过交谈,了解到下列情况:

吴为敏同案四人,共同帮别人走私玉石到泰国,都发了点小财,回来后太过张扬,被人告发被捕的。本来走私是经济案,不属军情局管,但因吴为敏是奈温将军的小舅子,所以才特殊照顾地软禁于此地。

他们所在的院子,由四幢房屋组成,除他们五人(连老板)住一幢外,其它三幢分别住着:缅甸果敢杨土司的六公子——格勒杨;日治时代缅甸政府总裁巴莫博士的孙女媳、缅甸民族民主解放阵线南方军区司令员博杨莱的女媳——吴钦明;谋杀白旗共产党主席德钦丹东的——貌苗;缅东奇人、小鸡子——谢金贤;张其富{昆沙}的五叔——张秉权(昭孔粱)。自己旁边的一幢住的是,原缅军事情报局腊戌站站长——觉茵中校、密支那原国民议会议员吴召金。在他们后面二个院子里共四间就是住着从“扩增房”逃跑抓回來的缅共人员。对面五套房子,1号是红旗共产党主席——德钦梭;2号就是他俩原来住的;3号是缅甸革命委员会成员、工业部长东当上校;4号是商业部长东定上校;5号是两个钦族军官等等。侧面则住着各种各样的政治人物。排到杨世杰这栋是21号。

各幢房屋院子的隔墙上,都有“先辈”留下的机关—一块活动的木板,取下后即可与旁边难友们联糸。同时大院门是铁制的,由铁链子和一把大铁锁锁着。看守进来,开关时都会发出很响亮的‘叮当’之声,整个大院的人都听得到,所以讲话时,只要注意这个声音就可以了。另外,几乎所有房屋的院门,都可以从缝中看到大铁门(只有21号看不得),因此都能观察到人员的出入。

凡在此大院中关押中的人员,美名其曰“保护性软禁”。不管你从前做什么官,也不管你什么地位,什么案子,全部一样的待遇。虽然说这个待遇跟部队士兵一样,但因为各级贪污严重,落到犯人口中,自然就大打折扣了。不管怎么样,每人份量仍然像模像样地装入一个三层钴子,由两看守士兵用一根长竹杆串起挑着逐房送。大家每天只要看钴子的数量,就知道关押的人数。

至于杨世杰能够按时得到美国《新闻周刊》、《世代杂志》及政府出版的《镜报》,那因为其属于政治案,又是起义投诚人员,可是特殊又特殊的照顾了,其它人可没有这种待遇的。后来附近难友都争着巴结他,想法与他拉上关系,目的不外乎夜晚能向他借阅杂志,以便了解外面的情况。

奈温将军的小舅子—吴为敏

泰国走私、吝啬人家

吴为敏,奈温将军第一任老婆多町町的亲弟弟。

奈温将军,1911年生于卑谬县榜德(Paung De)镇。1962年,带领军队发动政变,推翻吴努政府,成立革命委员会。政变后,推行所谓的社会主义,大搞计划性经济,把一个原来富饶的缅甸,变得乌烟瘴气,民不聊生。特别到六十年代后期,反政府武装在全国各地与政府军对抗,内战打得不可开交,人民生活日用品十分贫瘠,于是全靠从泰国走私各种物质来满足市场的要求。当时政府有关职能部门好像有一种不成文的规定,如果在途中被抓,即定性为走私,货物没收,犯者判刑;一旦货到地头,投入市场,公开的买卖,就视为合法,没有人来追究了。这样一来,无形中对这种行为起到煽风点火的鼓舞作用,一时间形成一个全民走私的潮流。从缅北部经掸邦大其力、中部经克伦邦苗瓦底、南部经德林得衣省果栋的几条陆路上,冒着沿途各路诸侯的敲诈勒索和生命危险,每天仍然人来人往,如同蚂蚁搬家,翻山越岭,从泰国走私大量物质,更有甚者或者经水路,从马来西亚、新加坡,成船成船地偷运物质进入缅甸。(那个时代,中国大陆比缅甸更差,还不存在从中国走私一说)

于是乎,虽贵为皇亲国戚、奈温将军小舅子的吴为敏,也邀约了几个朋友卷入了走私大军之中。实际上,走私都是双向的,去程陆路主要是把缅甸生产的珠宝、玉石走私过去,水路主要把缅甸的干鱼虾、牛羊皮、土特产走私过去;回程才是走私日用百货、生产资料回来。同时,在这走私大军中,并非人人都是老板,很多人不过是马仔背夫、替人出力而已,吴为敏就和这大多数缅甸人一样,赚的只是个辛苦钱。

他们一行四人,从仰光出发,乘车到达南部德林得衣省省会毛淡棉。准备帮一位珠宝商人,从山路送货到泰国。

这位老板,姓陈,祖籍福建。当年被人“卖猪仔”到南洋时,年仅七、八岁,几经周转,流落到缅甸德林得依省,被一同是福建人的“刮刮匠”(理发师)收养为徒。十多年来,两人相依为命,足迹缅甸沿海各地,辛辛苦苦,只能混口饭吃。转眼就二十五、六的人的时候,老师傅一命呜呼,留下他一人,虽然也长得高高大大,端端正正的,但还是只有挑着那付理发担子到处讨生活。

当人人都以为他必然以此终老一生的时候,不想老天还是睁开眼睛,惠顾了这个可怜的异乡人。谁都没有想到,毛淡棉的一个年轻、美貌、富有的女人看上了他,并表示希望他入赘上门。消息一出,顿时轰动全城。

为什么呢!?原来此女,是一克伦族人,不但年轻貌美,而且父母早亡,留下万贯家财,在城里有别墅房产,还有多处生意,如此好的条件,为何一直未嫁!?原来她竟是土著民族公认的,众所周知“鬼女”,也就是中国傣族俗称的“琵琶鬼”,知道底细的当地人,谁敢娶她为老婆。

好心人都劝陈姓伙子千万不可造次,可他一想,老子如果再干“刮刮匠”,不要说荣华富贵,就是求个温饱,也怕不易,以其穷极潦倒,不如赌上一把,管他鬼不鬼的,反正自己独身一人,有命该生,无命该死,能够过上几天享福的日子,以后发生什么事情也不在乎了。何况,如果运气好,能够碰上“聊斋”里面的好“女鬼”,那才是福气的。于是不管别人怎么说、怎么劝,坚决上了“鬼女”的门。

成婚后,长期被人看不起,受歧视的“鬼女”深受感动,一心一意地持家,把生意财产全部交给他打理,说也奇怪,虽然他无知无识,对生意更是一窍不通,然而却做什么就成什么,几年功夫,不但没有发生什么意外,而且生意越做越大,成为当地有名的百万富豪,一时传为佳话,都认为此女有兴夫命,多少人为之后悔不已。近几年,陈老更是大手笔,开始涉足珠宝行业,经常组织货源,亲自出马,再雇几个背夫,送往泰国、新加坡,卖它个好价钱。

他虽然生意一帆风顺,越做越大,但生下的二个儿子,随着岁月的流逝,既没有遗传着母亲的贤惠,也没有遗传着父亲的干练,小小年纪,却越来越坏,吃喝嫖赌样样都沾,后来甚至有流言说还吸起了毒品,成为名副其实的败家子。陈老虽多次严厉管教,无奈夫人偏袒过度,均无半点作用,终成其心病一桩。

陈老板家,着落在毛淡棉城中心繁华地段,前面是一排五间的大铺子,后面是一个大院,有三层洋楼一栋,仓库、车库等应有尽有,不说在商店里的工作人员,单单打杂做清洁的就有七、八人之多。

陈老为人还不错,当吴为敏等来到时,虽是请来帮助送货之人,仍

然以朋友相对,除全部安排住客房,吃饭也与自己家人同桌。按照缅甸当地的风俗习惯 女人是不能上饭桌与客人一起进餐的,包括主人的太太、女儿们都是如此的,他们只能等客人们饭饱酒足后,才能在厨房里面就餐的。这是因为缅甸是重男轻女的国家,女人的社会地位非常低,比如说,女子穿的特敏(缅语:筒裙)及衣物被视为不吉祥之物,不充许晾晒在男人衣物之上及超过人头的地方。因为男子忌讳在晾着女人衣物的绳索或杆子下穿行,否则男子就会倒霉。就是到佛塔寺庙朝拜的信女,也不能进入前面男人专属区域、而只能跪在男人区后面瞻拜许愿,更不得登攀塔座,如要向佛塔、菩萨身上贴金,只能交由男子代办。

缅甸人传统习惯每天只吃两顿饭,早10晚5各吃一顿(近代也开始向国外学习,每天用三餐,特别是上班族)。缅甸人的主食是米饭,做菜的副食为鸡、鸭、鱼、虾、鸡蛋、猪、牛、羊各种肉类以及空心菜等各种蔬菜,对洋葱及大蒜却情有独钟,不管做什么菜都要放一点。缅甸人不杀生,因此不买活鸡、活鸭、活鱼吃。缅甸的饮食有六大特点:辣味浓、油腻大、炸食多、拌菜多、酸菜多、椰子和棕糖食品多。

缅甸人每餐必吃的一样东西是虾酱,没有到过缅甸的人们(即使在缅甸生活一段时间的人,如果不深入了解缅甸这个民族)不会知道,这是缅甸人的国菜。它虽然有点类似华人的“豆酱”,但在缅甸人的食用程度上却远远超过了中国,基本上是每人、每天、每顿必食的程度。正如他们自己说的一样:“没有虾酱,不成餐。”缅甸人身上有种怪味,也许与经常食用“虾酱”有一定的原因吧。

说到“虾酱”,这与中国沿海一带老百姓食用的“虾酱”是否是同一种东西,笔者没有考证过,但与华人食用的“豆酱”,肯定不是同一种做法。因为在缅甸做“虾酱”,一般都是用“臭鱼烂虾”为原料,放入大量的食盐,用蛇皮袋装好,让其肉、骨质逐渐腐化为泥,就成为原始的“虾酱”。原始的“虾酱”也是按照原料的不同、成色的不同分为几种档次的,但一般都奇臭无比。(就如云南人喜欢的“臭豆腐”、东南亚人喜欢的“榴莲”一样,大家都认为越丑越好吃。)

在缅甸,上自国王、总统,下至农民挑夫,人人都在食用“虾酱”,只是加工用的辅料不同而已。上层社会有地位有钱人,加工时,自然采用上等带粉红色的少量原始“虾酱”,加入大量舂细的干鱼虾仁,再配上洋葱、大蒜、辣椒等香料,用充分的食用油加工而成,实际上已经是一种香喷喷的食品了。而一般家庭,采用带灰色的适量原始“虾酱”,加入少量干鱼粉或者虾仁粉,再配上洋葱、大蒜、辣椒等香料,用适量的食用油加工而成,味道也还不错。普通人家,就只能够配上适量的洋葱、大蒜、辣椒,用少量的食用油来加工。如果是贫穷的家庭,就将灰褐色的原始“虾酱”,配上少量的洋葱、大蒜、辣椒,加一点食用油拌一下就食用了。更贫穷的人,就直接把原始“虾酱”用水稀释,或者把原始“虾酱”粘到瓦片、木片、铁皮上用火烤到发出“香味”,就可食用。随便到房前屋后找点蔬菜、抓把叶子、拿个果子,配上“虾酱”,就是一道美味菜肴。

缅甸是东南亚一个富饶的王国,有着丰富的各种绿色植物,老百姓有没有使用化肥、农药的习惯,因此在这里基本所有绿色植物(当然包括各种蔬菜)的叶子、果实,按老百姓的话说,只要是绿色的,都能够成为人们桌上生食的菜肴。不要说正统的蔬菜,有些东西确实让人感到匪夷所思——嫰的芒果树叶、含羞草、小的生菠萝蜜果……就是那种加工没有熟透、吃了会中毒的四季豆,在这里老百姓也是沾着“虾酱”就生吃的!

还有一个奇怪的事情,缅甸人进食时不用筷子也不用刀叉、而是用手指抓取食物。虽然如此,他们却有一个好习惯,就餐前必须用肥皂洗干净双手(特别是直接抓饭的右手),当按男右女左的习俗围着一张矮桌入座,每人面前还放一碗清水,供进食者在清水中洗净手指。端饭菜时,碗盘不能越过用餐者的头顶。盛好饭要等父母或客人先吃,或者先把各种菜拿一点放入他们的盘(碗)中,其他人才能开始用餐。

说到用手抓饭吃,好像东南亚很多国家的人都有这种习惯。但当你进一步了解时,其实还有很多规矩的,特别是上层人物或者僧侣,除了就餐前必须用肥皂洗干净双手,以及用餐中不能大声说笑外,第一、在搅拌饭菜时,只能用四个指头(大拇指除外),而且在抓饭食用时,也只能用这四个指头盛饭菜,不能让指头以上的部分(指手掌心)沾到油水,然后用大拇指轻轻推送入口。第二、食用饭菜后,不管如何,沾在手上剩余的饭菜油痕均不能用舌头去舔。(只能用水洗)

当然,在普通的老百姓中,就没有那么多的规矩了,特别是在乡村的集市、庙会、施舍场地,你经常会看到,一大伙人围在一起,中间一个大铝锅盖(或一大块芭蕉叶),上面盛满饭菜,大家一面一起动手搅拌、大把大把地抓起塞入口中,一面喝着“糖棕汁”、还大声谈笑,更有人还津津有味的发出声音地吸着手指头,真有当年绿林好汉们大碗喝酒、大块食肉的英雄气概(慨)。

书归正传,陈老为了表示自己不分内外,全把大家当做一家人看待,于是安排全部客人与家人同桌而食。大家入座(四位客人、陈老夫妇、二儿子),当三素一荤一汤(当然还有一盘虾酱)抬上桌子,就等动筷了,陈老突然发声责怪老婆:

“一拽(一缅斤,合1.6公斤)猪肉,咋个一顿就炒了,赶快拿个盘子来,扒起来一半,留着明天吃,过日子一定得勤俭持家才行的。”

当着大家面,把一大盘回锅肉,扒起了一大半,吩咐佣人放回柜子,留为下顿。搞得吴为敏等人瞠目结舌,真正领教了什么叫有钱人,怪不得早就听说陈老有个别号“吝啬老头”。这才体会到老缅人民间为什么形容大老板都是“抠屁股,咂指头”攒起来的道理。

第二天,在陈老亲自带领押送下,一行人就上路了。在走私的行当里,做珠宝的背夫是最轻松的,货物精贵,体积就小,而且每个人不会叫你带多的,因为这行当的规矩,特别是货主亲自押运的,只要你不出他的视线,在正常情况下,一旦发生意外,遭遇损失,背夫是不需要负任何责任的。同时考虑到,如果遭遇政府军的抓捕、强人的抢窃,人多可以分散逃跑(货物不集中),减少损失。所以一般都情肯多出几份人工,以策安全。当然,这种情况也是很少发生的,因为沿途,除政府军控制的城市外的地区,都是各种武装集团的势力范围,不管你走私什么,都得留下买路钱的,说好听一点,都要“上税”的。在他们的哨卡上,根据你带的货物情况,明码实价,上了税,开给放行条,在这伙叛军的控制地区内,你就能畅通无阻,而且绝对保证你人员货物的安全。到了下一段,再上税,再开条,一段接一段,一直到达泰国。这一般说的是私人或者小团体的走私方式,如果是从缅北掸邦走的,那些势利雄厚的集团,基本都是武装走私,少则是几十匹,多则一、二百匹马组成的马帮大队,除了马夫外,还会有大批武装人员护送,因此,也有一些零星或者小团体的商人,向他们缴纳一笔保护费,跟随大部队行走,这样就更安全了。而且,一路上也就不必一段一段地交“买路钱”了。

做这种行当讨生活的人,还都要讲点迷信,特别是象陈老这样的华人。每天临睡前,就安排寄住人家的女主人,半夜起来帮煮一锅鸡粥,用作早饭。煮时,把一只全鸡去毛开膛后,连米加水放入大锅中,在温火上慢慢炖。当天刚亮,大家起来时,这鸡粥基本就大功告成了,老板亲自抓起鸡脚,轻轻一抖,往上一提,就拿起一整架的鸡骨,肉基本都已经煮化在稀饭里面了。(大家可以一试,这才叫真正的鸡粥的)

老板拿已经没有肉的鸡头,慢慢剥开,首先看到鸡脑(一定要完整的),竟然是一个立体的、活灵活现、打着盘脚坐着的释迦摩尼佛像。在佛像的后面,有一根凸起的骨头。如果这根骨头的上部是分开成两叉的,就表明“路”开了,可以顺利上路,没有什么危险。如果这根骨,没有分开,是一股的,就表示此“路”未开,就绝对不能上路,得继续在这里等待。

第二天,再煮,再看,再决定。反正头骨一天不开,就得住下去。在一个山上克伦族的寨子,大家整整吃了六天的鸡粥,一直等到第七天,头骨开了,才上的路。本来,吴为敏等老缅对这个是绝对不相信的,开始二天还企图说服陈老,但都无功而回,只有等下来了。

天刚亮吃完鸡粥就上路,黄昏才打烊,很少赶夜路的。每到一个停留的寨子,决定住宿的人家后,有两件必须要做的事情。

第一,少数民族的家中,都没有卫生间,寨子里也没有公共厕所的,因此就得观察此家附近能够提供入厕的地方,不然一旦急起来,现找地方就来不及了;第二、顺便还得观察好周围的环境,设计出一条逃跑的路线。一般来说,夜里面,如果没有生人进入寨子,狗是不会狂叫的。因此,一旦听到狗叫,特别是大批狗狂叫,立马翻身爬起,不用管别人,各人顺自己看好的路,一溜烟逃窜出寨子,哪里好躲,就躲到哪里。一直要等到寨子中恢复平静后,才能回去的。

走了一天路,你不要说旅途劳累,想偷个懒,自己不去看地形,到时跟在别人的屁股后面跑,这可不行的,因为,多年来在这行当里早已经形成一种不成文的习惯,都是要单独行动,从来没有多人一起跑的。如果跟在别人后面,一旦出事,都认为是你卖的马,那就是你的责任,很早以前,就有人为此丢了性命。

因为全部都是走山路,所以带的货少,自然就轻松,速度也就快得多。走走停停,停停走走,一路上到也没有发生什么意外,半个多月,到泰国后,吴为敏等四人的任务就算完成了,陈老留下部分钱让他们自行先回缅甸,他及亲信两人带上所有货,继续前往新加坡。按事先讲好的,送货的人工费,待他从新加坡回来后才支付。不久,陈老如约派人将钱一分不少地送到仰光交给他们。

前后双方成功合作了几次,各人都分到了数目可观的报酬。对平常不宽裕的缅甸人来讲,自然就是一笔不小的财富了。这个民族,有个通病,穷得富不得。有钱了,他不会考虑自己来得合不合法、正不正当,就大肆挥霍,处处摆谱,马上就引起侦探部的注意,不久就全部落入法网。本来这种案子,军情局一般是不管的,但是因为有奈温将军的小舅子参与其中,所以军情局接手过来,把他们一案五人全部关进了明格拉东大水塘监狱了。

夫人红杏、政府修宪

吴为敏没有多少学识,但是个很健谈的人,有事无事总爱找杨世杰诓白话,一则可消磨时间,二则借机向杨讨几根烟筒过过瘾。当然,他知道,唯一能够引起别人兴趣的,也就是有关自己姐夫奈温将军的传闻了。

“我姐姐是奈温将军的原配,俗称的“黄脸婆”,生育了一男一女。奈温将军成为国家领导人后,就将家姐遗弃在一旁,也没有正式离婚,就又讨一护士长多钦美丹为后。

多钦美丹,是护士科班出身,不但年轻貌美,专业知识相当丰富,而且此女极端淫荡,男女之事更为在行,把丈夫不但在生活上服侍的舒舒服服,在房事方面更是花样百出,其味无穷。

一开始,两人正可谓瞌睡遇到了枕头,旗鼓相当,江湖平静了好久。可是奈温将军对男女之间的事有特殊的爱好,以前经常对我们说,不管仙鸡仙鸭多好吃,时间一长,难免要换换口味,偶尔偷吃点猪肉或牛肉,调剂调剂口味才行。这样一来,年已五十有余的他,面对三十刚过,正值如狼似虎之年的多钦美丹经常就感到力不从心了。他本就是个多虑的人,将心比心,时间一长,生怕老婆会红杏出墙,给自己顶绿帽子戴戴,也就时时留心,处处在意的防范着。

一天中午,正在总统府开军事会议的奈温将军,突然心血来潮,叫人找自己的随行副官,却遍寻找不见,顿感大事不好,立即中断会议,驱车就往总统府回赶。

我姐夫的这个随行副官,海军少校军衔,年龄二十有七,高1.78米,是英、印混血儿,身材健美,面貌英俊,属于标准的美男子。此时,年轻力壮的他,正与多钦美丹,在二楼的卧室里,双双裸体在床,进行肉搏大战。突然楼下传来铃铛声音,(平常当奈温回府时,大门警卫都会按响电铃,通知府内所有人员做好准备工作),两人冲到窗前一看,大惊失色,车队已经进入总统府院内。少校慌乱中,连外衣都来不及穿,就打开后面窗子,逃之夭夭。

奈温将军虽然没有能够捉奸在床,但在床头挂着的海军少校的军外衣,已经能够说明一切。将军立即下达追捕命令,但仍然晚了一步,全缅甸都没有找到其人,后来有消息说,他逃到澳大利亚去了。

奈温将军一怒之下,命令修改宪法,规定从此以后凡是有外国血统之人,一律不得在政府、军队中担任职务。其实,我姐夫本人就是真正的“莱协”(缅语:长手,指福建人),姓陈。但对外他从来不承认,还经常绘声绘色说他父亲身上有纹身,是传统的土著缅人。(实际上有很多中国人身上也都有纹身的,特别是生活在中下缅甸农村中、较为贫穷的)

而多钦美丹这个怨妇,自作自受,也被打入冷宫,好在她所生的三个女儿,颇得奈温将军的宠爱,才没有被驱出家门。”

女儿跳午、部长下台

七十年代,缅甸已经进入社会主义路线时代,但也保存着一些原来西方色彩的东西,比如说交际舞蹈。在仰光唯一的国宾馆——茵雅湖饭店,每到周末,这里都举行盛大的舞会。主要对象为各国驻缅甸使、领馆的外交人员及政府官员、家属,一般老百姓是没有资格进入的。

奈温将军最宠爱的小女儿,虽然年仅十八岁,正就读于仰光大学二年级,却对此有特殊爱好,邀约一伙高干子女,每场必到,而且不到深夜收场,是绝不走人的。

七月份的一个周未,奈温晚八点后才回到官邸,冲洗后耒到客厅,没有见到小女儿,顿感奇怪,平常这个时候,宝贝女儿都会找自己撒娇的。想起目前正是学校期未考的时间,估计女儿是在寝室里复习功课,联想自己平时工作太忙,很少关心其学习状况,颇感内疚,于是准备前往看视问候一下。可楼上楼下,里里外外,花园湖边,均不见其踪。这时,从湖面传耒阵阵悠扬的音乐声——奈温官邸,着落在茵雅湖西岸边,而茵雅湖饭店就着落在湖的东北岸边,隔湖相望,直线距离也就是五、六百米,自然听得清清楚楚。

追问下来,才知道女儿跑去跳舞了,奈温将军一听大怒,立即带卫队杀向饭店。进入舞会大厅,乐队正在奏着高昂的快三步舞曲,远远正看到一高大的西方男子,正搂着娇小的宝贝女儿,疯狂地旋转着。将军怒从胆中生,首先一脚踢爆了面前挡路的大鼓,掀翻了旁边碍手碍脚的两对舞伴,直接冲过去,当胸一把,抓过比自己还高一个头,正搂着女儿的那个西方人的附领,抡起拳头,用尽全力,对着那高鼻子蓝眼睛,漂亮英俊的面孔,就是一下。只见那足有100多公斤重的身躯,打着转转,飞出五米的距离栽倒在舞池中后又向前滑动了十多米后才停了下来。(舞池地面,为增强舞蹈的效果,撒了大量的滑石粉)

被揍的人,是法国驻缅甸大使馆的上校武官,1.85米的身高,健壮的体魄,莫名其妙地被人偷袭倒地,愣了几秒,往脸上一摸,满手的鲜血,一怒之下,飞身弹起,扑向对手。作为一个外交官,在世界各地都有着至高无上的权利,他作梦都没有想到,竟然有人敢出拳侵犯他,特别在这种高档的社交场合,自然愤怒万分。

在昏暗的灯光下,看不清对方的两人揪打在了一起,旁边的警卫安全人员没有办法制止,现场一片混乱,很多人根本无法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几分钟后,舞厅所有的灯光也全部被打开,一片雪亮,得到消息随大批军警赶到的缅甸革命委员会付主席山友将军,命令十多名警卫冲上前去,拼死拉开两人,法国武官才看清打自己的人是谁,自己冒犯的竟然是缅甸最高领导人——奈温将军阁下。

事情闹到如此地步,惯例由山友将军出面揩屁股。按外交礼节向法国大使馆作了道歉,但作为当事人的武官大人,不久仍被缅甸作为不受欢迎的人,驱逐出缅甸回老家去了。而作为主办周末舞会的缅甸外交部、贸易部、旅游部的三位部长均被撤销职务,关进明格拉东大水塘——军情局监狱。

缅甸革命委员会下达正式命令:在缅甸社会主义联邦共和国禁止以任何形式跳交际舞。(凡两人身体直接接触的舞蹈,均在禁止之列,二十多年过去了,缅甸社会仍旧严格执行着此条禁令)。

一人独权、“好格”将军

缅甸军人发动政变上台后,成立以十多名军人组成的革命军事委员会,奈温任主席。名誉上是集体领导,实际上完全是他一人说了算数。

他祖籍福建,姓Dan(闽南语发音:陈)是纯正的中国血统,他本人虽然从来都不承认,但从他的头脑处处比缅甸人或者混血儿都要聪明可以看出,这个肯定假不了的。在缅甸全国农民代表大会上,他甚至绘声绘色其父是纹身纹腿的传统土著缅人,而且是缅甸王室后裔,因宫廷斗争失败才流落到卑谬县的。他对中国政府表现出非常地友好,处处向中国老大哥学习,在他的心目当中,毛泽东就是最好榜样,作为一个国家元首,他曾经振臂高呼“毛主席万岁!”。特别是与总理周恩耒,更是有特殊的情感,每当国际上或者缅甸发生了重大事情,周都会碰巧路过仰光,两人跑到海边渡假圣地——尔不尼,向奈温面授玄机。因此缅甸多年的发展,基本是走中国的路子,成为中国社会的缩影,大概比中国晚20年。也就是说1980年的缅甸,正好是1960年的中国。

缅甸变成由一党专政(缅甸社会主义纲领党),党内由一人独裁(奈温)的国家。奈温此人非常霸道,完全听不得反对意见,按自己的喜怒哀乐来管理国家。每当有重要事情,表面上一般都会召开“革命委员会”会议,照例由奈温将军提出意见和方案,交大家讨论。

一开始,经常会有委员们提出不同或者反对的意见,然而这样的人开完会不久就会丢掉官位,找叉子清洗出权力机构去的。发展到后来,有一次奈温提出关于缅甸工业发展的方案,时任工业部长的丹定上校当面提出不同意见,会议刚完,还没有回家,就被请到明格拉洞军情局喝奶茶去了。过了不久,奈温又提出完全停止对西方国家贸易的方案而遭到贸易部部长栋町上校的反对,奈温将军立即变脸,二话不说,现时叫进卫兵,剥去军装,直接送到格拉洞军情局监狱关起来。

至此以后,每逢“委员会”开会,大家不敢不去也不能不去,但从开始到结束,谁都不敢再轻易发表任何意见,都看着山由将军,他举手同意表示“好格”(缅语:是),大家也就“好格”同意。

(山由将军,姓苏,也是一个福建人的后裔,身为革命委员会副主席,平时也是一个非常厉害的角色,但一到奈温面前,就乖得如同小绵羊,不管奈温说什么,他一律“好格”,因此得到一个“好格将军”的称号)

大家知道,身为缅甸第二把手的他,与奈温长期搭档,有什么事情,奈温如果想告诉什么人,那就非他莫属,他就会事先知道奈温的意思。即使奈温事先没有告之,但此人最能揣摩奈温心中所想,跟着他绝对没有错。如果他不表示意见,大家也就都以沉默对付。时间一长,奈温又感到极端无聊,每当自己发表完高谈阔论,征求大家的意见,看人人如老僧坐定,打死都不会出声的样子,于是叫道:

“妈的,象这种搞法,什么事情都做不成了,老子不干了。”

推开桌子,拂袖而去,跑到旁边的休息室睡大觉去。奈温一走,山由将军只好出耒主持会仪,大家这才各诉己意,互相讨论一下,当然,这也是唯其马首是瞻的前提下进行的,很快就会在他的引导下达成共识,再由山由将军前往旁边的休息室请奈温将军回来,这样大家一律“好格”通过,将军满怀笑意地表示:

“这样还差不多吗!有什么事都要大家商量着办理,总不能我一个人说了算嘛。”

儿子吸毒、夫妻入獄

吴为敏被关押进军情局监狱后,其姐多町町找奈温说情,希望能网开一面。奈温当场表示,身为孩子的舅舅,公然去走私,太丢老子的面子,王子犯法与蔗民同罪,不把他送上法院,就已经对得起你们了。让他在里面反省反省,再多话,判他个八、九年,吓得大老婆不敢再发出什么声音。

转眼,六个月过去了,吴为敏被抓时,就穿着一套旧衣服,虽然缅甸男人下身是穿“筒裙”,能够前后左右上下轮换地穿,但也处处薄得一塌糊涂,很多地方都通了洞,虽然全院子住的都是男人,但每天士兵早、中、晚三次来送饭点名时,你还是得到门口露面的,如此下去,实在不太雅观。

杨世杰为其出了个馊主意,跟他打赌说一定见效。

这日,当送早茶的士兵来到门前,刚点到吴为敏之名时,只见他赤裸上身,下面围着一军用毯子回答,问其缘由,突遭吴为敏上前就是一嘴巴:

“你咯认得老子是谁?奈温将军小舅子是也,速报主管上校大人,没得穿的了,叫他通知我姐送套衣服进来,否则,老子对你们不客气。”

士兵不觉一愣,从来没有人敢对他们动粗,本来还想发飙,突然听到将军的名字,也不敢再造次,急急忙忙回去报告上峰。

果然如杨世杰所料,中午送饭的士兵,带来一套新衣服孝敬吴为敏。

当然,这并不是情报局的敢到将军家中去取来,自然是公家掏的腰包。为此事,吴为敏感谢杨出的好点子,他告诉杨,奈温此人,随时一副大公无私的嘴脸,不要说自己只是他的前小舅子,就是他的亲生儿子,他也是很绝情的。

奈温将军的大儿子(多町町所生),叫吴威索,是一名缅甸航空公司的飞机驾驶员,后来喜欢上一位普通的缅甸女孩子,人长得很漂亮,但奈温将军认为门不当、户不对,坚决不同意他们的婚事。而吴威索一意孤行,不顾父亲的反对,离家而去,与此女结婚成家,把将军大人气得半死。

不久,夫妻两人交友不慎,双双吸上四号(海罗英),奈温得到消息大怒,亲自命令军情局把太子夫妇二人抓捕归案,送入永盛监狱关起,并且交待不许任何人前往看望接济,二人顿时陷入困境,一直关押了两年,在其母亲的多次苦苦哀求下,才被释放出来。自此,吴威索才知道父亲的厉害,也知道了小锅是铁打的道理,再也不敢违背将军的意念,痛改前非,回去安安心心地做飞机驾驶员,也不敢再耍太子的脾气了。

将军风流、艳名远传

吴为敏家中就姐弟二人,与姐姐关系一直不错。奈温才是上尉认识其姐并 追求的时候,吴为敏年纪还小,才是叫貌为敏的时代。家中老人不喜欢自己的女儿与军人来往,管得很严,奈温上尉经常给他一些小恩小惠,求他做传信人,最后来偷走他姐的时候,也是他穿的线、引的针,并跟着一起走的,实际上等于与姐一起嫁到奈温家的,后来一直就住在一起。吴为敏颇为得意地向杨世杰讲述将军年轻时的风流雅事:

“我姐夫是个“大鼻子”(缅人形容某人好色的称呼),成家后还经常沾花惹草,在外面偷食,为了消除我姐的怀疑,搞这种坏事时候,经常带着我去,在外面替他站岗。当然,他得随时得付我封口费的,而且也是我经常敲他竹竿的借口。即使成为国家领导人后,仍然不改此爱好,记得有一年他出国访问回来,一下飞机,连家都没有回,也不顾正在国会大厦等着开会的中央大员们,急急忙忙就赶到明格拉洞陆军总医院,看望在那里住院的、缅甸最有名的影后——多钦丹努,一个有着仙女的容貌、魔鬼的身材、年轻的处女明星。

马上就有好事之徒(国外称为狗仔队)在社会上发布消息称:

“多钦丹努是在奈温将军出国访问那天早上送入陆军总医院接受治疗的,病由是头天晚上与将军同眠作爱,将军武器太大,作战勇猛,而影后年纪轻(十八岁)东西小,又无经验,经受不住多次攻击,其器官竟然被崩炸,送入军医院抢救,共缝八针之多。”

杨笑而表示怀疑,吴为敏伸出手臂,比了一比,足有两个巴掌的长度:

“不要说你,人人都不相信,但我相信,因为只有我看见过,他的东西真正就是这么长,而且他还经常吃药,增加硬度和时间,你想想谁会受得住!?还告诉你个秘密,关于他在外面乱搞的事情,我姐早就知道,为什么没有跟他闹,就是因为这个原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讨个轻松、乐得清闲。”

说到这里,原来在能源部石油局任高级工程师的吴钦明插嘴道:

“将军的东西确实巨大,我亲眼看到过。记得有一年,将军视察石油河油田工地,我陪他爬一座采油铁塔,他在前面顺着楼梯一级一级往上爬,我在第二紧紧地跟着,我的头基本就贴近了他的腿部。这时,已接近太阳即将落山之时,光线不那么刺眼睛了,当太阳——将军——我成为一条直线,在阳光的照射下,透过被风吹起将军簿簿的笼基,我看到将军怎么会有三只脚!?我吓得不由自主地叫了声:

‘阿嚒里!’

将军回头问:

‘小子,叫什么?’

我赶紧回答:

‘对不起,对不起,脚滑了一下。’

老实说,他中间那根,差不多拖到瞌膝头了,简直太吓人了。”

杨世杰乘此机会,向吴为敏求证:

“听说奈温将军江湖人称‘烂鼻子’,都说他由于荒淫无度,得了梅毒,已经病入膏肓,连鼻子都烂完了,是否属实?”

吴为敏听后哈哈大笑着回答:

“社会上的确有此说法,就是我儿子,已经上大学了,有天回家对我说,每年期末,学校颁发学位时,他大姑爹都会到校接见毕业的同学,这个时候,大家都拥挤上前,相争与其握手,并非是爱载拥护,主要是想近距离观察一下奈温的鼻子是否是假的,虽经多人若干次的观察,大家始终无法确定真假,于是退而向他打听。

小儿从来就怕他大姑爹,不敢看,也不敢打听,所以求助于我,希望能够告知真相。其实决无此事,你想想看,我姐夫贵为国家领导人,虽然有此爱好,总不至于到路边找那些烂货吧!就算万一得了那种病,当今医学之发达,又不是没有钱,咋个会等到鼻子都烂掉,才去配个假鼻子的?这完全是别有用心之人的造谣,江湖的无稽之谈罢了。”

缅甸自治政府总裁巴莫博士的孙女媳

缅甸民主解放阵线南方军区司令员博杨莱的女媳—吴钦明

吴钦明,出生于祖籍福建华裔富商家庭,从小受到良好的教育,后留学英国剑桥大学,主修石油专业,1970年毕业后返回缅甸出任政府能源部石油局高级工程师。在伦敦求学期间,认识了同样留学英国的巴莫博士的孙女、博杨莱的长女——町町.杨莱(回国后成为缅甸国家羽毛球队成员),并且相爱,成为恋人。

巴莫博士(Dr.BaMaw),缅甸近代史不可缺少的人士。缅族,年轻时也是一个狂热的民族主义者,早年创建“贫民党”。1935年8月,英国议会批准《1935年缅甸政府组织法》,依据此法的有关条款,1936年在缅甸国内进行了殖民议会的选举。在这次的选举中,巴莫博士当选为英国控制下缅甸政府的首相,并被授予子爵称号(据说是英国殖民历史上唯一得到爵士册封的缅甸人),于1937年4月1日正式宣誓就职。

1941年,渴望独立的昂山将军组织了“缅甸独立义勇军”带领日军入侵缅甸,一起对英军作战。1943年,巴莫博士与昂山等人受邀访问日本,8月1日在日军扶持下宣布缅甸从英国独立,巴莫博士担任“临时政府”元首兼总理,昂山为国防部长,吴努为外交部长。

博杨莱-德钦通盛(Bo Yan Naing-TunShein)德钦党学生成员,八莫博士之长子;著名的“三十志士”成员,“缅甸独立义勇军”领导人,1942年瑞峒战役英雄;缅甸独立后,在吴努政府担任部长职务。

仰光市中心的“将军市场”(又名:昂山市场),以前就叫“杨莱市场”。
1969年流亡泰国,加入吴努“议会民主党”,任民主联合阵线武装部队南方军区司令员。

1972年3月,吴钦明与多町町.杨莱两人准备结婚,由于双方家庭一边是名门贵族,一边是一方富豪,于是大张旗鼓筹备婚礼。就在此时,军事情报局官员找到吴钦明,直接告诉他,由于博杨莱是反政府组织的领导人,要他放弃与其女儿结婚的打算,否则将会断送自己的前途及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吴钦明听后,断然拒绝,表示个人与谁结婚,此乃公民权益,与政治毫无关系,政府无权干涉,绝对不会改变自己的初衷。

对于吴钦明的明确表态,第二天,当他前往石油局上班时,局长大人亲自告知,接获上峰命令,他已经被开除公职了,同时再次代表当局,要他改变态度。这位钦明先生出于年轻气盛及一付剑桥书呆子的思维,拂袖而去,对政府的忠告置之不理。

几天后,在仰光最豪华的茵雅湖宾馆,如期举行了盛大的婚宴,由于巴莫博士的特殊身份及人事关系,宴会可以说是缅外贵宾云集,可就是当着几百名宾客的面,军事情报局的工作人员以叛乱罪名,逮捕了吴钦明,把穿着新郎服装,还没有来得及进洞房的他,丢进了明格拉洞的陆军秘密监狱。

关进监狱后,一直不问也不理,与外界断绝了一切联系,直到一年后的一天,据吴钦明后来回忆说:

“自从进来后,一直没有人提审过我,那天一早,我正在打坐念佛经,大约早上九点钟左右,突然三道红(上士狱卒)来叫,把我提出大院,到监狱长(上校)办公室门前,二话没说,把我塞入一辆军用轿车驶出大门,向仰光城方向开去。看着车上几个凶神恶煞穿便衣的家伙,我也不想问他们究竟是什么事情,反正都到了这一步,有命该生,无命该死罢了。

直接到达仰光市火化场,出乎意料地看到我的妻子,才知道她祖父巴莫博士已经在一个星期前过世,军事情报局不同意家中让我出来参加葬礼的申请,一直拖到头天,家庭动用了一切可利用的关系,直接找到奈温将军本人,才被允许我外出参加博士的葬礼,但规定只能有四个小时的时间。于是来不及与家中所有人打招呼,急忙入浴更衣,才开始举行这个迟来的葬礼。

在军事情报局工作人员的全程监视下,我无法与家人做什么长谈和与妻子亲热亲热,葬礼一结束,又被丢回监狱,好在经过家人苦苦哀求,总算让我带回了一些供换洗的衣物及食品。”(在这里是不允许探监,也就是说没有任何外援的)

吴钦明一直被关押到缅甸政府取消政治安全第七(1)条款,所有被情报局秘密拘留的政治犯被无条件释放时,才回到自己的家中。为了爱情,他不但失去了工作,还失去了自由,这时离他举行婚礼已经过去整整27个月了。

缅东奇人、小鸡—谢金贤

谢金贤,原籍云南维西县人,其父亲早年创办维西商号,生意直达缅甸密支那、瓦城、仰光,是当地最大的工商业兼地主,大陆解放后遭共产党镇压,母亲带他们兄弟姐妹几人逃往缅甸。70年代初期,年已30出头的他,在一个偶然的机会,认识了缅甸政府军军情局东基站站长奥季少校并且受其重用,在缅北各种反政府武装横行之时,授意其组织了200多人的民兵协助政府维持地方治安。

东基市,东掸邦首府,为缅东最大的城市。是掸邦的重要经济、政治、文化的中心;这里有飞机直飞腊戌、曼德勒、仰光;公路四通八达,向北到腊戍,向南直下梅提垃、曼德勒、或者仰光;向东经景东、大其列达到泰国,是连接泰国交通枢纽和必经之路。缅甸北部做泰国生意的,都绝对离不开这里。所以驻扎在这里的地方有权利之人,就有收之不尽的金钱和外快。在这个前提下,好几任军事长官,都聪明地采取以华治华的策略,用谢作自己的代言人,凡是与地方民间有关的事务,必须通过谢来办理和执行,如果谁想走政府方面、军队方面的后门,办个批文、批个条子、捞个犯人,诸如此类的种种,非谢某莫属。不通过他,基本都是要吃闭门羹的。一时间,谢成为当地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一方霸主、当地最有实权的人物。那些老缅甸当官的只是乐得意地每天等着他送金钱来,既不用操心,也不会露馅。

多年下来,他为朋友曾经两肋插刀;为侨胞出过力,帮过忙;为私利益,也曾经坑过人;为老缅,也害得别人家破人亡,妻离子散。有人夸他,有人骂他,有人感谢他,也有人对他恨之入骨,萝卜白菜各有所爱,正是:是非谁人曾与评说!?

谢某人,平生嗜赌如命,特别对当地缅人的“列高锦”情有独钟。这是一种类似汉人“色子”+“得螺”的一种赌具。就是一个原来有六面的“色子”,一根细轴从上而下穿透两面,就剩下四面,分别画有小鸡、青蛙、蛇、羊四种动物,当以细轴为中心旋转停止倒下后,就会有一面必然朝上,所显示出来的图像,与你押的吻合时,就算赢了。

一般是坐庄的人转“列高锦”,其他人来押宝,人数不限,押那一面都可以;可以押一面,也可以押两面或者多面;可以押一赔一,也可以押一赔几;押的不同,赔的也不同;玩法简单,但赌法却变化多端,深受老百姓的欢迎。谢某人多年来,就只押小鸡一面,不管输赢,自始至终,从不改变,而且每次下赌都很大,输赢了不知多少钱银,最后在赌界赢得“小鸡”的光荣称号,逐渐取代了他的名字,人人都称呼他“小鸡”,而不知谢某是谁了。

后来,奈温军人集团对上缅甸“嘎戈也”大清理之时,不知道怎么连谢某人的民兵也被牵连其中,曾经不可一世的他,也被军情局抓进明格拉洞监狱,关了起来。

情报局站长—觉茵中校

觉茵中校,是缅甸军事情报局最资深的情报人员这一。十年级(缅甸是十年一贯制,相当于中国高三)毕业后,考取陆军军事学院情报专业,后又到日本、英国进行过短期培训,受过系统的谍报专业训练。军校毕业后从基层特工人员干起,升到中校用了16年的时间。革命委员会刚成立的头几年,觉茵还是个少校,在军事情报局七号局部担任部队长。(即外事分局,总部就设在仰光明格拉洞飞机场附近)亲自负责了许多涉外案件的侦破工作。在主持缅北腊戌情报站的工作期间,更是卓有成效,后因情报局局长丁吴上校一案中受到牵连,被丢进明格拉洞监狱里,就关在杨世杰的隔壁。杨因此得以了解到中、缅、台两国三方间谍的许多鲜为人知的内幕。

缅甸情报机构繁多,主要有国防部军事情报局(华人习惯称为侦探部)、内政部特别侦查局(SBD)、财政部经济侦查局(SSS)等,其中以军事情报局权利最大。原任局长丁吴上校原来是奈温将军的“撑伞”副官。(缅甸气候炎热,国家1、2号人物外出,均有一身材高大的军人为其撑伞,此后情报局局长由“撑伞”副官升任,即成惯例)丁吴从军衔才是上尉时,就担任这个职位,多年来一直跟随奈温将军,马前鞍后的服侍,对将军的喜、怒、哀、乐及脾气知道得相当透彻,更重要的是他不但能端摸将军的心理,更能把马屁拍得恰到好处,让将军舒服异常,从而成为将军最信任的心腹和喜欢的爱将。因此,军事情报局敢于将其触角伸到几乎社会的每个角落,对中央到地方的党、政、军、公、教、民所有单位都派驻特派员(当然也包括SBD、SSS里面),授予见官大一级的权利,直接干涉各个领域内的管理,甚至人事工作,他们都只对局长大人负责,人人都有通天的本领。

由大使馆抬出的箱子

军事情报局七号局即外事分局,主要负责在缅甸境内的反间谍工作,具体地说,就是监视各国驻缅甸使领馆,特别是各国武官处的动向及其人员的活动情况。因此有很多时间,公开的和不公开的要和这些外交人员打交道,特别是各国使馆的国庆、武官处的建军节招待会更是必到的难得的机会。这些招待会一般都是自助餐形式的,大家一面吃喝、一面自由的交谈,实际上就是情报的交换。在这里经常能得到意想不到的收获——因为在这种外交场合,提供的都是各国的名贵好酒,而凭借酒精的功效,常常使人们平常谨慎的嘴,一不小心就会说出一些什么来。因此,谁的酒量好,谁就能坚持到最后,谁就收获最多。

中国大使馆的招待会,是大家最期待的,因为他们提供的酒肯定是茅台。这种中国酒,非常名贵,除了这个机会,一般有钱都买不到的。缅甸人和西方人一样,平常喝的都是洋酒,威士忌或者白兰地。喝时兑入冰块和苏打水,很少喝纯尽的,而且要慢慢地品尝,很少像中国人那样大杯大杯地“干杯”。但是,时间一长,大家都发现,中国的“茅台”及中国的酒文化,确实有着其奥妙的内涵和让外国人难以领会的地方。最让人难以理解的是,一上酒桌,越是要好的朋友,越要把你搞死(喝趴下)不可,才能表示两人的“革命友谊”,还美名:“感情深,一口闷”。“干杯”,这一句中国话,也许是外交场合,很多外国人学会的第一句中国话。

说到这里,不得不提起一个人。这个人是中国大使馆的一个工作人员,大家都不知道他的名字,也不知道他的职位(曾经打听过,没有结果)。只是有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每到中国大使馆的招待会,都能看到他。1米7左右的身材,不胖不瘦,貌不惊人,往往跟在中国大使或者武官的身旁,只要有人向大使或者武官敬酒,一律由他代为喝下。不管有多少人来敬,也不管有多少杯,他脸不变色眉不皱,端起喝下,滴酒不剩,也从来不见他醉倒。有几次,好几个外国使馆的武官们,实在不服气,相互约好要设计此人,推选出七、八位平常酒量好的人,轮流着不断地向大使敬酒,敬来敬去,每人4-5杯,大家都趴下了,而他老先生(好家伙,至少35-40杯)仍旧站如松、行如风,只是脸色愈来愈发绿了。经此一战,人人佩服、大家都甘拜下风。

但我却心有不甘。于是动用间谍手段,重金收买中国大使馆的某雇佣人员,最后探听到此人的秘密:原来此人是中国大使馆的正式“陪酒官”,其职责就是为大使或武官等重要领导在外交场合,遇到有“敬酒”时,保驾护航,保证领导的(因为代表国家)形象。而他百杯不醉的秘密:在招待会举行前一个小时,光嘴吃进500克左右的黄油,让自己的肠子和胃的表层都糊上厚厚的一层油脂,这样在几个小时之内,喝下去的酒就如流水一样地通过,根本吸收不到所含的酒精。酒精无法进入血液,就无法麻醉神经,人也就不会醉了。大家按此秘方一试,果然有神奇的功效。

于是在某年中国大使馆的国庆招待会上,我相邀了和四、五个志同道合其他国家的武官,轮流向中国大使先生敬酒,在一片“干杯”的吆喝声中,这位“陪酒官”终于在众目睽睽之下,醉倒在大使先生的脚下。当他被抬走之时,我发现大使先生的脸色可比他的脸色还要绿得难看。从此再没有看到这位仁兄,据说第二天就被安排回国述职去了。后来听说为了此事,因为涉嫌“泄露国家机密”,他被调查了很久。当那位泄密的雇佣人员被开除后,他还是因为“失职”,失去了工作。为此,我心中也难过了很久,本来只为满足一种好奇心,却害得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人丢掉了饭碗。

按照国际惯例,每国大使馆都是代表着自己的国家,使馆所在地属于其国家的领土,主权自然神圣不可侵犯。对于感兴趣的国家,我们情报局也只能在外面进行监视的。一般会在这个使馆附近相对高层建筑物上,设置长期固定的观察点,另外对进出车辆、人员进行监视及跟踪。

如果发现有政治人物或者社会名流进入某大使馆而长时间没有出来,这时,我们的工作就紧张了,开始24小时不间断地观察。如果一天或者几天后,此人出来,那就说明此人没有达到其要求,我们就将其逮捕调查。如果一直没有出来,此人自然已经得到此国给予他所谓的“政治庇护”。接下来就有两种可能:

第一种,此人一辈子住在使馆里面,永远(至少很长一段时间里)都不能出来。以前曾经发生过这样的一件事,一个曾经在吴努时代政府任重要职务的克伦族人,因为企图在仰光举行反军政府武装政变,消息走漏后逃入法国驻缅甸大使馆,得到了“庇护”,在大使馆里生活了很长的一段时间。每天我的人隔着栏杆看到他在里面散步、在花园里喝茶吃饭、游泳打网球,就是拿他一样办法都没有,一直到我调离7号局,后来就不知道他到哪里去了。

第二种,如果是我们友好的国家,而进去的那个人对缅甸国家和军队也构不成什么影响的话,我们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他们安排大明大摆地乘飞机走人。对方怎么来判断呢?一般从此人进入大使馆之时后,我们采取的态度来看的。如果我们没有加大监视力度,说明可以采取这种办法;一旦我们马上加大的监视的强度,他们就知道得另想办法了。不然,只要目标一离开大使馆、或者插有其国旗的使馆车辆,我们是可以随时抓人的。这样一来,外国使馆只剩下唯一的一个办法,就是把人放入大的木箱里面(事先把人麻醉),和其他外交包裹一齐把人送走。每当某国大使馆,接连几天都不断有大的木箱子抬出,送上本国航空公司的航班飞机时(一般都利用本国航班),就意味着他们正在进行秘密送人的勾当。当然,如果我们有准确的情报,证实在某天抬出的木箱子里藏有人的话,在箱子从使馆车辆抬出来到进入飞机机舱的这段距离中,还是可以开箱检查的,但是毕竟风险太大,为了避免不必要的外交纠纷,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我们也不会这样做的。这种事情,说起来满有点间谍小说的味道,实际上却是经常发生的事情(特别是比较专制和独裁的国家),也是一种外交界公开的秘密和惯例。

刺杀中国国家元首的阴谋:

奈温将军发动军事政变掌握政权后,开始在缅甸实行社会主义路线,为了防止部下在下面搞阴谋诡计,所以规定所有革命委员会成员及政府部级官员在星期六、日两天公休日(缅甸在奈温时代就已经执行每周五天工作制了),必须全部到位于明格拉洞的部队高尔夫球场参加打高尔夫的活动。这项运动,一般以四人为一组,而且不能自由组合,一律由秘书组事先分配好的名单举行。同时,不停地变动排名组合,每组肯定都安排了他的亲信,以便监视。他认为,这样一来,就可以最大限度地杜绝了官员们拉帮结派、密谋造反的可能性。

因此每到这两天。从凌晨开始,军车载着全副武装的士兵,就封锁了通往明格拉洞部队球场(也是到机场)的公路,全部戒严,以保证各位大员们的车辆安全通过。然后沿途的军警不能撤走,在公路两旁的房屋、树林、制高点仍旧原地警戒,一直要等到下午大人们打完高尔夫球,返回后才算结束当天的工作。这当中,各人得自己带着食物、饮水,在烈日下全副武装地坚持一天,谁都不会来过问你的。

1963年4月初的一个星期六,驻明格拉洞政府军77师某部的官兵例行在执行这项任务。这个月份是最热的季节,再过几天就是泼水节了。“小手花”士官长觉温,比其他士兵更辛苦,中午时分,士兵还能够找过树荫、屋檐什么的地方,躲一躲烈日的毒头。而他,不但不能躲,还得四处走动,检查是否有人偷懒或开小差。

缅甸的军人的穿着,从英国殖民时代至今,都没有多大改变,即使是40多度的大热天,仍旧是长衣长裤,长筒帆布(或皮的)军鞋,实在是热得难过。再加上,昨晚夫人回娘家,今早起来无人准备饭菜,到点后急急忙忙带队出来执行任务。不要说随身带中午的食品、饮水,就连早上都是什么都没有进肚。跑上跑下的忙了半天,到中午时季,四十多岁的人,已经饿得头昏眼花、四肢无力的了,特别是一早上就连水都没来得及喝一口,现在更是心如火燎,唇干舌燥,已经感到实在难以坚持了。

他所处的位置,正是由仰光市区出来的俾路,到这里分为两股,一股路直行经大土司坡前往部队高尔夫球场,另一股叉开往右直通明格拉洞国际机场。从市区出来,俾路两旁基本都是各种部队驻扎,安全没有多大问题,就是快到这里,就开始是农村的区域,离市中心已经有十英里的距离,路两边都是农民种植的蔬菜地,还有很多灌木丛。

士官长觉温看到离公路大约七、八十米处的小树林里,有一片房屋,估计是农舍吧。他观察了一下,没有人注意,于是走下公路,沿着一条小路行过去。他准备去那儿向农民讨口水喝喝,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能搞到点剩饭充充饥,因为缅甸人在佛教思想的长期影响下乐善好施。在缅甸,几乎天天有人募捐,有人施舍,施舍已成为缅甸人的一种习惯。缅甸有句俗话:“心诚的人施舍一个像榕树籽一样小的东西可以得到像榕树那样大的报答;心不诚的人即使施舍榕树一样大的东西,也只能积下榕树籽那样小的功德。”。 

不一会,他就来到这片房屋面前,才发现并不是农民的住所,因为这些房屋是围成一个四合院而建成的,只是在背靠公路方向的一面,有一紧关着的大木门。而且士官长觉温感到有些奇怪,一般来说,按照缅甸的风俗习惯,在自家大门口,总会放一个盛满清水的水罐和水杯,专门供过往路人解渴,因为缅人认为,如果能在炎热的夏天向过路人施舍一杯清凉洁净的水,则是一件很积德的事。所以,在缅甸人自家大门口,在市内很多公共场合,汽车站、火车站或公园、佛塔等场所,总放有盛满清水的水罐和水杯,供过路人饮用。而在这里他却没有找到这样的水罐。

于是他敲门呼叫,半天都没有人理睬,逗着门缝里看,好像有人在活动,他心里有点不高兴,就加重了敲门的力度,又过了几分钟,才有一人开门出来。门一开,猛然看到穿着政府军军服的士官长觉温,对方顿时愣住了。士官长觉温赶紧说明来意,希望能给口饮水。可是当他讲完后,这回让他愣住了,看着眼前这个白白胖胖,身穿长裤长袖衣服的年轻人,明显听不懂他讲的老缅话。他开始以为是上缅甸来的傣族,正好他随部队在掸邦作战了好几年,懂一点傣话,于是他就比划着说:“劳,尽劳。”(傣语:水,吃水),可是那人还是听不懂。于是他结结巴巴地用土著汉话说:“我的,不好在,水一点点。”,这一次,对方虽然没有完全听懂,也许就明白了‘水’这个音。于是满脸微笑地进房抬出一大杯凉茶给他,乘喝茶的机会,士官长觉温漂眼看了一下,发现院子里堆满了泥土。

返回后,士官长觉温越想越不对,感到这是一个错误的人,出现在这个错误的地方,怎么解释都不合符常理。于是马上向负责警卫工作的上尉做了汇报。很快,这个反常的情况就报道到军事侦探部七分部。

当天深夜,觉茵少校率七号侦探部倾巢出动,在大批军警配合下,用军车大灯的直接照射,喇叭声、喊叫声、敲门声,混成一部搜捕交响乐。全副武装的军警冲入四合院,逮捕了来不及抵抗的中国人25名。包括一批武器枪支弹药,最吓人的是,竟然意外地发现了从这片房屋下面,挖到俾路方向的一个坑道,就差一、二米就可到达公路的底部了。而在坑道里,还发现了准备好的80多公斤的烈性炸药及一大批雷管。

觉茵少校连夜审讯证实,这批人员是台湾派遣的特务,直属“台湾国防部特别情报工作室”,其中有组长徐仁俊,他是以商人身份经香港到缅甸来,主要领导执行台湾情报机构的“湘江案”。

“湘江案”是台湾情报系统计划谋杀中国刘少奇主席及代表团的行动代号。刘少奇主席将于1963年年4月出访东南亚四国。在这之前几个月,台湾国民党情报机构就获悉这个消息,“国家安全局”为了适应美国中央情报局的全球战略需要,制定了“湘江案”,此计划包括,第一:在刘少奇主席的坐机上安装C4炸药,或定时炸弹,再次制造第二个“克什米尔公主号”爆炸事件。第二:在到某机场的途中,把坑道挖到公路下面,在刘少奇主席的汽车通过时引爆。第三:如果坑道爆炸万一遇上无法预测的原因不能成功,决定使用阻击步枪直接射杀。
早在刘少奇主席出访东南亚四国之前,中国公安部门就得到台湾国家安全局筹划‘湘江案’的消息。坑道爆炸,顾名思义就是把炸药埋在挖好的地下,在必要时引爆。中方虽然截获了台湾情报单位的密文,但一直无法破泽坑道计划的密写件,而得不到其确切的计划。只有—字不漏地把时间、地点、位置,准确无误地破译出来,才能确保刘少奇主席和代表团同志的安全。最后无奈之下,只得通知各地主国,要求协助调查,务必尽快搞清楚坑道的位置。缅甸侦探部接到中方的通知,主要责任就落在七号分部的头上,觉茵少校被搞得焦头烂耳,无从下手之时,恰好碰到士官长觉温的高度警惕性,无意中准确地发现了通往机场公路下的坑道。工兵从坑道里起出的是80公斤一触即发的C4炸药。而且人赃俱在,无一漏网,让七号局白得到大功一件。

搜捕结束后,侦探部总部长官丁吴上校召集下属各领导开会,在其宽大的办公桌前,凝视着桌面上被捕的敌特名单和武器枪支弹药的统计表及大堆的C4炸药,表情复杂地对大家说:如果台湾的“湘江案”在仰光爆炸成功,那会是一个怎样的结局!?大家不敢出声,他摇了摇头,长长地叹了口气。

4月20日,仰光明格拉洞国际机场,刘少奇主席率中国政府代ࡨ团对缅甸进行国事访问。机场的欢迎仪式后,奈温将军陪伴刚少奇主席乘专车离开机场,车队在穿着节日盛装、手持中缅两国国旗、撒着鲜花夹道欢迎的队伍中,顺俾路驶向仰光市区。鲜花飞舞,彩旗招展,欢呼声此起被伏,谁会想到,在这条缅甸最高级的公路的某处下面,会有一条坑道,差一点就制造了轰动世界的爆炸事件!
三天后,刘少奇主席和夫人在奈温将军夫妇的陪同下,从仰光乘专机到达缅甸西南海岸的额不里海滩。
金色的海滩、蓝蓝的海水,跳跃的浪花在礁石上洒出一片雪白,椰子林中一排缅甸式别墅,从英国殖民地开始,这里就是缅甸上等人的度假胜地。
刘主席、陈毅副总理在沙滩上的大太阳伞下对奈温主席面授玄机,教他在政治舞台上如何奔跑、抢夺、冲撞……

王光美和张茵在奈温主席夫人的陪同下,在蓝蓝的海水里畅游。爱臭美的王光美游泳时都不愿意取下戴着的珍珠项链,当一个大浪打过以后,脖子上挂着的那串项链不翼而飞。奈温将军急忙命令警卫部队的所有官兵全体出动,下水进行打捞,海底捞珠,谈何容易!到哪里去找?尴尬万分、无奈之下,将军送了一串红宝石项链给王光美,说道:

“珍珠项链就留在这里吧,它将永远地见证中、缅两国‘瑞谬胞波’的情谊如大海般永恒!”

中国代表团安全离开缅甸后,“刺杀中国元首”的案件报告上来,将军大加赞赏,认为军事情报局为中缅两国的友谊作出了卓越的贡献,不但亲自召见了士官长觉温,还将其破格连升五级,授予上尉军衔,调侦探部总部任职,成为缅政府军优秀军人的典范。

日本嫖娼惊魂

某年,还是中尉军衔的觉茵等缅甸军情局官员到日本受训。一日,哥们4人乘机会难得,相约前往某东京红灯区准备“愉快、愉快”。考虑到各种原因,不敢到大的地方,找了个普通的鸡寨摸了进去,由于大家不懂日语,对方也不精通英语,只好连比带划,表示有4个人,一人叫一个小姐,一共要叫4个,要多少钱。对方也连比带划,好容易以200美元的价格成交。大家划算了一下,还觉得不算贵,于是每人挑选了一位小姐,带入房间。(这里规定是先入房,完事出来后才付钱的)

觉茵中尉进入房间,一面宽衣解带,一面用英语与小姐交谈,因为在挑选小姐时,他就问明白,对方能够讲一点普通的英语:

“原来听说你们日本这方面的消费价格蛮高的,今天看来跟我们缅甸也差不多。”

“缅甸要多少钱?”

“按你们这种水平的货色,搞一次快餐,一般要30-40美元的。”

“那就太便宜了啵!”

“差不多吧,今天我们叫了4个小姐,也才200美元,贵不了多少。”

“老板,开玩笑吧!200美元是一个小姐的价格。”

“不会吧,明明讲好4个200美元的。”

“老板,肯定是你听错了,200美元只是一个的价格。”

“阿麦里,普呀!”觉茵中尉一面按缅人的习惯用缅话大叫佛爷表示惊奇,一面赶快穿衣套裤,拎着鞋冲出房间。来到大厅一看,三位哥们已无踪影,不知道是否已经入港了。想到这里,觉茵中尉不禁开始冒冷汗,他知道,他们四人的财产总共就400美元,如果一旦搞完事情,先不说无钱支付,必然被一顿饱打,更进一步,可能那个东西还会被人家“咔嚓”掉。(早就听说,日本红灯区受黑社会的保护,什么山本组、宫本社的,那可不说闹着玩的)就是往好处想,人家通知警察局,再叫大使馆拿钱领人,不但丢了人,还丢了政府的脸,后果不堪设想。不行,得赶快阻止大家的行动,但又不知道各位在那间房子。情急之下,觉茵中尉只好拉开嗓门用缅甸话大声叫道:

“小子们,搞不得,不要进去了,赶快出来……家伙们,搞错了,赶快捏着东西滚出来。”

觉茵中尉大叫之,虽然是用缅语,除了他们自己,其他人都听不懂,但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于是乒乒乓乓,听到的都裸身提裤而出。问明情况,其他人骂骂咧咧回房继续“愉快”,觉茵中尉的三位哥们还算都不是急色狼,都还没有入港开始工作的,只好千作揖万道歉地,给每位小姐开了20美元的小费,才算了事,得以脱身。

随缅甸总理的昆明之行

某年,觉茵少校随缅甸军政代表团前往北京参加中国国庆活动后返回缅甸途中,在云南昆明停留期间,代表团一行人被安排前往有“天下第一汤”的安宁温泉沐浴。由于是外事活动,当地有关方面均按高规格外宾档次接待。

觉茵少校等每人由一年轻美貌女服务员前面带领,安排进入一套间,外间置有一床,衣柜,凳子等,床上雪白的床单、毛巾被应有尽有,而且还有一套浴服。里间为一精致的小浴池,已经是满满一池蒸汽弥漫的温泉水。笑容满面的年轻女服务员,连比带划地向在客人说明什么,好在觉茵少校因为工作关系,曾经学习过一些基本的中国对话,能够说、听一些普通的普通话话,很快就明白是教你沐浴的流程,于是连连表示“谢谢你”后,女服务员客气地,极端有礼貌地倒退着出去,并关上了房门。

觉茵少校正准备宽衣解带,享受温泉沐浴,突然听到外面人声纷杂,还带着女人的哭声,遂急忙出门看视,一问之下,不禁让他瞠目结舌——

原来代表团一位军方大员,当他进入房间,年轻美貌的女服务员向他讲解,拍着床连比带划地时候,他心中暗暗高兴万分,以为是接待方送给他的美色,要他先“那个、那个”,完后再泡澡呢,心中一面感谢一面就猛虎出山向前一扑,将个年轻的娇娃按在床上……一时间惊得女服务员花容失色,奋勇抵抗,几经周折,虽衣破裤裂,终得逃出魔爪。

在60年代的中国,发生这样的事情,那可是让人难以相信的大事。身为代表团秘书长的觉茵少校,不得不出面与中方有关方面协调,说明实属误会,再三表示赔礼道歉,希望能够顺利解决,不要惊动双方总理大人。由于觉茵少校长得颇有中国人的外貌,也会讲一些中国话,态度又诚恳,低声下气,费尽口舌,最后终于得到有关中方领导人的认可,(那个时代,只要组织点头了,当事的姑娘也就没有什么话再说的了)只是中方丢下了一句话:

“告诉你的人,这里是我们伟大的社会主义中国,可不是你们资本主义国家,不要把那些丑恶的烂脾气带到中国来,如再发生,决不客气。”

事后,觉茵少校问起这位军方大员,此老兄仍旧堂堂有词:

“那个服务员长得年轻美貌,特别是那个肥大的臀部,走在前面,扭成一团,说多性感,就多性感,还没有到房间,我就已经开始行举枪礼了。还告诉你个秘密,她们中国女人穿着裤子,天气又热,本来就出了一身汗,走起路来,双腿来回运动,下面那个东西张来闭去,汗水挤出挤进,不断发出唧戛、唧戛的声音,这种诱惑谁经受得住!?他妈的,既然不给搞,派个男服务员来不就得了,老子有什么错?”

另外,在云南期间,接待方安排看了一部颇具少数民族风格的电影——“五朵金花”。觉茵少校是军情局主管对中国的情报工作,又是情报科班出身,对中国颇有研究。而且二个月以前,还到过中国参加中国人民解放军“八.一”建军节的活动,那时候就看过一次了,因此对这部电影算有一些了解。原本应该没有什么值得一提的,但由于中缅两国语言习惯的一些差异,经少校大人一折腾,就变得到有一些味道了。

当时中方派给他们做翻译的是一位漂亮的年轻女士,觉茵少校当众用缅语请教她这部电影的名字,他是有一些恶做戏的打算,因为金花在缅语里面发音是“税办”,也昵称男性生殖器;银花是“尔为办”,昵称女性生殖器。他认为这位女翻译必然会按习惯直接翻译为“税办尔阿苯”(五朵金花),也就是说,这部电影的缅甸名字就是“五个男性生殖器”,肯定变成让其它缅甸人瞠目结舌的大笑话。正当他得意洋洋的时候,女翻译咯噔都没有打一个,就告诉大家,电影叫“办税尔阿苯”。这下子轮到少校大人瞠目结舌了,不由得打心眼里佩服对方随机应变的能力之强及缅文的水平之高。因为在缅文里面的名词,经常可以视情况倒置来用的,比如说红花,可以叫“办尼”,也能叫“尼办”,意思都是一样的。而在这里,唯一用这个“办税尔阿苯”的文法,才能巧妙地避开了尴尬而又保留了“五朵金花”原来意思。

与台湾联手搞中国的情报

自从1950年国民党政权退出大陆,缅甸政府与中华人民共和国建立外交关系以后,缅甸和台湾相互之间就没有正式的外交关系了。缅甸军政权虽然坚持一个中国的政策,但是与台湾之间确保持着—公开的,或者半公开高度的联系。台湾在仰光和曼德勒一直设有经济贸易和文化办事处,各亲台(白派)侨团甚至中国寺庙都通过各自的渠道,充当着台湾利益的代表,处理与缅甸军政府和民间的交涉事宜,包括护照和签证的办理。实际上,缅甸与台湾之间的关系错综复杂,二次大战中国远征军的遗留者及在1949年后逃入缅甸落脚的国民党支持者;缅甸当局於1950年代末对残留境内的国民党部队施展有效攻势,导致其撤退;以及后来缅甸多次的反华事件,大批旅居缅甸的华人相继转往台湾定居。据不完全统计,在台湾大约有数十万公民来自于缅甸。而且,由于种种原因,缅甸华人的子女,基本都是前往台湾上大学,毕业后,除少部分留在那里外,大部分都又返回缅甸生活。因此在仰光、曼德勒、密支那、腊戍和全国各城镇,都有非常多的在缅甸出生的台湾人,国语和缅甸话都说得非常流利和标准。这就形成了台湾间谍网络在缅甸十分活跃的先天性的土壤。

1966年,中国由于文化大革命运动,全国陷入一片混乱之中,台湾当权者认为反攻的时机已到,一方面在大陆沿海地区蠢蠢欲动,另一方面派遣大批谍报人员进入中、缅、泰、老地区活动,把新组建的“国防部军情局大陆工作组”四个大队的武装力量也先后开入部署完毕,随时准备在西南方向开辟第二战场。

虽然缅甸政府的首脑奈温将军多次访华,受到过毛主席的亲自会见,甚至手拉手地走进毛的书房,标志着两国的友谊。但是后来缅甸发生的反华事件的阴影却很难从中国人的心中散去,两国关系的发展存在着许多的现实和心理的障碍。而此时缅甸共产党遵循毛泽东“枪杆子里边出政权”的真理,开展了旨在推翻缅甸军人政府的以武装夺取政权的解放斗争。缅北地区的人民军正在中国的支持下,迅速地发展壮大。

1966年缅甸军事情报局在腊戌破获一个由张四海(缅名:温耐WinNaing)的上校领导的台湾国防部军事情报局“大陆工作组”腊戌站的间谍机构。台湾特工人员一开始遭到了逮捕,就秘密押送仰光,经过审讯后得知,有十多个这样的台湾间谍机构在缅甸各地进行活动。缅甸军事情报局就直接呈报陆军总司令办公室(缅人称“卡卡机”KaKaKyi)。缅甸军人当权者发现他们与台湾之间是乎存在了一个交汇点——获取有关中国的情报。经过多方权衡和磋商,于是与台湾方面达成了某种共识,缅甸陆军总司司令部随即将被捕的台湾间谍全部秘密释放,同时还指示以此有关的所以(有)缅甸官员保持沉默,严禁透露任何有关的消息。交换条件是台湾间谍蒐集有关中共的重要情资必须与缅甸政府共享。同时,缅甸三军总部成立了一个由军事情报局局长亲自领导的特别部门负责这方面的工作。下命在缅北腊戌设立了特别情报站,资深情报官员觉茵中校被派往腊戌情报站出任站长。

从1968年缅共在勐古与政府军打响而东山再起,完全得益于中国的支持。当时在云南与缅甸接壤的芒市遮放,建有“108”代号的机构(在西双版纳、思茅、临沧、保山等地,代号为“105”、“106”、“107”、“326”等),就是专门为与境外勐固的缅共联系而设立的。解放军在这里驻扎了一座野战医院及战备仓库,而且修建了一条从这里至芒海(勐固对面)的战备公路,为缅共人民军服务的。缅共的广播电台,也架设在这里。

缅共的领导及所有成员,如果因公或者探亲,需要进入中国内地,一律持当地解放军相关证明,穿解放军军服,享受解放军的待遇。

对于中共与缅共的极为密切的关系,引起缅甸军人政府的高度注意。搜集中国支援缅共武装以及供给各种物质的情报,成为当时缅甸军事情报局的首要任务。

根据军事情报局得到的可靠情报:

在人民军攻打棒赛期间,缅共付主席巴登顶与中国解放军的两位将领,在畹町后山中国部队哨所里面指挥作战。

政府军缴获的缅共东北军区后勤部的部队“花名册”,一份用中国文字编写的机密文件。记载着全部人员的姓名、民族、年纪、性别、职务、文化程度、家庭地址、入伍日期、政治面貌乃至所携武器等详细情况,明确地注明了其中有一批人员是中国人民解放军的现役军人。

以及后来勐波棒赛战斗、南下作战、滚龙战役期间,缅军情报机关根据前线消息综合信息都认为都有中国军队参与,或许是军事介入的先兆。中国是否会突然出兵,将这场“山地游击战”升级为大规模入侵缅甸!?成为缅甸军政府最担心的问题。

中国是缅甸极其重要的强大邻居,作为一个小国的缅甸,竟然敢与台湾联手对其进行谍报活动,不禁让人感到惊讶和难以相信。这种超出常理的举动,也许是缅甸狭隘的民族主义的恶根性或者是出于骨子里对北京的长期不信任。也可能军政府的当权者认为,这是用来牵制中国持续扩大影响力的一种措施和手段。

芒市的缅甸特工

觉茵中校向杨世杰讲述了一件真实发生的事情:

“大约是1969年6月份,我接到在中国芒市潜伏的特1号传来的消息说,他搞到一份极端重要的情报——德宏地区中方有关支援缅共的单位及分布图。我决定亲历其险,自己去取这份东西,同时对中缅边境一线的人民军活动情况,做个直观全面的了解。

送我去是德由毗(白中国,缅甸人对台湾习惯的称呼)的情报人员。以前我们抓捕了他,经过秘密协商,以暗地下为我们侦探部服务,换取他的自由,至于台湾方面的谍报工作,在其保证对缅甸主权不构成威胁的情况下,我们采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形式。这个联络员,在我方代号名叫C先生。

这次入境主要是到遮放,在那里会见芒市的特1号。我们详细地研究了瑞丽的地图,决定从紧挨南坎的南碗河偷入中国瑞丽的弄岛地区。

下着雨的夜,黑沉沉的,C先生带着我潜伏在南碗河边的一蓬灌木丛中。两人静静地躺在树丛中,境那边也极静,连凤尾竹嘎嘎的响动都听得十分清楚。十几分钟,我们的衣服全湿透了,脸上浸满了雨水,还是得睁大眼睛注视着前面的国境线。

这个时候,界河那边一队中国武装巡逻队的黑影,踉踉跄跄地走了过去,C先生拉起我,钻出草丛,伸出头朝界河下边队伍消失的方向望了一眼,以飞快的脚步在雨中开始奔跑,窜过界河,对准茂密的藤葛叶蔓树丛,象野鸡样钻进去了,丛林晃了几晃,又伸头往后瞧了一瞧,见四周丝毫没有动静后,再一闪身,扑进更大的一蓬灌木丛中……

第二天中午,徒步到达离瑞丽江桥一公里的地方(瑞丽江桥,坐落在瑞-畹町公路之间,离瑞丽18公里,畹町13公里,这里驻扎着中国边防部队,在桥上设有检查站,持有证明才能通行),在C先生的带领下,我俩离开公路,叉入左边的小路,开始逆江而上。随着江岸边的羊肠小道,艰难地爬行,直到下午接近黄昏时候,才到达嘎中渡口。

嘎中,已经属于遮放区,瑞丽江的上游,在这里叫芒市河,由于河的西面除了有几个傣族寨子外,还有嘎中农场的三、四队好几百人,因此设置了个渡口,专门供当地老百姓及农场人员来往,出了偶尔遇到海关抽查,一般都不检查的。在这里江面有五、六十多米宽,所谓渡口,就是一个大竹排,由一根横跨河面的钢索纤引,来回达到摆渡的目的。

浓雾一团团地蒙在芒市江上。遮放这个古老的小镇,随着境外缅共的出现,这里变得越来越热闹。特别是街子天,唯一的一条穿镇而过的大街上,卖农产品的、卖小百货的,卖化妆品的,卖香烟瓜子的,摆得到处到是摊子,挤得满街满巷是人。有穿人民军服的,境外来的生意人,当地的各少数民族,打扮各异,五颜六色,嘻嘻哈哈、来来往往地忙着各人的营生。镇供销合作社对面有一个专卖杂物的小摊,摆着饼干、米花糖、五香葵花子,摊主是个汉族老太婆,约五十岁,她微笑着招呼买主,不时地向车站方向膘上几眼,似乎在等什么人。

中午时分,一辆客车从芒市方向开来,嘎地停靠在车站,车上钻出一个身穿汉族服装的中年人,鼻梁上架着一副宽边眼镜,手提着一个傣族筒帕。他步履潇洒地穿过人群,走到卖瓜子老大婆跟前,轻声地喊道:‘妈。’

老太婆抬头一看:‘你来啦?’

青年人小心地左右瞧了瞧,微微一笑:‘妈,有什么急事?’

老太婆叹了一口气:‘你姨妈要从那边来赶街。’

青年一听,显得有些焦急:‘妈,还没有到吗?我肚子还饿着呢,快回家吧。’

老太婆收拾好小摊,提着篮子,带着儿子往街外头走去。

下午,遮放街仍然热闹非常,拥挤的街道上,人群熙攘,接踵擦肩。两个头戴草帽,身穿景颇族服装,脚上撒着人字拖鞋的中年人,步履悠闲地在大街上溜达。好长时间过去了,也不见他们买样东西。最后转到卖葵花子老太婆摊前。

‘老咪涛,有缅甸瓜子卖吗?’

‘没有?’

中年人瞟了周围一眼,继续说:‘老咪涛,我是缅甸来的,可以供货给你。’

老太婆点点头小声地说:‘哦,可以谈谈价格。’

中年人加了一句话:‘你姑娘托我捎话给你。’

卖瓜子的老太婆朝四周惊慌地望了望,对他们说:

‘跟着我,到家说。’

说着急忙收拾起摊子,带着两人朝家里走去。

一幢普通傣家竹楼,竹楼前是一个用淡黄的竹片围成的小院。老太婆带着他们走进竹楼后,竹楼门‘吱’地合上了。未坐定,老太婆就问:

‘我闺女还好吧?’

‘现在已经放出来了,就住在我家,与我太太在一起,她什么都好,不要担心她。’C先生连忙解释说。

老太婆高兴了,沏了杯摆咦新茶给他们:

‘你们是从南坎来的吗?’

‘不,老咪涛,我们从腊戍来,这位就是移民局的长官,我带他来,这次主要就是来遮放探亲,顺便帮你闺女来看看你。’

老太婆伸手推开竹楼天窗,向外张望了一眼,轻轻把窗子关上说道:

‘长官,我闺女就拜托你照顾了,她出境还不长,就听说被你们抓了,做父母的很担心呀!’

‘老咪涛,你放心,长官讲了,等这次事成之后,就会给你闺女发‘马崩丁’,也可以接你到腊戍去,同姑娘姑爷安度晚年了。‘

老太婆一听,咧着嘴笑了:

‘我早就想去了,一切就拜托长官了。’

‘老咪涛,长官问,你亲戚还没有来吗?’

‘亲戚?!哦,来了,来了,我就去叫。’

老太婆说着走出了门外,不一会,那个带眼镜的中年男人单独进来了房间,

C先生微微一笑,介绍说:

‘特1号,这位长官就是老M。’

‘老M!?’

按事先的信息,他应该知道,老M就是军事侦探部腊戌站站长的代号。他根本没有想到,这位缅甸政府军的现役军官敢亲自跑到这里与他见面。

特1号是芒市中学的一名教师,一年前其妹妹跟着男朋友外逃缅甸投靠亲戚,在腊戌被移民局抓捕,白中国情报机构以此为要挟,威逼利诱,最后迫使他同意作为台湾情报局的暗线为台工作。C先生找到我,以腊戌侦探部的名义,把他的妹妹要了出来,以此为人质,胁迫其一家人也为我们工作。

他从随身携带的傣族筒帕里面,拿出一大堆东西来,有中共中央首长的讲话材料,有盖着大红章的红头文件,还有些图纸什么的。C先生翻着看了一会,从中检出二份材料递给我,说一份是中共某领导在一次中央会议上,关于缅甸共产党的讲话,另外一份是遮放地区中国人民解放军对人民军进行后勤支持部门的单位名称及分布图。

我一听,正是我们梦寐以求的东西,高兴地说:

‘感谢先生对我们工作的支持,非常高兴认识,可以告诉你妹子,有什么事情可以直接来找我,也可以通过C先生联系,一定会帮忙解决的。我可以保证她在缅甸可以平平安安,自由自在的生活,而且会为她们办正式的身份证。对于你所做的一切,我也会论功行赏的。’

说着,从背箩里,拿出一台五波段收音机、二块双狮手表、十几只五星牌打火机、二笼泰国尼龙蚊帐交给了特1号。又轻声地交待说:

‘下回有材料给我,就直接交给C先生转,有什么需要也可以直接向他提出来,我一定尽量帮忙办到,你尽管放心,不要客气。’

拿到材料后,我们连夜就往回赶,因为听说最近公安查得很紧,以防万一,不敢在中国境内停留,经瑞丽返回缅甸了。

后来听说当天晚上,夜色刚刚降临傣乡,身着橄榄绿色制服的几个边防公安,就走进了卖瓜子老太婆家的竹楼:

‘老咪涛,听说你家来客人了。’

‘哦,是我的儿子。’

‘他不是在芒市一中工作吗?怎么还不到星期天就回来了。’

‘哦,我这几天身体不舒服,他回来看看。’

‘要是在的时间长,要来派出所登记个临时户口的。’

‘不用了,他明天一早就要赶回芒市去的。’

好家伙,连自己在芒市工作的亲儿子回遮放母亲的家中,都要求登记临时户口,看来中国对公民的流动管理的比缅甸要严厉得多的。”

听完觉茵中校讲述他的亲身经历,杨世杰不禁回想起1972年9月份,芒市街头贴出的一张革命委员会的大布告,被枪毙的第一名缅蒋特务,就是自己上芒市一中时的班主任万XX。当时同学们都觉得奇怪,凭着大家在学校几年对万老师的了解,谁都不相信这会是真的,暗地下一口咬定绝对是桩冤案。现在听这位缅甸侦探部腊戌站长的一席话,证实共产党并没有冤枉他,还真是个缅蒋特务啊。

杨一方面感到以前对缅甸侦探部真的是小看了,这种芝麻小国家,也敢对中国这样的大国搞情报工作。另一方面,发现国、共两党的谍战,往往尽用其极的手段,不禁感到毛骨矗然,万某人不过成为其中的一个牺牲品罢了。好在后来听中校大人讲,他也算是一个有良心的缅甸人,在万老师案发前,安排人把他的母亲,那位卖葵花子的老太婆及时地接到缅甸与自己的女儿在腊戌一起居住,才免遭毒手。

缅甸果敢杨大土司的六公子—格勒.杨(杨振勋)

果敢土司官杨文炳,在1929年接任的土司职位,但他的两位堂叔八老爷、九老爷(杨春沛、杨春锦)与之争位,闹了很久,最后还是英国人将世袭权判还给他。二战期间,因带领果敢人民一直坚持对日军作战有功,被英国人授予OBE勋章。他有14个孩子,11个活着,为7男4女。大儿子杨振源,在腊戌中毒身亡;二儿子杨振材,袭其土司职;三儿子杨振声,任吴努政府议员;四儿子杨振祥,在杨文泰叛乱时遇害;六儿子杨振勋;七儿子杨振来;4个女儿,除了最大的二小姐-杨金秀外,其他几位基本很少有人知晓。

1959年后期,政府宣布废除土司制度,继承了其位的二儿子杨振材从土司位置退下来闲居腊戌。1962年当军人政变在仰光发生时,杨家认为他们已经彻底离开政坛很久了,不会有什么风险。但是1963年10月的一天,晚上10时,一伙军人敲开腊戌浦甘路3号退位土司住宅的门,还是把杨振材抓走了。

土司被捕,激起了果敢民众反政府的风潮,是年底,果敢正式宣布成立反对奈温革命委员会的地方组织,公推杨振声出来主持地方行政事务。为此,军政府宣布对果敢实行全面经济封锁,不准商贾进出。很快缺粮和缺少其他物资,开始成为果敢的严重危机,为了解决社会现实迫切需要,取得各种物质补给而渡过难关,杨振声一方面将彭家声派往向中国有关方面要求给予援助;另一方面交给杨振勋一个任务——前往泰国寻找能够取得大米和其他物资的途经(包括搞到军火)。

杨振勋(英文名:格勒.杨,人称杨六郎或大六官),1936年出生在果敢柞地林,先入腊戌教会学校,后转到英文高中,继之入仰光医科大学就读。

杨振勋于1964年中,带着一部份人南下泰国。在去泰国的路上,遇到了重重困难,不断与缅政府军的交火,直到差不多年底才到达泰国,受到驻在那里的国民党将军李文焕的欢迎,并承诺将他们尽可能的帮忙。最重要的是李文焕对他们讲:“建立果敢自己的部队是很必要的。”

1967年,杨振勋(大六官)带着足够的人、武器及物资返回果敢,与彭家声领导的民族武装联合成立了“果敢革命军”。开始与缅甸政府军及其支持的戛戈也(缅语:自卫队)在果敢境内,多次发生交战,双方均有惨重伤亡。果敢戛戈也的实力在缅政府军的全力扶持下,很快超过了果敢革命军并掌握了战争的主动权,迫使“果敢革命军”节节败退。保存有生力量,彭家声率部被迫退入中国,以求再图。在退入中国之后,他派人给杨振勋送去一封信,主要提到,在愿意接受缅甸共产党领导的前提之下,中国可以提供援助,支持缅甸人民的反对奈温军人政权的革命斗争。在目前的情况下,已经别无其他选择,建议杨振勋也率部来加入。

对彭的建议,杨振勋作出了分析:

他的土司背景及与国民党多年的关系,不会为共产党所接纳;当年诺相兵败曾经请求借道果敢退进中国时,被杨家拒绝而留下的恩恩怨怨,现在要与他一起在缅共共事,实恐难以被接受;杨家不愿认同共产主义。

于是他率部孤军作战,很快就被打败,失去了所有的武器、军需补给及全部财产和可活动区域,没能支持多久,只好带着溃部,退往江西克钦地区。1968年,走投无路的杨振勋带领残部在腊戌向政府军投降。投降后,他向军政府表示,希望到仰光医科大学,继续完成他的学业。当时,仰光医学院的院长是奈温的岳父巴丹博士,直接拒绝接受杨振勋入学。后来在军事情报局(MIS)出面干预下,才被接受。

1970年,经过多方努力,军政府同意给予他护照,允许他前往英国,去协助一位英国医生的工作。护照,在缅甸军政府时代,通常代表着通往自由与发达的通行证。申请护照,首先必须得到军事情报局的首肯,再开始从一个官僚渠道,到另一个官僚的渠道,不断地贿赂那些各级大小官员,还得随时担忧自己的申请会不会再被打回来,特别是有过反政府记录的人士。

当杨振勋好不容易拿到护照,离开缅甸的当天,也许是乐极生悲,或者是命中注定,在仰光国际机场进行严格的安全检查过程中,警察在他的箱底,搜到了一张已经作废的百元缅币。(这箱子是他投降时带回来的,一直放在家里没有动过。)基于存留废币的行为,违反了革命委员会的有关规定,他的护照被没收,人也被从机场直接送进了明格拉洞军事情报局的秘密监狱。

在这里,他经常把那只被刀划得稀烂的手提箱拿给大家看,并且愤愤不平地发牢骚:

“他妈的,老子当年投诚政府的时候就检查过若干遍,谁都没有发现,偏偏老子要远走高飞到英国去的时候,那张钞票不知道是从箱子的哪个角落里跑了出来的?!”

明格拉洞军事情报局的秘密监狱,就是被人们幽默地称它为“人生的大学”的大水塘基地。当时缅甸社会上就流传着怎么一句话:“没有进过大水塘,是赶不上时代的人”。因为在这监狱大墙里面,关押过包括吴努在内的缅甸民主政府的全部内阁成员、缅甸共产党的高级领导人、革命委员会的成员以及反对现政府的各类社会精英人物。在这里见到的人,学到的东西,比外部世界要多得多。对杨振勋来说,也确实如此,在这里和他关押在一个院子里的,就有奈温将军的小舅子、华人谢金贤、前情报站长、原国民议会议员、博杨莱的女媳、昆沙的五叔、暗杀缅共主席的杀手。

在这里大家都被定为是“政治犯”,不论你出生在什么家庭,也不论你以前的社会地位如何,不分彼此,都被关在同一个监室。原来的土司王子身份的优越感让他不愿与其他人过多的交往,常常一个人陷入对人生厄运的深思。当局发给的每天六支烟筒,根本不够他抽,没有其他办法,他只好把随身带着的那根粗粗的金项链,一扣一扣的拿下来,与貌苗换烟筒。(在这里这种事情,除了苗敏此人,谁都不愿换的,时间一长,他的项链一扣扣地完全转到貌苗的脖子上去了)

杨振勋在这里,他遇到了从中国来的家门杨世杰。问起他的身世,他坦率的说出了自己的名字和经历,杨世杰对他说:

“不要放弃你的希望!我们同是龙的传人,虽然你的祖先来得早,应该算是老缅甸人了,我才从中国跑到缅甸,可以算是新缅人吧。虽然在这里‘坐牢’已经好几年了,我仍然没有放弃,只要坚持,就会有希望的。”这种中华民族大无畏的气慨,在艰苦困难的逆境中,仍然顽强地表现出来。

杨振勋在当时痛苦和失落的情形下,得到这位华人难友的鼓励,而且,杨世杰有不抽烟的好习惯,看在同是家门的份上,也经常无赏地资助一二,给他留下了深深的印像。

(几年以后,因为找不到任何证据起诉他,他从大水塘监狱被释放了。1979年2月,他离开缅甸,前往英国,从事麻醉师职业,至今仍留在那里。)

张其富(坤沙)的五叔—张秉权(坤梁)

1969年10月,缅甸政府军东北军区司令的盛定上校,向坤沙发出电报,请坤沙前往从司令部所在地东枝出席一项紧急军事会议。并派专车耒恭候,这是一项隆重的礼遇,坤沙踌躇满志,毫无戒备,全然不知这正是个陷阱。当他到了东枝,才发现根本没有什么紧急会议,也没有见到司令员,就被军事情报局扣押。而且在掸邦各地,同時对张家有关人员进行全面抓捕,政府军也对坤沙贩毒集团进行了大规模军事扫荡。

坤沙的五叔——坤梁在腊戌家中深夜被捕后,不久就转到仰光明格拉东大水塘基地关押。他对杨世杰讲:

“我们张家居住的掸邦莱莫山弄掌大寨,就位于果敢南部,行政上同属当阳管,与麻栗坝虽然有极为密切的关系。但不同的是,莱莫山基本是掸人的聚居区,汉掸文化交融在一起,而果敢居住的全部是汉人,纯真的汉文化传统。我家的祖先来自云南,到我们这一代是第七代,实际上已经是真正的汉傣族了。但这个地方,在明、清时代就是由朝廷封的土司管理,属于中国的地盘。自古以来,当地华族、少数民族各按各的习俗生活着,后来种植罂粟、少数民族以种植为主,汉人以收购、生产、贩运为主,互不干涉,相安无事,当然,汉人因此所赚得的钱多,富了起来,当地土著民族却永远处于贫困之中。这个政府也清楚得很。

1933年,坤沙出生于缅甸掸邦莱莫山弄掌大寨,父亲是汉人,母亲则是傣人。他的中文名字叫‘张其富’,傣名叫‘坤沙’,缅名叫‘关约’。我叫张秉权,傣名叫‘坤梁’,是坤沙父亲的五弟。坤沙幼年时失去了父母,从小未读过书,由我们的一个亲戚抚养成人。

1962年,政府军叫我们成立‘弄亮地区民众自卫队’,让坤沙出任总‘指挥官’,帮缅甸军政府对付其他反对政府的武装。政府很穷,什么补给都不给,叫我们自力更生,自给自足。我们最先是把莱莫山地区的木材、矿藏卖出去,从泰国购买医药、生活必须品及枪支弹药。

后来缅共人民军越闹越大,政府认为当务之急是利用缅北少数民族对抗缅共,采取‘以汉制汉’的政策,就允许我们‘以毒养军、以军抗共’。于是我们在自己的控制区内大力发展罂粟种植,建立吗啡和海洛因提炼厂,直接生产和销售毒品。同时我们设关建卡,征收毒品过境税;逐渐击败和收编各地小股贩毒武装,扩大自己的势力而成为了‘金三角’最大的武装集团。黑老缅不讲道理,现在却以莫须有的罪名将我们全部逮捕。特别是我,从来就只是负责张家正当的生意,现在抓来后却要我交代什么毒品生意,我怎么会知道呢!?”

一天,缅甸报纸刊登了罗星汉被泰国政府逮捕,引渡回缅甸关押,并且被送上法院开庭审理的消息,张五叔兴高采烈地对杨世杰讲:

“太解恨了!罗星汉这个汉奸、老缅的走狗,他也会有今天。真正是恶有恶报啊!当年罗星汉在猛董被缅甸政府扣押,张其夫从腊戌跑来看他,并帮他向政府讲了不少好话,把他保了出来。可是后来,我们的部队押运货物去泰国,一千多匹马的马帮(马帮中许多是交保护费依附张家的小马队,这是金三角的惯例),差不多有十公里长,浩浩荡荡地,半路上,罗星汉却勾结政府军,出动一百多辆车,带兵伏击我们张家的马帮,堵着打,拦路抢劫,一战就打死我们的兄弟五十余人,是莱莫山的死敌,人人都欲诛之而后快。”

不久罗星汉被缅甸政府以“叛国、贩毒、破坏国家经济政策”罪名判处其死刑,张五叔就说了一句话:“狗日的罗星汉,罪有应得,你知道吗!多年来,他投靠老缅做汉奸走狗,迫害同胞,专门与汉人作对。”

张五叔个子高高的,皮肤不是很白,相貌却很英俊,负责财政,也就是主管各种生意买卖,筹措资金,因此长期奔忙在泰国、新加坡、香港等地,见过世面,当年追他的不泛有大家闺秀、名门淑女,可谁都没有想到,最后他却讨一个腊戍的傣族寡妇,不但人长得奇丑,还是麻子婆,比坤梁小十几岁,却有着魔鬼的身材,惹得众人惊奇万分,谈起此事,他洋洋得意地说:

“寡妇因曾遭丧夫之痛,所以特别知道疼爱丈夫和珍惜家庭生活;自己经常出门在外,老婆太漂亮了,什么时候给你顶绿帽子戴都不知道!麻子婆放在家中绝对放心。我讨的是老婆,不是讨脸蛋,是拿来用的,不是看的,关键是东西好、手感好就可以了。搞事情的时候,一般都在黑暗中进行,管他麻不麻,实在不行,你不会扯张电影女名星的海报,遮住她的脸就得了。我告诉你,上帝创造人类,不会十全十美,也不会十缺十差,麻子婆的样子难看,可东西却是极品啊,哈!哈!哈!”

原国民议会会员—昭巴金

昭巴金,缅甸傣族人,是八莫地区红傣的世袭昭巴(比土司小一级),名叫金,所以老百姓就尊称为——昭巴金。红傣,是生活在克钦邦密支那、八莫地区坝子里傣族的一个支系,主要以农业种植水稻为生。根据其自称,他们的先祖,来自中国云南大理,是白族的一个支系。他们有自己的语言(红傣话),但一般都会讲云南土话。

二次大战前,他在仰光大学念书,参加了“缅甸德钦党”,取名德钦金。1941年,派往泰国参加组建“缅甸独立军”,成为领导人之一。为配合日军进攻缅甸,奉命带领包括2名日本人在内的6人特工小组,携带无线电台、军火及必要装备,由泰国潜入缅甸毛淡棉地区。主要任务是:

(1)侦察英军的布防、动态及实力。

(2)特别是泰缅边境的帕罗土、密沙和高加力等边境要隘守军的情况(3)了解毛淡棉和莫塔马以及港口,英国军舰的活动情况并伺机加以破坏。

到达毛淡棉后,他们在冒塔玛街上开设电器行,兼修理收音机等家用电器以为掩护。日本人是无线电专家,主要负责电台通信,德钦金为组长,其他3人也是他仰光大学的同学,都是德钦党人。

不久,英国海军大型运输舰“奥马哈号”运送英十七师直属队和后勤部队到达毛淡棉港。德钦金觉得机会难得,于是请示总部后,决定炸沉这首军舰。经过筹划,德钦金派德钦拉莫、德钦岑金两人,带齐安装了引爆装置的炸药,于深夜,划着舢板徐徐向军舰靠近。突然,被港内巡逻快艇发现,责令停船检查,两个人不停,急速地向该舰冲去。巡逻快艇觉得形迹可疑,便加速前去拦截,两人只好弃船窜进水中,继续奋力向“奥马哈号”游去,准备与舰同归于尽。英军一面留人登上被抛弃的舢板,同时驱动快艇上前堵捕,派士兵下水,经过激烈搏斗,才将两人擒获,从其身上和舢板上都搜出安装了引爆装置的磁性可塑炸药。据两人供述:英军迅速调动军警,前往莫塔马电器行进行抓捕,将正在发报的两名日本人当场抓获,并缴获电台、通信密码本和发出情报的电报底稿(计划炸毁这艘英舰和港区码头设施)以及手枪四支。而德钦金和另一名在码头附近准备接应的同伴,发现情况不妙,就只好逃之夭夭了。

缅甸独立后,德钦金一直在缅甸政府军任职,50年代以上尉军衔退役后,成为克钦邦议会议员,其后不久,又被补选成为缅甸国民议会议员。1962年军事政变后被军政府逮捕关押几年,1966年释放后一直在家养清福,不问政事。70年代,老总理吴努在泰国组织流亡政府时,派人前来联系,邀他赴泰国共攘盛事,被他拒绝了。想不到一个月后的一天深夜,军事情报局突然到他家中将其逮捕,第二天就送入仰光明格拉洞陆军监狱关押,至今他都不知道何罪之有。

德钦金在“缅甸德钦党”及成为缅甸国民议会议员后,与吴努总理共事多年,因此经常与大家谈起当年的往事——

总理其人及往事

吴努,是现代缅甸政坛同时具备悲、喜剧的领导人。1907年5月25日出生于瓦克玛(Wakemar)县,1929年于仰光大学哲学系毕业并获文学士学位,在仰光班达诺(Pantanaw)当中学校长。1934年重返仰光大学攻读法律,期间任仰光大学学生联合会主席,1936年因领导学生罢课运动反对殖民奴化教育而被校方开除。1937年参加“德钦党”,取名德钦努,创建“红龙书社”,翻译介绍马克思主义理论著作和出版进步书刊。1938年曾因参加反英大罢工和示威运动被殖民当局逮捕。1941年8月份与部分缅共领导携手,在狱中发表了谴责法西斯的“永盛宣言”与“敏建宣言”。

第二次世界大战爆发后,成为“缅甸自由联盟”的领导成员,主张战后给予缅甸独立作为协助英国对日作战的交换条件,遭到英国当局拒绝后继续关在狱中。1942年日军侵入缅甸后,得以释放,任日制时代的巴莫内阁外交部长、宣传部长。

1944年8月与昂山等人秘密组织“反法西斯人民自由同盟”,开始从事抗日活动,任“自由同盟”副主席。1947年7月昂山被刺后,接任“自由同盟”主席,8月赴英国伦敦签订有关缅甸独立的“努-艾德礼协定”。1948年1月4日缅甸独立,“自由同盟”为执政党,掸族首领苏瑞泰任联邦总统,吴努任内阁总理。

1956年6月,吴努将总理临时让位给亲密战友、“社会党”人吴巴瑞。1957年3月吴努复任总理,吴巴瑞仍任付总理兼国防部长。1958年9月“自由同盟”领袖彼此反目,吴巴瑞与吴觉迎领导的“巩固派”与其抗衡,在国会对吴努提出不信任案,以致其无法有效控制政府,无奈之下,只好将政权移交给奈温将军组成“看守政府”。

1960年“自由同盟廉洁派”改为“缅甸联邦党”,吴努任该党主席。2月在看守政府监督下举行议会选举,“联邦党”获胜,吴努重新执政,任政府总理兼国防部长,内政部长。

1962年3月奈温发动政变,吴努及其内阁所有成员被捕并且全部关入“明格拉东”情报局秘密监狱。直到1966年10月才被释放。在奈温的授意下,吴努等33人成立了“内部团结顾问联合会“(IUAB)。6个月以后,“联合会”向奈温呈交了报告,建议奈温将政权交还给原来民选总理吴努,然后按照民主制度的方法,由议会做出决议,再把政权移交给奈温将军。对于这种“脱裤子放屁”“自欺欺人”的建议,奈温把它看作是这伙政治疯子“痴人在说梦话”根本不予理会。为此吴努表示:“因为奈温无意将政权交还人民”,于是1969年流亡海外,在泰国组织“议会民主党”及缅甸民主联合阵线武装部队,在泰缅边界建立了基地,成立流亡政府,正式向奈温军人政府宣战。博莱亚——德钦拉佩任“民主联合阵线武装部队”总司令、博扬莱——德钦通盛任“民主联合阵线武装部队”南方军区司令员、博目昂——德钦桑莱任“民主联合阵线武装部队”中部军区司令员、杨振声任“民主联合阵线武装部队”东部军区司令。

但是到1973年,泰国重申,不允许吴努在泰国领土上从事反对缅甸政府的活动。1980年7月吴努将主席职位,交给博莱亚,放弃与军人政府的对抗回国,任缅甸三藏经翻译出版委员会主席,从事佛学研究。 

吴努在其执政期间奉行亲中国的政策,于1954年至1961年期间6次到中国进行友好访问。1954年6月与中国周恩来总理共同发表确立和平共处五项原则的联合声明,1960年10月代表缅甸政府与中国签订“中缅边界条约”。

(1995年2月14日在仰光去世)

“布迪.努”(缅语:葫芦瓜.努)

缅甸人有名无姓,通常在自己的名字前面加一冠词,以示性别、年龄段、地位及身份。青少年男子自称“貌”(Maung,缅语:意为愚弟),表示谦虚,对幼辈或少年也称“貌”,对平辈或兄长则称“郭”(Ko,缅语:意为兄长),对长辈或有地位的人则称“吴”(U,缅语:意为叔伯先生)。

吴努,实际上他名字就一个字“努”(Nu),随着他的年龄和地位的变化,年少称作“貌努”(Maung Nu)、长大后称“郭努”(KoNu)、当官后就称“吴努”(UNu),他加入“德钦党”(Thakin,缅语:意为主人)后,就称德钦努(ThakinNu),另外如果是军官就称“波努”(Bo,缅语:意为军官)、一般如果加入革命党(共产党)就称为“耶波努”(YeBo,缅语:意为同志)、如果身为长官或教师、医生,就称为“塞耶努”(SaYar,缅语:意为教师或者先生)。而缅甸妇女不论已婚与否,一般在名字前加“玛”(Ma),表示谦虚;对幼辈或平辈也称“玛”(缅语:意为姑娘),对长辈或有地位的则称“杜”(Daw,缅语:意为姑、姨、婶)。比如缅甸以前一位有名的影后,叫“婉婉温瑞”,随着她的年龄和社会地位的不同,人们可称她为“玛婉婉温瑞”或“杜婉婉温瑞”,她本人一般都自称为“玛婉婉温瑞”。有统计,缅甸人取名所用的字总共不到100个,用这些字互相拼凑,取其声韵顺口悦耳即可。因而缅甸人重名的很多,为表示区别,通常在名字后加上其父亲的名字,比如“貌努”——父亲“吴XX”。当然,对于身居要职的人来说,一般就加入其工作单位、职业军衔的名称,比如吴努总理、奈温将军、国防部长吴巴瑞即可。

大学时代的郭努,还有个名字叫“布迪.努”—“布迪”(缅语:葫芦瓜)。实际上这是他上大学时候的绰号。昭巴金比貌努小几岁,1939年他考入仰光大学法律系时,曾任学生联合会主席,也是法律系的貌努因反对英国的殖民奴化教育,1936年参与领导罢课运动已经被学校开除了,他们只能算同窗师兄弟吧。虽然没有谋面,但“布迪.努”的名号仍旧在学校师兄弟中津津有味地传述着:

学生时的貌努,与其他同年的年轻人一样,体格健壮,精神充沛,无意中得到“自慰”的乐趣,而且上瘾欲罢不能。那个时代,不像现在有很多趣味用品,一般都用手自己解决,圈内人戏称为“五小姐”。貌努因为爱好就颇多研究各种代用品,什么香蕉啦、茄子啦、面包啦……最后发现,把嫰的葫芦瓜,细的一头(靠近连芭的),根据自己需要的粗细切下(中间自然是一个洞),套在自己的东西上,上下套用,由于嫰的葫芦瓜瓜质细腻而且水质很多,在运动摩擦中会产生大量的水,据说与年轻女人的东西相当接近,感觉有很高的真实感。一经宣露,圈内人好评如潮,感谢不尽,为了永恒的记忆,在学校里“布迪.努”的名号就冠到了貌努的头上,一直盛传了下来。

半夜失踪、倾心佛学

吴努当过三任缅甸政府总理,年轻时虽倾心于马克思主义,执政后却反对缅甸共产党,而追求西方自由民主,却又热衷于佛教――他曾经努力把佛教正式定为缅甸国教。

某年某日深夜,仰光总理府,秘书接到外交部转来缅甸驻某国大使馆上报的一份急件,需要报给总理,当他拿着这份文件,找遍了卧室、书房、大小客厅、卫生间、阳台、花园、亭子等里里外外,都不见总理大人的身影。值班秘书明明记得,两个小时前,是自己亲自把总理大人送入卧室的,也没有出来,怎么会不见了呢!?

总理凭空失踪了!情况马上报到中央保卫处及国家军情局,这时已经是深夜2点多了,有关部门立即奉命出动所有能够招集的人员,在全城紧急寻找总理大人。顷刻之间全副武装的军警、便衣人员就像蝗虫一样撒向城市的每个角落。

这时,在城乡结合部某平民的小区,一间供贫穷老百姓拜佛的简陋房间里,吴努总理身穿普通的传统缅族服装,坐在随地而铺的竹席上,正在和几位老者兴趣勃勃地谈经论佛……(附图36)

闻讯赶到的情报局长,立即带人入内,全副武装的军警将与总理大人谈经论佛的几位老者吓得不行,直打哆嗦,总理大人顿时就发了脾气:

“怎么样,我又不是犯人,你们要限制我的人身自由。下了班,我就是个普通的老百姓,难道连和老朋友谈谈经论论佛都不行吗!?你们要这样搞,不如把我关到监狱里面去得了。”

这样一来,情报局长吓得不知道说什么好,连忙道歉退出,不敢再上前打搅,只好默默在外面黑暗中等待,命令加强了周围的警卫保护力量。直到凌晨4点多,总理大人才依依不舍告别各位老者,兴趣未尽地出来叫了辆三轮车,返回总理府。自然,所有军警都不敢暴露,只能暗中默默保护陪伴全程而已。

经此一次,每周都会来那么一、二次,每逢总理大人“失踪”,虽然大家心里明白他到那里去了,但又不敢不找,好在有了经验,很快都能找到他的踪迹,也就不再出面打搅他,暗地里陪伴到结束。再后来爽性每天安排足够的人手在总理府外值班,不出来则罢,一出来暗地里跟着就是,反而轻松简单了很多,形成了总理大人安保的一种固定格式,一直到吴努总理下台。

缅甸第一条高等级公路—比兰的修建

1950年,韩战爆发,中国人民志愿军出国在朝鲜半岛孤军对以美国为首的联合国军作战。美国对中国周边的国家分别进行收买及拉拢,企图孤立和围困新中国。时任国防部长的吴巴瑞与美国达成一个以经济援助形式,无偿地提供资金,由美国人设计并建设一条从缅甸首都仰光—曼德勒—腊戌—九谷(中国边境)的八车道的现代化的高等级公路的秘密协定。

到1952年底,在美国技术人员携带机械化的施工队伍不懈努力下,仰光-桃江段(38公里比兰段)已经竣工通车,桃江-布谷段(42公里)的路基也已经完成,正在进行沥青的铺设……

1953年春季的一天,中国总理周恩来出国访问途径缅甸,在仰光机场进行短暂的停留休息,按照国际外交惯例,缅甸吴努总理到机场贵宾大厅与其作礼节性的会晤,周恩来对吴努极其诚恳地说:

“中缅两国是极其友好的邻邦,中缅两国人民的亲密的‘宝泼’兄弟,帮助缅甸的建设是中国人民应尽的职责。现在美国不远千里来到亚洲,无偿地援助缅甸修建第一条高等级的公路,我们绝对不能视而无动于衷啊,为了能够锦上添花,我们无偿地帮助朋友们在宽阔的整条公路中间修建漂亮的植物带,让鲜花四季花开,如两国人民的友谊万古长青!”

吴努总理一听,真如九夏酷热喝进了凉冰,瞌睡遇到了枕头,心想这样的好事,佛爷保佑,怎么都落到缅甸的头上!连忙表示感谢不尽。于是中国人表现出共产党人雷厉风行的办事作风,立即拿出准备好的文件,双方总理立即签署了由中国政府无偿援助缅甸修建仰光—九谷高等级公路中间植物带的意向性协议书。

几天后,当吴努总理在内阁会上得意洋洋地向各位政府大员宣布了这个振奋人心的消息后,国防部长吴巴瑞及外交部长吴觉迎心中暗暗叫苦,都瘫在了座位之上,只说了一句话:

“天亡我缅、书生之罪!”

美国与缅甸远无亲近无情,为什么不远千里跑到亚洲无偿地帮助缅甸修建第一条高等级公路!?最早美国佬是通过中间人与缅甸国防部取得联系的,很快双方心照不宣地取得了共识,为了避免一些外交上的麻烦,除了一纸备忘录,甚至都没有形成文字的正式合同,这件耗资上亿万美元的浩大工程就上马开始实施了。实际上明眼人一琢磨就能明白——从仰光到九谷(中国边境),修建的这条公路,途经的中、下缅甸全部是一马平川的平原地带,即使在北部掸邦地区,也是大片平整的坝子,八车道的高等级路面,根本就是各种飞机随时可以起降的跑道。从当时国际形势而看,美国正在准备在南亚、东南亚地区开辟第二战场,以对中国形成东西合围之态势。这正是美国佬在缅甸援助建设这条高等级公路的战略部署和真正的目的所在。

很快,根据双方的协议,中方施工人员及建筑材料源源不断地进入缅甸,在修建好的宽阔公路上开膛剖腹,一段段植物带迅速地成型,履行了周恩来总理的承诺和共和国的国际信誉。美国佬一见之下,气阻咽喉,立即停止了公路建设。缅甸这样的小国,早在上世纪五十年代,本来可以在中、美两大国的政治博弈之中,轻松地得到一条2000多公里长的高等级公路,就是因为这位毫无城府的书生总理白白地断送了这样的好事。直到90年代中期,这条公路才在政府和民间的努力下,断断续续中修通(两车道),也只能马马虎虎地算是二级公路罢了。

到今天,60年过去了,凡到缅甸的朋友,仍旧能够看到仰光-桃江段(俾兰)高等级的公路,仍旧保持在原来的风貌,平坦宽阔,见证着美国人建筑公路的优秀质量;而桃江-布谷段公路中间的植物带四季常开的鲜花,见证在中缅两国永存的深厚友谊。

桃园三结义

当时的国防部长吴巴瑞和外交部长吴觉迎与吴努总理是缅甸政坛里齐名的三杰——他俩人是“缅甸人民革命党”(后改名为“缅甸社会党”)领袖,后来三人又都是“缅甸反法西斯人民自由同盟”以及“缅甸联邦政府”的领导,是这里家喻户晓的英雄人物。

吴巴瑞(U BaSwe):1915年出生于土瓦县(Tavoy),1936年就读于仰光大学,期间任仰光大学“学生联合会”秘书,兼任会刊“孔雀之声”社长,也是“红龙书社”会员,与昂山、吴努共事。1939年10月与德钦妙、德钦昂山共建“缅甸人民革命党”。1940年为仰光大学“学生联合会”主席。日军侵入缅甸后,他一直是“人民革命党”的负责人,1944年成为“缅甸反法西斯人民自由同盟”负责武装的领导人,负责仰光、勃固、永盛一带抗日斗争。1945年任“缅甸社会党”(原“人民革命党”)副主席、主席,并兼任“自由同盟”秘书长。缅甸独立后,1952年任执政党“自由同盟”副主席及政府国防部长、矿业部长,1956年6月——57年任政府总理兼国防部长。1957年辞职。
吴觉迎(U KyawNyein):1916年出生于彬木纳(Pyinmana),1937年毕业于曼德勒大学预科。1939年参加建立“缅甸人民革命党”。1941年毕业于仰光大学法学院,“学生联合会”负责人之一。日治时期任巴莫政府秘书(负责掸邦事务)、外交部副部长等职。二战后,历任“缅甸社会党”(原“人民革命党”)秘书长、“缅甸临时政府”内务部、司法部部长、“缅甸联邦”副总理兼外交部长、合作社与工业部长。1948-49年及1956-58年的缅甸副总理。

吴巴瑞与吴觉迎的“缅甸人民革命党”(即后来的缅甸社会党),一贯反对与日本法西斯合作,特别是昂山派在泰国招兵买马,带领日本入侵来换取缅甸的独立的行为。自称马克思主义是该党的指导思想,属于左翼政党,是后来“自由同盟”重要组成政治力量。
二人是亲如孪生兄弟般的政治最佳拍档,与吴努三人,在仰光大学时期、抗日时期、争取独立时期、内战时期直至1958年,都是缅甸政界的杰出领袖。他俩虽然一直都是吴努的最得力副手,但也是同甘共苦的战友+同志,被华人朋友形容为中国“三国演义”中的刘、关、张——桃园三结义。

但也正如中国古话说的一样,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在他们联手执政十年后的1958年6月,由于政见差异越来越大,再也无法求同存异继续合作下去,于是他们共同的平台“自由同盟”正式分裂变成――“廉洁派”即吴努与德钦丁的“努-丁组合”;“巩固派”即吴巴瑞与吴觉迎的“瑞-迎组合”。

随后,“巩固派”提出“保卫民主”,号召工人罢工,学生罢课造成了社会动乱,借此在议会发起对吴努的“不信任”案,非要把其赶下台,三人走到水火不相容、反脸成仇的地步。虽然吴努争取到“缅甸联邦民族团结阵线”的支持,才免遭罢免,但为了稳定形势,不得不将政府交由军队看守,为后来军队夺权留下了伏笔。

1960年“廉洁派”改名为“联邦党”,在3月举行的全国大选中获胜,再次由吴努组阁执政。但好景不长,到1962年3月2日深夜,就被奈温发动军事政变夺取了政权。吴努、吴巴瑞、吴觉迎三位冤家及所有政治、民族领袖被一网打尽,全部抓起关入明格拉东监狱,让他们在那里无奈其斋、老脸对老脸、狗咬狗去了。

赴北京参加周恩来总理的国晏

作为国民议会议员的昭巴金,1960年随吴努总理率领的缅甸政府代表团,前往中国北京参加中国国庆节庆祝活动,受到中国政府的热情接待,10月1日晚,参加周恩来总理在人民大会堂招待各国贵宾的国宴。回国后,经常向友人夸夸其谈,大肆炫耀,谈得最多的,经常让人记忆犹新的:

“我们缅甸钦邦产的苹果,又绿又小,开国会聚餐的时候,还得定量供应,每人才给小小的两个。中国的苹果又红又大,而且大盘大盘的摆着,任人食用。我们大家大饱口福不说,都还要乘人不注意,悄悄地、偷偷地拿几个藏入口袋中,好回到宾馆慢慢享受。”

每当人们问起:

“中国国宴都有那(哪)些特别之处?”

昭巴金都作沉思回想状后答曰:

“各种各样,美不胜收,唯有二样是牢牢记得的。”

“哪二样?”

“第一、菜饭都是趁热吃。第二、不能用手,必须用刀叉或者筷勺 。”

“有什么佳肴?”

“好吃的太多,咋个记得……!”

昭巴金闭眼故作回忆后继续答曰:

“但虾酱是肯定没有的。”

“啊!!!”

缅甸人的主食是米饭及鸡、鱼、虾、鸡蛋、猪牛羊肉以及大蒜洋葱及各种蔬菜,但每餐必吃的是虾酱,老百姓都说:“没有虾酱,何为就餐!?”

缅甸的饮食有六大特点:辣味浓、油腻大、炸食多、拌菜多、酸菜多、椰子和棕糖食品多。而且进食时都不用筷子、刀叉,都是直接用手抓食的,因此饭菜也就必须等放凉后才能食用。在开饭时,每人面前需要放一碗清水,进食者在清水中洗净手指即可,倒是方便得很。

在缅甸乡村、集市,你会经常看到,一大伙老百姓围在一起,中间一个大平锅盖,或者铺在地上的几片芭蕉叶,上面堆满饭菜,大家一起动手搅拌一起抢吃,一边用大土碗你一口我一口地喝着糖棕汁,那种兴高采烈的气氛,还真有点梁山泊好汉们,大块地吃肉,大碗地喝酒的豪放味道嘞。

红旗共产党主席——德钦梭

“缅甸共产党”是由德钦党内的马克思主义者于1939年8月15日建立的。1940年,该党重要领导人德钦梭与德钦丹东等被捕,关押于永盛监狱。8月当他们获悉德钦昂山已经投靠日本后,于是在狱中发表“永盛宣言”(InseinSadan),指出当前世界的头号公敌是法西斯。缅甸要独立,必须先暂与英美结盟,共同打倒日本法西斯。后来他们被英国当局转移至缅甸中部敏墙(MyinGyan)监狱,他们又发表“敏墙宣言”,再次阐明:

“任何妄想与日本法西斯联合以摆脱英国殖民统治的,是完全错误的观点与行为。”

1942年日本侵入缅甸后,他们得以出狱,重新恢复了党的组织活动。这时缅共第一任总书记昂山已经出任日本扶持的“临时政府”国防部长,德钦梭遂成为缅共第二任总书记,宣布缅共决心领导人民开展抗日斗争,成为缅甸最早反日、反法西斯的组织,是缅甸抗日运动的开山鼻祖。他当时的主张是:

“……缅甸应该与英国联合,与日本战斗。另一方面,要接受英国的武器供给,建立自己的统治区。法西斯必败。……战后,应该利用战时积蓄的力量向英国要求独立”。
   同时,他告诚缅甸人民:

“全世界的法西斯们江河日下,节节败退,快要垮台了。在亚洲,英美中联军开始由印度、中国大举反攻缅甸,在缅甸北部已经消灭日缅联军4.8万余人,收复了多座大小城镇。同盟军承诺,只要昂山及其跟随者反戈一击、对日军作战,将功赎罪,就既往不咎……”

在他积极游说下“临时政府”昂山等人、缅甸议会民主抗日派、各土著民族抗日领袖及爱国的民族民主力量与缅甸共产党合作,于1944年8月组成统一组织——“缅甸消灭法西斯人民自由同盟”,配合盟军对日作战,最后取得了抗日武装斗争的最后胜利。

德钦梭在二战后,秘密赴苏联学习“经验”,1946年在与政府和谈和路线问题上,缅甸共产党因内部意见产生分歧而导致分裂,以德钦梭为首的一部分中央委员宣布成立亲苏的“缅甸红旗共产党”。

当缅甸于1948年初取得独立,成立“联邦政府”。缅共、人民同志党及众多土著民族都不满执政党“自由同盟”的“大缅族惟我独尊主义”,纷纷以武装相对抗。但由于“自由同盟”在争取独立的斗争中,赢得了较高的政治声誉,人民经历了多年的动乱,自然希望会有所作为,给国家带来和平与繁荣。因此在这一特定的时代,所有发动武装斗争的声音,自然得不到广大的群众的支持。

在这种背景下,吴努政府自然就翻脸不认人,首先把缅共从“自由同盟”中开除出去,继而在1948年3月27日正式宣布这些人全部都是‘非法组织’、‘乱党’、‘叛军’而明令取缔并出动军队进行武力镇压。所以他们也就愤而先后转入农村,在全国范围内继续组织革命武装与政府对抗。

德钦梭领导的“红旗派”的武装并没有因为其“红旗”的称谓而壮大,而且在政府军的打击下不断地削弱,日渐衰败,力量越来越小,活动地域退守至缅印边境一带。随着时光的推移,这位缅甸共产党创始人对革命是乎已经彻底失望了,对遥不可及的共产主义也不再感兴趣,长期处在缅甸文学的创作之中,已经逐渐成为一个知名的作家。当他更加有了创作欲望的时候,这位红旗共产党主席德钦梭背叛了自己的信仰,带着年轻的妻子及襁褓中的孩子向政府投诚,导致“红旗派”彻底失败的厄运,从此便烟消云散了。

德钦梭投诚后,就被拘禁在明格拉东大水塘秘密监狱,一进大门左边一排的第一栋。就在杨世杰最先居住的那栋房子(第二栋)的旁边,之间就隔一道铁丝网和木板隔墙,每天都听到他小女孩的哭声和他骂娘、夫妻打架、摔东西的声音。

杨世杰要求转走后不久,他的老对头——缅甸军事情报局的总头目,丁吴上校也被剥去军装,关进二号,与他成为了邻居。再过去的3号、4号,有段时间,就关着原“革命委员会”成员,奈温政府的二位部长丹定上校及栋当上校。按资历来说,这些人要比他至少小了一辈。

后来德钦梭仍然被以叛乱罪追究刑事责任,判处绞刑,又改为无期徒刑(转往永盛监狱执行)。由于德钦梭本人一直向当局表示忏悔及要求书写缅甸历史的缘故,到1980年在奈温将军发布大赦令时得以出狱,也只能谈经念拂,了却残生了。

铁血杀手—貌苗

1968年9月24日,缅共勃固山区中央根据地发生惊天大案,缅共主席德钦丹东在营地被其警卫员貌苗暗杀。

“亲爱的也搏丹东,我们无限热爱你。

你的英名与世共存,我们无限怀念你。

伊洛瓦底江水日夜奔流不息,缅甸各族民众内心充满自豪。

勃固山脉的暴风雨震动云天,缅甸各族民众内心充满自豪。

勃固山麓的雷鸣召唤了全体人民,坚持持久战,武装夺取政权。二十余载矣,炮火从未停息。

我们永远感激不尽,那勃固山的风云雷击!伊洛瓦底江水滚滚不息,如人民在赞美颂扬你——德钦丹东!

你承担了我国人民的解放事业,你领导着光荣的党,你是黎明前的明灯。全体人民追随你奔向胜利。

你承担了我国人民的解放事业,你领导着光荣的党,你紧紧掌握着毛泽东思想真理,制定了唯一正确的路线……

亲爱的也搏丹东,我们无限热爱你,你的英名与世共存,我们无限怀念你。”

“切拉刷多也博丹东”(缅语:敬爱的丹东同志),这是一首深情对德钦丹东的颂歌,也是缅共精神的象征。

德钦丹东:

缅甸民族解放运动和共产主义运动的著名活动家,缅甸共产党创始人之一,该党主席。

1911年生于缅甸的东吁一个木材商兼地主的家庭。原名丹东,就读于仰光师范学院时,就开始接触、学习和研究马克思列宁主义的著作。大学毕业后成为中学教师,于1936年加入“我缅人党”,作为一个充满爱国主义激情的青年,决心为争取国家的独立而斗争。他一边教书,一边从事“德钦党’的工作,是重要活动分子之一。

1937年,他创办红龙出版社,出版进步的政治书籍,宣传革命思想,同时,与党内一部分思想进步的知识分子一起成立马克思主义研究小组,逐渐由一个朴素的民族爱国主义分子进一步发展为一个共产主义革命者。

1938年的反帝示威运动中,在他的努力下,缅甸第一个工会和农会在德钦党的领导下组织起来。

1939年8月15日缅甸共产党在仰光宣告成立。德钦昂山为总书记,德钦丹东为重要领导人之一。1940年5月,英国殖民当局以《缅甸防御法》逮捕了共产党人和德钦党人,德钦丹东等被捕入狱。同年8月德钦昂山脱离共产党与日本达成合作。

1942年上半年,日军在德钦昂山一派的帮助下侵入缅甸,宣布缅甸“独立”。德钦丹东、德钦梭等人获释出狱,立即着手恢复缅共组织。

1943年8月,巴莫博士出任缅甸“独立”政府的总理,德钦昂山为国防部长,德钦丹东为农业部部长。但德钦丹东仍然是地下抗日运动领导人。当时缅共领导的反日斗争分两条战线进行,一条是德钦梭领导的武装抵抗运动;另一条是德钦丹东领导的合法斗争战线。

随着二次大战的进行,缅甸共产党联合昂山领导的“国民军”、缅甸人民革命党和其他抗日组织,秘密地组成了统一战线“反法西斯人民自由同盟”,昂山为主席,德钦丹东为总书记。到1945年3月“自由同盟”发动全国武装起义,德钦丹东是组织者和领导者之一。5月1日仰光解放,8月起义部队就控制了全缅甸。

1946年3月,以德钦梭为首的一部分中央委员脱离缅共,成立缅甸“红旗共产党”,德钦丹东领导其余中央委员重组中央,德钦丹东任总书记。

1946年10月昂山与英国达成协议,参加“行政委员会”。缅共坚决反对,德钦丹东为首的缅共宣布退出“自由同盟”,开始了为争取缅甸人民彻底解放的武装斗争。

为了与德钦梭领导的“红旗共产党”的区别,人们习惯称呼他领导的共产党为“白旗共产党”。该派主张向中国共产党学习,走“农村包围城市的道路”,在下缅甸广大地区发展了自已的势力和地盘。

1948年1月缅甸独立后,执政的“自由同盟”政府宣布缅甸共产党为非法组织而进行全面清剿,缅共全部都被迫转入地下。

1951年中,缅共中央在“左”倾冒险主义路线支配下提出了“两年内赢得战争胜利”的口号,致使其领导的武装力量严重受挫。

1957年前后,党内出现严重的右倾机会主义,提出“以武器换民主”的主张,使其领导的武装力量再次严重受损。

1962年8月,奈温发动军事政变上台,继续对缅共武装力量实行围剿,德钦丹东抵制住右倾机会主义投降主张,保存了革命力量。

1964年国际共产主义运动开始分裂。他领导的缅共中央通过决议,站在中国一边,反对苏联现代修正主义,并制定了“赢得战争,夺取政权”的革命路线,建立了以勃固山脉为中心的中央根据地,领导缅甸人民继续进行武装斗争。德钦丹东为缅甸共产党主席兼军事委员会主席和人民军总司令。

1966年下半年到67年,德钦丹东主席在中央根据地主持开展“文化革命”,每个村口都搭起竹木做的牌坊,上面并挂毛泽东、德钦丹东像,每天人们都要举行宗教仪式般的“早请示、晚汇报”,仿效毛泽东主席的手法,展开了“党内革命”,利用“红卫兵”将与他有派别纠纷及不同意见的领导人,宣布为“刘少奇反革命修正主义路线在缅共的代理人”而大量清洗。

1967年下半年,奈温政府一面动用几十个营的兵力,向缅共革命根据地全面进攻。德钦丹东提出“以我们的进攻粉碎敌人的进攻”,采取硬打硬拼的办法相对抗,反对这一主张的军队领导人博吞迎被以“修正主义分子头目”的罪名公审处决。

虽然对这些做法,在中国的缅共代表团一直保留着不同看法,他们认为处于敌人强大军事力量包围下孤立的革命根据地内,用群众运动方式解决党内路线斗争是一种错误的方法。但他们仍旧表示尊重以德钦丹东同志为首的中央在非常时期采取的措施。

奈温政府在向缅共根据地疯狂进攻的同时,以缅甸革命委员会的名义,提出愿同各派反政府武装举行“没有先决条件”的谈判,并保证谈判代表来往安全。为了转变劣势,德钦丹东复函奈温,同意与革命委员会举行谈判。

不久,奈温将军亲自派飞机将“缅共主席”德钦丹东接到仰光,于9月2日开始正式和谈,谈判在初期是比较顺利的。但革命委员会内部一直存在反对和谈的强硬派,加之缅军和缅共在过去长期内战中积怨较深,后来此派势力占了上风,于是革命委员会的态度转趋强硬,提出必须交出武器等一些苛刻条件。缅共中央拒绝了缅甸革命委员会的无理要求,双方的谈判就此破裂,没有任何结果,德钦丹东被政府派飞机送回了勃固根据地。

1968年9月24日,德钦丹东在根据地被他的警卫队长貌苗刺杀身亡。

对于刺杀“主席”德钦丹东一事,貌苗对杨世杰如是说:

“我们活动在勃固山区的中央根据地的武装力量,由于受到政府军的多次军事围剿,与缅共东北局又对接不上的情况下,当奈温将军提出和谈建议时,‘主席’(德钦丹东)同意谈一谈,于是奈温亲自派直升来接。我作为他的贴身卫士一同前往,同时照顾他的起居饮食。

当时,安排我们住在仰光市中心的‘总统饭店’。有天晚上,‘主席’有点不舒服,早早就休息了,我刚回到旁边的住房,就有人来敲门,说是服务员来送开水。门一打开,进来一个约十七、八岁的姑娘,皮细肉嫩,杏仁脸,柳叶眉,脸上涂着一层薄薄的“得腊卡”,厚厚的下嘴唇红润得晕人,薄如蝉翼的紧身衣凸显出高耸挺拔的双峰,筒裙上系一条红腰带,长得风度翩翩,性感迷人,走过我的身旁,就像被风吹落的立姿柳叶,香水气顿时飘满了空间。突然她脚下一滑,身子向前倒来,我赶紧双手相扶,一个丰满妖娆的身体就倒入怀中。正当我惊骇不知所措之时,她娇滴滴的问:

‘阿哥,你在想什么吧?咋个痴呆呆的,是不是想搞那事……嘿嘿嘿……’

我抱着她,无法拒绝的诱惑,随着贴过来的身子,两人便倒向那张大床……

不想,这是军事侦探部精心设置的圈套,在他们的威胁被迫下、在金钱美色的诱惑下,我只有答应与他们合作,伺机刺杀德钦丹东。对于我的变化,‘主席’一点也未察觉,谈判没有成功,不久我们同机返回了根据地。

我是正宗的钦族,而且曾经是一名仰光大学的学生,已经跟随‘主席’多年,对于他的生活、工作习性已经非常了解,后来被任命为警卫班班长。我们钦族人,一般都比较老实,工作勤快,也能吃苦耐劳,对领导忠心耿耿,时间一长,深得德钦丹东的青睐和信任。虽然我只是一名班长,但位置十分重要,因为其他人很难靠近‘主席’周围,凡是要见主席的人,都必须由我通报,获得同意后才行。我可以用任何借口拒绝你的请求,让你永远都见不到主席的。所以说,从中央的其他大员到各级领导,都得对我客气三分,买我的账才行的。

‘主席’平时由一个警卫班担任保卫,打仗时外围至少加一个排的人马警卫,随时伴随左右。自从昂山将军遇刺后,缅共中央就对其领导成员采取了严厉的安保措施,特别在与缅甸政府军事对抗的特殊时期更是如此。‘主席’象中共毛主席一样,工作上养成了熬夜的习惯,深夜用完宵夜之后,大致睡三至四个小时,就一直工作到天亮。而且他有‘晨步’的习惯,雷打不动,到时必出外散步。

9月24日‘主席’于清晨走出自已的起居室,说要到附近的山路上走走。我借口‘主席’想一个人独行思考问题,就命令其它警卫留下,由自已一人陪同。由于此次谈判失败所致,心事沉重的‘主席’根本没有发现我的蓄意安排,身披军大衣在前面向密林深处走去。

冬天勃固山,晓雾迷茫,不知不觉中走出了游击队的营地,到了密林深处,‘主席’浑然不觉,继续想着心事,脚下没有停下来,仍然还在向前走去。这时,东方已经发白,曙光在即,远处升起一轮红日,‘主席’停下的脚步欣赏远处的美景。我一看时机成熟,掏出双枪,从背后向他一阵猛射。瞬间,‘主席’倒在了血泊里,我检查他已经真正断气身亡,于是摘下其腕上的手表而逃。”

貌苗有几次痛哭流涕地对杨世杰说:

“我刺杀‘主席’投奔政府后,情报局翻脸不认人,不但没有兑现原来承诺给的奖金,反而一直以安全为由把我关押在这里(军事情报局秘密监狱)。回想起这一切,我后悔不堪,主席他是个好人,我真对不住他,对不住缅甸共产党,对不住缅甸人民啊!”

当时有人说,貌苗身为德钦丹东的警卫员,无数次目睹愈演愈烈无法制止的嗜杀。出于极端的愤慨和良心的发现才杀死德钦丹东的,是其个人的一种正义行为。

貌苗杀害德钦丹东后,却能成功地携枪全身而退,这成为当时轰动缅甸,甚至东南亚爆炸性的新闻,大家都想知道的一个秘密。后来在明格拉洞监狱里,貌苗断断续续向杨世杰讲述了事件的前因后果,杨才明白这次中南半岛共产党组织最高领导人首次遇刺身亡的行动,是缅甸军事侦探部精心组织和筹划的。

1962年以后,奈温的情报工作较之吴努时期有了一个很大的改进。某种意义上讲,情报系统已经成为缅甸军人执政者必不可少的主要工具。当时缅甸的情报系统分为军队和地方两大块,真正起主导作用的是军事情报系统。这次成功的暗杀行动,就是缅甸军事情报局的杰作。

事后奈温发表的唁文,尊称德钦丹东为“斯亚”(缅语:先生、老师的意思)。

而缅共中央发表声明,指控貌苗是“吞迎门徒”,是“敌人派来的奸细”。(中国《人民日报》全文登载了这一声明——

缅甸共产党中央委员会关于德钦丹东主席遇害的声明

奈温是一个打了二十多年反动内战的、屠杀共产党人、屠杀人民、屠杀各少数民族最大的刽子手。奈温利用军队夺取国家权力,上台不久,便在仰光市内杀害了一百多名学生;开枪打死了请愿要求大米的实兑市若开人民群众;并杀害过成百成千的华侨。以后又建立了法西斯军人专政,二十年来,每天屠杀大批农民,奸污妇女,烧毁、抢劫和破坏村庄。

奈温法西斯军人集团掠夺了本国各项经济事业,实行垄断和剥削。打着“国有化”的幌子,没收了农产品、水产品、矿产、交通运输和贸易,最近还没收了包括电影院在内的一切私人工业企业,实行垄断和剥削。他们并不以此为满足,还勾结美国、日本、西德等帝国主义,垄断本国经济和剥削人民,出卖了国家。奈温是一个卖国贼。
  在以新的形式继续维持帝国主义制度和封建地主制度的奈温官僚资本统治下,全国人民贫困不堪,忍饥挨饿,大批失业。奈温军人集团是最大的剥削者。
  奈温集团为了掩盖残暴的法西斯军人独裁统治和垄断剥削,过去用假社会主义(即“缅甸社会主义纲领”)和所谓工人理事会、农民理事会等伪组织欺骗人民,最近又玩弄新花招,勾结反动政客,起草宪法,搞所谓国内团结,妄图再一次欺骗人民。奈温是最狡猾、最卑鄙的骗子。

在缅甸共产党的领导下,缅甸人民进行了二十多年的反对奈温反动内战的革命斗争。缅甸共产党领导的革命战争,在全国范围内,已经从整班地歼灭敌人发展到整排整连地歼灭敌人,并在广大的农村根据地内建立了人民政权。
  从缅甸的北端到南端,从西端到东端,到处是各民族的武装革命斗争。工人、农民、城市贫民、学生、小商人和小业主纷纷采取各种办法反对奈温的无理压迫和剥削。全国人民正在奋起反对奈温法西斯统治。
  奈温的假社会主义(即“缅甸社会主义纲领”)和假中立外交政策的面目已经暴露了。奈温法西斯越来越孤立,他面临着全面的危机。

面临着军事、经济和政治全面危机的奈温,为了寻找出路,使用了种种阴谋诡计,妄图消灭缅甸革命的支柱——缅甸共产党。
  奈温军人集团利用美国、日本、西德和苏联等帝国主义的大量军援、经援和财援,成立了大批步兵师,发动了连续不断的进攻,妄图消灭缅共中央总部。与此同时,又派遣奸细打入缅共内部,并收买缅共内部的不坚定分子,妄图在内部进行暗害活动。
  缅甸共产党在德钦丹东主席的领导下,对奈温的奸细、修正主义分子巴丁、郭泰、仰昂和巴克等人预先采取了措施,接着又以我们的进攻粉碎了奈温的攻势,粉碎了奈温的代理人吞迎—吞盛修正主义集团。这个时候,我们面临着奈温从外部的进攻和内部的破坏活动。在我们反击奈温法西斯进攻的时候,德钦丹东主席遭到了奈温的奸细、吞迎门徒、雇佣刽子手貌苗的暗害。

缅甸共产党在德钦丹东主席的领导下,为缅甸人民的彻底解放整整奋斗了三十年。缅甸共产党经历了反对英帝国主义和日本法西斯的武装斗争。二十多年来,又依靠自己的努力,对包括奈温在内的历届官僚资本统治进行了斗争。这些斗争对缅甸人民和世界无产阶级、各国革命人民的斗争,作出了巨大的贡献。
  德钦丹东主席的牺牲,不仅是缅甸人民的损失,也是世界无产阶级和各国革命人民的损失。
  但是,德钦丹东主席的牺牲表明,缅甸的阶级斗争更激烈了,革命进一步发展了,胜利快要来到了。德钦丹东主席的牺牲,对缅甸全国人民,对世界无产阶级和各国革命人民,是一个巨大的动力。因为德钦丹东主席以他的实际行动指出了一条对帝国主义者、反动统治者和修正主义者进行不屈不挠、决不妥协的斗争,献身给革命,把革命进行到最后胜利的正确道路。

法西斯军人独裁者奈温正在为能够攻进缅共中央总部和暗害德钦丹东主席的部分胜利而兴高采烈,对革命力量进行疯狂的军事破坏和欺骗瓦解。
  在这种情况下,党和革命人民自然会遇到一定的困难。德钦丹东主席教导我们说:胜利和困难是孪生兄弟,越是胜利,困难就越大。
  目前,缅甸共产党领导的人民军和人民,就是在面对着巨大的困难的情况下,以自己的进攻粉碎奈温的进攻,取得了一个又一个的胜利,从军事上打击了奈温的气焰。
  对革命的人民来说,当前国际国内是一片大好形势。
  奈温法西斯无法解决国家的经济、政治基本问题,他出卖了国家。奈温把国家出卖给美国,然后用帝国主义的援助扩充自己的军队,对革命力量发动大规模进攻,这只不过是他垂死挣扎的表现。
  奈温法西斯军人独裁集团被人民处决的日子已经不远了。奈温的下场肯定同他的老主子日本法西斯的下场一样。
  六、德钦丹东主席领导和建设起来的缅甸共产党,遵循马克思主义、列宁主义、毛泽东思想和德钦丹东主席所制定的路线,前仆后继,和全国人民一起,已经为取得胜利奠定了牢固的基础。
  (一)德钦丹东主席领导和建设起来的缅甸共产党,在三十年的斗争中,为了缅甸人民的解放,将马克思主义、列宁主义、毛泽东思想与缅甸革命实际相结合,制定了正确的纲领、路线和政策。
  (二)缅甸共产党有一个由德钦丹东主席的战友德钦巴登顶副主席、德钦辛副主席等组成的成熟的领导班子,并拥有成熟的干部和党员。
  (三)缅甸共产党有一支在缅甸共产党直接和绝对领导下的人民军队。
  (四)缅甸共产党同青年、妇女新生力量和革命群众打成一片,尤其是在农民群众中巩固地扎了根。
  (五)缅甸共产党同她的同盟军即革命的少数民族建立了统一战线组织,即民族民主团结阵线。
  (六)缅甸共产党得到世界无产阶级和各国革命人民的支持,尤其是七亿中国人民的支持,并得到世界无产阶级的伟大领袖毛主席的指导。
  因此,德钦丹东主席虽然牺牲了,但是,缅甸共产党一定能领导缅甸革命,夺取最后胜利。

工人同志们,农民们,城市贫民们,学生、青年、公务员和知识分子们,工商业者们,革命的各少数民族同胞们!
  缅甸共产党将按照德钦丹东主席生前领导制定的路线,同人民一道,打倒卖国贼、美国走狗、法西斯军人独裁者奈温,以进攻粉碎奈温在美国支持下发动的进攻。
  缅甸共产党将同人民一道,为建立一个工人阶级领导的、以工农联盟为基础的、包括工人、农民、小资产阶级、民族资产阶级和革命的少数民族在内的人民民主联邦共和国而奋斗到底。
博尊宝:信仰如血-缅域风云(四)
  缅甸共产党将为实现缅甸人民和世界人民的目标——社会主义和共产主义而奋斗到底。
  缅甸共产党庄严号召全国人民,按照毕生献身给人民解放事业而牺牲的德钦丹东主席的路线,同缅甸共产党一道——

以我们的进攻粉碎奈温法西斯的进攻!

打倒卖国贼、美国走狗、打倒法西斯军人独裁者奈温!
  将革命进行到底,争取最后胜利!建立人民民主联邦共和国。
缅甸共产党中央委员会
                 一九六八年十二月十五日 )

不管怎么说,因为德钦丹东的死,勃固中央根据地的“党内斗争”因此休止,也宣告了一个时代的结束。其后,缅共组成了由德钦辛任主席,德钦漆为书记的新的中央委员会。(附图27)

德钦丹东的身亡,对缅甸共产党是一个沉重的打击,勃固山区根据地已经元气大伤,缅甸政府军抓住这一有利时机,开始了新一轮的大规模的军事进剿,人民军总参谋长博斯亚在作战中牺牲(博斯亚,“三十志士”之一、缅共高级干部、原驻北京的中央代表团团员。参加六二年缅共与政府的第一次和平谈判后留在缅共勃固中央根据地,出任人民军总参谋长)后,其武装部队基本丧失了作战能力。为此,增援勃固缅共中央根据地就成为缅共东北局的一项不容迟缓的任务。1972年东北军区从中国知青中精心拣选了160名军政干部和士兵,组成“中央警卫团”,送往芒市106部队学习训练,任务就是准备南下增援中央根据地。

但这时的勃固山脉丛林已经一片肃寂,在政府军连续不断地围剿下,中央人民军早已溃不成军,德钦辛、德钦漆身边除了带着一些革命后代“小八路”外,基本已经没有成建制的部队,特别在后勤补给彻底中断后,他们只能在野地树林里挖野菜度日。当政府军进剿的士兵突然出现在面前的时候,党的这两位领导人已经虚弱到连话都不说不出来了,但面对政府军的劝降,他们仍然用手上的武器给予了回答。最后不分老小全部被当场枪杀,这标致缅共勃固中央根据地从此成为历史的名词。(南下缅共中央根据地的“中央警卫团”也因此半途而返。)

缅共勃固中央根据地地处缅甸中央平原中心地带的中部山脉。西部山脉与掸邦高原及东部山脉之间为伊洛瓦底江谷地,又称中央平原。它是一条宽广的谷地,南北长约800英里,在其中部离曼德勒以下不远处,宠起一座被称为中部山脉的山脉,北南走向直到勃固汗达瓦底又辍然止步,把中央平原的下半部又分为二块。中部山脉与东部山脉之间的平原地带,分布着缅甸几座主要城市——梅提拉、彬木纳、东吁、勃固等,锡当河从中流过,地形较平坦,是重要的农业区,曼德勒到仰光的公路、铁路从中通过,形成一个经济比较发达的地区;而中部山脉与西部山脉之间的平原地带,伊洛瓦底江从中流过,其中布甘、鸟坞地区,是缅甸古都及缅族文化的发祥地,而仁安羌地区是缅甸的石油生产地,在顺江而下的比市、巴町(勃生堂)是缅甸粮食的主要生产地。

勃固山区,实际是中部山脉的俗称,虽然是缅甸中部地区的一个咽喉地带,但当年缅共将根据地选在这里,并没有考量到它没有与外国接壤的因素,很显然是个战略的错误。当勃固山区根据地沦陷后,新的缅共中央有人提出重新夺回的方案,遭到多数成员的反对,大家认为即便是付出沉重的代价再建立,由于得不到外援,也守不住,完全是得不赏失。

坚定的共产主义分子——施达

这次,他没有参与“扩增房”的逃跑,而且举报有功,按理说老缅应该奖历他才对,可让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不但没有得到什么奖赏,反而借口“政治学校”已经关闭,无处安置,同逃跑被抓回人员一样,把他也关进了监狱大院。只是说照顾他,一人单独给了他一幢房子而己。

进来后他非常愤怒,又无处申诉,他趁看守对他监视不严的机会,黑夜里经常从房屋院子后面的铁丝网中爬出,对整个大院进行了祥细的侦察。他发现在大院的西北角,有一段二十多米的凹地、没有建围墙,只有多层铁丝网,外面是个大水池,接着就是密密的橡胶林。于是,在一个大雨滂沱的漆黑夜晚,他爬过层层铁丝网,游过水池,穿过橡胶林,他成为缅甸明格拉洞密秘监狱历史上唯一成功地逃出的第一人。

第二天早上,施达连夜奔走了二十多英里、拖着疲倦沉重的双脚,闯进了位于仰光俾兰路的苏联驻缅甸大使馆,在挂着马克斯、恩格斯、列宁、斯大林画像的会客室里,施达见到了苏联大使馆的官员,就象见到久别的亲人,他热泪盈眶,激动万分,结结巴巴地用中文夹杂俄语诉说了自己的经历、共产主义的信仰及对苏联社会主义的向往,并讲述了在莫斯科之音听到的关于自己同学范秀华的广播,希望像她一样,得到苏联的政治庇护,帮助自己到达世畀无产阶级革命圣地——莫斯科。

苏联大使馆的官员,看着身穿沾满泥浆破旧衣服的施达,听着他唠唠叨叨、颠三倒四的讲述,特别对他从缅甸军事情报局密秘监狱逃脱一事深表怀疑。最后的结论,认为他是一精神病患者,因此多次打断他的讲述,请他出门。施达表现出一个共产主者的坚定和顽强,拒绝出门。最后苏联大使馆通知了缅方,当情报局人员赶到,并应使馆要求进入,强行抬走他之时,施达指着苏联使馆官员鼻子,破囗大骂:

“你们是马克斯、列宁主义的叛徒,共产主义的绊脚石,帝国主义的帮凶,扼杀革命的刽子手,你们要为今天的作为后悔的……”施达就这样演绎了他人生中最伟大的壮举。

被抓回后一直被单独关押在小号间里,转到永盛监狱后,也一直单独关押在小号间,只是有两次杨世杰在医院里碰到小号看守带着他来看病,人变得又瘦又黑,全身长满癞子,跟他打招呼他也不理会,只是一个人自言自语不知在讲什么,听医生说,他己经神经失常了。

也许在他的心灵深处,仍旧在坚守着共产主义的信仰,憧憬着有遭一日还能前往苏联那个全球无产阶级革命的圣地吧。

(1988年动乱,造反派打开监狱,施达下落不明,多年后杨世杰受其父母委托,曾下仰光四处打听,据说被送在仰光疯人院,但疯人院几经搬迁,也无法查到此人的信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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