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华网西安兵马俑博物馆陈列着一把青铜宝剑，就是传说中秦始皇遇荆轲刺杀时拔不出来的那种长剑，长91公分。据说1974年出土时，考古人员发现这把剑被一个陶俑压住，呈九十度弯曲。当陶俑被搬开后，这把被压了两千多年的青铜剑神奇地突然绷直了，其后，考古人员试验时更惊奇地发现，用它来砍一叠厚报纸，居然一剑断开。
我参观这把青铜剑时就想到了“记忆金属”这个词。回来后查有关资料，专家说青铜剑很难铸，主要是铸造时加入锡的比例难掌握，锡多太软，锡少太脆，春秋战国时期青铜剑的长度极限是60公分，大多宽而短。秦剑加长30公分，其中青铜与锡的配比使得剑的硬度与韧性恰到好处，大大增强了秦军的战斗力。
据说，如果把金属分为彈性与非弹性的两类，那么像铁丝那样的属非弹性金属，把它弯成什么样它就成什么样，若要它恢复，就得慢慢敲直，但不会像刚生产出来那样，总会有些弯曲过的痕迹；弹簧就属于弹性金属，你要把它弄成某个形状，就得一直施力，一放手，它就立即恢复原状；而记忆金属，却可以被你弄成各种形状，并且不会马上恢复原形。如果要让它恢复，只要加加温，它就会自动恢复。
从特性看，兵马俑博物馆展览的那把青铜剑似乎算不上“记忆金属”，倒更像是“弹性金属”。但显然，“记忆金属”更具高科技含量。上世纪六十年代，科学家已发 明了钛镍合金制成的“记忆金属”，用于太空探索，现在已广泛用于民用产品，如眼镜架、妇女文胸、医疗器械等。比如做成食道支架，对失去进食功能的食道癌患者来说，＂记忆金属＂食道架能在喉部膨胀成新的食道。必要时只要向食道里加上冰块，＂食道＂又会遇冷收缩，从而可轻易取出。做成汽车材料，汽车被撞瘪，只要浇上一桶热水就可恢复到原来的形状。
人也有许多类型，有的人像铁丝，外表很硬，但遇到压力却逆来顺受，并且一撅不振，即使恢复了也总留下创伤。这种人就是外强中干型的，或者叫没出息型的，这种人可不在少数；有的像弹簧，再大的压力也很难改变其本性，让施压者很难受。它可以被压扁，但永远不会被压垮，只要有机会就会恢复原状。这种人就像齐天大圣，野性难驯，最终只好被压在五行山下，等待五百年。能遇唐三藏，跟着西天取经，修成正果实在是他的造化，更是吴承恩臣服于当时的主流价值观的美好愿望。往好里说这种人坚强不屈，往坏里说是“朽木不可雕也”。这种人往往会永远被压住，永世不得翻身。这种人最为可爱，也最富戏剧性。不仅中国人喜欢，外国人也喜欢。比如以前看过布鲁斯。威利斯演的《《虎胆龙威》，他演一个曾经声名赫赫、以作风粗鲁手段强硬著称的退休警察，离了婚、酗酒、潦倒、邋遢窝囊。一个男人的倒霉事都让他遇上了。突然有一天，两名联邦特工来找他，说他们遇上了棘手的案子。面对新的任务，布鲁斯开始不愿接受，但两眼却放出久违的光芒。果然，他最后还是出发了。在完成任务过程中，他还是一如既往的粗鲁、强硬，照常使用他习惯的大口径手枪，按照他自己的行事逻辑和方式行动。最终他出色地完成了任务。只是在此过程中一如既往地高成本，爆炸、撞车、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的运用等等，场面火爆。
电影里的英雄自然当不得真，轰轰烈烈只是满足了人们渴望英雄的心理和视觉享受。真正的英雄倒是应该像“记忆金属”这种类型。
“记忆金属”型的人有点像老子说的“上善若水”，至柔而至刚。状若无物，随类赋形，却奔流不止，无论什么样的障碍只能暂时延缓它的步伐，却不能阻挡它前进的方向。这种人有着坚定不移的人格底线，但又能因势利导，积少成多，聚沙成塔，水滴石穿，最终到达胜利的彼岸。
如果话说到这儿为止，本文倒像一篇励志文章了。其实，我最终想说的还不是“记忆金属”，而是“记忆”本身。前不久一位旅欧美十年的朋友回国，谈到欧美人的生活，说，那里所有事物都非常规矩地运转，没有一点激情和变化，而且还缺少人情味。很多年轻人因为基本生活需求有保障，都不愿工作，宁愿晒晒太阳、看看书、出外旅游，打发时光。所以欧美国家很多工作岗位像医护人员等都严重缺人，效率也低下。这位朋友说：“我喜欢正在成长中的中国，咱这一生经历了那么多变化，多有趣！”是啊，求新求变是人类的“记忆”之一，尤其是现在的中国人，总是一刻不停地奔跑、追逐，生怕错过了什么。但人家拿着救济金，在太阳底下干晒着，也没听到抱怨不幸福。也许这就是“记忆”的差异吧。我们的“记忆”常与“苦难”有关，“天将降大任于斯人”、“梅花香自苦寒来”……但人家的“记忆”中也有“原罪”啊？设若中国人有了他们那样的保障，我们是会像他们那样在阳光下享受呢？还是继续不停地奔跑追逐呢？看来这又是个“子非鱼”的问题了。
2006/11/2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