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华网----读申剑的小说《白衣胜雪》
哲一
近日，经朋友介绍，有幸在《小说月报》上看到了一篇描写医院的小说《白衣胜雪》，它的作者是郑州市文联的专业作家申剑。因为笔者也是一位白衣工作者，出于好奇心，如获至宝连夜读了起来。首先肯定作者不愧是专业作家，其文笔、写作风格达到了炉火纯青的景界。非常欣赏作者的胆量，也非常感谢作者对医务人员的了解和同情。刚看两页时还以为作者是位医生呢。看了后面的介绍才知道是位专业作家。作者对医院内部的各种复杂关系如医生之间、上下级之间以及医患之间的微妙亦作了精妙的呈现，对医院的治疗细节的表达近乎专业。在这篇小说里作者在情感上大胆的流露；对医院内幕上大胆的揭露；对人物内心世界大胆的暴露，可以说是当今文学作品描写医院的事件之最。小说所描写的事件、人物等都与笔者发生了共鸣。因为笔者也是一位临床医生，在大医院工作了几十年。可以说这几十年是埋头工作的几十年，是情感压抑的几十年，是小心翼翼的几十年。还好，平平安安的都过来了。很多在医院发生的惊心动魄的事件都与之擦身而过。工作上的压力；社会的不公；内心的委屈直能埋在心里。不敢声张，更不要说大声疾呼了。非常感谢作家申剑替医生们说出了他们不敢说的话。
《白衣胜雪》是文学作品，是小说，小说是允许虚编的。但是这篇小说写的太真实了。别说一般读者认为小说里的人和事是真实的，就是作为医生的笔者就认为何无疆医生确有此人。对医疗行业的潜规则和内幕写的太细腻了。如果是普通读者读完了小说之后会感概：哎呀！这医院里鲜为人知的事原来是这个样子呀？是的，在各行业中有很多潜规则，医疗行业也不例外。医院里有些事情是无法外言的，大家心知肚明，只能意会不能言传。然而，作家申剑同志替大家说了出来。既然说了,那就不怕别人知道了。既然知道了，就会有些副作用，所以笔者对《白衣胜雪》这篇作品除欣赏外，想和作者讨论几个问题。
首先这篇小说故事性不强，没有一个完整的故事，更不要说有一个曲折、巧合的故事了。只有何无疆医生用手术刀救的梁小糖在文章的两头出现了两次，发生在梁小糖身上的事件，只能说明是主人公大爱无疆之举。整篇作品是直白白地说教型，好象是一个外科医生在向人们像作报告一样讲述自己的工作经历；讲述医院的潜规则；讲述医生们在工作中的委屈；讲述社会对医生的不公；讲述医闹的过程和医生院长对待医闹的经验。如小说开始描写医院医生职称晋升的问题,书中有这样一段描写：“......职称是五年一升级，所谓升级，可不是五年期满就可以自动升上去的，要经过很多道关卡，过五关斩六将，发论文，出专著、答辩、评审，上下求索八方奔走，见神磕头遇鬼下拜，和走官道的人要给乌纱帽加品级难度不相上下，，力度稍逊风骚。”如果作者不这样去写，局外人是永远不知道内幕的。这些秘密只有医生自己埋在心里，没有一个医生把自己在晋升职称中的丑闻向外说出去的。
在第三节一段，何无疆和小刘、韩心智抢救一个因吃混沌窒息的患者，小刘用常规的心脏按压抢救方法，韩心智没有多想就用小刀切开病人的咽喉，病人获救了。在这个事件上，小说有这样一段描写：“何无疆把小刘和韩心智叫到他的办公室，它对韩心智说，你犯两个大忌，知道吗？韩心智说知道。第一这是普外科患者，你们都在，我无权处置。第二，那把刀是切怪兽的，刀上都是红毛和果浆，如果一刀下去，没能把人救过来，患者家属 要是追究，我们不占理。小刘的抢救措施才是无懈可击，即便没救过来，人死了，或是成为植物人，我们没有半点过错。”在医院里可以说经常遇到过这种情况，没有人说出去。何无疆一语道破了，说小刘按常规做是对的，如果病人死了医生也没有错。说韩心智做法是大忌，如果没能把人救过来，患者家属要是追究，医生也不占理。这段文字就是向局外人说，以后到医院看病要留个心眼，看医生有没有合理不合法的做法。如果有，好！告他去。不管病人是死是活都能告赢。还有第七节中关于医生收红包和手术后的治疗问题，描写的太细腻了：“外科医生收红包是从主刀那天起，小手术小红包，大手术大红包。十之八九都会给，早些年三五百，随着物价飞涨，红包也年年看涨，而今一两千是常态，两三千不罕见。遇到富贵的主儿，更多的也有。......他觉得收了也没错，空喊‘视病人如亲人’的口号是没有用的。.......服务员干好还有小费，医生为什么不可以有红包？......多数医生只收放心红包，所谓放心就是不熟不收，熟人的收，熟人的熟人也收，没人引见的不收，，敌我难测的更不收。....收了和不收，区别不在手术上，在态度上。......收了亲些的，医生会把手机号和家庭电话给患者，稍有不妥，，主刀医生会很快出现在病床前。远的疏的就不行......主刀医生遥控指挥怎样调药怎样治疗，，不是紧急情况,主刀医生不用到场.”。这段描写就是何无疆教人如何收红包和收了红包后的不同态度，可见医院收红包是公开的秘密了。医生收红包是应该的了，作者借何无疆之口把医生收红包的事兜了出来，这和卫生行政部门三番五次的定规矩，发文件反对收红包，杜绝收红包格格不入的。和大多数外科医生手术后亲自查房大相径庭的。这赤裸裸的显示各级卫生行政主管部门包括卫生部、省卫生厅、市卫生局等领导苍白无力。读者读了这段文字可能会对医生产生怜惜，同时又憎恨。尤其是何无疆说他觉得收了也没错，空喊‘视病人如亲人’的口号是没有用的。何无疆说出了这样的话，他的白衣还能胜雪吗？
还有作者写医生走穴的文段：“......给自家医院手术站台子，分文皆无，那就到别的医院走台子，周六周日去连站两天，患者都是预约过的，推下台一个，又推上来一个，连着做。一天做四五台手术不在话下。累是很累，数数钱就不累了，不仅不累，还很亢奋。”这段描写太露骨了，白衣被铜臭污染了，这和《白衣胜雪》格格不入的。全国各大医院都不提倡医生走穴，因为它和歌星走穴是不一样的，歌星走穴唱砸了顶多被观众轰下台，出不了人命。医生的手术刀是人命关天的问题，凡是让走穴医生做的都是大手术，走穴的医生手术后拿着钱拔腿开溜，术后的治疗换药管理等工作，让别人“替”他去做。你想想，别人高兴吗？这本身的就存在着极大的安全隐患。有一个大医院的外科教授，走穴去几百里外的县医院做了一台开胸手术，术后因并发症病人死了，家属不愿意，结果走穴的教授不但经济受了损失，，而且本单位给了降级处罚。国家曾经出台了一个允许“医生多点职业”的政策，按理说这是增加医生收入的好办法，但是到目前真正多点职业的寥寥无几。为什么？问题太多，医生的职业是特殊的职业，是管理人命的职业。所以只要让铜臭污染了白衣，那白衣就不能胜雪了。
在第八节何无疆为了给急救中心的老王兜底，竟然欺骗患者。本来病人在急救中心就胃穿孔了，医生没有诊断出来，也没有请外科会诊，就让病人输完水回家了，第二天病情严重，何无疆手术中发现在昨天就穿孔了，实属误诊，家属也提出了质疑。本来是医疗事故，然而，何无疆却欺骗病人家属，“讲解了大量胃肠医学知识，掺杂海量医学术语，他说根据手术情况，这个胃穿孔恰是刚刚发生......”等等一大堆理论和蒙蔽病人家属的话。“这个穿孔，起码是昨夜发生的，急救中心医生属于严重误诊。......他们的工作心态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这样的描写使读者看后，在心里上对何无疆产生一个大大的问号。作者描写这段的意义是什么呢？原来医院的医生都是这样在欺骗病人呀？如果站在病人立场上，何无疆肯定是错了，那白衣又不能胜雪了。如果站在医生立场上，何无疆是不得已而为之。但读者大部分不是医生，肯定是站在病人立场上的，在当今医患关系紧张的情况下，这样的描写对缓解医患关系是不利的。
还有小说中关于对药品价格的描写：“......一瓶药从药厂出来四元钱，扎到患者身上七十元，所有人认定我们医院赚了六十六元，事实上这瓶药进到医院六十元，医院只能加价15%，......都把怨气出到这最后的七十元上......”药价是事实，但这是一个非常敏感话题，笔者曾经写了一篇关于药品价格的文章，都说写的好，，可是没有一家报刊敢发表出来。药价的问题在这里已经兜出来了，就不怕人们议论了，四元钱一瓶药，扎到病人身上七十元，这可是国家主管部门定的价呀！这内幕揭出来，医患之间不乱才怪。
写到这里就此打住吧，以上和作者商榷了一些问题，可能是笔者片面的看问题了，或者是笔者的欣赏水平差，如果不正确的话，请作者申剑同志海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