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华网千里之行始于跬步
——光华湘西支教行总结
光华湘西支教行作为光华管理学院首次以学院名义，学生自行组织深入山区学校，其策划、组织模式以及支教所带回来的第一手资料都是值得我们思考的，且允许让我用文字记录下我们此行的所见所闻及所思，并与大家做一个诚恳的探讨。
志愿者团队此行六人（其中一人因毕业临时退出），全程支教助学活动持续12天，参与课程教学并独立完成兴趣素质课教学，课余时间走访了拉务村40家7-9岁儿童的家庭，获得了拉务小学宝贵的第一手资料。作为中国教育比较落后的地区，拉务小学的问题集中反映了中国山区教育存在的几大问题：1、教学硬件差（校舍差）；2、村小老师配备严重不足（往往是一个老师教一个年级的课）；3、教学软件差（无教具、无新颖教学方法、无兴趣素质课）；4、留守儿童比例高（80%以上的家庭父母都在外打工）；5、家庭不重视教育（大多数孩子都是野养）。经我们与校长沟通了解，但凡经济条件好一点和教育意识强的家庭，都愿意舍近求远，把孩子送到市里去读书，认为孩子留在村小读书是没有前途的。而这些年来，从村小走出去最终考上大学的只有两个学生而已，大部分学生都只读到高中，甚至小学、初中毕业就失学了。
人们往往会非常关注教育问题，而忽视问题产生并存在的根本原因。湘西地区地理位置比较偏僻，交通不便，且地势起伏，土地贫瘠，农民种地只能勉强够自己家吃饭。为了改善家庭生活条件，大部分农民选择了去经济发达地区打工，由于没有文化和技术，他们通常只能做普通工人，一年能存下一两万就很不错了。对农民来说，挣钱最主要的目的是改善住宅，绝大部分农民都把打工挣的钱用于翻修家里的房子。一栋房子大概十几万，这就意味着需要在外打工七八年，甚至更长的时间。外出打工的老乡是没有精力照看自己的孩子的，于是他们把孩子放在了农村老家，一年甚至几年才回家看望一次。在孩子成长中最重要的青少年时期，他们多半是跟着爷爷奶奶，过着几乎没有任何拘束的生活，像野草一样自由生长。我们在调查中发现，有父母管教的孩子大多聪明乖巧，而那些留守儿童，由于缺乏父母的关怀和必要的家庭管教，成绩都比较差，性格或过于内向，或无所顾忌，年纪稍大就容易误入歧途或无法继续读书，成年之后也没有改变生活环境的能力。尤其是女孩子，在农村普遍重男轻女的观念下，更容易被忽视或误导，我们在调研中发现了有好几个女孩仅仅十五六岁就已经失学，赋闲在家了。
那么由此看来，能改变湘西地区教育现状有这样几个方面：第一优化当地产业结构，使更多外出打工的老乡回到家乡，陪伴孩子的成长；第二改善当地教育条件，补充和优化当地师资力量；第三关注孩子的成长，改善或弥补家庭教育的不足。为了对当地的经济结构有更多了解，我们与当地农村工作室进行了深入沟通，并亲自走访了当地有代表性的企业。通过调查我们发现，当地农村产业结构相当单一，缺乏地方特色和旺盛的生长力，政府观念保守，基本不具备发展多种产业经济的土壤和条件，需要更深入的了解和资源合理嫁接才有可能在一定程度上实现产业结构优化。所以相对来说，第二点和第三点才是我们志愿者可以很快介入，并且也是发挥最大能量的地方。
在改善教育条件方面，湘西志愿者为我们做了非常好的榜样。很多人也许认为，捐资助学或捐献希望小学是对孩子们最大的也是最直接的方式，但是事实上我们发现，不少人们充满着爱和希望的希望小学现在都破败了甚至是完全废弃了。这是什么原因造成的呢？其实正是我们这一份“不负责任的爱”造成的。山区的教育不是志愿者、不是公司、不是任何机构可以独立完成的，而是应该以当地政府为导向，以当地教育主管机构为主要力量，以乡里村里和需修建学校为执行者，结合志愿者的资源整合和观念导入的能力，长期的、耐心的、负责的进行下去。这回，我们与拉务小学所在地的乡长、村长、校长以及志愿者进行了深入的沟通，了解到建于解放前的拉务小学由于年久失修，曾经砖瓦坠落砸伤孩子，由此才不得不将学校转到了现在老乡家的毛坯房。而这样的毛坯房，没门没窗没操场，夏天热冬天凉，岂是可以长期上课的地方？！当地志愿者们了解并查实这一情况后，立即联系社会各界捐助重新修建拉务小学，并且与当地教育局和三拱桥乡进行了多次沟通，签订了三方共同出资出力重建学校的协议。湘西志愿者说：“募集几十万的社会资金重建学校，不是不可办到的事情。但很有可能正是因为社会力量的越殂代疱，会使当地政府和教育主管部门形成依赖心理，造成以后更大的不负责和不关心。今天，我们做到了三方各司其职，志愿者以爱心人士捐赠的形式出一部分的建校费用，教育局从专项资金里出一部分的建校费用，乡里村里为建新学校出工出力，每一方都在为这件事而共同努力，承担责任。同时，以后我们也将从多个侧面去督促和协调教育环境的改善，而不是全面介入和大包大揽。”我们看到，志愿者的身份从以往的旁观到试探性的接触，再到全权包揽，直到今天的资源整合和教育力量补充，志愿行为正走向真正的理性和成熟。现在，拉务小学的重建正在紧锣密鼓的进行中，现在还有十万左右的社会资金缺口，在这里也向全社会的朋友发起呼吁，希望大家一起关注并帮助拉务小学的重建，让孩子们能在新学期搬进新教室。
而对于我们北京大学光华管理学院，又应以怎样的方式开展公益志愿的活动最为恰当呢？这次通过与拉务小学校长、村长的沟通和协助，我们顺利的建立了拉务小学光华博雅图书馆（活动室），看到同学们所捐赠的500本图书和各类文体用品都各归其位，将来有可能为孩子们带来快乐和帮助，我们感到非常欣慰。但同时，我们也知道，活动室的后期使用、管理和持续性的跟进也存在一定的问题。据了解，国内一家知名的公益组织以前大多采用在全国各村小建立图书室的方式，十年下来，幸存的图书室寥寥无几。现在，这家公益组织几经改革，已将公益活动的形式调整为提供兴趣教育道具，即由各地的志愿者申请获得兴趣课堂的教具，并在课堂上教学使用。这个案例是值得我们深思并学习的。山区小学的孩子们的确很需要课外书和文体用品，但我们如何做好活动室的后期管理、维护以及更新，这就非常重要了。在建立活动室的时候，我们与校长达成的管理共识是，学校负责保证同学们能充分享用活动室，而我们将每学期更新图书和文体用品，这就需要我们与当地的志愿者持续的跟进，并且投入志愿者进行这方面的教学实践。这次教学活动中，我们还专门为此开设了使用工具书、阅读课和故事课，目的就是通过教学课堂，让同学们真实的感受图书室的意义。从长期、更为广泛意义上的行为来说，恐怕还是应以北大先进的教学理念为主导，以建立学校或图书室为配合，从思想上来帮助推动贫困地区的教育发展。我们可以通过加强对志愿者的全方位吸纳、选拔和培养，研发针对山区儿童的系列兴趣课程，对山区的老师进行免费的教育培训和进修，长期分批次的输送优秀的志愿者前去支教助学、选拔一些贫困乡村的孩子来北京参加夏令营活动等。
留守儿童的教育问题现在已经成为了中国农村教育落后的一个顽症，无法改变经济结构，就很难让孩子们和父母在一起度过完整的童年。对于我们志愿者，力所能及的就是从多方面关爱孩子们的成长。从我们到村里那天开始，孩子们就成天围绕着我们，每天十几个小时的陪伴和嬉戏，都给我们每个人留下了无比美好的回忆。而我们给孩子们讲过的故事、唱过的歌、做过的游戏、教过的道理也会在他们心里久久留驻。我们刚到拉务小学时，同学们没有一个人知道北京在哪里，没有一个人想考大学，而在我们课程快结束的时候，孩子们知道了北京是中国的首都，每个人都跟老师保证好好学习，立下一个考北京大学的梦想，更远大的理想是当警察、当飞行员、当科学家、当老师。。。。。。我们这回接触到的年纪在7、8岁的孩子，许多都聪明活泼，大方可爱，和城里孩子的智力开发、理解沟通能力相比并不差。孩子们的成长是需要重视和引导的。我们不辞辛苦的走访每一个孩子的家里，和他们的家人讲述教育和陪伴的重要性，不知疲倦的陪孩子们玩耍，让他们感受还有那么多人在爱着他们。不仅我们参加活动的志愿者立誓即便不能经常回去，也会常常给孩子们写信打电话，鼓励他们。我们还带回很多孩子的资料，希望他们也将获得其他志愿者的关怀。只多做一点点，也许就使孩子的成长就多一分希望和梦想。曾经有人顾虑过，支教志愿者的行为虽然会给山区的孩子们带来短暂的快乐，会不会给孩子带去更多负面的影响。事实上，经过一定锻炼的志愿者是完全能够用最合适的方式与孩子们相处的。而孩子们很单纯，他们只是那么的珍惜和在乎你给他们的关怀。对于个别特殊家庭的儿童，我们也会必要的、慎重的进行经济资助，但比钱更重要的，是那份无私的爱。还要特别说明的是，志愿者在做一对一帮扶的时候是否对孩子要做某种前途的预估，我认为是不必的。这次活动结束之后，我们的队员也和一些孩子继续保持了通话通信联系。除少数特殊家庭儿童，大多数都没有刻意的选择，而是与孩子的交流中，某些孩子会更愿意和我们建立并保持这样的长期联系沟通。不管这些孩子是否有天分，未来会成长成什么样的人，在他的成长之路上，都需要有这样的志愿者朋友给他们以真挚的鼓励和坦诚的交流。坦白来说，公益活动的志愿者不好玩，所要付出的时间、精力、经济是外界很难真正理解和衡量的，最大的收获就来自于内心的那份感动、那份责任、那份无私付出并被人需要的情感。
前面说过，志愿者应承担多方资源整合、教育力量的补充优化以及先进教育观念的导入等社会责任，那么对志愿者的要求就会比单一的支教行为更高，需要志愿者不仅要有很强的社会责任感、无私付出的奉献精神和课程教学能力，更要具备紧密的团队协作能力和服从精神、超强的自律自查能力、积极主动的探索精神以及豁达开阔的思想和视野。其实，这与MBA所倡导的人文精神也是非常相吻合的。这次支教活动从招募到出发时间很短，在大部分队员都没有丰富的公益活动、尤其支教经验的情况下，活动任务还是顺利圆满完成，这和志愿者们的努力是分不开的。不论是孩子们，还是志愿者，都感到大有收获，这让我们深感欣慰的。然而，我本人作为有过教学经验且带领过各种团队的组织者，由于我考虑不周全、对团队的要求不够严格，活动还是存在一些不足之处。比如没有安排高强度的行前培训，队员们缺乏强烈的使命感和自我约束能力；有团队成员因学业原因，临时退出活动，为活动造成一些遗憾。支撑志愿者长期行为的不是投入于活动中所带来的快乐和成就感，而应是一种强大的社会使命感，一种来无私无畏的奉献精神，一种去影响和美化社会的能力，一种隐忍而豁达的精神品质。
有一件事印象比较深刻，在活动总结会前我们队员先开了一个团队内部预会，沟通明日会议议题。当时我提出作为公益志愿者，应开诚布公的提出我们此行所思所想的问题，并与村里做深入的探讨，其中包括村里的垃圾污染问题。有队员提出了反对意见，认为我们只是支教的，不宜参与村中其他事务，以免影响与村里的关系。第二天，村长和文书主动与我们谈到了垃圾处理问题，并已想好解决办法，准备今年在村里建两个垃圾回收点，并组织人员清理附近被污染的河道，问我们可有其他的建议。事后，我很有感触。如果是愚昧无知蒙蔽了村民的双目，我们是有责任为他们掀开真相的；如果村民是开明豁达的，我们更应主动提出我们的方案和建议，哪怕有可能遭到误解。对于真心爱你、与你为善的人，你是不会拒绝他的真性情和真善行的。我们只有放下内心的顾忌和界限，才能真正走入别人的生活和内心。
有人曾对短期支教行为提出过质疑，认为这样可能会对山区儿童造成一些心理的落差和其他伤害。在这个问题上，其实我在上一段已经回答过了。固然长期支教是一种更好的公益行为，但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是非常难于做到的。而短期支教对于弥补乡村教育中关于素质、兴趣、思想品德及生活常识教育的空白，拓展孩子们的想象力，培养孩子良好的思想品德都是很有帮助的。当然，短期支教尤其要注意的是课程的合理安排、队员的人数控制和前期培训、实施过程的严谨自律以及后续的持续跟进。至于我们带去的手机、电脑等设备，如果真正做过支教活动的志愿者应该很清楚，山区孩子感兴趣的是游戏的方式，而不是这些冷冰冰的设备。很多事情，包括公益事业，你在做的时候总难免会有质疑和反对的声音，这都非常正常。我与一些资深志愿者也做过交流，有多年致力于山区教育的，有长达十年资助贫困儿童的，有汶川地震时时在当地呆过几个月的，有进出汶川、玉树十几次的，每个人都曾被质疑，也都有自己的坚持。今天他们依然在这条路上继续前行。身体力行和一旁评说本就是完全不同的境界和角度，志愿者亮如明镜的内心和信念将指引前进的道路。时间长了，自然就能看到成果，自然人们也就懂了。
在支教公益行为里，究竟以何种形式来进行更为合理呢？我认为，以团队组织形式介入是相对比较好的。企业组织的公益行为，难免会以公司品牌形象和企业文化的建设为目的，一旦在支教行为中出现商业因素，对教育的效果和氛围是多少有负面影响的。当然，公益行为离不开企业的支持，企业成员以公益组织成员的身份，服从公益组织的安排，我认为这也是一种合理的行为。如果志愿者完全以个人行为来做公益，人身安全、课程的体系化和合理化、经济甚至心理等各方面可能会出现一些问题，但从另一方面，我完全赞同在实施公益行为的过程中，团队只能起到引导和保障的作用，效果的好坏取决于志愿者的交流能力与投入程度。
当然，之所以我们这次活动能圆满成功，绝不仅仅是学校和我们的全心付出，更要感谢在此前为当地教育不懈努力的其他志愿者、村干部和老师们，没有这样多方的全力配合，我们是不可能立即进入工作的。当我们从做志愿者的这一天开始，不论是做什么公益活动，我们就不再代表个人，而是一个致力于改善社会环境、减少差距和不公的社会团体。有着这样明确的目标，即便在未来的活动中遇到困难和挫折，志愿者才可能消除内心的心魔并战胜自我。
同时，志愿者虽然是社会中重要的公益行动的执行力量，但志愿者个人的经济负担、时间成本及心理压力还是值得我们去关注和帮助的。比如湘西的志愿者每年人均支出一万以上用于公益事业，对他们的经济和生活都会造成一定的负担。作为光华管理学院的志愿者团队，既是一股非常优秀而重要的社会力量，但在从事公益行为的同时还需要协调好学业、事业和家庭三方关系，对我们来说面临着更大的困难和压力。要使这个公益组织保持一个持久、良好的发展态势，必须要靠学院的全力支持和各位同学的积极参与，更需要整合多方资源和社会力量。我们才能建立一个责任、团结、无私、互助的志愿者团队，像管理公司一样管理这个团队，像经营家庭一样无私的把爱奉献给团队。
千里之行始于跬步，后面的路程将更加任重而道远，与志愿者们共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