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17日,周六,晴,热,蓝天上有白云。上海—南京。
晨起收拾行李,见昨日韦泱所赠《旧书的底蕴》签名钤印之毛边本,书上粘贴有一张“韦泱痴书”藏书票,作狗橇拉书造型,于是知主人肖狗,长余五岁也。
又阅刘总编所赠新书《上海格调》(上海辞书出版社2013年版)之《交情是私人珍藏的隐痛》,开篇即谓“上海人都有点自恋的。那份孤芳自赏的清高,容不得多少私人交情”,经过文中一番摇曳逶迤的叙写,结论是:
“上海交情是私人珍藏的隐痛,是人格修炼的景仰。只有触摸上海交情,结识上海交情,煽动上海交情,沸腾上海交情,才能探得上海人际交往的格调,勃发这座城市群体性的人格力量。”
所言甚是,此亦主上海全民阅读与精神文明建设之事者所需深思者也。
以此两书,顿发冒暑逛旧书店之兴。9时许,漫步福州路上,时初阳已烈,但见“上海书城”、上海图书公司“艺术书坊”等处门口已有读者候门。于一间折价书店购得柴静《看见》(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13年版)等书三册。旋行至福建中路118号上海旧书店门市部淘书。
该门市部店堂被隔作前、后两间,前堂为折价书和二手书,后铺为民间年间的旧平装书。进得店去,但闻被冷气机挤压出来的故纸旧墨气息扑面而来,令人口鼻一时间难以适应。但随后注意力一沉入书堆之中,那满屋弥漫着的不快气息,也就被悄然而至的“书香”所彻底掩盖了!淘书一小时许,得折价旧书六七本,会账计120元。用手机摄下店堂张示之上海旧书店在市区其他三处门市部地址,以及新文化服务社两处门市部地址。
韦泱兄赶来旧书店,导引至福建南路136号新文化服务社,不巧门面未开,遂折返吴宫大酒店。结清房款,寄存行李后,即至上海文化商厦(福州路355号)淘书。不料所得更丰,计付260元,打成一纸包,几乎沉重得提拿不动矣。幸打得一车,即赴上海火车站候车。
不久前曾到京参与征求意见座谈会的《全民阅读促进条例》,也许对于将江苏乃至大陆内地的类似钱穆、林语堂等古今文化人故居,在“纪念图书馆”的主体成分外,拓展 成为内容展示、来宾参观、文化讲坛,及能提供简餐、饮料的“生活休闲—学习进修空间”,较为实际。于是向熹《别问是劫是缘》(上海书店出版社2011年版)中的两篇访问记,颇为我注意。他写道:
钱先生著名的论述“对传统要怀有温情与敬意”,整段文字都被放大、挂在楼道的转折处……素书楼在钱穆先生辞世后,由台北市政府改为纪念图书馆,1992年元旦对外开放。2000年该纪念图书馆改隶属于台北市文化局,2002年由东吴大学经营管理,同年3月29日,定名为“钱穆故居”,如今,已是台北市一处文化地标。(《人文幸得绵延——访钱穆故居素书楼》)
林语堂故居坐落于阳明山腰,是先生生前最后十年定居台湾的住所,建筑以中国四合院的架构,结合西班牙式的设计,意境典雅精致,体现了语堂先生中西合璧的审美意趣和自然从容的生活态度。1985年5月,台北市政府将这里作为“林语堂先生纪念图书馆”对外开放。其后,台北市文化局对之进行了扩充,2002年3月26日再次开放时,已成为综合了展示参观、文化讲座、餐饮休憩等功能的多元空间了。(《我要一小块园地,叶落归根——访林语堂故居》)
那么,图书馆的天职如何具体落实在阅读推广活动中呢?这是我近年来所关注和思考的专业问题之一。如以此行所得书中有关“图书馆与阅读”主题资料为例:
一册《纫秋以为佩——束纫秋纪念集》(文汇出版社2010年版)中,收录有历任《新民晚报》、上海辞书出版社负责人的束纫秋先生(1919—1982年)的回忆,他说:“我在丹阳就有个好的习惯,喜欢看书,不是看‘四书五经’,而是看古旧小说,看武侠、侦探,看几大名著。当时日本人到了上海包围租界,银行下午4点关铁门打烊,轧平账后没什么事,有空就看书。当时有个图书馆,在南京路上,中国百货公司(现新华书店)后楼,叫‘申报图书馆’,对我很有帮助,经常晚上去借书,看好第二天就还。由此逐步转入阅读新文艺、社科类书籍……1939年,我曾写中篇小说《投机家》,寄给香港《文艺阵地》,约三万字”。
一册《岁月河山》(人民日报出版社2007年版)中,收录有原任鲁迅博物馆馆长陈漱渝的《“文革”后期读书记》,他说,在“文革”后期,首都图书馆的参考阅览室,及其收藏的北京地方文献,为他研究北京的历史、文化、政治、经济变迁提供了极大方便,“我学术上的起步之作《鲁迅与女师大学生运动》、《鲁迅在北京》,资料大多是从这里获得的。”
一册《忆往叙实》(重庆大学出版社2009年版),作者为1936年出生于北平的李幼蒸先生。他在书里《中学:我的“文学时代”——忆俄国文学对我的精神影响》、《我与北京图书馆》两文中所叙其深厚的“图书馆情结”,读之心折。
此外,同济大学中文系副教授刘强在《惊艳台湾》(华文出版社2012年版)中有《天堂图书馆》一文,其所议所论当为所有图书馆工作者引以为鉴戒:
“如果一个图书馆,能够让任何一个想要读书的人走进去,感觉就像鱼儿入水,飞鸟投林,饥者得食,渴者得饮,那不是天堂又是什么呢?”
但这样的天堂必然只属于那些“真把读者当作上帝的图书馆”!该书收录22篇博文,近19万字,其文思、文笔、文才,令人钦敬。
尝谓于旧书店淘书,最是进行“结网读书”,搜集撰著资料的胜地。而“劳于读书,逸于作文”(程端礼语),“读书破万卷,下笔如有神”(杜甫语),“但患不读书,不患无所用也”(朱舜水语)……诚颠扑不破之真知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