补《兵团岁月》小说全稿之一 兵团岁月 电视剧

(接本博“节选四”)

两个月后,他们完成了伐木任务,回到55连。乔海洋放下行李,就向郑红梅请假,去三连看看樱桃和老车的坟。

老车的坟,坐落在江边,位置很好,到了春天,鲜花环绕,一定很好看。乔海洋买了一瓶酒和两盘点心,在樱桃和赛牡丹的陪伴下,来到老车坟前祭奠。他把酒斟到酒杯里,又把烟点上,放在墓碑前,把点心摆好,然后规规矩矩地给老车磕了三个头,当他站起来的时候,他看到樱桃跪在他的面前,向他叩头。

山里的规矩,家人要给来祭奠的人行大礼。

乔海洋扶起了樱桃,樱桃哭成了泪人。在回村的路上,赛牡丹悄悄告诉乔海洋,说小栓疯了!

乔海洋的脑袋“嗡”地一声大了,疯了?!那樱桃怎么办?还能嫁给他吗?他们可是订了亲的!

“那咋能让樱桃往火坑里跳?”赛牡丹说:“我想带着樱桃到黑河她姑姥姥家躲一躲!”

“躲?躲啥?”乔海洋不理解。

“大嘴连长的老婆催着樱桃圆房呢!”

老车的死,对大嘴连长是个打击,但更让他担心的是儿子小栓和樱桃的婚事。尤其是小栓回来后,整天神神叨叨的,一见到血就发疯似地跑,带到县城的医院看过,大夫说要安安静静的养,弄不好要得神经病!大嘴连长吓坏了,他媳妇更着急,二人商量,赶紧让他们俩个成亲,免得生出变故。

赛牡丹自然知道大嘴连长的心事,但已经定过的亲事,不好改变。她冥思苦想,想出了一个主意,成亲的事,不拒绝,也不马上答应,先去串亲戚出远门,等离开了这个地方,往后看情景再说。

但是,大嘴连长媳妇也不是个傻子,挺说她们娘俩儿要走,立即堵上了门。

老车家门前,围了一大群人,都来看热闹。

人群中,樱桃和赛牡丹坐在一辆大爬犁上,老歪在前面牵着马。爬犁上装了大大小小不少的包袱。

大嘴连长媳妇王玉芬和男男女女几个人拦在赛牡丹眼前。

赛牡丹笑着对王玉芬说:“大妹子,您这是干啥啊?这媳妇还没过门儿呢就管得这么紧?俺带她去串个亲戚都不成?”

王玉芬一副气势汹汹的架势。她看了一眼爬犁上满载的东西,也看了一眼坐在车上一言不发的樱桃,冷笑道:“你这话谁信哪?串亲戚能把家当都带上?再说了,早不去晚不去,为啥偏偏这两天要过门了你去串亲戚?!”

赛牡丹不紧不慢地说:“嗨,这不是孩子心里闷得慌嘛?我带她出去走走,一两天就回来,你放心!”说着对老歪一摆手:“老歪,走吧!还得赶路呢!”

王玉芬一下拦在爬犁面前:“要走你走,把樱桃留下!”

赛牡丹笑了:“樱桃她姥姥儿病了,想见樱桃,又不是想见我,樱桃不去我去算咋回事儿呢?”

王玉芬眼睛一瞪:“你今天说出大天来,我也不能让你把人带走!”

赛牡丹也急了,叫道:“樱桃还没过门呢!我是她妈,我愿意带她去哪就去哪,谁也管不着!老歪,赶车!”

老歪扬起皮鞭,啪得一声脆响,往空中一扫。

所有的人都四散着往后退;

接着第二鞭,抽打在马儿身上,老歪一声断喝:“驾!”,马儿拉着爬犁往前奔。

王玉芬急了,对手下的人说:“把爬犁给我拉住!”

王玉芬的弟弟王玉贵等人上前,把爬犁往住;

王玉芬跑到爬犁前面,躺下身子一横,大声嚷着:“赛牡丹,你今天要是想走,就从我的身上压过去!”

赛牡丹和樱桃愣住。

此时,大嘴连长听到消息赶了过来,见到躺在地上的媳妇,忙喝道:“你这是干啥呢?这是干啥呢?!”

王玉芬一骨碌从地上坐起来:“他们要悔婚!”

大嘴连长看了看赛牡丹和樱桃,厉声地:“别胡说八道!你给我起来!”

王玉芬拍拍屁股,从地上爬起来,架着个膀子站在车前。

大嘴连长对媳妇严厉地说:“人家咋会毁婚呢?这亲事是老车和我定的,人家答应了的事儿,还能不算数?你看看你,看看你像啥样子?!让人笑话!”

王玉芬整理了衣服,稍稍收敛了一下。

大嘴连长来到赛牡丹身边,轻声问道:“这是要上哪呀?”

“走亲戚!”

大嘴连长看看她,想了想,说:“走亲戚是好事,我不能拦着,可是,咱们能不能商量商量,先把孩子们的婚事办了,完了,你们再走,我让栓子送你们去,行不?”

赛牡丹把脖子扭过来,说:“高连长,我可告诉你,樱桃她姥姥儿说话儿就不行了,托人捎话来了,说她老人家想见樱桃一面儿,所以我们才急着要走!这如果给耽误了,见不着面,我担当不起,你也担当不起!孩子会记恨你一辈子!”

大嘴连长一愣,看了看王玉芬;

王玉芬冲上前:“你别拿这话吓唬人!谁知道她姥姥是真病了还是假病了?”

“嗨,你说的这是啥话?我能骗你们吗?”

“那可备不住!”

“我骗你们干啥?”

王玉芬冷冷一笑:“谁知道你安的什么心?老车不在了,樱桃还小,我不能看着孩子跟着你受委屈!”上前拉着樱桃,“樱桃,走,跟大妈回家!往后,我就是你的亲娘!”

樱桃使劲地耍开她的手;

赛牡丹上前拦住:“你别碰她!”

王玉芬不服气地:“咋了,她是我门家的媳妇,我咋就不能碰了?”

“她还没过门呢!”

“没过门她也是我们家的人!”王玉芬又抓着樱桃,说:“她就是不能走!我们的彩礼你们都收了,想溜没门儿!”

赛牡丹愤怒地:“你们这是干啥!”

人群中,忽然乔海洋冲了出来,大喊道:“住手!”

樱桃惊喜地看着他;

赛牡丹瞅见乔海洋,也一愣。

乔海洋上前拉开王玉芬的手,说:“你放开她!”

王玉芬上下打量了乔海洋一下,刁横地:“你是谁呀?这是我们家里的事儿,你管,算哪颗葱?”

“你们办事情不公道,欺负人,谁见了都可以管!”乔海洋说;

大嘴连长走上前来:“我们有啥不公道的?你别胡说八道!”

乔海洋看着大嘴连长,说:“你儿子小栓得了精神病,已经进了医院了,《婚姻法》上有明文规定,这种人根本就不能结婚!”

乔海洋听说小栓的病之后,特地到县医院做了调查,了解清楚情况后,赶来告诉樱桃,不料,正好遇见这件事。

众人听了乔海洋的话,都愣住,议论纷纷;

大嘴连长一听,急起来,说道:“你、你造谣!”

乔海洋一笑:“我造谣?那好,要不咱们一起到县精神病院去看看,小栓是不是在里面呢?”

赛牡丹和樱桃听了大惊;

赛牡丹一下从车上跳下来,说:“王玉芬,你儿子得了精神病,你还想让樱桃跟他成亲?你这不是害人家闺女吗?老歪,咱们走!”

老歪挥起鞭子赶着马爬犁;

王玉贵等人要拦;

乔海洋上前;“我看你们谁敢动?”

众人愣住;

乔海洋大喊:“快走!”

老歪把爬犁赶去;

大嘴连长气的喊道:“乔海洋,你要干什么?”

王玉芬听了大惊:“啊,他就是那个乔海洋?好啊!你勾引人家樱桃,破坏我儿子的婚事,我跟你没完!”一头撞向乔海洋;

乔海洋身子一闪,王玉芬一下子扑了空,摔到地上;

大嘴连长大怒:“给我把这个流氓绑起来!”

众人上前,按住了乔海洋。

马爬犁上,樱桃回望,喊道:“海洋哥!”要爬下来,被赛牡丹死死拉住;

马爬犁远去。

阴云把天空遮得低低的。

连部的屋子里显得很阴暗。

乔海洋被反绑着坐在地上,心平气定。樱桃走了,没和小栓成亲,这是他最大的喜悦。

而大嘴连长气得脖子暴起了青筋,指着乔海洋的鼻子说:“乔海洋,你别拿什么这个法呀那个法的吓唬我?我受党教育那么多年,不比你小子明白?我告诉你,我们是明媒正娶,可不是抢亲!你自己看着樱桃漂亮,想跟人家好!才猪八戒翻跟头——倒打一耙!我告诉你!你彻底死了这条心!你一个小青年,来边疆不好好改造思想,一门儿心思勾引别人订了亲的姑娘!你这是啥作风?破坏别人的婚姻,是要吃官司的!你知道不?”

乔海洋一笑,说:“好啊!你要是有胆子咱们就去团里、师里打官司,看看到底会谁有理?”

大嘴连长一瞪眼,说:“你还想去团里、师里,现在我就让你小子蹲禁闭!”向外面叫道:“来人!”

连部禁闭室里,黑洞洞的,乔海洋独自靠着墙坐着。

透过被密封的窗口的缝隙,乔海洋看见阴云密布的天空,忧心忡忡。

突然,窗口一声轻声的呼唤,是刘北上的声音:“海洋!”

乔海洋赶紧来到窗口,通过缝隙向外看。

刘北上从窗口露出头来:“海洋!你真在这哪!”

“你怎么来了?”乔海洋惊喜地问。

“我一猜你就来这了,来了一打听,才知道他们把你关进来了!”

“我没事儿!只要樱桃她们能从这里逃走就行!”

刘北上担心地问:“大嘴连长想把你怎么样?”

“怎么样我都不怕,我现在就担心赛姨和樱桃她们,也不知道逃出去了没有……”

“我听说大嘴连长派人去追了!”

乔海洋一愣:“真的?”

王玉芬亲自带着弟弟和几个壮汉去追樱桃。他们抄小路,骑着马,没到半天,就把赛牡丹和樱桃追了回来。荒郊野外,单靠一个老歪,敌不过那几条大汉,尽管樱桃要死要活地反抗,但到底是订了亲的人,名义上已经是人家的媳妇,再闹也没有用。

他们回到三连的时候,乔海洋正在连部写检查。门外,王玉山等几个壮汉抓着赛牡丹和樱桃的胳膊、膀子,走进院门。

王玉山进门就喊:“姐夫,人抓回来了!”

大嘴连长看到,笑道:“赛牡丹,我告诉你,樱桃是我们家的媳妇,你凭啥带她走?你把她带到哪,我都能把你们给抓回来!”

赛牡丹跳着脚叫着:“你儿子有病,你还让他和樱桃结婚,你们还有良心没有?!”

大嘴连长一咧嘴,说:“胡说!小栓没病!我今天晚上就让他和樱桃圆房!”

赛牡丹急起来:“高大嘴!老车要是在天有灵,绝不会饶你!”

王玉芬从一旁跑过来,对着赛牡丹喊道:“你还叫唤啥?你个扫帚星,你尅死了两个男人,还不消停?!”

赛牡丹怒道:“我是扫帚星?你是啥?不错,我嫁过两个男人,可那都是地地道道的男子汉,从来没做过对不起人的事!你们算是啥?禽兽不如!”

大嘴连长气得冲上前,举起胳膊来想要打赛牡丹:“你!”

赛牡丹一双圆溜溜的眼睛虎视眈眈瞪他,说:“你敢?”

大嘴连长怒地看了看她,下不去手:“我、我不跟你一般见识!”

王玉芬上前说:“当家的,别理这个娘们,走,让樱桃到咱家去!”

樱桃倔强地说:“我不去!”

“闺女,你别听别人胡说,小栓没病,他正等着你呢!晚上你们两个就成亲!”王玉芬走上前去,拉着樱桃的手说。

猛然,乔海洋走出了,喊道:“成亲不成亲,不是你们说了算的!”

众人转过头来,愣愣地看着他,

“乔海洋,回去,写检查去!”大嘴连长怒吼。

“我凭什么写检查?我告诉你,高连长,这虽然是边疆,也是中国的地方,也要遵守婚姻法,你们要让樱桃和小栓成亲,得问问她自己愿意不愿意,谁也不能强迫她!”乔海洋的语气很强硬。

大嘴连长愣住;

“我们都定了亲了,人家咋不愿意?”王玉芬喊道。

樱桃猛然叫起来:“我就是不愿意,我不愿意嫁给小栓!”

王玉芬气急败坏地:“樱桃!你咋听他胡咧咧呢?”

大嘴连长也上前说:“樱桃,我们可都是为你好。你爹不在了,你要是进了我家的门,我们可以照顾你。要不然,你一个姑娘家,无依无靠的,谁来管?”

乔海洋上前一步:“我!我管樱桃!”

王玉芬耻笑地:“你?你凭啥管人家?”

乔海洋一愣,看了看樱桃:“她是我妹妹!”

“你妹妹?笑话?她什么时候有你这个哥哥!”

樱桃猛然抬起头来向所有人说:“他是我哥!”

众人愣住;

樱桃又接上一句:“他也是我的男人!”

如炸雷一般,所有的人都呆住了,包括乔海洋;

王玉芬急了:“你说啥?他——他是你的男人?!”

樱桃平静地:“对!他是我的男人!我已经把什么都给了他了!我要嫁给他!”

众人大惊;

王玉芬脸气得变了形:“你、你、你可真不要脸呀!”转头对乔海洋,“乔海洋,你这个流氓,祸害我家的儿媳妇,我跟你拚了!”上前撕打着乔海洋;

乔海洋躲避着;

王玉贵叫道:“给我打!”

众人上前打乔海洋;

樱桃猛然大喊;“海洋哥!”冲上前,用身子护住了乔海洋,和众人撕打着。

一时,鸡飞狗跳,连部院子里乱成一团,有路过看到的,大声呼叫,一会,院子外面就围满了人,有知青,也有老乡。

大嘴连长见了,忙拦:“哎,你们别打!别打!”

王玉贵等人打得兴起,一边打,一边还恨恨地骂道:“打死你这个臭流氓!”

王玉芬在一旁喊道:“打!给我狠狠地打!”

猛然,后面一声大喊:“住手!”

众人转过头去,见到刘北上和郑红梅等人拿着枪站在他们的面前;

所有的人都愣住了,他们见过值班分队,也见过他们拿枪操练,可没有见过他们真拿着枪对着人,这要是手指头一动,枪里的子弹出了膛,那可不是听响玩的事!

在众人恐惧的目光中,郑红梅走上前去,扶起了乔海洋,转头怒视着大嘴连长,厉声问道:“高连长,你们凭什么打他?”

“他、他是个流氓,勾引我儿子的未婚妻!”大嘴连长声音有点颤抖。

“你胡说!乔海洋根本没有勾引他,人家是两厢情愿,自由恋爱!”刘北上走上前说。

“可樱桃跟我家儿子定亲了!”王玉芬也冲了过来。

刘北上一撇嘴:“那有什么用?樱桃自己不愿意,你们谁也不能强迫她!”

大嘴连长急了:“我告诉你们,这是边疆,不是你们北京,我不能让你们这些人胡闹!”

“我们更不能让你违法乱纪!”

大嘴连长愣住,看着眼前这些十、八九岁的孩子,和他们那像刀子一样锋利的目光,他第一次感到这些孩子身上的力量。

郑红梅走上前来,对大嘴连长说道:“高连长,你是一连之长,又是党员,你得想想,你这样逼婚,后果是什么?党纪和国法能放过你吗?”

大嘴连长呆呆地看着郑红梅,说不出话来;

郑红梅看着王玉贵等人,说:“你们把人放开!”

王玉贵等人没有动,看着大嘴连长;

“高连长,如果你不能解决他们随便抓人的问题,我有责任上报团里,上报冼政委!”郑红梅一脸严肃。

大嘴连长看了看,说:“你以为冼政委能听你的?”

“那好!那咱们就试试!冼政委解决不了,我上报师里,师里解决不了,我上报兵团,兵团解决不了,我上报北京!我就不信,一个共产党员,还敢这样明目张胆的逼婚!”郑红梅说完向连部走去;

大嘴连长一下拦住她,说:“你干啥?”

“我给团里打电话!”

“你、你不能去!”

“我为什么不能去?高连长,你也知道,冼政委是最愿意为民请命的!他最恨的就是仗势欺人的人!”

大嘴连长说话开始结巴起来:“我、我没有仗势欺人!”

郑红梅严厉地命令:“那你把人放掉!”

大嘴连长看了看赛牡丹和樱桃,想了想,猛然对王玉贵喊道:“谁让你们乱抓人的?我不是说让你们把人家给请回来吗?净给我添乱?”

王玉贵一愣:“哎,姐夫······”

“还愣着干啥?滚回家去!”大嘴连长骂道。

“哎,当家的······”王玉芬连忙上前拉住大嘴连长,说:“你是咋的了?糊涂了?”

“滚!都给我滚回去!”大嘴连长粗胳膊一抡,差点没把王玉芬抡了一个跟头。王玉芬知道,丈夫是真急了,眼珠子都红了。她只好让王玉贵放开赛牡丹和樱桃,悻悻地走回家去;

樱桃一下扑向乔海洋,望着他头上流的血,拉着他的手说:“海洋哥!”

乔海洋擦了擦自己嘴角的血,说:“没事!”

大嘴连长看着他们,猛然说:“乔海洋,你勾引樱桃,破坏我儿子的婚事,你要承担后果,你会受到处分的!”

乔海洋看了看他,一笑,说:“随你的便!”

大嘴连长一跺脚,走进了连部。

回到55连,刘北上和乔海洋对郑红梅的表现交口称赞,说到了关键的时刻,她还真能顶得上去,绝不含糊!为此,二人都对她高看一眼,觉得她在那坚强的革命意志后面,还有那么点人情味。

“海洋,你打算怎么办?”在宿舍里,刘北上想起了樱桃在大庭广众之下,说乔海洋是自己的男朋友。

“什么怎么办?”

“和樱桃的事!”

乔海洋一愣,看着他;

“人家可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当众宣布她是你的人了!够勇敢的!你要是不和人家好,可是把她给毁了!”

乔海洋脖子一扬,说“谁说我不和她好了?”

刘北上逼问:“你真能娶她?”

“把我逼急了,我就娶她!”

刘北上一拍他的肩膀,说:“好!够爷们!”

这时,外面郑红梅来喊乔海洋,说指导员让他到连部去一趟,乔海洋知道准又要挨批评,向刘北上走进来做了个鬼脸,披着衣服走出去。

在连部,范学东果然一脸严肃;而乔海洋坐在椅子上,抽着烟,满不在乎的样子,歪戴着帽子。

“本来你表现不错!”范学东说:“救火立功,还带伤参加了伐木任务,冼政委对你也挺关心,一直还让我多培养你,可是你看你,刚好了没几天,怎么又闹出这种事情来?现在全营都传开了,说你抢走了人家高连长的儿媳妇,破坏人家老职工的婚姻,你这是什么行为?你知道不知道?”

乔海洋不服地,说:“我什么行为?”

范学东提高了语调:“流氓行为!犯罪行为!”

乔海洋一下站起来,说:“小栓有神经病,樱桃凭什么要嫁给他?”

“人家是定了亲的!在这地方,就是法定的夫妻!”范学东反驳道:“再说了,樱桃嫁不嫁给小栓是她自己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你中间插一杠子,算怎么回事?”

“我怎么插一杠子了?”

“你和樱桃是什么关系?”

乔海洋没说话;

“人家樱桃说把什么都给你了!你们的关系到底到了什么程度?”

乔海洋猛然站起来,说:“指导员,我跟你明说了吧,我跟樱桃是自由恋爱!发展到什么程度没有必要让你知道!她既然愿意嫁给我,我就娶了她!谁也没有规定,兵团战士不能结婚,我早就满十八岁了,是合法的公民!”

范学东急起来:“你、你······”找不到反驳的话,忽然看到乔海洋歪戴着帽子,指着他说:“你看你那个样子,歪戴着个帽子,哪像兵团战士,整个是一个土匪!”

乔海洋猛然把帽子摘下来,说:“我这头上有伤,不歪戴着帽子,行吗?”

范学东看了看,咽了口吐沫,说:“好,好!我不跟你多说,你写交代材料吧!组织上会处理你!”

“我写什么交代材料?”

“你和樱桃的关系!”

乔海洋想了想,说;“写就写!反正我们是光明正大的,我怕什么?”坐在桌上,拿起笔,写起来;

范学东在一旁气哼哼地看着。

不久,范学东就把材料送到了团部,交给了冼大牛X。不料,团政委看后,用手拍着桌子,怒道:“你这是送来的什么材料?”

范学东一愣;“怎么了?”

“这叫乱搞男女关系?”

“是啊!”

“放屁!”冼大牛X站起来,指着范学东的鼻子问:“你读过书没有?认字不认字?知道不知道乱搞男女关系这几个字的含义?”

范学东有点发懵:“我、我知道!”

“你知道个屁!亏你还是个指导员?就这点水平!”

范学东看了看他,一个立正;“政委,请您批评教育!”

冼大牛X斜眼看了他一眼,说:“乱搞男女关系,关键是在乱搞这两个字上,比如,有夫之妇和有妇之夫,在一起搞,那叫乱搞,或者,人家两口子,好好的,你非得在中间插一杠子,那也叫乱搞!”

范学东忙说:“政委,我没有!”

冼大牛X一摆手,说:“我知道你没有,你要是有,我还能让你当指导员吗?打个比方!”

范学东一个立正:“是!”

冼大牛X又说:“可乔海洋是个未婚青年,樱桃是个没有嫁出去的姑娘,他们两个在一起谈恋爱,你能说是乱搞吗?”

范学东一愣,看着冼大牛X:“可是,政委,樱桃是订过婚的!”

“订婚?领结婚证了吗?”

“这我不知道,可能没有!”

“没有就不是法律上的夫妻,你懂不懂?”

范学东连忙说:“那、那乔海洋和当地女青年发生两性关系,也算是犯有严重的生活作风问题!”

冼大牛X眼睛一瞪,问道:“发生两性关系,你看见了?”

“没有!”

“那你凭什么这么说人家?”

“是、是樱桃自己说的,说她把什么都给乔海洋了!”

冼大牛X气得想搧范学东一个嘴巴,问道:“什么都给他了,就是和他发生关系了?!”

“政委,这、这里面的含义不是一样吗?”

“不一样!”冼大牛X绝不会放过展示自己水平的机会,尤其是在这些自以为是的下级干部面前,“很不一样!把什么都给他了,也许是指她把所有的感情,全部的心都给乔海洋了,并不一定说是把身体也给他了!你没有证据,就不能乱猜测,也不能下结论,没有结论,怎么定性,怎么处理?!和谁该不该谈恋爱和乱搞男女关系是两个范畴的事情!性质不同,处理的方式方法也不同,我们要明察秋毫,绝不能搞冤假错案!”

范学东无奈地:“那、那干脆,政委您就说吧,这事该怎么办?”

冼大牛X想了想,把头一扬:“我当然有解决的办法!”

冼大牛X的办法也不是很高,就是把人分开。他把乔海洋调到团部小学校教音乐,又把大嘴连长调来当55连当连长,让他离开三连,乔海洋、大嘴连长和樱桃,三个人三个地方,谁也见不着谁,用他的话说:不是头脑发热吗?就先给他们晾凉了!隔离了再说!”

乔海洋没有什么不高兴的,到团部教书,不用干活,挺好。可大嘴连长不愿意,尤其是他老婆王玉芬,丈夫不当三连的连长了,管不了樱桃了,自己的儿子怎么办?眼看到手的媳妇就飞了?

饭后,王玉芬收拾了炕桌上的饭菜,不高兴地坐在丈夫的身边。

大嘴连长拧着眉头,盘脚坐在炕桌旁抽烟,阵阵白色的烟雾在他的头顶盘旋。

王玉芬问:“当家的,这事儿就这么算了?”

大嘴连长咂了一下嘴:“我现在能有啥办法?团里把我调走了!让我离开三连!这样也好,省得人家说我这个当连长的仗势欺人!”

“可樱桃和小栓的事情,啥时候办哪?”

大嘴连长抽了口烟:“等等再说吧!樱桃那天当着那么多人,说把什么都给了乔海洋了,这让我的面子往那搁?”

王玉芬一撇嘴:“你还真信哪?给他几个胆子,他们也干不出来什么出轨的事!是樱桃那个死丫头成心让咱们下不来台,好退婚!”

大嘴连长不说话;

“你可别犯糊涂啊!栓子的病还不知道能不能好呢!要是真去不了根,再找媳妇可就难了!这门亲,咱可不能退,谁让老车答应过咱们呢!”

大嘴连长叹了口气,说:“我看眼下还是抓紧给栓子治病吧,把他的病治好了,啥都好说了!如果真治不好,说实在的,我也不忍心让樱桃跟着咱们小栓受一辈子的委屈!”

王秀芬气地打了大嘴连长一下,说:“你说啥呢?你可就这么一个儿子?咋也不能让他打光棍!”

自从那次外逃被抓回来之后,樱桃当众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反而踏实下来,她是铁了心不会嫁给小栓了。赛牡丹知道她的心事,可是怎么才能退掉婚事,她感到很为难。思来想去,三十六计,走为上!还是得离开这个地方,不管谁在三连当连长。

“闺女,我看这三连,咱们是呆不下去了!咱还得走!”赛牡丹收拾好东西之后,对樱桃说。

樱桃问:“去哪?”

赛牡丹答:“去哪都成!你没看见这屯子里的人见了咱们就嘀嘀咕咕的,说啥的都有!”

樱桃说:“我不怕!”

赛牡丹问道:“万一小栓的病好了呢?你也不怕?”

樱桃继续回到:“他好了我也不嫁给他!我说了,我要嫁就嫁乔海洋!”

赛牡丹担心地说:“可眼下不是时候啊!要退婚,咱们也得先躲躲再说!”

樱桃倔强地:“我不走,我要跟海洋哥在一起,我陪着他到团部去,吃糠咽菜、睡窝棚盖草席我都心甘情愿!”

赛牡丹看着樱桃,轻轻搂住她,说:“我的好闺女,你还小,经的事儿少,这事最好别硬来,先缓缓再说,咱们成天在他们的眼皮底下呆着,不是个事!咱还得走,让他们找不找咱们,他就没招!”

樱桃看着她:“那咱去哪?”

赛牡丹:“放心,这些年,你赛姨跑码头,走的地方多了,认识我的人也不少!天下这么大,还没有咱们娘们的活路走?”

第二天清晨,三连路口上,一辆爬犁停在路旁;

老歪站在路上观望;

远处,赛牡丹和樱桃拿着包袱走来;

老歪忙迎上去,帮她们拿过包袱,放在爬犁上;

赛牡丹低声催促:“快走吧!”随即拉着樱桃上了爬犁;

老歪挥动马鞭,赶着马走去;

空旷的雪野上,形只影单的爬犁慢慢远去,渐渐消失在迷茫的风雪中。

第十四章春心绽放

乔海洋在团部小学校教音乐,活不累,但没什么意思,整天哄孩子唱歌,不是他愿干的事。因此,他让刘北上整天缠着郑红梅,让她打报告把自己调回去,刘北上思友心切,见到郑红梅就催。

“怎么还没有消息?”

“哪那么快呀!团里也得研究研究!”郑红梅不耐烦地说。

“当初说好了是借调的,这都这么多天了,怎么老不把他调回来?”刘北上皱着眉头,“我跟你说,我这个机枪手可不能没有副射手啊!我扛机枪还得扛弹药,要累死我啊?”

“你别嚷嚷了行不行?高连长现在来了,你要是再嚷嚷,他给你另外配你一个副射手,乔海洋就永远回不来了!”郑红梅说。

刘北上眼睛一瞪,“他配谁我也不要,我就要乔海洋!”

郑红梅没有说谎,她打过几次报告给团部,要调回乔海洋,可冼大牛X就是不吐口,他有他的打算。那天,他路过小学校,听到乔海洋教孩子们唱一首新歌,一打听,才知道是乔海洋自己谱的曲。他有些惊讶,仔细听听,旋律很美,他觉得这小伙是个人才,要充分利用,不能随便放回连队去。

这天,他从《兵团战士报》上看到一条全兵团要进行歌咏比赛的消息,打电话给小学校,让乔海洋立即到自己的办公室来一趟。

乔海洋以为要调自己回连队,兴冲冲地走了进来。

“报告!”

“进来!”

乔海洋走进屋,一个敬礼:“政委,乔海洋奉命来到!请指示!”

冼大牛X走过来,看了看他,拍了他的肩膀一下,说:“好,好!越来越精神了,像我的兵!来,快坐!”

乔海洋看了看桌上的饭菜,有些摸不着头脑,没有坐;

冼大牛X先坐下,打开了一瓶酒,倒着:“哎,怎么不坐啊?”

乔海洋看了看,说:“政委,您、您要请我吃饭?”

“怎么?不想吃?”

团政委请一个战士吃饭,而且还是赫赫有名的冼大牛X!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可是,热腾腾的饭菜就在眼前摆着呢,冼大牛X说的话还在耳边回荡,这是真的!政委真的要请我,为啥?不管,先吃了再说!想到这,乔海洋一屁股坐下去,说:“谁说的?我早就饿了!”拿起筷子,照准一块大肥肉就夹了过去;

“慢点,有的是,没人跟你抢!”冼大牛X笑着说。

乔海洋点了点头,但依然没有放慢夹菜的速度;

“乔海洋,听说你在小学校里给同学们编了一些歌让他们唱,是吗?”

乔海洋边吃边点头,说:“嗯!现在的新歌不多,我就随便写了几首,让他们唱着玩!”

“效果怎么样?”

“他们挺喜欢的!还说比收音机里的歌好听!”

冼大牛X两眼一亮:“真的?”

乔海洋笑道:“嗨,我哪有那水平?还不是他们怕我,拍我的马屁呗!”

冼大牛X也笑了起来,说:“我看也不一定!也许是真话!”

乔海洋一愣,看着他;

“那天我路过你们学校,听了一耳朵,是不错!挺好,嗯,挺有东北民歌的味道!”

“政委,您也懂音乐?!”乔海洋问;

冼大牛X脑袋一扬:“我怎么不懂?当年我们出国的时候,我就是我们志愿军部队的宣传员,是领唱!”说着唱了起来:“雄赳赳,气昂昂,跨国鸭绿江,保和平,为祖国······”他嗓子一下哑了,忙咳嗽了一下,说“现在嗓子不行了,当年,我那嗓子,可跟小钢炮似的!”

“现在您唱的也不错!”乔海洋说。

冼大牛X哈哈地大笑起来,说:“你小子,也会拍我的马屁了!”

乔海洋笑道“您请我吃这么多的好菜,怎么着我也得给您说两句好话呀!”

冼大牛X又大笑起来;

乔海洋拿起酒杯,对冼大牛X说:“来,政委,咱俩干一个!”

冼大牛X忙止住他,说:“等等!乔海洋,你先别忙喝我的好酒,我今天这顿饭,可不是白请你的!”

“是为什么?”

冼大牛X把报纸递给他,说:“你看看这个!”

乔海洋接过来,看着;

冼大牛X指给他看:“在这!这条消息!”

乔海洋念道:“全兵团歌咏比赛大会的通知!”抬头看着冼大牛X;

冼大牛X笑起来:“我想好了,这个比赛,我们团参加!就由你,给咱们团创作一组歌曲,拿到全兵团去比赛!”

乔海洋一愣:“我?!写一组歌曲?”

“对,写一组讴歌红色边疆的战歌,写出我们团的英雄形象和战天斗地的革命精神来,在全兵团,拿一个大奖,也为我们团在宣传工作上,打一个翻身仗!”

“您找我来,就是为了这事呀?”乔海洋问。

“是啊!”冼大牛X一指桌上的菜:“要不,我能让炊事班你炒这么多的好菜?这可是我自己掏腰包的!平时我哪舍得吃这些大鱼大肉的?”

乔海洋把酒杯一放,说:“嗨,早知道,这酒我不喝了!”

冼大牛X一愣:“怎么了?”

“我还以为您要让我回连队呢!”

冼大牛X的脸拉下来,把酒杯往乔海洋的面前一放,说:“我告诉你,乔海洋,今天这酒你喝也得喝,不喝也得喝,这组歌曲,我让你写定了!写完了歌,再考虑你回连队的问题!来,走一个!”

乔海洋看着冼大牛X,没有动;

冼大牛X一瞪眼,说:“服从命令!”

乔海洋只好把酒杯端起来:“是!”

二人酒杯碰到一起。

乔海洋自从学了作曲之后,还没有正式地写过歌,这次全兵团歌咏比赛,是一个机会,他充满了自信,相信自己的水平一定能写出不错的歌来。

在他简陋的宿舍里,乔海洋坐桌前,写着歌,口中不时地哼哼着。

刘北上推开门走进来,看到他,一笑,细着嗓子喊了一声:“乔老师!”

乔海洋一扭身,看着刘北上,一下站起来:“北上!”冲了过来,给了他一巴掌,“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这个老师啊!”

“你还惦记我呀?我以为你早把我给忘了!来,快坐!”

刘北上坐在一个小椅子上,难受地说:“哎呦,怎么这么小啊?放不下我的半个屁股!”

乔海洋忙拉起他,说:“就你这块头,小心把椅子坐塌了!”

“那我坐这得了!”刘北上一屁股坐在边上的一个小课桌上;

乔海洋拿出烟来,递给他:“来,抽烟!”

刘北上看了看:“嘿,精装牡丹!你小子在这挺舒服!”

“团部买的,回头给你带两条!”

“好,好!我就愿意抽这个!”刘北上点上烟,问道:“怎么样,当老师感觉不错吧?”

“有什么不错的!成天教一帮孩子,烦死我了!哎,你这次来是不是接我回去的?”

刘北上一笑;

乔海洋一下乐起来:“真接我回去?太棒了,走,现在我就跟你走!”

刘北上忙拉住他,说:“哎哎,你先别急,我就是来看看你!”

乔海洋失望地看着他;

刘北上忙说:“我让郑红梅已经给团里写信了,估计团里正在研究,你再忍忍!再说,这也不错,风刮不着,雪打不着的,还不用干活,挺舒服啊!”

“那你来干!”

刘北上一笑,说:“我可没你那两下子,我要教人唱歌,准保把狼都吓跑了!”

乔海洋笑起来,说:“政委让我写歌呢,要参加全兵团的歌咏比赛!”

“是吗?好啊!这下该你露脸了!”刘北上忽然想起什么,说:“对了,海洋,我来是告诉你一件事!”

乔海洋忙问:“什么事?”

刘北上:“樱桃有消息了!”

乔海洋听了大惊。

自从樱桃和赛牡丹走了之后,谁也不知道她们去了哪里?小一年过去了,一直没有她们的消息,乔海洋以为她们一去不回来了呢,没想到,今天从刘北上口中听说她们就在团部边上的村子里演出。

当天晚上,乔海洋就赶到了那个村子,去找樱桃。

赛牡丹和樱桃并没有到哈尔冰找亲戚,而是一直在外面东游西逛。赛牡丹常跑码头,认识的人多,她组了一个小班子,搞地下演出,一个屯子一个屯子地演,都是些二人转的节目。樱桃也跟着学会了不少,也常常下场子演。就这样转了不少地方,转来转去,樱桃还是惦记着乔海洋,听说他在团部教书,就和赛牡丹转到这一带来。

乔海洋赶到的时候,正赶上场上空场。

那是一个农家的小院子,灯火通明,老乡们围在一起,一边低声议论,一边焦急等待。

乔海洋挤进来,见锣鼓师傅们坐在凳子上,正议论着什么;

有一个小学校的学生挤过来,叫道:“乔老师!”

乔海洋忙问:“哎?怎么回事?不演了?”

“不是,刚才那个唱戏的女的摔了一跤!”那个小学生说。

乔海洋听了一惊,忙往里面走去。

后台就在正房的东屋里,此时,赛牡丹扶着自己的腰,艰难地从床上硬撑着坐起身。刚才,她演出的时候摔了一跤,当时就起不来了,被老歪等人抬了下来,在热炕上躺了躺,似乎好了点,她就又要下场演出。

“赛姨,不成就别演了,硬撑再把腰给弄坏了!”樱桃在边上劝她;

“不行啊,人都来了,咋能晾着场子?”赛牡丹想站起来,可力不从心,又坐下;

樱桃把她扶到床上,死活不让她再出来演,二人正在争执,乔海洋走了进来。

“赛姨,樱桃!”

赛牡丹和樱桃抬头看到乔海洋,都愣住了。

“海洋哥!”樱桃惊喜地叫道;

乔海洋上前扶着赛牡丹,问道;“这是怎么了?”

赛牡丹皱着眉说:“嗨,没啥!我没加小心,把腰给扭了!”

“你们怎么到这来了?”乔海洋问。

“还不是樱桃,非要来这演,说备不住能见到你!”

乔海洋抬眼看着樱桃;

樱桃笑着说:“我猜,你听到锣鼓家伙响,没准能找来!”

乔海洋笑道:“是北上告诉我的!我赶紧就来了!”

这时,老歪着急地走进来,关切地问道:“赛姐!咋样?你还能唱不?”

赛牡丹强撑着站起来:“能!”

老歪看了看,说:“我看算了!你这腰扭得不轻!要不,咱歇吧!”

“歇啥?说好的,唱我的单出头《杨月娥做梦》,人家专门来听的,钱都下了,咱哪能骗人家!”赛牡丹说。

老歪看看她,又说:“那你也唱不了啊!你本来脚就不方便,再加上了扭了腰,这可不是闹着玩的,我出去跟大伙说一声,鞠个躬,道个歉,赔个不是!让人散了吧!”说完转身走出去;

赛牡丹猛然喊住他:“老歪!”

老歪转头看着;

赛牡丹站起来,说:“咱们走野台子的,靠的就是这些老乡亲,没他们,咱们早就喝西北风了!就是断了骨头折了筋,咱也得把他们喜欢的玩艺拿上去!”说着咬着牙往外走,“走,跟我上场!”

乔海洋看着,内心一阵热,他知道,赛牡丹是方圆百里的大明星,老乡们顶风冒雪赶来,看的就是她,她也似乎是为了这些老乡才活着的,有了他们,她就有激情,有活力,有快乐!

就在赛牡丹要走到门口的时候,樱桃猛一声喊:“赛姨!让我上!”

赛牡丹一愣,转身看着她:“你?”

樱桃上前说:“这道活我看您演了多少遍,早就会了,您让我去!”

赛牡丹看看她,想了想,说;“不行!你要是在这露了脸,高连长他们就知道你在这了!”

樱桃的眉毛一扬:“不怕!海洋哥来了,我更要唱了!”说完对乔海洋一笑,又对老歪说:“三叔,您在场上给我兜着点!”

老歪点了点头:“丫头,放心!”

樱桃扶着赛牡丹,说:“赛姨,您快给我扮上吧!”

赛牡丹终于同意了。她知道,樱桃能演,这孩子聪明,嗓子好,是块料,往后能红。今天,乔海洋来了,她也愿意让樱桃好好的演一出,没准他俩儿的事,还有希望。

小院内,响起唢呐声,人们安静下来,静静地期待着;

猛然,一个清脆的声音唱起来:

“大姑娘上花轿,

这可是头一末!”

随着歌声,樱桃披红挂彩,如风摆柳般走到场子中间;

人群中,顿时爆发出一阵掌声;

乔海洋在一旁看着,也惊呆了,他没有看到过正式演出的樱桃,她的扮相和做派、让他眼前一亮。

场子上,樱桃不紧不慢地唱着:

“红月娥我在房中梳呀梳了头,

月娥我手扒轿帘往外看!

一宗一样看明白呀,

小女婿十字披红就在马上坐,

看个儿也不高也不矬,

我早爱罗章长得好,

你看他抿着嘴乐,

一笑还俩酒窝!”

樱桃的表演生动、俏皮;

人们不停地叫好;

乔海洋看呆了;

“院子当中下了轿,

转眼来到了天地桌!

一碟栗子还有一碟枣,

头发三钱大葱两颗,

聪明伶俐早立子,

结发的小夫妻都有那个说······”

院子里,人们的掌声和喊声响成一片。

乔海洋忘情地鼓起掌来。

他太激动了,他没想到,樱桃在场子里,这样光彩照人!她是个角,是个大角,今后一定能成为一个非常出色的演员!等樱桃进屋,他忙上前激动地说:“真没想到,你演的这么好!”

樱桃一笑,看着乔海洋,说:“你喜欢吗?”

“喜欢!”

“那我还演!”

一旁,赛牡丹笑着说;“看看,樱桃见了你,就来精神了!哎,今天要没有樱桃顶上去,我还真不知道咋收这个场了!”

乔海洋忽然想起了什么,说:“对了,赛姨,您的腰怎么样了?要不我带您去团部卫生院去看看!我跟那的大夫挺熟的!”

赛牡丹忙说:“不用了!”

乔海洋劝道:“您还是去看看,捎着也到我那去坐会!”

樱桃听了,高兴地一下站起来,说:“走,赛姨,咱看看去!”

樱桃和赛牡丹随着乔海洋来到了团卫生所,卫生所的大夫给赛牡丹开了些药,又贴了一个膏药,留在病房做针灸。乔海洋让樱桃先到宿舍里坐一会,自己回病房照看赛牡丹。

在乔海洋的宿舍内,樱桃兴致勃勃地看着房中的一切,她拿起了桌上放着的几本作曲的书看着,又见到旁边有一个笔记本,上面写着一些歌,忙拿起来————看着。

做完了针灸,赛牡丹感到腰上轻松多了,就和乔海洋一起走了回来。

路上,赛牡丹向乔海洋提起了樱桃,说:“眼看她一天天大了,不能总跟着我,不给她找个好人家,我也对不起老车!栓子,是不行了,铁定的要退婚,这我倒是不发愁,说啥也不把樱桃送过去就行了!我发愁的是,不嫁给栓子,能嫁给谁?谁又能中她的意呢?”

乔海洋一愣,没有说话;

赛牡丹看了看他,说:“哎,现在我们娘俩这么四处躲着,也不知道躲到哪算一站?海洋,赛姨知道,你是早晚要离开这里的人,樱桃即便对你有心,也留不住你,要不然,你和樱桃,倒真是挺好的一对,你如果真和她成亲,老车在地底下也安心了!”

乔海洋心中怦怦地跳,这是赛牡丹第一次跟自己提樱桃的事,说的这么明确,这么大胆。

望着赛牡丹,他情绪很激动;

赛牡丹忽然一笑,说:“嗨,看我这嘴,胡说八道个啥呀?你是北京大城市里来的,哪能看的上俺这疙瘩的乡下姑娘啊?樱桃这孩子,啥都好,就是有时候好瞎想!”

乔海洋一下拦住了她,说:“不,赛姨!您别这么说!实际上,我······”

赛牡丹期望地望着他;

乔海洋终于鼓起勇气说了出来:“我心里有樱桃!”

赛牡丹听了一惊,眼睛放出光来,“啥?”

在乔海洋的宿舍内,灯下,樱桃看着乔海洋写的歌,轻轻地唱。她识简谱,有唱歌的天赋,一首一般的歌曲,在她的嘴里,也变得很有味道。

房间里暖烘烘的,热炕、火墙,还有屋里的炉子,都散发着热气。樱桃在这里感到很温暖,她脱掉了外衣,只穿了一个毛衣,感到非常舒适。她似乎对这里的一切都感到非常的亲切,包括挂着的衣服、书包,桌上的茶缸、脸盆;还有炕上的被子和枕头。她喜欢呆在这里,在这里,她有一种幸福感,很惬意,她甚至想就在这个房间里呆下去,不走了!

路上,赛牡丹和乔海洋走来。乔海洋的大胆表白,让赛牡丹心里的石头一下落了地。她担心的就是乔海洋不能跟樱桃结婚,让樱桃一个人独守空房。她知道,除了乔海洋,樱桃谁也不会嫁!

本来她也想到乔海洋的宿舍看看,可为了让乔海洋和樱桃能单独在一起好好说说话,她找了一个借口,回屯子里去了,让乔海洋赶紧回去陪樱桃。

当乔海洋兴冲冲地跑回来,拉开门一看,樱桃已经伏在桌子上,睡着了。她的手上,还拿着那本自己写的歌谱。

乔海洋看到,慢慢走了过来,拿起床上的大衣,给她披上;

樱桃一下醒来,见到乔海洋,高兴地说:“海洋哥,你回来了?”

乔海洋点了点头,看着樱桃;

刚睡醒的樱桃,脸上带着红晕,在灯下显得十分的俊俏;

“我赛姨呢?病看了吗?”樱桃问。

“看了!大夫给她作了针灸,好多了,现在回去贴膏药去了!”

“哦!”

乔海洋坐下来,问:“你怎么睡着了?”

“我正看你的本子呢,看着看着,就睡着了!”

“今天你太累了!”

“不累!”樱桃拿起本子,问道:“这歌是你编的?”

乔海洋看了看,点了点头;

樱桃笑起来,说:“你可真行,还会编歌!”

乔海洋笑了:“这是几首歌谣,给学生们编的!过几天,团里让我写一组歌曲,准备参加全兵团的歌咏比赛!是冼政委给我安排的任务!”

樱桃高兴地看着他,“真的?太好了!”

“有什么好的?”

“我就知道,你聪明,干啥啥行!往后,肯定能出人头地!”

“还不一定写的好写不好呢!”乔海洋给樱桃倒了一杯水。

樱桃接过来,说:“你写,肯定能写好!”

乔海洋想了想,“我还得收集一些素材,最好写出东北的民歌风格!”

“那好办!我会唱,等以后,我唱给你听!”

乔海洋望着樱桃;

樱桃随即又低下头,说:“只要你喜欢让我给你唱就行!”

乔海洋忘情地:“我喜欢!”

樱桃一下抬起头来,看着乔海洋;

乔海洋望着她;

樱桃:“真的?”

乔海洋点点头;

樱桃看看乔海洋,低下头,抿着嘴微笑;

乔海洋看着她,动情地说:“樱桃,我听赛姨说,这段时间,你们挺苦的!”

“没啥!我的命贱,到哪都能活,就跟草籽一样,风吹到哪,就能在哪扎根,发芽,等太阳一晒,雪化了,就冒出头来了!”

樱桃的话,深深打动着乔海洋。在这个姑娘身上,没有任何的矫揉造作,她质朴、纯洁,就像这山林的一片树叶,空中的一片雪花,平平淡淡,普普通通,但亲切、怡人。

“樱桃,你应该活得更好!”乔海洋忍不住,轻声说。

樱桃抬起头看着他,

二人对视着;

樱桃看着乔海洋,心扑扑地直跳。这些天来,她盼着就是这个时刻,她能和乔海洋面对面地坐在一起,静静地谈谈心。此时,乔海洋就在自己的面前,眼睛像原来一样清澈,鼻梁像原来一样高挺,而嘴唇更加红润,她不敢迎视乔海洋的目光,猛然头一低,扑到他的怀中,红着脸说道:“海洋哥!我好想你!”

突来的事变,让乔海洋也愣了。他抱着樱桃,一动不动。樱桃伏在自己的怀里,头发上散发着清香,乔海洋感到心中一阵温暖,他第一次感到,自己拥有了一个女人。

“这些日子,我不知道咋的,心里跟没了魂似的,就是想见你!为了你,我才拉着赛姨来到这的!”樱桃低声说着,似乎在哭泣。

乔海洋一下拉起樱桃,看着她。樱桃眼睛红红的,泪水把纷乱的头发粘在脸上,她的脸也红红的,似在发烧,嘴唇格外红润。

猛然,乔海洋抱住樱桃,亲吻起来。樱桃也立即抱住了乔海洋,发疯似地亲吻。这是樱桃第一次和男人接吻,倾注了她全部的感情。她边亲吻,边流泪,她感到幸福,感到快乐,这些天来所有的冤屈和郁闷都在这一刻释放,她有了自己心爱的男人,她要把自己所拥有的一切都给他!

“海洋哥,今天我就嫁给你吧!”在乔海洋的怀里,樱桃用嘴贴着他的耳朵,低声对他说。

乔海洋一愣,看着樱桃。

樱桃低着头,把头往他怀里扎:“看啥看?”

乔海洋周身热血沸腾,他知道这句话的含义。樱桃是认真的,樱桃是真诚的,也是勇敢的!他自己,还从来没有和女人在一起过,过去和叶晓帆也没有。但今天,他要和樱桃,和一个真情、纯洁、勇敢和热烈的女人有个开始,品尝这人生的第一次,他感到脸涨得红红的。

炉火熊熊,窗外风雪弥漫,在深山密林的一座小木屋里,一对男女青年紧紧相拥,沉浸在激动的情绪中。哪怕夜幕无边,只要有这样一个小小的屋顶,他们就足以营造快乐;哪怕满天风雪,只要有这样一个短暂的夜晚,他们就足以抵御漫长的严冬!

樱桃躺在下面,闭着眼睛,任凭乔海洋脱掉自己身上一件件的衣服,当她仅有一件内衣时,用双手抱住了乔海洋。乔海洋第一次拥抱女人的胴体,激动地喘着粗气。樱桃健康、丰满、热烈,浑身滚烫,嘴里不时发出呻吟,这更激起乔海洋的激情,他紧紧地抱住樱桃,两个人似融化在了一起,他们流着眼泪,流着汗水,尽情体验着这人生第一次的快感和幸福。

外面,屯子里的雪花,静静地飘着。像一个个降临人间的天使,来给这对年轻人祝福。

在赛牡丹的住处内,赛牡丹坐在炕头上喝酒,樱桃一直没有回来,她并不担心,甚至有些高兴,她希望今天晚上,樱桃就住在乔海洋那里。

在乔海洋的宿舍内,樱桃和乔海洋躺在被子里。樱桃幸福地依偎在乔海洋的胸前,看着他红扑扑的面庞,问道:“海洋哥,你想啥呢?”

“没想啥!”乔海洋一笑;

“你能娶我吗?”

“当然!”

樱桃笑了,把脸贴在乔海洋的胸前,说:“海洋哥,从今天晚上起,我就是你的人了!不管以后咋样,我都不后悔,有了今天这一晚上,明天就是死了,我也觉得值!没白活一辈子!”

乔海洋紧紧地抱着她:“樱桃!我不让你死,咱们一起活着,活一百岁!”

樱桃又笑了,像一个乖乖的女孩,伏在兄长的胸前。

清晨,路上,一辆马爬犁飞速地行进;

爬犁上,王玉贵赶着爬犁,王玉芬坐在上面不停地催促:“快,快!”

昨天晚上,王玉芬听说樱桃和赛牡丹在团部边上屯子里演出的消息,今天天还没亮,就叫上王玉贵赶来。

赛牡丹的住处内,赛牡丹在炕上睡着,桌上,摆着喝干了的酒瓶;

老歪在外面急促地敲门:“姐,姐!”

赛牡丹惊醒,掀开被子:“干啥呀?”

老歪在外面急促的声音:“你快起来,大嘴连长的媳妇找来了!”

赛牡丹一惊:“啥?”

屯子前,王玉贵赶着爬犁匆忙地走来;

王玉芬四处张望着;

赛牡丹的住处外,赛牡丹披着衣服站在门前,焦急地对老歪说着:“哎呀,昨晚上我喝多了,也不知道樱桃没回来!这可咋整?老歪,你快去,到海洋那去找樱桃,让她快躲起来!”

“可我不知道他住在哪呀?”

“你一打听不就行了?哎呀,还是我去吧!”赛牡丹穿好衣服和老歪往外走;

对面,王玉芬和王玉贵急急地走来,拦住了她,

“哎呀,亲家母,我可找着你们了!”王玉芬笑着说:““这大清早的,你们这是要去哪呀?”

赛牡丹愣愣地说不出话来。

王玉芬是有备而来,儿子小栓经过县医院的治疗,已经有所好转,她又通过关系,开出了证明,证明小栓没有精神病。有了这个证明,她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娶樱桃了。因此,一见赛牡丹的面,她就把证明掏出来给她看。

赛牡丹看到证明,心里一沉,她知道,定好的亲,不好推了。

“啥?她不在?昨天她还在这唱戏呢,咋就不在了?”王玉芬听说樱桃没有和赛牡丹在一起,立即警觉起来,大声喊道。

赛牡丹冷静地说:“她走了!”

“走了?上哪了?”

“我哪知道?”

“你是她娘,你咋不知道?”王玉芬的脸变得凶起来。

“她那么大个人,上哪都跟我说啊?你也不是不知道,樱桃这丫头性子野,想起来一出是一出,也许到别的屯子玩去了!”

“赛牡丹,你别骗我!”王玉芬拉住她:“你不告诉我我也知道她在哪?”

赛牡丹一笑;“在哪?”

“她肯定是去找那个乔海洋了!”王玉芬转身对王玉贵说:“走,去团部小学校,樱桃肯定在那!”

王玉芬来过团部,知道小学校在哪,很快找到了乔海洋的宿舍,上前使劲地敲着门。

屋里,乔海洋惊醒,忙问:“谁呀?”

门外,王玉芬的声音:“乔海洋,你开开门!快开门!”

乔海洋听到王玉芬的声音,大惊,转眼看着樱桃。

路上,赛牡丹和老歪匆忙地向前走着;赛牡丹的腰还没有全好,走路不利索,她焦急地对老歪说:“快,快点!老歪,你先去,一定不能让他们抓到樱桃!”

老歪听了忙向前跑去。

乔海洋的宿舍前,乔海洋挡在门口,对王玉芬说:“你们不能进去!”

王玉芬向里面张望,说:“你凭啥不让我们进去!我要找樱桃!”

“樱桃不在这!”

“不在这?不在这才见了鬼了!你让我进去!”王玉芬说完拼命往里闯;

乔海洋使劲拦住她;

王玉贵上前拉着乔海洋,二人撕打起来;

王玉芬喊道:“乔海洋,你这个流氓,拐捣我们家儿媳妇,我跟你拚了!”上前打着乔海洋;

乔海洋死死地拦在门口,挡住去路;

猛然,樱桃从屋里走了出来,喝道:“你们找我干啥?”

王玉芬和王玉贵看着樱桃,都愣住;

远处,老歪和赛牡丹赶来,看到,也惊住;

王玉芬呆呆地看着樱桃,猛然坐在地上大哭起来:“哎呀,我的娘啊!可活不了了!,知识青年勾引我的儿媳妇,谁给我作主啊!”

赛牡丹见了,忙走了过来,说:“大姐,快起来,你这是干啥?”

王玉芬猛然推开她,指着乔海洋说:“好,乔海洋,你个臭不要脸的,我去团里告你去!”说完转身走。

赛牡丹愣愣地看着她,转头看着乔海洋和樱桃;

樱桃和乔海洋站在一起,神情镇定,二人的手紧紧拉在一起。

王玉芬闯进了团部,向冼大牛X述说了事情的经过。冼大牛X听说出了这样的事,也大吃一惊,连忙派人去把乔海洋抓起来。

在乔海洋的宿舍前,两名战士将乔海洋押了出来,樱桃死死地拉着乔海洋,喊道:“你们不能把他带走,不能把他带走!”

“这是政委的命令!你放开!”战士推开樱桃,把乔海洋带走;

樱桃大喊道:“海洋哥!”

乔海洋转回身来喊着:“樱桃!”

赛牡丹和老歪拉着樱桃,含着泪看着。

王玉芬走过来,对樱桃说道:“樱桃,跟我回家去!你栓子哥的病治好了!”

樱桃猛然转回身,看着王玉芬,眼里冒着火,说道:“打死我也不进你们高家的门!”随即转身走去。

赛牡丹忙喊:“樱桃,你去哪?”

“我找政委去!”

路上,樱桃匆忙地走着,风吹干了她脸上的眼泪。

后面,赛牡丹匆匆地追着:“樱桃!”

樱桃头也不回,向前急走。

冼大牛X的办公室,冼大牛X和张股长等人正在一起开会;

冼大牛X说:“这次歌咏比赛,我们团一定要参加,不管出了什么事!乔海洋不行,就再找别人!总之,一句话,这是个战斗任务,必须完成!”

张股长面有难色,说:“政委,咱们团会作曲的人不多!”

“不多也给我找,我就不信,就他乔海洋一个人会写曲子?”冼大牛X气哼哼地说。

猛然,门被推开,樱桃走了进来;

冼大牛X看到她,一愣,问道:“你是谁?来干什么?”

樱桃双眼含着泪,走上前来,猛然跪到在地上,说:“政委,我是樱桃,求你这位青天大老爷给我作主!”

冼大牛X大惊:“樱桃?!”

禁闭室内,乔海洋走进来,坐在椅子上,背靠在墙上,想着什么。

冼大牛X的办公室内,冼大牛X问道:“什么?你是自愿的?”

樱桃站在屋子中间,响亮地回答:“是!我要嫁给他!”

冼大牛X愣住,看着樱桃,说:“你、你不是说婆家了吗?”

“可我不愿意!”

冼大牛X看了看张股长,又看了看樱桃,说:“好吧,你先回去,这件事我调查一下,不过,不管你们俩个是什么关系,你们俩个私自住在一起,也是不允许的,尤其是乔海洋,他是小学校的老师,现在正在担负着团里的重要工作,不把心思放在工作上,却干出这种事来,最起码是严重的错误!你先回去吧!”

“那乔海洋呢?”樱桃问。

“不能放!”

樱桃呆呆地看着他。

路上,樱桃和赛牡丹往回走着;

赛牡丹低声劝道:“樱桃,你就别四处瞎嚷嚷了,传出去不好听!”

“有啥不好听的!我愿意和他在一起,谁管的着?他们抓海洋哥,就不行,要抓,把我也抓去!”樱桃脸涨得通红。

“哎呀,樱桃,你说你们俩也是,好就好呗,非住在一起干啥?他要是真对你好,就明媒正娶的跟你结婚,你说现在算个啥?”

“算啥?搞对象!咋的,还不让我们搞对象了?他们不放乔海洋,我去师里告去,师里不行,我去兵团,要不,我就去北京!”

赛牡丹大惊:“樱桃,你疯了!”

“我就是要让他们把海洋哥放出来!”樱桃大步向前走去;

赛牡丹忙在后面追着。

禁闭室里,乔海洋坐着;

门打开,冼大牛X走了进来,乔海洋看到他,把脸转到一旁;

冼大牛X看了看他,说:“好小子,你能耐不小啊!刚喝过我的酒,领了团里交给你的任务,就给我干出这样的事来!”

乔海洋转过头来,说:“我和樱桃是自由恋爱,怎么了?”

冼大牛X眼睛一瞪:“自由恋爱也不行!说好听了,你们这是生活作风问题,说不好听了,你们这是非法同居!这是兵团,兵团有兵团的纪律,你这样做,是绝对不允许的!”

乔海洋把头一歪:“反正我们已经在一起了!你们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吧!”

“你、你以为我治不了你吗?你再不承认错误,我把你拉出去批斗!”冼大牛X也气坏了。

“批斗就批斗!我又不是没经过!”乔海洋口气强硬。

“好,好!你等着!看我怎么收拾你!”冼大牛X气哼哼地走出去。

消息很快传到了55连,刘北上听说乔海洋被抓,还要批斗,决定前去看望。在团部,趁乔海洋上厕所的机会,刘北上见到了他。

“你怎么回事?”

“没甚么!让他们抓着了!”乔海洋不以为然。

刘北上一笑:“你小子可真行!玩了个现行!”

“北上,你来的正好!樱桃现在怎么样?”乔海洋着急地问。

“不知道啊!”

“把我关起来倒没什么!我就是惦记她!”乔海洋说:“别再让大嘴连长的老婆把她给抓走!”

刘北上想了想,说:“那可备不住,你说,就这么大的地方,她能躲到哪去?”

“老这么躲着,也不是个办法!”乔海洋眼睛一亮,说:“干脆,要躲就让她躲远点!去北京!”

“北京?”

“尚菲菲不是要探亲回去吗?让她想办法把樱桃带回去!”

刘北上听了一愣。

第二天,刘北上找到了樱桃,告诉她乔海洋想让她去北京。

“这是海洋的主意!我觉得不错!”刘北上说。

樱桃想了想,说:“不,我不走!他们啥时候批斗海洋哥,我啥时候去,他们要批就把我俩一起批!看他们能怎么着?是死是活,我都跟海洋哥在一起!”

刘北上看了看樱桃,说:“行,你够意思!海洋找你没错!但这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我要是你,就找地方告他们去,把问题彻底解决!”

“我是想告!想去师里告,去兵团部告!可是我走不了!没有边境通行证!出不去!”

“我给你想办法呀!”

“你能有什么办法?”

刘北上一摆手,“你别管了!这样,樱桃,你就准备去北京,到了北京,你去找我爸,他认识妇联的人!”

“妇联?”樱桃还从没有听说过这个词。

“妇联是专管妇女权益不受侵犯的!你这件事,她们能管!”

“是吗?”

“最好能让全国妇联给兵团写一封信,那样兵团领导就会重视了,事情才好解决!要光在师里和兵团,不行!这地方,天高皇帝远,团里怎么说就怎么是!再说,你又是订过婚的,按照这的习惯,这就算数了!你要是现在退婚,他们也不干!所以,你去北京,一来是反映情况,二来是让他们找不着你,时间一长,他们也就死了心了!”

“那我去北京住哪呀?”

“就住我家!”刘北上爽快地说。

听说王玉芬去找乔海洋闹了一场,大嘴连长非常愤怒,在家里拍着桌子对自己的老婆喊:“谁让你去找乔海洋了?”

王玉芬不服气,“我不找他还不知道樱桃在他那呢!咋了?”

“咋了?这事整出来好听啊?”大嘴连长气哼哼地说:“现在妥了,谁都知道樱桃和乔海洋睡觉了!你说,咱们栓子还怎么娶她?我看,这门亲,算了!樱桃这丫头,咱是没法要了!”

猛然,栓子从里屋傻乎乎地冲出来,叫着:“我要樱桃!我要媳妇!我要娶樱桃!”说着伸着两只大手乱晃;

王玉芬见了,忙说:“好,好!乖儿子!让你娶樱桃!快回去!”

栓子仍然哭闹着:“不,我现在就要樱桃!现在就要!”

“好,我给你找去!这就给你找去!”王玉芬把栓子推进屋;

大嘴连长看着,深深地叹了口气;

王玉芬从里屋出来,对大嘴连长说:“你看你,他刚好点,又犯病了!”

大嘴连长猛然把拳头砸在桌上,说:“这孩子,我看是好不了了!”

王玉芬急了,忙说:“胡说,他咋好不了!一成亲,心里一痛快,病就好了!我这就找赛牡丹去!你在家看着点栓子!”

“我连里还有事呢!”

“我一会就回来!”

大嘴连长气地喝了一口水;

栓子从里屋探出头来,看着大嘴连长,说:“爹,我要当新郎!”

大嘴连长没好气地:“你当个屁!”

栓子一下哭起来;

大嘴连长只好走过去,说:“就知道哭?走,回屋去!”带着栓子走进屋去。

尚菲菲听说自己要带樱桃回北京,有些害怕,不敢答应。刘北上和楚聚杰把她叫出来,一个劲地给她打气。

“菲菲!没问题!”刘北上站在尚菲菲面前,起劲地说着:“当年红军长征,前有堵截后有追兵,脑袋顶上有飞机,脚底下有炸弹,两万五千里还不是都走过来了,你怕什么?再说,海洋出事,咱们和他是同学,是哥们和朋友,不能看着不管!”

楚聚杰也跟着说:“是!海洋挺冤枉的!”

尚菲菲想了想,犹豫地:“可万一路上出什么事怎么办?我不敢!”

刘北上忙说:“你有什么不敢的!我知道,别看你平时不爱说话,胆子好像挺小的,可实际上,你这个人,意志品质特别的坚强,什么事也难不倒你!这我和聚杰早就看出来了,要不然,能来找你帮忙吗?”

尚菲菲忙分辨:“你别骗我了!我才不是呢!”

“你是!怎么能不是呢?!”刘北上说:“说实话,你比郑红梅强多了,她平时乍乍虎虎的,可要是真遇上事,绝对不如你,我就欣赏你这样的女同胞,外表文文静静,但做起事情来,干脆利落,有句话叫什么来着,对了:巾帼不让须眉。”

尚菲菲一笑,说:“我又不是花木兰、穆桂英!”

“她们算什么?你比她们强!”刘北上又说:“你想想,你如果能把樱桃从高连长的眼皮底下带回北京去,神不知鬼不觉,那多刺激呀!咱们也算和封建落后的传统势力做了一回斗争!”

尚菲菲担心地:“可高连长要是知道,会记恨我的!我可怕他了!他一瞪眼,我的腿就打哆嗦!”

楚聚杰忙说:“他有什么好怕的?咱们不会不让他知道?你放心,万一出了什么事,我们担着,决不让你承担责任!”

尚菲菲依然犹豫着;

刘北上看了看她,猛然打了楚聚杰一下,说:“聚杰,你这是什么话?尚菲菲是怕担责任吗?人家是一个行侠仗义的女中豪杰,泰山压顶不弯腰,电闪雷鸣不变色,是不是?菲菲?”

尚菲菲噗哧一声笑出来:“刘北上,你就别花言巧语哄我了!我可以把樱桃带到北京去,可通行证怎么办?”

“我有办法!”刘北上说;

尚菲菲忙问:“什么办法?”

刘北上想了想,说:“郑红梅有边境通行证!她这些日子老去师里办事,办了一张长期的通行证,我听她说过!她和樱桃有点像,能混过去!”

“是吗?那太好了,可是,她能借给你吗?”

“借干嘛?她那么个讲原则的人,能借给我?”

“那怎么办?”

刘北上一笑,说:“偷!”

尚菲菲大惊;“偷?”

这天下午,刘北上看到郑红梅回到宿舍,决定下手。他敲开了郑红梅的房门,走了进去。

刘北上突然来访,让郑红梅挺意外,看到他手里拿着一本书,就更加奇怪,问道:“你来找我,有事吗?”

刘北上笑了笑,说:“我有一本好书,我看过了,不知道你感不感兴趣?!”

“好书?什么书?”

刘北上递过来;

郑红梅接过来一看,是一本艾思奇的《辩证唯物主义历史唯物主义》,忍不住惊讶地看着他,问道:“这是你的书?”

刘北上点了点头;

郑红梅拿过来,走到桌前,看了看,说:“你看过了?”

此时,刘北上的眼睛四处乱看,正在寻找着目标,随口应道:“当然!”

郑红梅看了看他,一笑,说:“这我还真没想到!”

刘北上仍在寻找着,应道“这有什么没想到的?”

郑红梅笑了笑,翻开书,见上面还画着一些道道,问道:“这也是你画的?”

“是啊!”

郑红梅见他四处看着,奇怪地问:“哎,你找什么呢?”

刘北上忙收回目光,笑着说:“没找什么?想看看你这有什么好书,跟你换一本!”

“书在这边!你要找上这边找来!”郑红梅指了指桌前摆放着的书;

“哦!”刘北上走了过来,猛然,他看见桌上的墨水瓶下,压着一个红色的小本,露出“边境”两个字,他眼睛一亮,忙走了过来,“嗨,我还瞎找呢,原来在这呢!”伸手翻着桌上的书;

郑红梅看了看他,笑了笑,说:“你既然看过,那我就考考你,你说,马克思列宁主义学说的三个组成部分是什么?”

刘北上心不在焉地:“什么?”

“我问你马列主义学说的三个组成部分是什么?”

“哦,嗨!这简单,不就是哲学、政治经济学和科学社会主义嘛!”

郑红梅一愣,看着刘北上,脸上露出笑容,说:“那什么是哲学?”

刘北上有些不耐烦了:“哲学就是哲学嘛!哎,你给我倒杯水好不好,我渴着呢!”

郑红梅应道:“好!”放下书,拿起茶缸,转过身去倒水;

刘北上的手立即伸向了墨水瓶,把墨水瓶挪开,刚要拿通行证,不料郑红梅又转过身来,刘北上忙把手缩了回来;

“你是不是不知道啊?”

刘北上有些慌乱,说:“我、我怎么不知道!”

“那你说!”

“你先给我倒水去!”

郑红梅固执地:“你先说!”

刘北上只好说道;“哲学,哲学就是关于世界观的学说!”

“那哲学观点呢?”

刘北上真不耐烦了,说:“你考我哪?!”

郑红梅一笑,说:“你说!”

刘北上答道:“哲学观点就是人们对于世界上的一切事物、对于整个世界的最根本的观点!正确吧?”

郑红梅笑了笑,说:“算你及格!”转过身去倒水;

刘北上以最快的速度将那个小红本放在了自己的兜里,他松了一口气,随便拿起一本书翻看着;

郑红梅倒完水回来,放在桌上,说:“说实话,我还以为你从来不看书呢,尤其是这种书!”

刘北上轻松地:“那你可太小看人了!这本书你还没看过呢吧?”

“我看过!不过,我还想再看看!你能借过我吗?”郑红梅闪着大眼睛,望着刘北上;

刘北上忽然有些慌乱,忙说:“没问题!我就是给你送来的!”说着站起来,拿起手中的书,“这本书借我看看,我走了!”

“哎,你不是要喝水吗?”郑红梅又说;

“哦,对了!”刘北上拿起来喝了一口,一下吐出来,“哎呀,烫死我了!”

郑红梅笑了笑,小声说:“你晾晾再喝!”

“算了,我走了!”

郑红梅见了,忙说:“哎,你等会!”

刘北上一惊,看着她;

郑红梅走过来,“我看看你拿的什么书?”

刘北上递给她;

郑红梅拿过来看,疑惑地抬起头来,说:“你看这种书干什么?”

刘北上定睛一看,见是一本《赤脚医生医疗手册》,忙说:“啊,我现在忽然对医学挺感兴趣的!”

郑红梅一愣:“对医学感兴趣?”

“是啊,我想学学针灸!”刘北上拿过书匆忙走去;

郑红梅疑惑地看着他。

对刘北上的到来,郑红梅有些惊喜。尤其是通过这次交谈,她了解到刘北上并不像她想象的那样,是个不学无术之人,在他大大咧咧的外表之下,还隐藏着一颗细腻、聪慧的灵魂,这让她很高兴。为了什么?她自己也说不清,总之,她越来越喜欢这个男生,这个从来都跟自己作对的人。

营房外,刘北上见到等着自己的楚聚杰。

“怎么样?!”楚聚杰忙问。

刘北上得意地看了看他,从袖口里掏出了边境通行证。

楚聚杰高兴地打了他一下:“嘿,真有你的!”

“那当然,哥们儿我这叫虎口拔牙!”刘北上神采飞扬地说:“在两军阵前,俺张飞张翼德取上将首级,如探囊取物一般!”

拿到了边境通行证,刘北上火速通知赛牡丹,让她带着樱桃前往腰屯,自己和楚聚杰、尚菲菲在那里等候。

路上,风雪弥漫,一辆爬犁艰难地在雪地里前行。

老歪在雪地里牵着马,吃力地走着,回头对赛牡丹说:“姐,这雪太大,马走不动啊!”

赛牡丹把眼睛一瞪,说:“走不动也得走!北上他们在腰屯等着呢,就是下刀子,咱们也得赶过去!”说着跳下来,和老歪一起拉马;

樱桃见了,也跳下来,推着爬犁;

风雪中,三人艰难地向前走着。

在腰屯的车站小屋内,刘北上和尚菲菲坐在火炉旁烤火,身边放着两个行李。

楚聚杰焦急地推开门进屋,满身是雪,他掸了掸,说:“怎么还是没有赛姨和樱桃的影子!”

“外面的雪太大了!”刘北上说;

“我刚才打听了一下,说路被大雪封了,没有人能过来!”

尚菲菲急了,问:“那可怎么办?”

刘北上看看她,坚定地:“放心,我相信,她们一定能赶过来!”

风雪中,樱桃、赛牡丹和老歪如同三个雪人,在雪地里艰难地向前走着;

“樱桃,你行吗?”赛牡丹问;

“没事!走!”

赛牡丹和樱桃相互搀扶着,在雪地里,向前走去。

经过一夜的跋涉,赛牡丹和樱桃终于赶到了腰屯。

刘北上拿出边境通行证,看了看照片,又看看樱桃,感到樱桃的嘴比郑红梅的嘴小一点,就从地上拣起了一个树枝,掰了一段,对樱桃说:“来,把这个塞到你的牙床上面!把嘴撑大点!”

樱桃把树枝放进牙床上,转过头来给众人看;

刘北上笑起来,说:“嘿,还真灵,嘴果然显得大了!你路过哨卡的时候就把树枝放进嘴里支起来,一定没问题。菲菲,你们到时候别紧张,要随机应变!”

尚菲菲紧张地点了点头;

车远远地开来,众人连忙走出来,站在路边等候。

刘北上从贴着身子的衣服兜里,掏出了一个信封,交给樱桃,“樱桃,这是我和聚杰刚发的工资,你都带上,在北京你毕竟人生地不熟的,用得着的时候,就拿出来,别苦着自己!”

樱桃忙推开刘北上的手,说:“不,北上哥,聚杰哥,你们留着花吧,我有!”

刘北上生气地:“有也带上!”说着硬塞给她;

樱桃只好收下钱,看着刘北上和楚聚杰说:“谢谢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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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北上一笑:“嗨,谢啥?我们和海洋都是哥们!你放心,你走了之后,我们会去看海洋的,把你的消息告诉他!”

樱桃眼睛里含着泪:“我也没能见海洋哥一面!”

刘北上笑道:“怕啥?你们一辈子都会在一起,还怕见不到面?”

樱桃低下头笑了笑;

赛牡丹拉着她的手说:“姑娘,到了北京,自己多照顾自己!”

樱桃点点头。

长途车缓缓驶来,停下。

众人走去;

尚菲菲上车,转身拿樱桃的包裹。

樱桃就要举步上车,突然又回身,哭着扑在了赛牡丹的怀里:“赛姨!”

赛牡丹拍着樱桃的肩膀:“好孩子,去吧!别哭了!在北京好好的啊!”

樱桃离开赛牡丹的怀抱,走上车去。

送走樱桃和尚菲菲,刘北上和楚聚杰都感到卸下了一个大包袱,他们高兴地返回连队,没有想到,刚进连队,就见郑红梅气势汹汹地站在路中间,拦住他们。

“你们干的好事!”郑红梅厉声喝道。

刘北上和楚聚杰闻言大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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