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背包》是一首很好听的歌,曲调悠扬。当EASON用略带沙哑的歌喉慢慢演绎这首经典时,赋予了整首歌鲜明饱满的画面感,一个个蒙太奇式的场景连续闪现,从机场车站到家中再到公司,从1995年到2001年,爱和忧伤扑面而至。但是,就是这么一首充满爱和忧伤的情歌的结尾歌词却是一句普通到令人生厌的“借了东西为什么不还”,仿佛为了押韵而随便填上的一句无关痛痒。
真的是这样吗?让我们先看歌词:一九九五年我们在机场的车站/你借我而我不想归还/那个背包载满记念品和患难/还有摩擦留下的图案;你的背包背到现在还没烂/却成为我身体另一半/千金不换它已熟悉我的汗/它是我肩膀上的指环;背了六年半/我每一天陪它上班/你借我我就为你保管/我的朋友都说它旧的很好看/遗憾是它已与你无关;你的背包让我走的好缓慢/总有一天陪着我腐烂/你的背包对我沉重的审判/借了东西为什么不还。
歌名是《你的背包》,这真是只变化多端的背包。四段十七句的歌词中,直接或间接出现背包的有十六句,除了首句歌词“一九九五年我们在机场的车站”交待故事开始的时间地点外,其它每句歌词都提到了这只背包,但每句歌词里的背包指代不同,有时是实物、有时是情感、有时是其它的东西。
你借我而我不想归还:这是背包第一次出现,它是由恋人出借的,并不是赠与或交换的而是要归还的,单看这一句可以理解为背包实物。
那个背包载满纪念品和患难,还有摩擦留下的图案:背包载满纪念品尚可理解,但患难、摩擦留下的图案则不是实物可以承载的了,这里的背包可以理解为一段爱的回忆,或是一段感情的经历,这段回忆或感情经历了种种挫折,留下了印记。
你的背包背到现在还没烂,却成为我身体的另一半:头一句表象是实物,内里却不然,而后一句歌词,则直接指出,这段感情或回忆历久弥新,根本没有褪色或改变,不仅如此,它甚至进入了“我”的生命之中,成为“我”身体的另一半,这里的成为“另一半”的不可能是背包,而只能是“我”对过去恋人的眷恋、回忆和渴盼。
千金不换它已熟悉我的汗,它是我肩膀上的指环:这两句使背包具备了实物的质感,歌词依稀传来温馨的爱的气息,同时赋予了实物背包重要的图腾意义,即爱的见证——指环。
背了六年半,我每一天陪它上班:这两句仍然延续了背包的实物性,歌词的场景从私密的家中走到公众场所,“每一天”则充分表明了“我”对这个爱的见证的依赖,对爱的图腾的崇拜。
你借我我就为你保管:这句很重要,它在歌词中间,对首尾的“你借我而我不想归还”和“借了东西为什么不还”进行前后呼应。同时也表明了“我”对这个背包的态度,不管背包是什么,“我”都会好好善待、用心维护。这个态度也是歌词后续发展产生矛盾冲突的原因。
我的朋友都说它旧的很好看,遗憾是它已与你无关:第一句描绘背包出现的场景,第二句则暗示“我”所拥有的爱和眷恋已与对方毫无关系,对方既不响应,也不会回复,只是“我”内心的单向独白。
你的背包让我走的好缓慢,终有一天陪着我腐烂:这里的背包已彻底脱去实物的外衣,还原成纯粹的爱情,“我”对“你”的 那份痴迷的爱情已经不可救药地无法放弃,只能背负着对“你”的爱在生活中缓缓前行,直至死亡。
你的背包对我沉重的审判,借了东西为什么不还:延续着前行的缓慢,明示了背包的沉重,这个沉重就是对“我”的态度的审判,为什么只好好保管而不归还。在这里,歌词充分揭示了背包所代表爱情的特殊性,即是暂借的爱情。再回到背包第一次出现时的歌词“你借我而我不想归还”,借的根本就不是背包,而是爱情,是给予方要收回而接受方不愿放手的爱情。这也是所有忧伤和悲剧的来源:即给予方出于同情怜悯所出借的暂时的爱情,常常被接受方当成真爱而深陷其中,自我麻醉而不能放下“好好保管”,为虚幻而沉重的爱付出一切。
这只变化多端的背包,像个精灵,其实就是爱的图腾,在歌词中虚虚实实,于表象和意境中穿梭自如,来去无痕,这是歌词的妙处;也正是这只变化多端的背包,让人饮鸩止渴的图腾,和茨威格在《心灵的焦灼》中描写的一样,“同情恰好有两种。一种同情怯懦伤感,实际上只是心灵的焦灼。看到别人的不幸,急于尽快地脱身出来,以免受到感动,陷入难堪的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