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见烟雨楼
第二次去南湖了,不留点记忆,似乎有点过意不去,尤其是那有名的烟雨楼,太多溢美的文字,承载着她的历史,她的故事,都让人不敢去接近她,抒写她,生怕自己的浅显直白,会错了这江南名楼的意韵。
好在,这舞雨的季节,竟是这般不期而遇,于是落笔间,多了几分烟雨迷蒙的气息。历来,江南水乡以柔情似水的女子作喻,极尽缠绵,极尽婉约,而“烟雨楼”更是以江南独特气质“烟雨”而引得无数游人尽折腰,不惜万水千山一睹她如诗如画的芳容。且问“烟雨楼”的“烟”作何解?当然不是因火生之“烟”,《辞海》解为烟雾般的蒙蒙细雨,却又不是“雾”,只是在湖面上缭绕升腾的一层水气,似轻纱,似薄雾。“烟雨”,李白的《梦游天姥吟留别》诗中有云“云青青兮欲雨,水澹澹兮生烟”,而杜牧的 《江南春》“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更是把江南的烟雨和楼台定格在一幅唯美的精致画卷中。
乾隆钟情的烟雨楼
烟雨楼,南湖湖心岛上的一座古朴小楼,据说是五代吴越广陵王钱元镣在湖畔筑宾舍台榭以为“登眺之所”,置身楼台,四面临水,在“湖烟湖雨”中,飘飘渺渺,若隐若现,诗情画意。如此仙境般江南水乡,难怪让乾隆帝那么迷醉,六次南巡八次登临烟雨楼而不忘,并留下了15首之多的诗篇。
乾隆第一次南巡,到嘉兴的次日清晨,便信步登上烟雨楼。传说,乾隆在烟雨楼扶栏远眺,不远处忽见一采菱女子,小楫轻舟,一身素裙,宛若一朵青莲,缓缓向他驶来,在碧水清灵的湖面上,美人如画,婷婷玉立,嫣然清眸。仍在梦魇中陶醉的乾隆,还来不及回神过来,那若水女子,已然翩纤而去,空留一声叹息。怀揣着那份烟雨未了情,乾隆又几次登临烟雨楼,但一直未寻觅到伊人芳踪。想来,乾隆依依不舍的江南情结,对江南女子的情有独钟,该是缘于此吧!不过,野史也有载,乾隆六下江南是为了寻求自己的身世之谜,传其生母钱氏乃江南女子。
乾隆最后一次登临烟雨楼时,已经75岁了,他想自己有生之年不会再来了,于是,带着一丝倦意和不舍,留宿烟雨楼,为保圣驾,南巡官员和嘉兴知府只好采取临时保护措施,禁止游船进出,岛四周环水打上木桩,连接铁链,链上系警铃,以防刺客。夜里,寂静的湖面上突然响起了一阵警铃声,乾隆从梦中惊醒,披衣起身。这时,几个侍卫射出快箭,堤岸上—片脚步声,湖上顿时激起阵阵涟漪,之后一切又平静下来。第二天清晨,水面飘来—条大鲤鱼,应该就是昨夜触动警铃的“刺客”。临走时,乾隆依旧恋恋不舍,留下了“不拟南巡更临此,鸣榔欲去重徘徊”的诗句。只是这次他让画师画下了烟雨楼全貌图,也带走了他的钟爱,于是就有了承德避暑山庄仿造的又一烟雨楼。
江南名妓寄情烟雨楼
烟雨楼不仅有“迷迷蒙蒙”的醉人风光,亦有“精舫美人”、“载书画茶酒,与客期于烟雨楼”的浪漫风情。
一个春日的午后,一身蓝缎儒衫,青巾束发,一副书生打扮的年轻公子,正倚栏独饮,顾目生盼,此人是谁?他又在等谁?
“晚生柳儒士拜见钱学士!”要等的人终于出现了,只是相约而来的中年男子,一脸诧异,眼前这位明眸生辉,清秀有余而刚健不足的美少年,好生面熟,似曾相识,却始终想不起是在哪里见过?
“草衣家住断桥东,好句清如湖上风;近日西冷夸柳隐,桃花得气美人中。”
“哦,原来是柳姑娘!”
此二人便是闻名江南的佳人才子柳如是和钱谦益。柳如是,明清之际的江南名妓,嘉兴人,自名柳隐,字如是。因读辛弃疾《贺新郎》中:“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故自号如是。不仅娇媚绝色,长袖善舞,而且才气过人,有人评价她的才情“艳过六朝,情深班蔡”,她的画“娴熟简约,清丽有致”,她的书法“铁腕怀银钩,曾将妙踪收”。她经常女扮男装,与诸文人寄情山水,呤诗作画,纵谈时势。钱谦益,号牧斋,东涧老人,明末东林党领袖之一,颇具影响,官至礼部侍郎,后降清,仍为礼部侍郎。
一年前,两人曾在西湖偶遇,一个娇小玲珑,楚楚动人,一个鼎鼎大名但却毫不拘束,在谈诗论景中,互相倾慕。一年后,柳如是很是惦念官场失意的钱谦益,于是,相约烟雨楼,共赏美景。于是,寂静的“烟雨楼”中荡漾起一老一少一对忘年之交的笑声。
次年春天,在南湖一艘宽敞华丽的芙蓉舫上,摆着丰盛的酒宴,在悠扬的萧鼓声中,在友人的祝福声中,钱谦益与柳如是拜了天地,喝下了交杯酒。这年钱谦益50岁,柳如是只有24岁。
自古红颜多薄命,钱谦益去世后,乡里族人聚众夺其家产,柳如是被逐出钱家,独自飘零如浮萍,她最后一次登临烟雨楼,已是严冬,寒风瑟瑟,一片萧索,曾经和心爱的郎君踏雪赏梅、寒舟垂钓的情景,似乎还近在眼前,只是如今,物是人非,人去楼空。远方黛色不语,片片飞舞的雪花在湖面上飘落着,烟雨朦胧泪长流,伊人楼前独心愁。二个月后,坎坷一生的江南奇女子,悬梁自尽,玉殒香消,余恨不禁,这一年她才四十五岁。柳如是画像图片源于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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