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存在十全十美的文章,如同不存在彻头彻尾的绝望。这是村上村上春树《且听风吟》开篇的第一句话。非常喜欢这个开头语,有一种音乐节奏,还带着一种哲理。这句话也给读者提前打了预防针,要读者不要带着苛刻的目光来看小说,因为世上本来就没有十全十美的文章。
我是从《挪威的森林》开始喜欢上村上春树的,也是从这本小说开始了解他的过去和现在。村上的故事情节是简单的,但是叙述的语言是深邃的,他的文字还有一种魔力,看似平静的叙述,读完一小节之后,会感到他的文字下面涌动着一股很强的暗流,似乎就是一种此时无声胜有声的音乐节奏。《1Q84》的文字虽然没有以往的小说中的文字魔力那么大,但是取代音乐节奏涌动着的是一股强大的思想,强大的感知,对现实世界的困惑和猜疑,对人性的揭露和叹息。所有这些让《1Q84》不同于一般意义上的的犯罪和推理小说,它有一种独特的魅力。
市面上畅销的《1Q84》是施小炜翻译的,感觉文字没有《挪威的森林》《海边的卡夫卡》摄人心魄,不知是翻译的问题,还是村上为那句“没有十全十美的文章”做了一次实践,谁让我读不懂日文的呢?
村上春树的书注定是畅销的,因为在他小说中,题材是年轻的,语言是犀利幽默的,情节简单的似乎都曾听过和见过,然而却能左右人的眼球迫不及待的关注下去。营造小资世界更是他的一贯作风,高品位的蓝调协奏曲,古典的爵士乐,有内涵有沧桑经历的歌手,这些都是读者迫切喜欢的,感觉读村上的书是一种时尚。村上的小说里面还有大量赤裸裸的性事描写,对懵懂初开的小青年来说可能是一本性启蒙手册,对而立和不惑中青年来说,是一种心灵和肉体上的释放,这种情节的安排跟电影为了票房用裸露镜头有异曲同工之妙。语言的引人入胜,表达的思想比较前卫超前,还带着叛逆和特立独行,所有这些让村上成为亚洲最有影响力的作家。《1Q84》同样,也被烙上很强的村上痕迹的,他的一贯伎俩在故事中都有显现。虽然在这部书中,我对村上表达的不知所云思想有点失望和不解,但是因为他的细腻和强烈的个人风格,我对厚厚的三本书还是带着一种喜爱,还是喜欢在看完之后还要津津乐道。
《1Q84》是一则现实版的都市童话故事,《1Q84》是青豆从池尻高速路口开始做的一场精神分裂的梦,《1Q84》更是村上带着我们的一次音乐之旅。1Q84是1984年发生的故事,但是这年又不同于一般意义上的1984年,它是有两个月亮的世界,充满了雅纳切克《小交响曲》的世界。《1Q84》是一个无头无尾的世界,《1Q84》也是一部无头无尾的小说,这本来就是一个故事,一种叙述方式,像普鲁斯特的《追忆逝水年华》那样的意识流小说都能被世界认可,这个无头无尾又算得了什么呢?我们就把它当作一种悬念和思考的空间吧。在刚看书时,我怀疑村上之所以写三本书是有凑字数之嫌的,但是看到他的最后一本中普鲁斯特的《追忆逝水年华》贯穿始终,我想村上是受普鲁斯特的影响了,也意识流起来了。书中有大量的心里活动和回忆过去的情节描写,并且是想到那里写到那里,这样的意识流流着流着流成三本书也不足为奇了。
青豆和天吴的爱情故事,在现实中到底存在不存在。
因为小时候经历相似,同病相怜暗生情愫,十岁那年,青豆握住了天吴的手。就这一瞬间,支撑了他们二十年,他们都坚信在十岁分别后总会有相见的一天,不管以何种方式,总是会相见。在十岁时,他们都开始了自己真正的人生,青豆与父母决裂摆脱证人会(基督教一个分支,宣传世界末日),天吴与NHK收费员父亲分道扬镳。十岁那年,在天吴与青豆的手相握后,青豆转学继而算是失踪,天吴和青豆带着一种青涩的感情开始彼此的生活,在不同的环境中各自成长。之后青豆来了月经,天吴开始遗精,他们身体发育的标志也是心智发育的标志。青豆也像其他人一样,读了初中读了高中,也读了大学,还是体育专业。因为青豆对人体肌肉的结构了如指掌,自己思索后又总结出很多自己的舒展肌肉的方法,青豆用近乎完美的第一名结束学业,就职于一家高级健身房做教练。
村上在这部小说的叙述方式是以青豆和天吴两条线索交替叙述的,第一本书中他们基本上没有交集,这样的叙述方式让小说的悬念此起彼伏,读者带着疑问和迫切被吊足了胃口。
天吴的成长也是有条不紊的进行着的,摆脱了NHK收费员的父亲,他的生活更加如鱼得水。作为一个数学天才从初中到高中,因为出众的体魄总是成为学校被关注的对象,他对什么都有天赋,在高中时即使好无接触过乐理知识,几个星期的短暂培训竟然能有模有样的演奏雅纳切克的《小交响曲》。天吴是具有数学的理性,但是骨子里从小就有一种感性,文艺方面的特质是与生俱来的。大学毕业后他没有像其他人期望的那样去做一名数学家,而是去做一名培训学校的老师,业余时间写写小说打发时间。天吴和青豆埋藏着彼此的感情,在现实的世界百无聊赖的生存,做的一切事都是为了生活,干什么都没有目的,毫无快感。
没有爱的生活过得再风生水起也是颓废的,他们都保守的彼此等待着,谁都不迈出寻找那一步。深绘里的小说《空气蛹》的出现,打破了天吴和青豆保守举动,他们被逼无奈的被牵着鼻子走,慢慢的越靠越近,最后终于见面。在绿色月亮的世界里,青豆意识到他与天吴不可能幸福终老,她逆向走出池尻路口,回到现实中的1984年,她和天吴的幸福生活也就开始了。这部小说有点科幻的意味,但是又像似乎说着一个我们现实中存在的一个世界,虽然置身其中但是往往身不由己,忘记了活着的真实意义,被无形的东西牵着鼻子走还必须被牵。村上营造的世界是扑朔迷离的,亦真亦幻的,信则有不信则无的。
这个故事中的世界还有点像《中国套盒》,一个世界套另一个世界,1984衍生出1Q84世界,1Q84世界中有山梨县的宗教世界,也就是《空气蛹的》背景地,《空气蛹》中又有直到最后我也不知是什么东西小小人的世界。山梨县的宗教团体先驱是崇拜中国文化大革命农业合作化衍生的团体,这个团体应该也是有共产主义引导的,但是共产主义在资本主义国家是被妖魔化的,所以村上描述的这个团体也让人感觉有点邪教的性质。先驱的另一个分支黎明公社就是变成邪恶的代表,还发生轰轰烈烈的暴动,它的行为让我不禁想起日本的大邪教太阳神教,希望他们之间没有什么瓜葛吧。深绘里的父亲深田是先驱的开创者,也是所谓的小小人找到的聆听声音者。故事中为了展示深田的特异功能,有一个用意念让闹钟腾空的情节,这样的情节像是江湖杂耍,稍显突兀,不好。
天吴和青豆在这个有绿色月亮的世界里有自己不同的使命慢慢的开始了他们人生的交集,他们是不情愿的。如果知道结局是能见到魂牵梦绕的对方,那他们该多感谢这些不情愿的事啊。世界之大,变幻莫测,我突然不知怎么想起老子的哲理来了,“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世界就是很奇妙的,许多看是不足道的情节不经意的组合起来,竟然会衍生出无穷无尽的五彩缤纷。很多看是不可能的事,发生,发生,再发生,突然的一个引子激发,让天吴和青豆相见的无限不可能变成了理所应当。
1Q84世界是一个引导人思索的世界,人类在无形中究竟被什么东西左右,这里的一个意向是小小人。小小人究竟是什么东西?书中他们有着非凡的超人能力,但是他们也有自己的局限仅限于活动在一定的范围之内,他们只能感知,需要聆听声音者来执行,说白了这个无形的东西还是我们人类自己无意中散发出来的。我感觉这个小小人就是我们人类潜意识的集合体,只是一种意念,没有介质,有可怕的能量但是也有他们致命的软肋。
这部小说以青豆从池尻高速路口进入开始,从池尻高速路口走出结尾。我感觉真的像是青豆做的一场梦,一个离奇怪诞但是有充满合理和现实的梦。梦本来就是意识流的,不会说什么前因后果的,所以我们也不去管深绘里接下去会怎样,先驱有没有找到聆听声音者,天吴怎样把精液从深绘里的身体射入青豆的体内,导致青豆怀孕。刚才还说这个世界是青豆的精神分裂世界,或许真是这样,只能用梦和精神分裂来解释才能行的通。
不管怎么说,故事的结尾是有情人终成眷属,也是皆大欢喜了,都市男女的童话故事在经历艰险和阻挠后终于拨开乌云重见天日,如此结尾还算让人欣慰。
纵观天吴和青豆的爱情故事,他们是彻头彻尾的柏拉图式爱情,精神之爱远远高于肉体。他们的身体对彼此都是不忠的,青豆会在需要的时候去酒吧找中年秃头男人。忘情的做爱,虽然心里面想的是天吴,但是我感觉她这种嗜好还是有点变态。故事中还有亚由美的短暂出现,作为青豆的泡友出现,当然是被泡的。他们还轮番与彼此的男伴交合,这种情节符合大部分读者心里那邪恶的一面,村上把他表现出来了,满足了一下自己的意淫,也顺便娱乐了大众。天吴也对青豆的身体是不忠的,他与有妇之夫长期私情。当然他也纯粹是为了身体的需要,对青豆的懵懂之情一直没变,故事中村上介绍天吴的手淫幻想对象还是青豆的。他们在相遇之前,就这样的爱着对方,但是身体又不忠于对方的彼此存在者。这些好像更符合现实,把肉体和精神的捆绑本来就是对人性的一种摧残,只有在我们东方的传统里如此而已,我们会感觉这是如此的大逆不道。但是自从天吴青豆相遇后,我感觉他们会长相厮守的,他们的那种爱是根深蒂固,二十年日思夜想的悠久积淀,以前对肉体的放纵只是为了发泄压得他们喘不过来气的爱。这也是一则现实版的童话故事,相爱的人总会相见,善良的人总会幸福,所谓的上帝还是蛮公平的。
关于《1Q84》情节和结构以及思想的分析就先到这里,下面我要说一下,村上春树营造的音乐世界。从他的这部书中我们也可以看到村上的生活是充满了小资情调的。
书的开场是雅纳切克的《小交响曲》,这部曲子是天吴和青豆的最爱,它还贯穿书的始终。雅纳切克,他是一个大器晚成的作曲家,的这首曲子是在1926年创作出来的,当时捷克斯洛伐克刚刚结束哈布斯王朝的统治,《变形记》的作者弗兰茨-卡夫卡刚刚在失意中辞世。这时候日本的历史背景是:大正天皇驾崩,改为昭和,军国主义的势头开始滋生,第二次世界大战的种子也就被种上了。这段背景的介绍感觉把这部书的思想范围扩展的尤为宽广。村上对欧洲古典音乐情有独钟,对美国流行乐文化也是津津乐道。《小交响曲》的最好版本就是路易阿姆斯特朗,W-C汉迪美国蓝调音乐之父演唱,巴尼毕加得演奏单簧管,特朗米-杨吹奏长号这个版本。在与特朗米-杨的对比中,村上还介绍了吉米-努恩,西德尼-贝歇,皮-维,贝尼-古德曼等等单簧管演奏家。村上是一个音乐通,对这些骨灰级大师了如指掌,在小说中也把他的现实生活重现了。他通过一个个情节巧妙的介绍了他对音乐的感受。于是他安排了天吴的年长女友这个有这很深的音乐造诣的女人,喜欢做爱时放着维瓦尔第的木管乐协奏曲,还与天吴讨论。天吴和深绘里的组合让他想到了他们是美国最著名的二重唱夫妇组合索尼和雪儿,牛河在洗浴的时候收音机里刚刚放着浓烈有紧迫感的西贝柳斯小提琴协奏曲,在儿童乐园牛河想到了日本著名歌手坂本久的“抬头仰望夜空的星”,这些都是村上有意无意安插的,灌输他的音乐理念,展现他的小资生活。
纵观村上的著作,他的音乐元素是不可或缺的,它们那跳动的音符与文字融为了一体,变成了一股激流拍打在读者的心坎上。
村上的书中除了音乐,还有很多名家文豪还有他们的作品也是贯穿始终的,譬如刚才说的普鲁斯特《追忆逝水年华》,在10到12月那部书中频繁出现,弗兰索瓦丝-萨冈(17岁便写出《你好忧愁》说出了整个社会战后年轻一代的心声)被拿来与深绘里做比较。书中还有弗兰茨-卡夫卡,《走出非洲》的丹麦女作家伊萨克-迪内森,这些元素的加入无形中增加了书的深度和村上对 过去和现在的思考,让<1Q84>焕发出与众不同的美丽。
村上的这部小说是一部题材宏大的小说,因为他要去表达和探知一个世界,那个世界究竟是什么,最后包括村上都不得而知,不过还好他发现了一个新的领域,开辟了一个有着绿色月亮的空间。那个空间值得玩味,个中滋味大家各有体会,最后就在《那只是个纸月亮》的旋律中结束我的胡言乱语吧。
如果没有你的爱,那不过是廉价酒店的表演秀
如果没有你的爱,那不过是游乐场力的旋律
这是巴纳姆与贝利的马戏世界
一切都假的透顶
但如果你相信我假将成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