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东的父母血缘很远,结果就把她生成了一个出类拔萃的孩子,智商奇高,180。
这么高的智商不必去想将来能够成就什么,在现行的考试制度中就先占尽了便宜。尽管很多人都在批评应试教育,认为它对孩子的成长和教育是太偏狭的一个衡量标准,但是在无所不在的社会不公当中,考试就算少数最公平的制度之一了。所以,从小学到大学,孩子们还得乖乖地考试,而东东总是毫不费力就在大大小小的考试中名列前茅。
从社会利益的角度看,高智商的人最好是去搞自然科学,当科学家,用他们的智力去挑战科学上的难题,可是东东偏偏不喜欢自然科学,虽然她的数理化也常常得满分,但是她隐隐知道,自己对自然科学没有内心激情,终身去从事缺乏内心激情的事情,那是糟蹋自己的生活,以东东的智力,哪能去做这么愚蠢的选择?所以她最终选择了文学。可是写小说是要有特殊才能的,要对描写细节有不厌其烦的兴趣,要达到嗜痂成癖的程度,才能写小说。东东知道自己写不了小说,所以只能当个研究文学或者欣赏文学的人。所以她最终选择做了一个文学刊物的编辑,这样她就可以天天看小说,就像天天玩儿一样,而且一玩儿就是一辈子,同时还能挣份工资养活自己。她想不出比这个更适合自己的职业了。
她一直不知道自己的极限在哪里,什么是她学不会的,不能懂的,做不好的。她总想知道自己的极限到底在哪里。这就使她养成了这样一种性格:无论做什么都要追求极致。她受不了温温吞吞的感觉,不喜欢间色,只喜欢最纯粹、纯粹到极致的东西。她有时候想,自己之所以喜欢虐恋,恐怕就是因为在形形色色的性爱形式当中,虐恋是最纯粹的,是性感的极致。
东东看到一个美剧,其中有这么一个情节:有一个男孩,智商185,为了爱一个女孩,他不得不吃一种能够降低自己智商的药物,因为他不想失去这个女孩,可是如果他智商那么高就受不了那女孩的愚蠢。东东可不想吃药,所以她只能努力去找一个跟自己般配的男人。她最终还是在虐恋圈子里找到了这个人。
他叫江山,是一个外资企业的CEO,岁数比东东还小个几岁,这点有点别扭,他要是大几岁就好了。可惜,按照东东的标准,她的选择范围不大,只好将就了。按说应当是江山更觉着别扭,因为从世俗心理的惯性来看,老夫少妻远远好过老妻少夫,所以选择老妻少夫关系的男人要么是有恋母情结,要么是特别不在乎习俗的人,也就是特别个(读音:葛)色的人。江山属于后者。所谓个色,往好了说是一点不落俗套,往坏了说就是目空一切的傲慢。反正不是俗人,而这一点对于东东来说是正中下怀。
东东找到江山倒也直截了当。在虐恋网站上,东东发了个帖子,说要找一个男的,施虐受虐均可,好看难看不论,唯一的条件是智商要在150以上。有些人觉得这条件有趣,就冒称符合条件,可是聊上几句就被识破,东东就不再搭理他们了。江山就是这样直截了当跟东东联系上的。
有一天,东东收到江山的信,他是这么写的:我智商185,35岁。你多大岁数了?智商多少?为什么找朋友的标准这么怪?
东东看这人靠谱,就回答他:我智商180,38岁。这样为了少废话。
江山:你漂亮吗?
东东:一般般吧。
江山:视频?让我看看你?
东东:好的。我也看看你。
俩人互用了视频之后,觉得比较对眼,于是就开始经常聊天,几乎每天都聊上一小会儿。俩人从认识到决定见面只有短短一星期的时间。
他们是在江山的别墅见面的。江山的住宅比东东的宽敞得多。严格说,他俩不属于一个阶层,虽然都是打工族,但是江山是年薪百万级别的,东东是月薪几千级别的。
江山开了一瓶红酒,拿出两个酒杯,自己倒了半杯,递给东东半杯。两人在沙发上坐定之后,开始了一个长达数小时的深谈。谈了两个人的一切,连喜欢哪个作家哪些电影都谈到了。
东东问江山:为什么不找年轻漂亮的女孩儿?
江山说:懒得费劲。跟她们沟通太困难。
东东说:跟我一点都不困难?
江山说:嗯。另外,我想先有高质量的性,爱以后再说,你说行吗?
东东说:没问题呀,我也是这么想的。
江山说:现在好多蠢丫头小说看多了,动不动就要惊天地泣鬼神的爱情,尤其漂亮女孩,越漂亮的越是这样。我给不了她们,觉着太累,所以懒得找她们。
东东说:爱一个人有那么难吗?
江山说:可能有些人觉着不难,对我来说挺难。我什么都看得太清楚,而爱需要看不清楚。所以我就不容易爱上一个人。
东东点点头:是,我也是什么都看得太清楚,跟你是一个毛病。咱俩可以说是病友了。
江山伸出手,握了握东东的手,说:病友,握握手。
东东笑了。
江山又说:病友,能接个吻吗?
东东说:不爱为什么要接吻?
江山说:不爱就不能接吻了?不爱就不能做爱了?
东东说:不爱就不叫做爱,叫性交。
江山说:性交就性交。能性交吗?
东东说:我来不就是干这个的吗?
江山若有所思地说:智商太高的人在一起也有点问题啊。
东东说:什么问题?
江山说:水至清则无鱼,缺少激情呗。很难有跟傻姑娘那种迷迷糊糊的感觉,双方头脑都太清醒,太冷静了。
东东说:那你说怎么办?到底性交不性交了?
江山说:当然要,当然要。你跟我来。
江山说着放下酒杯,从沙发上站起来,向楼梯下的一个小门走去。东东也把手中的酒杯放在茶几上,跟上了江山的脚步。
江山把小门打开,开了灯,走下一大截楼梯,来到了地下室,东东也跟着下了楼梯。大概有一百平米的一个大地下室。地上铺了厚厚的地毯。
江山说:把鞋脱了吧。
东东脱了鞋,光脚踩在厚厚的地毯上,地毯的细毛围在脚的周围,从脚趾缝中呲出来,感觉痒痒的,很舒服。
江山说:我先受虐?这样你是不是心里更舒服些?
东东点点头,说:把衣服脱掉。
江山把全身衣服脱到只剩一条三角内裤。东东给江山戴上了眼罩和手铐,这样他更容易入戏些。
东东把江山的手铐锁在一条房顶上吊下来的绳索上,然后摇动手柄,把江山的身体拉到脚尖勉强着地的程度,她不愿意让他的手腕吃太大的劲儿,那样就太疼了。江山正当壮年,身上没有赘肉,肌肤很紧凑,虽然没有什么肌肉,但是做脑力劳动的人能保持这样的身材已经不容易了。
东东先走到江山身旁,抚摸他的全身,他身上隐隐散发出一种雄性的气味,东东闻着非常起性。东东从墙上排列的一排鞭子中挑了一条九尾鞭,那是由九根细细的皮条扎成的,有一个木头把儿。
东东照着江山的臀部鞭打了他很长时间,因为那里肉比较厚,不会像背部那么疼,而且看上去也更性感。江山的臀部已经一片粉红,细看则是一条条粉红色的鞭痕。
东东停止了鞭打,开始重新抚摸江山,这次加上了吻。江山已经强烈勃起,东东把他解开,摘掉了他的眼罩,他们就在厚厚的地毯上做爱。两个人的快感都很强烈。
事后,两人搂抱着在地毯上躺了很久。东东问江山:你觉得这是做爱还是性交呢?
江山说:是做爱吧。
东东说:我们爱了吗?
江山说:我们爱了。
他们俩决定同居了。他们常常做爱。角色是互换的。因为他们俩全都明白,受虐不过是将施虐的冲动指向自身,所以受虐冲动和施虐冲动来自一个源头。他们俩都非常喜欢他们的关系,但是除了爱的感觉之外,他们还是常常互称“病友”,因为他们的爱里面有太多的理性,太清醒,太冷静,冷静到不像爱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