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存在。在一个遥远的地方。
——题记
七月推门进去,教室里只有一个英俊的男生在黑板边写字。他听见有人进来,转过头看见是七月,笑容温和且自然,对七月说,你来了——仿佛他们是认识很久且彼此熟稔的朋友。这是《七月和安生》里七月第一次见到家明的情景。小说中关于家明的情节大抵已经忘记了,只是一直知道他是个儒雅型的英俊少年,之后蜕变成为一个温和、沉默、沉稳的英俊男人,气质干净,犹如在浑浊的污泥里生长出来的莲花,自持美丽而自信从容;良好的家教让他天生具有男性的责任感,给予周围的人以安全。也只有这样优秀的男人才能让七月和安生同时爱上。但是英俊内敛的家明始终无法让我年轻的心蠢蠢欲动。他是一件挂在展览馆的艺术品,我望着它,觉得美丽极了,却不想去拥有它或者偷它回家摆放。胡适说大家都喜欢张爱玲,但是只有他对她表现为“闻鸡起舞”——家明亦无法让我对他闻鸡起舞。
前段时间心血来潮的在网上搜索江一燕主演的舞台剧《七月和安生》,仅粗略看了一点,觉得很失望。用表演罗密欧与朱丽叶的舞台剧的对话方式、语调、表情去编写七月和安生的故事,看上去索然无味,或者说任何夸张的演绎风格并不适合安妮宝贝的小说。舞台剧里的家明,对安生说着甜言蜜语,竟会让我将他和安妮宝贝的另一则短篇 小说《少年樱花》里面的男主人公联想在一起——一样的外表英俊明朗的少年,他在肮脏的汽车旅馆里对着因人流手术而几乎丧命的女孩说着生死相许的甜言蜜语;在多年之后,他对着路边的灿烂的樱花,隐约忆起少年时候的那段往事,但是记忆淡而又淡,承诺也和花瓣一样没有任何重量。“每个男人的最初,都有一个像樱花一样的女子飘落在生命里,注定颓败。”小说末尾里的这句话一直被记得——舞台剧里的家明,背着七月,对安生说着美丽的情话;那样的家明,肤浅如七月身边随处可遇的男子,没有任何深度。
纪善生,他自始至终都是一个让我捉摸不透的男人。他比家明更加内敛沉稳,但是这样的沉稳建立在他淡漠的情感上。他看着自己的一对双胞胎和一起生活七年的妻子,眼神陌生,放佛他们不曾出现在他的生命里,最终妻子选择与之离婚;他的第二任妻子在彻底了解他之后,内心绝望和无处释放;怀孕之后选择自杀。他无法爱上任何人。他的一整个少年和青年时期,情感被迫压制在身体内,不曾向任何人释放;我一直怀疑他喜欢内河,因为她是他两面体中的另一个存在的灵魂,一个情感充沛却颠沛流离的灵魂,但他为了世俗利益不得不把它封锁在体内。毫无疑问,纪善生无论在外表、能力、品质都是一个优秀得无可挑剔的人,符合女人的择偶标准,她们也沉迷于他所构造的幻象,向他步步靠近又最终产生绝望。我对他自始至终既不迷恋,更不会爱。假设纪善生是家明的“升级版”,也许可以用这样一句话来解释他的性格变化原因:知道爱的人再也不敢爱了。这或许也是作者当时的内心世界。
直到宋清佑出现了。他依然有着家明和善生的影子:沉默内敛,英俊儒雅,温和从容。不同的是他多了两样东西,就是内心足够强大,并且知道自己最终想要什么。在结束第一段婚姻生活十几年后,他第一次看到了重光,变认定这是他等待多年的人;他们很快结婚。他容忍着她性格存在的缺陷,表现出一个男性所应该具有的强大和宽容;他亲手种植花草,保持着如清风明月般的纯洁的心态。我明白了为什么家明没有让年少的我爱上他,因为我内心一直在期待着一个足够强大的男人;他不是家明对安生隐秘的爱恋,也不是善生在经历家庭变故之后对情感的畏首畏尾的偏激懦弱;他弥补了家明和善生情感去向不明的缺陷,也遮盖了他们身上的阴暗的角落。我看到重光从我身上走出去,走向了清佑,然后开始她的平和的生活。她对于上天的这种恩赐感激不尽。
宋清佑一直是我念念不忘的秘密爱人。我在期待着能如重光一样可以等到他,并为此而学重光一样做好我自己,做一个有德的人。“一个有德的人,自然会获得适宜的婚姻的”,这是算命师送给重光的话,要她静心等待她命中注定的人。
《月棠记》是送给成年人的寓言故事,我期待有着有一日,伸手打开一扇门,看到宋清佑——我知道你存在,在一个遥远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