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旗下的果儿》尾声 张扬果儿
陈星背对山清水秀,面朝尘土飞扬。在路边坐了很久,他才感到脚底火辣辣的痛。低头一看,原来是球鞋被磨破了。这已经是他穿坏的第二双“回力”球鞋了。
他出门已经快一个月了。他也没想到,自己竟会走上这条千里万里的流浪之路。当初他对小北说要“走走”,本来的打算,也确实只是“走走”。然而这一开头,就收不住了。
从上中学的时候,他只要心情不好,就愿意独自埋头走路。走到哪里都无所谓,只要能走就好。仿佛专注于走路,能让他忘掉悲伤。在养鸡场上大学的时候,他更是把走路变成了一件相当专业的活动,背着书包、沿着地图,几乎把北京的北郊绕了个遍,最后却鬼使神差地走到了张红旗身边。
而这一次,他更是完成了一次壮举。那天下午,他沿着太阳落山的方向前进,走过了上百条陌生的街道,但仍然不想停下来。到后来,前方都没有高楼了,城市已经被抛在了脑后,但他仍然觉得不够劲。他还想继续走。
那索性就走下去吧,他想。好在身上还带着点儿钱。
就这样,这个孤独的年轻人开始了新世纪的新长征。他沿着国道一路向西,当天就走出了北京,并用了不到一个星期的时间穿越了河北。他整个白天都在行进,饿了就吃一些路边买的干粮,边走边吃;晚上,则在实在走不动的时候才找一家最近的旅馆,倒在床上就睡。在一个农村集市上,他给自己买了帆布书包、水壶和备用球鞋。
接下来,他一路走过了河南、陕西,最后又沿着国道拐了个大弯,南下进入了四川。身边的景物悄然变化着:刚开始是一派荒凉的大地,整个天空仿佛都被什么灰蒙蒙的东西罩住了,几天里见不到一次艳阳;而再往下走,树木却多了起来,后来竟置身大片大片的绿色之中了。而脚下的路呢,也变得越发崎岖,逐渐完全是山路了。因为上坡下坡,他行进的速度也不由得忽快忽慢了。
因为风餐露宿,他的体力再好,也逐渐被榨干了。在路边坐着休息的时间也越来越长。
每当这个时候,他就忍不住开始回忆:回忆张红旗,回忆他们共同的经历、分别的日子。当年他们17岁,现在他们29岁。
他们一起度过了12年。
随着在四川山区的深入,他回忆也越来越快,越来越近,终于回到了自己上路的时候。他也不得不重新面对那段痛彻心肺的日子。
那个晚上,他没有抓到仇人古力,却亲手让张红旗的弟弟张红兵进了监狱。
隔了些天,他在看守所里见到了张红旗一家。张红旗站在父母身后,低着头。而她的父母则面容僵硬得像现代派油画里的人物。
沉默了很久之后,张红旗的父亲对他说了一句话:“你还不如打死他呢!”
而自始至终,陈星都没有开口。他不知道该对张红旗一家说什么。最后,只好由警察复述了事件的全过程。
张红旗便无声地哭了起来。陈星能清晰地看到眼泪从她的脸上滑过,落在地上。她一定知道,他是为了和她在一起才去找古力的,他要信守结婚的约定。但最后,他把事情搞砸了。
那一瞬间,他真心实意地觉得,自己是个一无是处的人。从小到大,他从来不是这个世界上的成功者,方方面面都不是。他没上过大学,没干过正经工作,说来虽然“做过买卖”,但那其实只是依靠张红旗的资助、跟着小北混饭吃;他貌似坚毅勇敢,但内心却是孱弱的;他想做到有情有义,但却一次又一次地伤着张红旗的心,最终造成了不可挽回的后果……
也就是在那时,他突然觉得自己应该离开。彻底逃走,到张红旗永远找不到的地方去。
陈星的回忆以张红旗的最后一滴眼泪结束。他叹了口气,心下倒有些轻松。他已经快三十岁了,他的年轻岁月已经完蛋了,爱情和理想也完蛋了。他已经承认,自己是一个毫无价值的人。而眼下唯一能做的,就是走路。
惭愧惭愧,他仍然是一只没有毛的双脚行走的灵长类生物。
他抬头看看远方,国道在一片峭壁背后消失。但他知道,路还长着呢!
于是他双手撑地,打算站起来。但这时候,他的脚下突然一晃,随即感到头晕。他还以为是疲劳过度造成的,仍然硬撑着,打算站起来,但马上发现不是自己在晃,而是整条路在晃,整个山在晃,整个天也在晃!
耳边隆隆巨响,脚下的路像蛇一样扭曲、裂缝,山上的鸟全都飞了起来,一些不知什么动物在周围疯狂地跑着。陈星亲眼看见一辆“红叶”客车像火柴盒一样翻滚着,坠下山谷。
他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还不知应该做何反应,便被什么东西砸到了头,眼前一黑。
陈星在路上的时候,张红旗也在经历人生中最难熬的一段日子。
虽然这两年,张红兵就没怎么回过家,家里似乎也适应了“没他这个人”,但恰恰因此,他贩毒的消息给家里带来了无比沉重的打击。母亲当时就昏了过去。
她的父母无限自责:假如小时候教育好张红兵,假如后来没有放任他在外面游荡,张红兵也就不会参与贩毒了吧?
那几天,张红旗只要一睡着,就会梦见张红兵。在梦里,张红兵还是一个小孩子:胆小、懦弱,却又天真无比。他总是拽着她的胳膊,在院子里走来走去,得到什么吃的时,他就会跳着脚说:“我先吃!”
那时候,她真的很喜欢张红兵,而且还为他感到自豪。要知道,他们这代孩子基本都是独生子女了,有一个弟弟的感觉,不是每个人都可以享受的。
后来呢,她就越来越看不起,也越来越讨厌张红兵了。她嫌他笨、不学好、没出息,她隐隐希望自己没有弟弟才好。她知道自己这样想很自私,因此也有点讨厌自己。
现在,张红兵进了监狱,却又在她的记忆里变成了那个年幼的弟弟。她对他涌起了一股疼爱,但却知道已经晚了。
而过了几天,当张红旗知道抓住张红兵的是陈星时,她几乎昏了过去。
她在床上躺了三天,水米不进,醒了就发呆,睡了就做梦,说胡话。
等到能吃东西的时候,她的腿都是软的。父亲看着她喝完了一碗粥,忽然说了一句:“忘了那个人吧!”
他说完就起身走了。
或许父亲是从梦话里听到了她的心事,或许则是早就察觉了。再或许,陈星一次次在楼下等她的时候,父亲都看在眼里呢。还或许,父亲一直没有点破,也是默许了她和陈星的事吧……
张红旗默默地哭了,哭得很委屈,就像个五六岁的小姑娘:眼泪断了线,嘴一瘪一瘪的。再怎么或许也没有用了,她到了该去学习忘记的年纪了。
在这方面,张红旗的爷爷给她作出了表率。这两年,老头子从某个“顾问委员会”彻底退了下来,政治生命已结束,立刻自觉地得上了老年痴呆。他几乎把什么都忘光了。有时在电视里看到俄罗斯总统普京,他突然就流着哈喇子,愤愤地拍起了沙发:“沙俄又复辟了吗?”
有两天,爷爷的秘书放假,保姆偏巧又要回老家,只好由张红旗过去伺候他。一老一少守着一座四合院,倒也相安无事:一个努力回忆,一个努力忘记。他们的表象则都是坐着发呆,愣一天。
但在吃饭的时候,爷爷突然满面红光,欣喜地说:“对啦!”
“怎么了?”张红旗问。她猜爷爷是不是想起什么了。
爷爷说:“我知道你为什么叫张红旗了。”
张红旗觉得有点好笑,故意逗他似的说:“为什么叫张红旗呀?”
“我起的!”爷爷像孩子一样,得意地昂着头,“你出生的时候,不正是百废待兴的时候嘛。你爸爸有些资产阶级思想,很不好,非要管你叫什么露露啊、玫玫呀。我说不行!我们的下一代、下下一代都要昂扬向上,越是新时代,就越要红旗招展!而且红旗不是一个很美的东西吗?扑啦啦地迎风飘扬,女孩子叫红旗也很合适……”
张红旗听着听着,却又不知不觉地流起了眼泪。过去,她也觉得自己的名字有点儿古怪:都什么年代了,干嘛叫红旗呢?其实原因就是这么简单:祖辈和父辈将他们定义为昂扬而积极的一代人。老一代一定经历过许多悲伤和迷惘,所以希望下一代不悲伤、不迷惘,可是他们却没有做到。
她好奇地想:假如她有一个孩子,会给他起一个什么名字呢?她希望她的下一代是什么样子呢?
也就是这一天,张红旗发现自己怀孕了。
陈星从黑暗中醒来,睁开眼睛,眼前却仍是大块模糊的光斑。那一刻,他没有怀疑自己是不是死了,而是觉得自己失明了。
在嗡嗡作响的耳鸣中,仿佛有人在叫自己:“兄弟!兄弟!”
光斑终于退去,他看见了一张堪称奇异的人脸:头发又长又脏,像拖把一样扣在脑袋上,把眼睛都挡住了,脸上全是泥水,两颗门牙都不见了,露出一个黑咕隆咚的洞。
那人见到他醒来,欣喜万状:“兄弟,是我呀!没想到在这儿见到你!”
难道自己认识这人吗?陈星不顾头痛,甩了甩脑袋,仔细辨认长发和泥水下面的脸。过了一会儿,他突然想起来了:竟然是在养鸡场大学认识的河南人!
陈星感叹道:“你变得像一个野人啦!”
河南人则问他:“你怎么到这儿来了?你也在跑路吗?”
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在那地动山摇的一瞬间,一块从山上滚下来的石头砸中了陈星的脑袋,而恰好河南人也正从山里往外窜,救了他。如果不是河南人,陈星也许就被埋在碎石之中了。
比起陈星来,河南人更是老资格的流浪汉了。自从在“鸡大”手刃了两个混蛋校友后,他又去过很多地方,但总是刚隐姓埋名地住下来,警察就找上门来了,于是他只好再次走上逃亡之路。因为警觉,他一直没有落网,但却被折腾地神经衰弱了。
终于,在最近一次从绵阳逃出来后,河南人决定进山,到没有人的地方去。他觉得就算被狼吃了,也比被关进监狱好。
可这家伙到哪儿都是个倒霉蛋,刚在山里窝了半个月,山却崩了。他只好和刺猬、兔子、野猪一起屁滚尿流地逃了出来。
“刚才出什么事了?”陈星问河南人,“是地震了吗?”
河南人傻乎乎地眨着眼说:“大概是吧!”
陈星打量了一下四周,发现他们身处在一片小小的空地里,远近都被碎石乱木包围了。他再抬头看看山,山倒还在,只是完全不成样子,仿佛被谁一巴掌拍坏了的盆景,树都东倒西歪的。
“快下山。”陈星说,“再有余震,咱们谁都逃不过去。”
两个流浪汉互相搀扶着,步履蹒跚地向山下走去。在一个山涧里,他们看到了一辆摔得七零八落的大卡车。卡车的驾驶室已经完全扭曲了,只伸出司机的一只手,一动也不动,下面流了一滩血。
这景象让他们加快了脚步,他们终于下了山,找到了最近的一个镇子。
他们立刻被那里的景象惊呆了:偌大一个镇子,几乎没有一间房子是完整的。大雨浇在断壁残垣之上,如同凌虐着一座死城。
他们慢慢向镇子走去,每一步都迈得惊心动魄。
而走得越近,人的哭嚎声就越清晰。哭声把雨幕都刺穿了。他们看到几个人影正爬在废墟上,一边疯狂地用手刨着,一边叫着亲人的名字。
而另一些人则已经放弃了,呆呆地坐在地上,任凭雨水冲刷。
在一个看起来像操场的地方,他们看见了并排摆放的几具小小的尸体。这里以前大概是学校,躺在地上的是挖出来的学生。
雨水把孩子的脸冲得很白,显得很白净,但也把他们的伤处暴露得更清晰。
河南人蹲在地上,干呕了半天,却什么也吐不出来。这个当年不动声色手刃两人的逃犯,此时却在雨中哆嗦起来。陈星远远地看着孩子们的尸体,眼前一阵恍惚,费了好大力气才站稳,嘴里大喘着气。
他们耳中只剩下雨水冲刷大地的声音。片刻之后,两个人不约而同,慢慢向废墟走去,加入了挖掘的队伍。
幸亏那教室只是二层小楼,因此他们断定:还有不少孩子活着。
挖了一天,他们救出了五个活着的孩子。其中一个双腿都断了,还有一个叫了几百声“妈妈”,就闭上了眼,再也不出声了。
虽然两手都是血,但他们谁也没有停,几乎像疯了一样,屡屡将整个身子探进废墟的缝隙里去,喊有可能活着的孩子。
余震来了不止一次,每当感到大地颤抖,都有可能把他们压在瓦砾之下。
后来,那些幸存的村民都看不下去了,他们把两个流浪汉硬拽下来,拆开方便面往他们嘴里塞:“我们替孩子谢谢你,我们替孩子谢谢你。”
到了第二天,河南人又挖出了一个小女孩。小家伙很机灵,地震来的时候钻到了课桌底下,但一条胳膊仍被压断了。
河南人忽然对陈星露出了古怪的微笑:“我已经挖出三个了,我的债还上啦!”
陈星刚开始没听 懂后来才反应过来:河南人上大学以前,就因为好勇斗狠,在老家背上了一条人命,从鸡大逃走的那个夜晚,他又一口气杀了两个。而到现在,他把陈星也算上,总共救了三个人,所以才说“还上了”。
陈星没想到还有这样的算账方法。但他随即想:欠张红旗的如果也能这样还上就好了。
“再挖一个就赚啦。”河南人又说,“那时候我他娘的就算英雄了。”
他又返身折回废墟上。
第三天,军队来了。战士们给幸存的人们带来了干粮、水和帐篷。他们好歹能在暖和点的地方流泪了。
虽然有人接替,但陈星他们仍然没有停。陈星把学校废墟的构造告诉了战士:哪里有钢筋,哪里是碎砖,哪里的缝隙格外多,很可能藏着幸存的孩子……
而就在这一天,电视台的记者也来了。她先采访完几个战士,又向陈星他们走来。
“你们是当地人吗?”
“不是。”陈星木然地看了看记者身后的摄像机。
而陈星的北京口音却让记者兴奋了起来:“你是从哪儿来的?是志愿者吗?你们还有多少人?为什么这么早就赶到了救灾现场?”
记者的一长串问题让陈星反应不过来。经过几天的机械劳动,他的脑子转得都慢了。而看看身边,他发现河南人却不见了。
陈星随即反应过来:河南人是逃犯,他必须躲避任何镜头。
此后过了很久,都没见到河南人的身影。大雨滂沱,镇上一片狼藉,他又像猫一样敏锐、机警,如果想要藏身,一般人是找不出他来的。能够逃亡多年,自然是有点本事的。
次日早晨,河南人还是没有现身。陈星想,他可能已经走了吧?然而等到电视台的人离开这个镇子,到别处去采访之后,河南人却像影子一样冒了出来。不知何时,他重新出现在废墟上,双手奋力在砖瓦中扒着,仿佛一直就在工作着。
陈星看着他,两人相视一笑。
然而河南人注定是要离开的。随着部队越来越多,派到灾区的记者也逐渐多了起来。不光是电视台的,还有各个报社的。有的记者边拍照边流泪,连照相机都拿不稳了,还有的却很职业,冷静地采访,冷静地离开。
每当记者到来,河南人都会不声不响地消失,而等拿照相机的人走了,他的身影又会出现在废墟上。
但随着部队和民警的大批到来,终于有一天,河南人再次彻底消失了。他就像一段枯木,隐藏在了早已不成形状的群山之中。那天晚上,他还和陈星并肩躺在废墟上,两个人默不作声,抽着从战士那儿要来的烟,而第二天早上陈星醒来后,就再也没见过他。这一次,他连道别都没有说。
这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河南人去了哪儿呢?很长时间以后,陈星还是会不时想到他。他也许死在了余震里,也许被警方抓获了,也许仍然在逃。陈星也记不起他们一起救过多少人了,也许是五个,也许是七个?按照河南人的计算方法,只要就出来的不只三个人,他就赚了。他可以被称为一个英雄了吗?
得知那场百年不遇的大地震时,张红旗正在医院。
确认自己怀孕后,她去找过小北和大眼妹妹。现在的小北胡子拉碴的,他问张红旗:“你是来找陈星的吗?我也在找他。”
张红旗默默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才说:“我怀孕了,怀的是陈星的孩子。”
小北也傻了。
大眼妹妹坚定地劝张红旗把孩子打掉。她的理由很简单:“你能养一个没有父亲的孩子吗?”
小北说:“陈星要是回来呢……”
“要是不回来呢?”大眼妹妹反驳道,“有他那样的么,出了事儿就一走了之,这还是男的么?张红旗凭什么给他当冤大头?”
“自从她立了功,我们家就变成母系社会了。”小北小声嘀咕着。
最后,张红旗还是听从了大眼妹妹的意见。小北陪她到医院挂了号,坐在一群孕妇之间。
而就在这时,医院大厅的电视开始播放地震的新闻了。来来往往的人都驻足观看,有些人抹起了眼泪。
电视里的女播音员也是哭着报道的。
张红旗茫然的抬起头,正赶上画面转换,切到了灾区现场。那是一个离震中比较远的镇子,但因为建筑质量不合格,仍然损失惨重。战士们正在一刻不停地抢救着伤员。
接下来,张红旗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在那支抢救的大军里,竟然有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陈星。
虽然只是背影,但她还是认出了他。他正和一个战士齐心协力地抬着担架。
张红旗的眼眶也立刻湿润了,但她所流的泪却和身边的其他人意味不同。
过了一会儿,她终于看到了他的正脸。一个地方台记者现场采访了一些救灾工作者,但当镜头刚转向陈星,他就沉默着走开了。
小北也看到了这一幕。他几乎癫狂了,在医院里哇哇大叫起来:“这他妈的怎么回事?他怎么会在那里?怎么会?”
张红旗抹了抹眼睛,说:“我们回去吧!”
她把挂号单扔到废纸篓里,走出了医院。
半个月后,张红旗在四川灾区的一片废墟上见到了陈星。
她和小北轮流开车,日夜兼程了两千公里。到达成都后,他们几乎掏光了身上所有的钱,全买成了药品,进入灾区后直接交到医护人员手里。
越接近陈星所在的那个镇子,张红旗就越心神不定。她怕他又去了别的地方。
幸好,当他们下车时,正好看见了陈星的背影。他正在帮几个战士将一块石板撬开。
张红旗慢慢地走向他。陈星竟像心有灵犀似的回过头来。
他们就在那片废墟上对视着。
过了一会儿,张红旗对陈星笑了,笑得灿若桃花。他们已经认识了12年,这期间,她对他视若无睹过,横眉冷对过,含羞垂首过,沉默无语过。但她从来没有如此美丽地对他笑过。在这一刻,张红旗觉得自己是一个女人了。
她对陈星说的第一句话是:“如果你有了一个孩子,你觉得他应该叫什么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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