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入学竞争
樱桃被师长用小车送回来了!一时,这个消息传遍了三连。不少人来到老车家,围着樱桃和赛牡丹问这问那,把樱桃当成英雄。
晚上,赛牡丹把乔海洋、刘北上、楚聚杰等人叫来吃饭,众人坐在炕上,喝酒庆贺。桌上摆满了菜,粗瓷大碗里盛着磨菇炒肉片、白菜炖豆腐,樱桃又端着一盆热腾腾的猪肉炖粉条走来,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
刘北上喊了一声:“赛姨,别忙乎了,菜够了,过来喝酒吧!”
厨房里传出赛牡丹的声音:“哎,知道了,你们先喝着,我就来!”
刘北上把酒拿过来,说:“樱桃,你也喝点!!”
“不,我不喝了!你们喝吧!”樱桃笑着说;
“那不行!你今天必须喝点!”刘北上倒着酒,“你单枪匹马,闯入师部,面见师长,大义凛然,取得告状大捷,怎么着也得敬你一杯!是不是海洋?”
樱桃笑了笑,乔海洋拿起碗了来,说:“看你说的,就跟打仗似的!”
“这就是打仗!你以为呢?”
“那好,樱桃,来,咱们先敬北上和聚杰一杯,要没有他们帮忙,你去不了龙镇!”乔海洋把酒碗端到刘北上面前。
“哎!”樱桃应着。
刘北上笑起来:“嘿,海洋,你还没娶人家呢,别闹的跟小两口似的!还咱们咱们的,怎么着,我们哥俩儿倒成了外人了?”
乔海洋忙说:“得,算我说错了!行了吧?来,大家一起干一杯!”
众人举起杯来,一饮而尽。
樱桃回来的消息,大嘴连长也知道了,晚上在家里喝闷酒。王玉芬一巴掌拍在炕桌上,怒道:“我不服,凭啥呀?这是咱家的私事,他师长咋了?哦,管天管地还管着老百姓娶媳妇了?”
王玉贵也在一旁嘟囔着:“就是,说好的去北京的,都看见火车了,咋又不让去了?”
大嘴连长说:“人家樱桃没去,你去干啥?”
王玉贵说:“我还想去看看北京的天安门呢!”
大嘴连长一撇嘴,“你干脆说想去见毛主席得了!”
“那也备不住,兴许,走在街里就碰见了!”王玉贵傻呵呵地说。
“你以为是咱这疙瘩,就巴掌大点的地方,说碰见就碰见了?”大嘴连长怒道:“那是北京!你还想见毛主席,知道毛主席住哪呀?”
“咋不知道,我早就打听了,就住在天安门城楼里!”
王玉芬忙止住王玉贵,“行了,你就别瞎咧咧了!”转头对大嘴连长,问道:“你说,这事咋办吧?”
“还能咋办?退婚!”
“退婚?那不行,咱都给了彩礼了!”
“啥彩礼呀?不就是几块布料子,你买的还是处理品!”
王玉芬急了:“咋是处理品了?那可是好料子!你看那面子,大花一朵一朵的,好几种颜色呢!”
大嘴连长也急了,眼珠子一瞪:“啥颜色也不行了!人家要退婚,就得退!”
王玉芬站了起来:“我就不退,看他们能咋的?我告诉你高林河,豁着你这个连长不当,我也得把樱桃娶进门来!”
大嘴连长一拍桌子:“你敢?!”
王玉芬毫不示弱:“你看我敢不敢,栓子是我儿,这个家,我作一半的主!”
大嘴连长看着王玉芬,王玉芬怒视着他;
大嘴连长一跺脚,气地说:“好,好,这个家,你作主!我走!”说着走到炕上卷起了一床被子,转身就走;
王玉芬一愣,忙问:“哎,你干啥去?”
“回连队!”
王玉芬上前拉住他,说:“这么晚你回连队干啥?要走,你明天走!”
大嘴连长猛然转过身来,对王玉芬说:“这个家,我一宿儿也不想呆了!”
王玉芬急起来,喊道:“你干啥玩意?不过了?”
“不过了!”大嘴连长说完走出去;
王玉芬猛然拍着大腿喊道:“高林河,你这个没良心的!我可都是为了咱们小栓哪!”
大嘴连长头也不回,一摔门走出去。
在老车家,刘北上喝得有点醉了,赛牡丹还在灌他。东北的女人能喝酒,尤其像赛牡丹这样走南闯北的人,刘北上哪里是她的对手?
“不行,赛姨,我不能喝了!再喝就醉了!”刘北上拿着碗躲着;
赛牡丹的脸也有点红,她高兴地说:“醉了怕啥的,你们就住在你赛姨家!”
刘北上忙说:“不行,我们有纪律,得赶回连队!”随即向后面喊道:“海洋,在哪呢?咱们该走了!”
小柴房内,炉火通红,火苗跳动;
乔海洋和樱桃坐在炉膛前,相互依偎着;
“海洋哥,赛姨说了,明天就去找他们退婚去!把彩礼也还给他们!”樱桃低声说;
乔海洋笑着点了点头,“就是!早点给他们,赶明我给你买新的!”
樱桃笑了笑,问:“你给我啥?”
“你想要啥?”
“我啥也不想要,就想要你这个人!”
乔海洋笑了,抱着她,说:“回头我跟我爸说说,我爸肯定高兴,没准给你买块上海牌手表呢!”
“我不要,戴它干啥?”
外面,刘北上又喊道:“乔海洋,该走了!”
乔海洋应道:“哎!来了!”转头看看樱桃,说:“我该走了!”站起来;
樱桃依依不舍地:“你啥时候还来?”
“我一有空,就来!”
樱桃猛然抱着他亲了一口,二人走出去。
自从受了师长的批评,冼大牛X就把气撒在了高林河身上,让高林河写检查。可是,你让高林河拉大锯行,让他握笔写字就跟让猴子绣花差不多,好几天才写了半张纸,送到团部,冼大牛X看了就给高林河打电话:“高大嘴,我跟你说,你的那份检查不行,再写一份,要深刻一点,别把责任都推到你老婆身上,听到没有?另外,也别来不来就离婚,离婚就解决你的思想问题了?乱弹琴!”
高林河接到电话,神情沮丧,在连部闷头坐着。范学东听说他的检查又没通过,幸灾乐祸地说:“政委还是爱护你的!要不然,像你这样的错误,早就让你停职反省了!”
大嘴连长白了他一眼,说:“以后还不知道咋处理呢?”
范学东走过来,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带着开导的口吻说:“老高,你也别有什么心理负担,还是要相信组织。关键你要在自己的灵魂深处找原因,把思想根源找出来,作深刻的检查!争取早日进步!”
大嘴连长有些奇怪地看着他;
“这段时间,我一直在团里搞歌咏比赛的排练,没有好好的跟你交流思想,要不然,你的检查不会不通过!”范学东走回自己的办公桌前,又说:“好了,你慢慢写吧,连里的工作你就多费心,马上就要到兵团部比赛了,我不得不忙!哎,没办法!现在这是咱们团的头等大事!”
大嘴连长点点头,说:“好,你去吧!”
范学东忽然想起来什么,从桌上拿起了一本字典,说:“对了,这有一本新华字典,你有什么不会的字,可以查查!真有什么解不开的思想疙瘩,打电话到团部找我,我帮你解开!”说着把字典递给他,走出门去。
大嘴连长看着他出去,猛然把字典拍在了桌上,骂道:“你帮我解开个屁!我有什么思想疙瘩?我看你脑子里才有个大疙瘩哪!哼!不就是去唱个歌嘛?咋就把你小子牛成这个熊样了?!”
范学东在团部排练节目倒不是吹牛,他每天来到食堂大厅,召集好合唱演员,进行排练。他挥舞着双臂,神采飞扬,精神状态十分亢奋。
合唱团的战士们在他的指挥下,也一个个像打鸣的公鸡,站得笔直,伸直了脖子,引吭高歌:
“沿着田野,走过群山,
英雄的队伍阔步向前。
一腔报国热血,
一颗忠心赤胆。
告别母亲,告别故乡,
踏上屯垦戍边的前线。
啊——我们是一支光荣的队伍,
我们是英雄的建设兵团。
一手持枪去战斗,
一手持锄来生产。
毛泽东思想哺育了我,
不怕牺牲,奋勇向前!”
歌词写的不错,就是旋律总听的有些耳熟。宣传股的张股长忍不住,跟范学东说了这个问题。
“小范呀,这是你创作的新歌?”张股长问;
“是啊?”范学东答。
“我怎么听着跟乔海洋写的那首差不多呀?”
“哦,我吸收了一点他的东西!就一点!”
张股长怀疑地看着范学东:“不止吧?这政委知道吗?”
“知道!是他把乔海洋的曲子给我的!”
张股长想了想,不再说什么;但是心里,暗暗为乔海洋鸣不平。
乔海洋回到连队养马,重操旧业,每日过的挺安闲;樱桃一心盼着赛牡丹退掉大嘴连长家的彩礼,和他们彻底了断。这天,她从猪号下班回来,走过油坊,刚拐过弯来,就被王玉贵和两个男人蒙头盖脸地用麻袋套住,然后生拉硬拽地按在了爬犁上,慌忙离开。恰巧,被来油坊拉油的郑红梅看见,连忙赶着爬犁跟下来,直到霍尔莫津东南方的富丽屯。
富丽屯是王玉芬的娘家。她是从这里嫁到三连去的。这里,不是兵团的属地,归当地公社管,因此,王玉芬把栓子也带到这,想霸王硬上弓,让栓子和樱桃当晚成亲,把生米煮成熟饭。
东北的老娘们儿敢想敢干,为了儿子能娶上媳妇,啥都能豁出去!眼看樱桃和乔海洋越走越近,王玉芬一跺脚,才想出了这一手。
郑红梅看到樱桃被抓进了一间农舍,并没有张扬,而是迅速返回连队,给团部打了个电话。
“什么?他们把樱桃抓走了?”冼大牛X一听就急了,忙问:“在什么地方?好,好,我马上去!”说完挂上电话,转身大喊:“通信员,备车!”
当天晚上,在王玉贵的家里,樱桃被五花大绑地捆着,躺在炕上。王玉芬坐在旁边劝着:“你看你,还瞎闹啥?我跟你说,你告状也没用!我们和你爹是订过亲的!这姑娘大了,就要嫁人,嫁给俺家小栓有什么不好?他现在的病也好了,人家医院的证明都开来了,就是受了点惊吓,没啥!他人老实,不爱说话,当初你爹,就是看中这些,才把你交给他的!再说,我和你高大叔是看着你长大的,你进了门,我们还能委屈你?孩子,快别闹了,听话,这门亲是你爹生前订下的,我们要是不把你娶进门,也对不起你爹呀?”
樱桃一句话不说,她自己已经想好了应对的办法,如果王玉芬强要自己和小栓成亲,她定要拼个鱼死网破。
忽然,门外传来一阵狗叫声。
王玉芬忙警觉地站起身:“谁呀?”
“砰”的一声,门被重重撞开。
冼大牛X带着几名战士和郑红梅闯了进来。
王玉芬见了一愣,忙迎上来,笑着说:“哎呀,政委?您怎么来了?”
话音刚落,王玉贵带着几条彪形大汉,各自手持猎枪、木棍跑了进来,往门口一站,喝道:“干啥?要干啥?!”看到冼大牛X,一下都愣住;
冼大牛X看了看他们,走过去,用手摸了摸他们手上的家伙,说:“行啊!装备的不错啊!咋的?想打仗啊?那跟我说说,你们是想干掉我这个政委呀,还是想干掉他们呀?”说着指了指自己的几个战士,“要不,你们就一对一的比试比试,看看是我特务排的人厉害还是你们厉害?”
王玉芬忙上前笑着说:“哎呀,大政委!您别吓唬他们了,他们哪知道是您来了?要是知道是您,他们哪敢进门呀?”说完对王玉贵等人呵斥道:“还不站一边去!”
王玉贵等人忙靠后站了站;
郑红梅见到樱桃被绑着,立即上前给她松绑;
王玉芬见了,忙说:“政委,您快坐!您看看,这屋里不干净!也没收拾!”说着扫了扫炕,转身对冼大牛X说:“对了,我正要去请您哪!”
“请我干啥?”冼大牛X问。
“喝喜酒呗!俺家小子办喜事,能不请您吗?”
“办喜事?你这像办喜事的吗?”冼大牛X指着樱桃说:“我看是绑票呀!说,你哪来的这么大胆子?敢抢人?”
王玉芬急忙分辨:“我、我没抢人!我是接俺家的媳妇!”
“谁是你家的媳妇?”冼大牛X问;
“就是樱桃啊!”
樱桃猛然从桌上拿起了一把剪刀,握在手中,怒视着王玉芬说:“我不是你家的媳妇!你要是再逼我成亲,我就死给你看!”说着把剪子对着自己的喉咙;
冼大牛X见了忙说:“樱桃,快把剪子放下!”
樱桃没有动;
冼大牛X又说:“我来了,你还有啥不放心的?”
郑红梅走上前去,慢慢地拿过了剪子;
冼大牛X看着,眼睛也有些湿润,他叹了口气,说:“没想到啊,在我这一亩三分地,在今天这个年代,还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我这个当政委的,心里有愧呀!孩子,你放心,有我这个团政委在,就不会让你走到那一步!我用头顶上的这个帽徽向你担保!在恋爱婚姻问题上,你完全自己作主!”
樱桃的眼泪流了下来,猛然扑到冼大牛X的怀里:“政委!”
冼大牛X眼里也含着泪,拍了拍樱桃的肩膀,说:“孩子,我对不起你啊!”说完擦了擦泪,转身对战士说:“把她带走!”
战士上前把樱桃扶过来;
冼大牛X转回身又对王玉芬说:“王玉芬,你听清楚,你非法囚禁他人,犯了国法,我作为团里的一把手,不能不管!现在,我先把她带走,你的问题,回头再处理!”说着冲战士一挥手“走!”
战士们刚要带樱桃走,王玉贵手持一把砍刀上前拦住,骂道:“谁敢把人带走?我这把刀可不认人!”
冼大牛X见了,冷静地说:“咋的?你还要拼命啊?就凭你,也敢抗拒我的命令?”
王玉贵倔强地:“我就敢了,咋着?什么鸟命令,这是我姐家的私事,谁也管不着?”
冼大牛X猛然从腰里拔出手枪,一下子抵在了王玉贵的脑门上:“你再敢说一句,老子崩了你!”
王玉贵顿时傻了眼,吓的脸色苍白。
王玉芬见了,“咕咚”一声倒在地上,死死抱着冼大牛X的腿不撒手,哭爹喊娘地嚎起来:“我的娘哟,我可活不了喽……我的媳妇生生要让你们抢走了!我们可怎么活呀?”
冼大牛X被她缠住,急得脱不开身:“你松开!你给我松开!”。
正这时,从门外冲进一条汉子。只见那汉子不由分说,上前冲王玉芬就是一记大耳光!
王玉芬被打懵了,好半天才认出打她的人竟是自己的丈夫高林河。
高林河骂道:“你这个丧门星,竟敢背着我把人给绑来,你反了天了!”
王玉芬也急了,喊道:“高大嘴,你敢打我?老娘给你拼了!”说着,扑过来与高林河撕扯起来。
冼大牛X见状,皱了皱眉,对战士一摆手,带着樱桃走出去。
那天晚上,王玉芬和高林河打了一夜架。
樱桃被送回连队,第二天,冼大牛X叫来高林河,来到赛牡丹家,接受退回的彩礼,并在退婚书上签字按手印。樱桃看着眼前的一切,眼泪忍不住流下来,她急忙拿着退婚书跑出门去,她要告诉乔海洋,告诉她自己现在是个自由的人!
乔海洋闻听这个喜讯,忍不住抱起樱桃,转了好几圈,他感到,北大荒的天空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明朗、这么开阔。
彩礼退回来了,放在桌上,王玉芬看着伤心。
“行了,哭啥呀?”大嘴连长劝道:“人家把彩礼也都送回来了!这事,就这么定了!要不是我一个劲地给政委作检讨,你早就被抓起来了!”
“把我抓起来更好,省得我家里外头两头受气!”王玉芬擤了把鼻涕说。
“你受啥气了?”
屋里,栓子忽然探出头,看看他们,慢慢蹭出来,走到王玉芬的面前,说:“妈,我饿!”
王玉芬看着他,一下抱着他,流下泪来,说:“我的傻儿!光知道吃,你媳妇都没了!”
栓子神情木然;
大嘴连长忙说:“谁说没了?赶明把病治好了,我再托人给他说一个!”
栓子看了看他,忽然说:“我要治病,吃药!“
大嘴连长一阵心酸,应道:“好,好,治病,吃药!吃了药,病就好了!等爹再给你说个媳妇!”
樱桃的事情有了结果,让乔海洋内心舒畅,在马号里整天哼着小曲,干活也觉得十分轻松。这天,他正在给马饮水,刘北上拿着一份《兵团战士报》匆忙走来,见面就喊:“你看看,这上面登了你的歌,可作曲是范学东!”
乔海洋一愣,忙拿过来看,见上面刊登了一首名叫“雪原战歌”的歌曲,在全兵团歌咏比赛中得了一等奖,这首歌和自己创作的“边关之歌”非常相似,只做了一点点的改动,但换了歌名,作曲也成了范学东。
“这不是剽窃吗?那范学东太不是东西了!”刘北上忿忿地说。
乔海洋看着报纸,忽然一笑,在他的心目中,这首歌并不怎么样,没想到在歌咏大会上能得奖,虽然范学东剽窃了自己,但歌是怎么写的,能得奖,也说明自己作曲的能力得到认可。至于作曲的署名是谁,他看的并不重。何况,他现在心情很好,不想被这件事破坏情绪。
“我不是来养马了吗?”乔海洋笑了笑说:“范学东接着干,现在得了一等奖,当然写他的名字了?你没看见,总指挥还是咱们政委呢!”
“那也得有你的名字啊?曲子是你的!”
“无所谓,我不在乎!”乔海洋一笑,“就一首破歌,没甚么了不起的!”
在乔海洋的心中,一首歌的确占不了多大的份量,他要写更大的作品,类似交响乐那样的东西。看着北大荒的原野山林,经受着北大荒的风风雨雨,他的内心常有情感冲动,具体是什么东西,他说不清楚,但是他要写,要宣泄自己的情绪。
“这是政治荣誉,你懂不懂?”刘北上打了他一巴掌;
“我不稀罕!”
“不成!”刘北上不依不饶地说:“看着范学东那副趾高气昂、不可一世的样子我就难受,我非得把这件事捅出去!好好臊臊他”
乔海洋忙拦住他,说:“算了,北上,别惹事了!”
刘北上奇怪地看着他,说:‘海洋,你怎么变的这么怕事了?“
“我不是怕事!是不想再惹什么麻烦!”
“能有什么麻烦?”
乔海洋看看他,指着报纸说:“你没看见冼政委的名字也在上面?我们这一闹,不是让他也下不来台吗?说实话,樱桃的事,他帮了不少的忙,没有他,这事不定怎么样呢!他对得起我和樱桃,我不想再跟他过不去!”
“那你就这么算了?”刘北上问。
乔海洋一笑:“嗨,那些歌就是应景的,我也不太满意,本事长在我自己身上,还怕写不出好东西来?没必要和他们计较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这还是小事?”刘北上的眼珠子瞪起来,“好,你不着急,我着什么急呀?真是的!你呀!整个一个大傻冒儿!范学东这号人,就是钻了象你这样人的空子,才小人得志的!”
歌咏比赛得了奖,让冼大牛X春风满面,情绪特别的高涨,在第一时间,他给师里打了电话,乐呵呵地说:“师长,我没吹牛吧?说拿第一名咱就拿第一名!这有啥难的,不就是唱歌嘛,咱不是吹,你要是再给我一段时间,我能把全中国的合唱队都比下去!”
更高兴的是范学东,兵团部发了一个奖杯,金灿灿的,他爱不释手,拿到了连部里,放在自己的桌子上,看了又看,擦了又擦,不时在奖杯前照影儿玩。
大嘴连长走进来,看到他的样子,内心不悦,把身上的武装带解下来,往自己的桌子上一摔,发出很大的响声。
范学东转头看到,忙直起腰,笑着说:“老高,你回来了!看,这就是我在兵团部得的奖杯!”
大嘴连长走过来,故作惊讶地:“哦,是吗?拿过来,我看看!”
范学东把奖杯递给他;
大嘴连长一咧嘴,“咋这么小啊?没份量啊?”
“这还小?不小了!你看,这上面的字,作曲一等奖范学东!”范学东指着奖杯上的字得意洋洋地说;
大嘴连长看着,点点头,忽然,抬起眼睛,神秘地说:“哎,我咋听说,这曲子是人家乔海洋写的,让你给偷去了!有这事吧?”
范学东正色道:“谁说的?”
“连里的战士都这么说!还说你什么······”
“什么?”
“那个词叫什么来着?”大嘴连长使劲想着,“对了,叫剽窃!哎,我还真没整明白,这剽窃是个啥意思?不是个好词吧?”
范学东急起来,“诬蔑,他们这是诬蔑!乔海洋原来的曲子,我早就给改了!我根本就没有剽窃!没有!”
大嘴连长一撇嘴,“你看你,跟我嚷嚷啥玩意?剽窃这个词又不是我说的!”随即拿起奖杯看着,笑道:“不管咋的,这奖杯让你给拿来了!就是你的!可惜,小了点!这第一名怎么着也得给个份量重的!咋样?要不要我把这个小玩意在全连大会上给你吆喝吆喝,省得那帮小子胡说八道,损害你的形象啊?”
范学东听了,忙把奖杯拿过来,说:“算了算了!我这点荣誉没甚么好吆喝的!”转身打开柜子,把奖杯放进去;
大嘴连长看看他,冷冷一笑,转身走去。
自己写的歌得了奖,尽管没有署名,但是乔海洋依然很高兴。他的作品能唱遍兵团,让战友们喜欢,这就够了!他不计较名份,他急着要写出更多的作品,心里有激情在冲撞,惹得他寝食难安。
“你和樱桃的事,打算怎么办?真打算登记结婚?”一天,刘北上来马号看望乔海洋,问他。
乔海洋是准备和樱桃结婚。这一段时间相处,他更感到樱桃身上的可贵:善解人意,温情体贴。他感到,他离不开樱桃,这辈子,如果和她生活在一起,一定幸福。
“我给我爸写信了!问他的意见,他要是不反对,我就和樱桃打报告结婚!”乔海洋边拌着草料边说。
刘北上笑起来,“行啊,海洋,没想到,你倒成了咱们知青第一个结婚的了!还是和当地的女青年,到时候,非得好好热闹热闹!”
乔海洋笑着说:“北上,咱俩是哥们,你可不能跟着那帮小子起哄!”
“那不行!哥们是哥们,可该热闹还得热闹!不让你好好出出洋相,我对不起你!”
乔海洋打了他一下,说:“你就不怕我报复?等你结婚的时候,我整你!”
刘北上笑起来:“不怕,你也许根本就等不到那一天!没准我一辈子不结婚呢!现在起码还没对象呢!”
乔海洋忙问:“哎,你和郑红梅怎么样了?我看她对你不错!”
刘北上立即一摆手:“免谈!免谈!她这个人,和我不是一路人!人家是一门心思想当官,往上爬的!”
二人正说着,猛然,郑红梅在背后应道:“谁要往上爬了?”
刘北上和乔海洋一回头,看到郑红梅站在面前,愣住;
乔海洋笑了起来,说:“哟,你什么时候来的?我们怎么没看见哪?”
“要是让你们看见,还听不到你们骂我呢!”郑红梅说。
乔海洋看了看刘北上,忙说:“谁骂你了?”
郑红梅看着刘北上,问:“那谁说我要往上爬了?我怎么往上爬了?”
刘北上一时语塞,对郑红梅笑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以你郑红梅的水平和觉悟,早就该高升了!我看,别说连指导员,就是营教导员,团政委也不在话下!”
“你少给我戴高帽!”郑红梅转过脸来对乔海洋说:“乔海洋,你写的歌得奖了,知道吗?”
“我听说了!不是范学东的吗?”
郑红梅愤怒地说:“他明明是剽窃你的作品,你为什么不说话?”
“嗨,我懒得跟他计较!”
郑红梅眉毛立了起来,说:“这不是计较不计较的问题,什么事都要实事求是,是谁的就是谁的!不该得的名誉,不争,可该得的,也不能让!”
“就是!我跟他说过,可他就是不在乎!”刘北上在一旁说道。
“我是怕给政委找麻烦!”乔海洋拌好草料,站起来;
“那我跟政委反映去!”
乔海洋忙说:“算了算了!就一首歌,没甚么!说实话,我自己也不太满意,我还可以写新的!”
郑红梅想了想,说:“你写了新歌可以投稿!”
乔海洋一愣:“投稿?”
“对呀!你的曲子我看过,真不错!乔海洋,你有这方面的才能,应该好好发展发展!咱们兵团,也应该出各种各样的人才!”郑红梅一本正经地说。
刘北上猛然想起来,忙说:“我老爹现在就是《人民音乐》的编委,你写了给他寄去看看!”
乔海洋犹豫了一下,:“好吧!你爸教了我半天,我也得向他汇报汇报!要不然,他还以为我没学呢!”
没过两天,乔海洋把自己最近写的一些歌,寄到了北京《人民音乐》编辑部,进行了第一次投稿。
当时,各个协会都恢复了刊物。作家协会是《人民文学》、戏剧家协会是《人民戏剧》,音乐家协会就是《人民音乐》了。刘刚解放的早,恢复工作也早,现在是《人民音乐》的负责人。乔海洋并没有把稿件寄给刘刚,他不想走后门,他想看看自己的真正水平。
初审的编辑看到这几首作品之后,认为不错,推荐上来,一直到刘刚的手中。刘刚看后,兴奋地找到乔梅尘,夸奖说:“不错,真的不错,没想到,海洋还真有点天赋,能写出这样好的曲子来!”
乔梅尘也很高兴,忙说:“他能从逆境中走出来,也不容易!要感谢你这个好老师啊!”
“嗨,我没做什么,就是借给他几本书,讲了讲空道理!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他能取得成绩,是他自己努力的结果!好啊!孩子们不荒废时光,学有所得,我们也就放心了!下期我们就发表!”
乔梅尘问道:“能够水平吗?”
刘刚笑了笑:“我看可以!现在好歌不多啊!基层的就更少!要鼓励,扶持!”说完,忽然想起什么,拉住桥梅尘问:“哎,对了,老乔,听说了吗?云燕和郑云鹏要离婚了!”
乔梅尘闻言大惊:“啊?”
云燕自从嫁给郑云鹏之后,二人关系一直不好。最近,几次争吵,都是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尽管郑云鹏最终表现出一个男人的大度和忍让,向云燕道歉,但是二人的关系依然不见好转。这天,二人又因为“洋为中用”的问题吵架,竟发展到云燕要收拾东西离开家的地步。
当云燕把衣服放进箱子里,提起来走的时候,郑云鹏终于忍不住站起来,拦住了她。
“云燕,别走了!”郑云鹏诚恳地说。
云燕站住脚,把头转向一旁,不等郑云鹏再讲什么,淡淡地说:“老郑,我认为,我们当初的结合,是一个错误!”
郑云鹏听了这话,可真急了,说话的声音都变了,“就、就是因为我说了那几句话?你、你就这样想?”
“也不全是!不过,那些话的确反映了你的思想意识!”
“可我那是为你好!”郑云鹏极力辩解着,“你这样下去,早晚还会在政治上载跟头,我是在为你把关!让你别犯错误!”
云燕苦笑了一下,说:“老郑,我不想跟你争论!这几年,我们俩争论的太多了,你说,夫妻两个整天在家里争论政治问题,生活还有什么意思?我真是厌烦了!”
郑云鹏脸红红的,呆呆地看了云燕一会,忽然说:“你、你是还惦记着那个乔梅尘!”
云燕一愣,抬眼看了看他;
郑云鹏不依不饶地:“肯定是那个乔梅尘又和你来往了,是他让你离开我的!对不对?哼,你别看他的问题有结论了,可是我还没有给他安排工作呢!我完全可以不安排他!”
云燕叹了口气,看看他,轻声说:“老郑,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我们之间的事情,跟他没有关系!至于你想利用职权,达到什么个人目的,这完全是你自己的事情!我不会过问!但是,我也要提醒你一句,你手中的权力,不是给你用来泄私愤的!”说完拉过提包,转身走去;
郑云鹏急喊:“云燕,你回来!”
“砰”地一声,传来大门被使劲关上的声音。
从家里出来,云燕回到了自己在乐团的宿舍,她心情十分不好,到了晚上,终于忍不住敲开了乔梅尘家的大门。
听完云燕的叙述,乔梅尘的心里挺沉重,云燕和郑云鹏不是一路人,早晚会分手,这是他早就想到的;可是,当初自己拒绝了云燕,使她嫁给郑云鹏,他感到,自己也有一份责任。
“你看你们,这是何苦?”乔梅尘还是不疼不痒地劝了一句。
“我没有办法!他看不惯我,我也看不惯他,成天吵架,我烦了!”云燕在乔梅尘面前,从来是快人快语,毫不隐瞒,“算了,我这个落后分子,就别影响人家的政治前途了,分开了反而大家轻松!这件事,你别劝我!我已经决定了!”
见云燕的态度这样坚决,乔梅尘只好无奈地说:“好,好,这是你自己的事情,你自己定!”停了一下,问道:“你来,就是告诉我这件事?”
“不,这件事我没必要专门来告诉你!”
“那是什么事?”
云燕向前坐了坐,兴奋地说:“我听说中央五七艺术大学音乐学院今年招收工农兵学员,我问了一下,作曲系也有招生计划,我想让海洋试试!”
乔梅尘一愣:“是吗?”
云燕接着说:“海洋的手烧坏了之后,我一直不甘心,他的艺术感觉很好,不搞音乐可惜了!现在有这个机会,他应该争取一下!”
乔梅尘沉思片刻,说:“作曲他是学了一些,只不过是打打基础;不过,前些天他倒写了一些歌寄回来,老刘看了,说还不错,准备发表!就不知道音乐学院能不能要他?”
云燕高兴地:“是吗?他有作品,那就更好了!我把海洋的情况跟学校说说,最好是能专门给他下指标!我有同学在那里,想办法让他们关照一下!”
乔梅尘忙说:“这不违法政策吧?你别犯错误!”
云燕一摆手:“不会!学院希望要的也是人才!你赶紧写封信去,让海洋好好准备!”
乔梅尘答应着:“好吧!”
云燕又问:“听说海洋在兵团谈对象了?”
乔梅尘点点头,说:“是和当地的一个女孩子!”
云燕不满地:“那怎么行?他现在事业还没有眉目,谈什么恋爱?真想在兵团呆一辈子呀?不行,你赶紧写信给他,让他和那个姑娘断绝关系!”
乔梅尘为难地:“那怎么可以?这是他自己的事情嘛!”
云燕埋怨道:“你就是在关键时候犯糊涂,你自己的事糊涂,儿子的事情,你还犯糊涂!那好,我给他写信!“说完站起来向外走去;
乔梅尘连忙叫道:“云燕!”
云燕已经走出了门。
云燕很快就写信给乔海洋,告诉了这个消息。乔海洋接到信,心里虽然高兴,但又有些舍不得樱桃,他暂时没有把这件事告诉她,想再考虑一下是否报名?
刘北上知道后,劝乔海洋先去上学,如果毕业了能分到北京工作,樱桃也可以跟去。楚聚杰和尚菲菲也劝乔海洋不要放弃,并说等群众评议的时候,大家一定为他说话。
工农兵学员上大学需要群众推荐、领导审批这两个关键环节。过去连里走了几个,都是政治表现好,群众关系不错,又让领导喜欢的人,乔海洋自感不是那样的人,但在众人的逼迫下,他还是报了名。
和他一起报名的还有范学东,他也会作曲,早就渴望上大学,今天能有这样的机会,他绝对不会放过。而且,他会制定一系列的行动计划,一步步地接近目标,直到实现。
这天,他来到团部,找到宣传股的张股长,见面就从书包里掏出了一根人参。
“股长,您看,上次您让我帮买人参,我给您拿来了!”
“哦,是长白山的老人参吗?”
“没错!我托人从山里拿来的!”
张股长高兴地说:“哎呀,太好了,我爱人身体不好,就缺这个补补气!多少钱?”
范学东一笑:“这是我的一个亲戚的,听说我要,就给我了!没花钱!“
张股长连忙说:“那可不行,我不能白要!”
“那好,您就给十块钱吧!”范学东爽快地说。
“十块钱?不可能这么便宜吧?”
“山里人没见过钱,给十块钱就行了!”
张股长疑惑地看着他,说:“真的?”看了看人参,又看了看范学东:“小范,你可别蒙我?”
“您看您说的,您和我是什么关系?我能蒙您吗?”
“不,我的意思,是不要让你吃亏,为难!“
范学东笑着说:“不会!张股长,本来我是想送给您的,可是我知道,这么贵重的东西,送了您也不收,干脆,就卖给您!您放心吧!”
张股长想了想,说:“好吧!那我就先收下了!”随即掏出了十块钱,给了范学东。
范学东接过钱,揣到兜里,又问:“股长,我问您点事!”
“你说!”拿了这根大人参,张股长的态度十分热情。
“听说这次中央五七艺术大学给了咱们团一个招生名额,是吗?”
张股长一愣,看着范学东,“你哪来的消息?”
“兵团部!”
“兵团部?谁告诉你的?”
范学东故作矜持地,“这次到兵团部演出,我和宣传部的王部长认识了,他对我挺关心,是他打电话告诉我的!”
张股长愣住:“哦,是王部长告诉你的?!”
“他让我来问您!”范学东特地加重了语气;
“是吗?”张股长当然知道王部长,那是他的老领导。
“有这件事吗?”范学东接着问。
张股长只好实话实说:“是有一个名额!不过,是带帽下来的,人家点名要的是乔海洋!”
范学东一愣:“什么?乔海洋?”
张股长点点头,“当然,人家也说了,还是要群众推荐,领导审查决定!怎么,你问这个干什么?”
范学东看了看他,说:“不瞒您说,我想去!”
张股长闻言愣住。
中央五七艺术大学来团里招生的消息很快传了出来,许多人都预测是乔海洋,但也有人说乔海洋不行,因为他在和樱桃谈对象,要结婚,结了婚的兵团战士就没有资格报名了。
从尚菲菲的嘴里,樱桃知道了这个消息。听说结婚会影响乔海洋去上学,她立即决定,推迟婚期,等乔海洋上完大学再说。
“那得去几年哪?”赛牡丹担心地问;
“不知道,咋的也要三、四年吧!”樱桃说。
赛牡丹急了,“那可不行!樱桃,你可别傻!这北京这么远,他去三四年,还回的来呀?要去,也得先成了亲再去!”
“可结了婚,人家就不要他了!”
赛牡丹为难地:“那可咋整?”看了看樱桃,叹了口气,“也不知道你是咋想的?”
“我就是想让他有出息!”
东北姑娘爱起人来一根筋,只要对乔海洋好的事,樱桃绝对义无反顾地去做。她的爱,坦诚、无私,无任何附加条件;只要对爱人有好处,哪怕割自己的肉也心甘情愿!她的爱,炽热、强烈,不会被任何事物阻拦,哪怕前面荆棘丛丛,她也会毫不犹豫地大步前行!
范学东的活动一直没有停止,他认准了方向,不达目的,绝不罢休!他根本不会顾及别人如何看待和评价自己,旁人的议论在他心里一钱不值。你说你的,我干我的,脸皮权当树皮,硬邦邦地贴在脸上,风雨不透。
该找的人他都找过了,只剩下一个政委冼大牛X,他犹豫再三,还是走进了团部的大门。
冼大牛X正在看文件,范学东一声报告走进来。
“小范啊,有什么事?”冼大牛X问。
范学东忙笑道,“政委,我听说中央五七艺术大学音乐学院给咱们团下了一个招生指标?”
冼大牛X一愣,“噢,你怎么知道的?”
“我们连有不少人是北京文艺界的子女,他们的信息灵通的很。”
“没错,有这回事。”冼大牛X站起来,倒了杯水;
“听说是作曲专业?”范学东凑过去问。
“是啊,你说这作曲咱们团有谁会整?也就是你和乔海洋!”冼大牛端着茶缸走回来,看了一眼范学东,说:“小范啊,你什么也别说了,我明白你来的意思,这件事团党委还没有研究,你安心工作,我个人认为,你和乔海洋都有机会。”
范学东一个立正,挺着胸脯说:“您放心,我一定安心工作。”说着,从厚厚的棉袄里掏出一本书,放在了冼大牛X的桌子上,“不过,有一个新的情况,我得向您反映!”
冼大牛X一怔:“什么情况?”
“您看,这本书!”
冼大牛X拿过来看着;
范学东表情严肃地说:“这是一本资产阶级文艺理论家写的有关作曲的书,是一本大毒草,报纸上早就批判过!可是,现在有人把这本书带到了咱们革命部队里来,自己看不说,还四处泛滥,宣扬资产阶级的文艺观点,影响非常恶劣!”
冼大牛X一愣,问道:“谁这么大胆子?”
“乔海洋!”
这本书是范学东从乔海洋那里偷来的。那天他路过马号,见屋里没人,进去看了看,见到桌上放着这本书,如获至宝,连忙拿走,今天交给了团政委。
冼大牛X不懂作曲,可是懂政治,听说是大毒草,不敢怠慢,仔细地翻看着。
范学东又添油加醋地说:“我最担心的是,乔海洋受资产阶级思想的毒害这么深,即使是上了大学,也写不出我们工农兵需要的好作品来!相反还容易出毒草,到那个时候,他自己犯错误不说,还会连累我们兵团,到底是我们经过审查,把他保送上去的!”
冼大牛X听了,微微一愣,低头沉思;
“政委,在送什么人上大学的这个问题上,您可要慎重啊!”范学东的话说的很重,字字砸在冼大牛X的心上。
忽然,冼大牛X把书往桌上一扔,抬起头来,对范学东说:“小范啊,你也别说了!你的心情我理解,你来找我谈的动机,我也明白!不瞒你说,这个指标是戴帽子下来的,校方的意思,是想让乔海洋去,但也没有明说,究竟让不让他去,一是要看群众推荐,二呢,组织上也要审核把关!你不必担心,团党委自然有团党委的考虑,我们会考虑被推荐学员的政治思想和一贯表现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明白!政委,我相信组织,相信团党委!”
“那就好,你先回去吧。”
范学东一个敬礼:“是!”转身走出去;
不久,团里正式通知55连,让全连指战员进行推荐,到底谁有资格上大学?群众投票结果,乔海洋的票数大大高于范学东,第一回合乔海洋赢了。
但范学东心里有底,他相信,自己在团政委面前那把火,不会白烧。
然而,他想错了。冼大牛X就是冼大牛X,他不会被一本书给吓住。
在团部会议室,“啪”的一声,冼大牛X把那本作曲理论书摔在桌子上。
“就是这本书,你看看吧!”冼大牛X对张股长说:“我做过调查,这本书是有些问题,可是也不象外面传说的那么严重,这里面讲的还是基础知识嘛!当然了,他所宣传的是资产阶级思想,我们批判地对待就行了!我们不能因为谁看过这本书,就说这个人也是资产阶级,这是形而上学嘛!”
张股长不能白拿范学东的人参,忙说:“可外面传的很厉害,说这是本大毒草,乔海洋是有意传播!”
冼大牛X一摆手:“乱弹琴!他一个小青年,知道什么?不过是为了学点东西!从家里拿来了这本书,现在没有别的作曲方面的书,他不看这个看什么?有意传播?他传播这个干什么?有什么好处?再说,向谁传播?有几个懂作曲的?你懂吗?”
张股长摇了摇头;
“真是,听风就是雨,也不动动脑子!”
张股长看了看冼大牛X,问:“那我们让谁上大学?是范学东还是乔海洋?他们连里推荐的是乔海洋,可营里给否决了,又推荐了范学东!说乔海洋在连里谈了对象,准备结婚!”
冼大牛X想了想,说:“这件事我们要开会研究,不能轻易作决定!这关系到一个同志的前途,也关系到全团的荣誉!你要知道,全团人的眼睛,都看着我们呢!”
樱桃听说营里以自己要和乔海洋结婚为由,否决了连里的推荐意见,二话不说,立即奔了团部。
那天,正好下雪,樱桃深一脚、浅一脚地顶风走了两个多小时。
而此时,范学东又来到冼大牛X的面前,想给他送些礼,不料,却被冼大牛X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
“你还干不干工作了?一天到晚地往我这跑?想干啥?还给我送什么烟,送什么酒?”冼大牛X指了指放在桌子上的烟和酒,“你以为凭这点东西就能把我给收买了?你也太小看我冼宏韬的政治思想品质了!”
范学东低着头:“政委,我错了!”
冼大牛X眼睛一瞪:“我告诉你,就凭你这个态度,这种作风,就是你能去,我也不让你去!”
范学东急抬起头,哭丧着脸说:“政委,您、您别·····我是一是糊涂!我、我·····”说着扬起手来,扇了自己一个嘴巴。
冼大牛X冷冷一笑,“真是!你还是个党员,还是个指导员,连战士都不如,你看看人家乔海洋,踏踏实实地就在那养马,我这一趟也没来过!人家怎么那么相信组织,相信领导啊?哪像你,拎着酒瓶子四处送礼,你有钱了是不是?你有钱好啊?你给全团的干部战士每人送一瓶酒,一条烟!把人情都给买下来!”
范学东坐不坐了,忙站起来说:“政委,您别说了,我把这东西拿回去!”
“别,你别动,放这!”
范学东一愣,不解地看着冼大牛X:“政委,您这是······”
冼大牛X不动声色地:“开团党委会研究的时候,我把这东西拿上去,就说你给我送的礼!”
范学东象被针扎了一样,忙说:“别别,政委,您就别让我丢人了!”忙把烟和 酒收了起来,放进了自己的包里;
就在这时,猛然打开,樱桃冲了进来,她进门就喊:“政委,我有事找您!”
冼大牛X一愣:“樱桃,你怎么来了?快坐!”
“我不坐!我就是问问您,乔海洋能上大学吗?”
冼大牛X愣住,看了看她,又看看范学东,笑了起来,说:“嘿,我刚才还夸他呢,怎么这么会功夫就有人来为他说情了?”
范学东神态轻松起来;
冼大牛X坐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说道:“好,你先说说!乔海洋凭啥要去上大学?”
樱桃立即答道:“他会写歌!”
“会写歌的不只是他,还有别人!再说,不会的人,也可以学嘛!上学,不就是为了学的吗?”
樱桃想了想,又说:“他人也好!”
“你怎么知道?”
“我了解他!”
冼大牛X笑了,“你了解?你有我了解吗?”
樱桃嘴一抿,“我就是了解!我知道,有人说他的闲话,说他要和我成亲了,拿这个当理由,不让他去上学!那是胡说八道,我们根本就没有打算成亲,你别听别人瞎咧咧!”
范学东猛然站起来,说:“樱桃,谁让你擅自闯进来的!干扰团领导的工作,快出去!”
樱桃看了看范学东,“哟,这不是范指导员吗?咋了,你也来找政委呀?还带了一个包,里面是啥呀?让我看看!是不是准备给政委送的礼呀?”说着上前要看;
范学东忙拦住,说:“你别乱动!”
樱桃笑着看了看他,“看把你吓的!心虚呀?我还就不走了!我倒要看看,你给政委送的是啥礼?!”
冼大牛X笑着站起来,说:“樱桃,你放心,谁送礼我也不收!至于让谁去上学,你说了不算,我说了也不算,这要经过团党委讨论决定!现在还没有决定呢!”
“营里不是把他给拿下来了吗?”
“营里拿下来,可团里还没定呢!你先别急,先回去!好不好!”
“真的?你没骗我?”樱桃认真地看着他。
“什么话?我这个团政委,能骗你吗?”
樱桃笑了,“那好!我回去告诉乔海洋去!”
“樱桃!”冼大牛X又叫住她,问:“你和乔海洋不打算结婚了?”
“不结!我等他,等他学完了回来,再结婚!”樱桃干脆地说。
冼大牛X笑道:“你的态度还挺坚决!好吧,你回去转告乔海洋,让他安心工作,至于让谁去上学,领导会作出决定的,但不管是什么决定,他都要坚决服从!”
樱桃猛然举手敬了一个不大标准的军礼:“是!”然后一笑,说:‘那我走了!”
冼大牛X摆了摆手;
樱桃走出去;
冼大牛X笑了笑,“这丫头!”抬头看见范学东,脸又拉了下来,说:“你还站在这干什么?还不赶紧回连队去!”
“是!我就走,就走!”范学东忙拿起那个包,像作了贼似地逃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