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北京电影制片厂张国军等骗取的电视剧《天下盐商》立证之一。 北京电影制片厂

声明:北京电影制片厂张国军工作室,北京天寅影视艺术中心,张国顺等人来扬州,要我写《天下盐商》剧本,以下是我所交的内容。由于未曾支付报酬,如发现电视剧《天下盐商》,或《大清盐商》剧情中有剽窃本人剧本处,本人将付诸法律程序!申维

例1:

乾隆21年六月,数日暴雨。长江、淮河大水。

豫、皖、苏3省50州县受灾。其中皖北、苏北地区

受灾严重,运河决堤,苏北盐场皆冲毁……

《扬州地方志》

狂风暴雨,电闪雷鸣。

长江水如万马奔腾,两岸芦苇冲得连根拨起,瞬间卷入波涛。山洪暴发,洪水波涛汹涌地冲进淮河。往日里温顺的淮河顿时咆啸起来,像激怒了的公牛,冲垮了六道淮河防洪闸,一头扎进古运河。运河水位暴涨。一艘停泊在运河边的小渔船竟然让水冲到大堤防护林里,惊起一群野鸭子四处乱窜。

长江、淮河像两条巨龙,像千军万马,以不可阻挡之势,冲向江淮平原,冲向古城扬州。

扬州城12道城门同时关闭,教场驻扎八旗兵沿着墙根扎营,仿佛抵抗着一支给他们带来灭顶之灾的异族大军。

从东关城门楼往四处望,一片汪洋和水雾。农田,房屋,驿道为白茫茫水雾所笼罩。

运河水冲向通运闸。通运闸是扬州城内运河与外运河的闸门。外运河水位和内运河形成高达数米的落差。通运闸成为扬州城生死存亡的一道命运闸门。

内运河环绕着着美丽的扬州城,南门码头停泊着漕船,盐船。小秦淮河依旧平静,瘦西湖依旧清瘦,苏唱街小盘谷依旧唱着昆曲,教场说着评书……

扬州城北五十里。十八圩盐场。一道一道盐坝让内河水冲垮。白花花的盐顿时融化,像雪一样蒸发。

盐宗庙里供奉着盐宗宿沙氏的像。盐场老板盐业祭酒蒋树山敬香祈求,祈求在大水中保住家业。

盐场,灶工们把低地里盐包往盐仓里扛。灶工铁头是个壮汉,力大无穷。他一手提一只盐包,头上顶着两只盐包,像个玩杂技的。

灶工小黑肩膀磨破了。盐包里的盐碰到雨水,流到他伤口处,疼得他大叫。

小黑的姐姐桂花正在厨房里烧饭。她听见弟弟的喊叫。炒菜的刘妈说,让盐灼了。刘妈倒了半碗香油给桂花。桂花顶着雨跑出门,把香油抹在小黑肩膀上。小黑顿时轻松了,笑了笑,用力扛起盐包。

盐场紧邻的高家庄。运河大堤像一道黑墙,又像一座横桓着的山丘。大堤好几个处出现管涌。河水从大堤内侧往上冒,像细细的泉水。

看堤的刘拐腿拨开草丛,发现一处又一处管涌,吓得滚下堤坝。他爬起来,发疯似的用力敲打手中的铜锣。锣声传到了村庄里,引起一阵狗叫。

村民们操起农具,涌出家门。

老槐树下的钟声响彻云霄。老槐树在高家祠堂。村民们男女老少往祠堂里涌去。台阶上站着须发皆白的族长高德胜。

高德胜宏亮地喊道:“运河大堤危在旦夕,倾巢之下无完卵,高家庄有灭顶之灾……村里所有的男人连夜上堤,护堤保家……”

一个妇女高声嚷道:“我的男人在盐场呢。”

一个浑身泥水的人跑进盐场,跌倒在众人面前。泥水人高喊:“大堤管涌了!”

众人大惊。小黑的盐包从肩头落下,掉进水坑里,看得见盐一丝丝地融化,最后盐袋变成一个空麻包。

灶工们涌进盐宗庙,看着专心祈祷的场主。铁头上前说:“老爷,管涌了!”

蒋树山微微一怔,起身走出盐宗庙。他看见一个灶工肩膀扛着一袋子盐。他冲上前,把盐包用力举地,扔进水里,高喊:“奶奶的,上堤!”

两道黑色人流向大堤上涌去:一道是高家庄村民,一道是蒋家盐场灶工。

堤长看到两路村民上堤,高兴地迎上前。蒋树山,高德胜来到运河边,眼前是波涛汹涌的河水。河水不住地冲击大堤,泛起阵阵水花。

众人来到运河边测水柱前。柱子上有一道道红杠。高德胜用手测量了水距最上面红杠距离,大约有三寸。他问堤长:“卢大人知道险情吗?”

堤长说:“派人去禀报了。”

蒋树山关切地问:“还有多少?”

高德胜说:“三寸。”

忽然,小黑指着河水,高喊:“快看。”

河面上漂来一个黑乎乎的东西。漂到眼前才看清是一头水牛。水牛在水里漂太久了,脖子仰着,无力地望着天。

铁头一头扎进水中,顿时就消失了。人们在岸边焦急地望着水面。牛向岸边靠近,这时人们才发现铁头在牛腹下,竟然用头把牛顶上了岸。

上午,扬州盐运司衙门。

两淮盐运使卢星海呆呆地立在堂前,身后是一幅“白云出山”的中堂。师爷汪哲,义子侍卫马洪侍候着一旁。

天井里积满了水,上写“四水归堂”。天井正中摆一只青花瓷盆,盆里盛满雨水。当最后一滴水滴入盆中,盆中的水终于溢出来了。汪哲喊了一声:“卢大人。”

卢星海再也沉不住气了,高喊:“备轿!”

卢星海妻子丁氏上前说:“老爷,你看外面雨下的?”

卢星海回头看了看妻子问道:“若娴呢?”

丁氏说:“在楼上读书呢。”

女儿卢若娴此刻正躲在公堂一侧阁楼里。她透过暗格,观察大堂里。

卢星海深情地看了一眼丁氏说:“我要出城,有几日方能回来。”

丁氏说:“老爷,城外大水,你不能出去。”

卢星海说:“我的心放不下啊!”他抬头看一眼天,毅然大步走出。

盐运司衙门八字大门朝东开。门两侧有两只威武的石兽。两侧厢房里待命的官差,纷纷涌出……

盐运司后门悄悄打开。卢若娴叫上一顶轿子,往马月官家寿芝园赶去。

寿芝园在东关街,与盐运司衙门隔一条街。卢若娴从后园进,看见小玲珑山馆精美的假山石……

彩衣街妇女们讨价还价,皮市街叫卖盐引,打铜巷传出铁器敲击声,南柳巷妓院和赌场生意热闹,扬州浴室里澡客进进出出,教场传出扬州评话说书声……

人们没有意识到这场洪水的猛烈和残暴。盐运使大人的雨中出巡,没有引起市民们的注意。他们毕竟见识过乾隆皇帝下扬州的……

轿官直奔仓巷。仓巷既有盐仓,也有常平仓。常平仓是官办粮仓,储备着50万石用于救灾赈恤的粮食。常平仓门口有兵丁把守。兵丁头目见到官轿单膝下跪。

师爷汪哲吩咐兵丁头目:“日夜把守,不能出丝毫差错。”兵丁应诺。

卢星海下轿,吩咐把仓巷所有的巷道封闭起来,利用四周的民房,确保城里进水时,粮仓不能进水。

卢星海说:“大灾之后就是大荒啊!”

兵丁头目问:“大人,水满进城里,是保粮,还是保盐?”

卢星海说:“粮也要保,盐也得保。”

兵丁头目说:“如果事情紧急呢?”

卢星海说:“保盐。”

师哲问:“大人,老百姓没粮就饿死,没盐不会死吧?为何让保盐?”

卢星海说:“盐遇水就化了,就没了。粮食遇水还可以再捞出来。”

师哲赞叹。

通运闸码头。卢星海要一艘官船北上。巡堤官说,要有巡抚成宝手御才能动用官船。恰好此时,巡抚成宝和寿芝园主人盐商商总马月官冒雨赶来。

成宝说:“卢大人。洪水来势凶猛,你万万不可出城。”

卢星海说:“我放心不下邵伯,几万石漕粮在哪儿,要是让水冲了,皇上还不要我们的脑袋?”

成宝说:“卢大人,下官愿意代劳。”

卢星海指着心口说:“这里就是放不下。”

三人沿着大堤散步。

卢星海问:“马商总,你怎么赶来?你消息真灵。我府上有你的内线吧。”

马月官笑而不答。

卢星海问:“你看这大堤挡得住今年的洪水吗?”

马月官说:“只要守住通运闸,就守得住扬州城。扬州城最怕运河内灌。”

卢星海和成宝点头赞同。

马月官说:“卢大人,你不能冒险出城。长江大堤和运河大堤告险,出城危险。”

卢星海说:“老百姓呢?我就把他们往水里一扔,不闻不问?圣上要问,卢星海啊,你这个父母官怎么当的?你把老百姓当着是拖油瓶的吧。”

马月官焦虑地说:“洪水当头。你是扬州城的大脑。你要是出点事,谁领着我们抗洪?”

卢星海笑着说:“我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有巡抚成大人和你这个商总啊!我要亲眼看一看。十八圩段最关键,十八圩一跨,苏北盐场就没了……”

成宝坚持说:“卢大人,运河是万万走不得。”

卢星海说:“好吧,那我就走官道行吧。”

天空中飘起毛毛细雨。小东门。

门官跪下说:“老爷,门外危险。驿道淹没了,江都一段水已至膝。”

成宝和众人极力挽留。卢海星说:“几十万百姓在水里,我能不去看个究竟吗?”

门官无奈地打开城门,一股股水从门外往里涌。

驿道积满了水。两辆驿车,艰难地向北。

车夫是个老把式,但也得时常下来勘察道路。天渐渐转晴,一会儿,现出太阳的影子。

驿道两边是一望无际的水稻田。卢星海下车,到田垦边拔起一撮水稻,发现稻杆已经沤烂了。他痛心不已。

沿路碰到跑水的。汪哲问他们是哪儿来的?有的说是盐城,有的说是海边,有的说是安徽。家乡都淹了,只好出来跑水……有好心人劝他们往南跑,说北边淮河泛水了,有的说黄河也泛了……

苏北重镇邵伯地势较高。这儿是主要粮食集散地。为了防洪水,邵伯镇加固了一道内堤,堤内是粮仓。邵伯码头的漕船正把粮食往仓内运。粮仓设兵把守,仓上写:“漕粮”。

邵伯的主要街道是米市街。米市街有一家家米店。卢星海从官驿出来,换上微服,巡查粮仓。米市街有几家粥场。粥场屋后的粮仓写着“义仓”。粥场里涌挤着从四面八方跑水的难民。

恰好赊粥时分,牌子上写着:“大口五合,小口二合”。难民们拿着盆和筹子领取米粥。徐大善人亲自把粥送到难民手中。汪哲告诉他,徐大善人是邵伯米行老板。他开设“义仓”,用于防灾。

卢星海等佯装是难民,也分得一碗粥。卢星海数数粥中的米粒,点点头。

粥场隔壁有一家戏院。戏台上一个老人和一个姑娘唱“道晴”,唱得是“大禹治水……”

卢星海坐在听众中,忽然戏院隔壁传来争吵声。春翠苑老鸨与几个妇女讨价还价。一面小旗上写着:“春翠苑招收学徒”。灾民们把八、九岁的女孩卖给春翠苑,只能卖两斗米。老鸨对女孩子长相挑三捡四,挑出缺陷来砍价。

老鸨嚷着:“亏大了。小丫头带回家,吃香喝甜的,还得找师傅教她们琴棋书画,学女工,读书认字,命好的到城里盐商家当二房,命差的也上戏班子,唱台戏,比你们这些穷鬼享受得多,见得世面啊……”沿墙站着挑选的女孩子,一个个哭哭啼啼。

十四岁的女孩小翠。老鸨只肯出一斗米。老鸨嫌她岁数大。小翠父母是跑水的难民,小翠身后站着五、六个弟妹。她给老鸨下跪,求再多给些,帮助她全家度过灾年。马洪看着不忍心,上前给小翠几块银钱。老鸨无意间看见马洪腰牌,大惊,慌忙跪下说:“差官大人,小人有眼无珠。”

小翠给马洪跪下说:“愿意给大人做牛做马。”

马洪赶忙扶起说:“我公务在身,身不由已,哪能连累姑娘。”

卢海星上前,询问老鸨是哪儿的?听说老鸨是扬州春翠苑的。他就关照老-鸨先收留小翠,等回到扬州后,派人去春翠苑赎回小翠。

一会儿,徐大善人和邵伯镇乡绅前来拜见。

卢星海对他们设义仓,开粥场赈灾,给予表扬。他答应洪水过后,给有功德的义人上报朝庭,立忠义牌坊。

卢星海说:“邵伯地势较高,是跑水灾民落脚点。邵伯乡绅和乡民,以忠义为先,给予灾民帮助,树立功德,报效朝庭……”

往十八圩的路泥泞不堪。车轮时常陷入泥坑,官差们人推肩扛。路越走越狭窄,大家只好舍弃驿车步行。

天渐渐暗了,又飘起了雨。马洪扶着卢星海,艰难前行。

师哲对马洪开起玩笑,说回扬州就让马洪和小翠成亲。马洪说家里订了娃娃亲。卢星海说起义子马洪家里很穷,当年他在陕西为官,收留了这个义子。多少年来,一直跟着他,耽搁了终身大事……

天下起了雨。他们躲进一破庙里避雨。庙里有一铁牛。铁牛是运河镇水的,传说中运河上镇水的有九牛二虎一鸡……

卢星海仔细察看,铁牛是元代的。铁牛庙怎么会在这儿?通常镇水之物应当在运河大堤上。卢星海和师哲冒雨到屋外察看,发现这儿有一道大堤,掩盖在树丛里。从前运河泛滥,冲垮大堤,重新再筑防水堤,往往要退出几里路。他们在草丛里找到一石碑,写着:二道堤。

卢星海吩咐众人记下,说一当十六圩大堤保不住,决堤泄洪,就得在二道堤一线重新筑新堤。

雨停了,众人继续赶路。天黑了。大堤上,众人迷了路,又饥又饿,全身淋湿。

卢星海走到一棵小树底下休息,忽然远处有两盏灯笼一闪,听见有人喊:“卢大人……”

铁头和小黑等人牵着那头水牛赶来。铁头说蒋祭酒接到邵伯镇的飞鸽传书,派他们来迎接卢大人。

众人把卢星海和汪哲扶上水牛。水牛力大步稳,由铁头牵着往十八圩赶去。

小黑告诉卢大人,水牛是卢星海从运河里救上来的,通人性,与铁头一步不离。

师哲说:“牛通人性,只是不会说话。你待他好,他就待你好。”

卢星海说:“动物如此,人更加珍贵。从前北方杀牛,得把牛眼蒙上。牛临死时会流下眼泪的。”

铁头说:“牛的主人这会儿一定很着急。牛对庄稼人来说是个宝贝。等洪水过了,他要去寻找牛的主人,把牛还给人家。”

卢星海赞赏地点着头。

“卢大人来了,卢大人来了”。民众们仿佛看到了救星。

大堤上,塔起一个个窝棚。门板,沙石,稻草等防洪物资堆满堤坝。众人到运河边。河岸风高浪急。卢星海亲手打着灯笼,查看警戒水位,脸色变得忧郁起来。

众人回到窝棚里议事。

堤长报告说:“卢大人,水位再升3寸,扬州城就难保。按圣上亲批《江淮堤防岁修条例》,如运河水位升至25寸,十八圩就得破堤泄洪,以确保扬州城……”

卢星海看着高德胜问:“高先生,你是抗灾老英雄,见多识广。你看今年的洪水?”

高德胜说:“今年洪水不同于往年,内猛。不声不响往上窜。看来淮河上防洪闸垮了。水位再上3寸,就是历史最高水位……”

卢星海看着蒋树山说:“祭酒,你可是皇上御封的。你看今年?”

蒋树山仰天叹了口气:“天灾,没法子。去年,我们就加固了大堤。就算保住十八圩,通运闸也难保啦……”

卢星海说:“扬州城淹了,皇上非得砍我的头。”

蒋树山拍着胸脯说:“卢大人放心,要是扬州城有危险,我十八圩一定决堤泄洪。”

卢星海说:“泄洪,你盐场损失就大啦。我既要保住扬州城,也保住十八圩……”

天上响了一声闷雷。高德胜说:“那就要看天啦!”

堤长说:“按《江淮堤防岁修条例》,十八圩水位高出警戒水位25寸就得泄洪。这是皇上亲批的。小人不敢擅自主张。”

卢星海:“26寸。我代扬州民众,死守通运闸,替你们争这一寸。”

堤长大惊,跪下。“卢大人三思。这个防洪泄洪标准是当初皇上亲批的,如擅自更改,可是灭门之罪!”

卢星海说:“去年立冬,扬州八大盐商商总筹资三千万白银,加固通运闸。单运河沿岸,就投放了8万立方的青石。我要替十八圩多守一寸。”

这时,忽然听见门外众人的声音:“谢卢大人!”卢星海出窝棚一看,门外跪满了民众。

通运闸。数千民工加固堤坝。堤长来回巡视。道路上运送抗洪物资。每隔10米,坝上就立一盏灯笼。妇女们在堤坝下烧饭做菜。马车拖着石磙子,碾压堤面……

教场附近,新搭建了几十间大棚。跑水灾民安置在大棚里。大棚外面,丁氏和几个善男善女正接受市民的捐赠,有送衣裳的,有送被子的,有送米的,有送馒头的……

说书艺人给灾民们说评书:“薛仁贵征东”。有趣的故事让灾民们似乎忘记了洪水带给他们的苦难。当说到薛仁贵在寒窑与妻儿相会,众人都感动得流下眼泪。

南门码头,停泊着多艘漕船和盐船。

盐商商会在码头上招工,组织抗洪队伍。码头工参加民团,每人领五块银元安家费。民工们排长队涌跃加入。民团分成小队,分发劳动工具,数千民工整装待发。民团团练高声喊着话。

巡抚成宝和马月官等盐商前来视察慰问。大家都焦急地等待着卢星海。

侍卫马洪快马赶来说:“卢大人到。”

搭起的台子上,马洪把卢星海扶上去,给民团训话。

卢星海说:“当今皇上,洪恩浩荡,百姓安康。长江上游洪峰马上经过瓜州坝。瓜州坝是扬州南城墙,不能垮。瓜洲坝垮了,扬州城难保。巡抚成大人亲自督队前去护堤。各位兄弟,我代扬州城老百姓拜托你们啦!”

民团高声喊道:“人在堤在,誓抗天灾!”

卢星海用力挥手。“出发!”

巡抚成宝与众盐商话别,率民团出南门。沿途百姓相送。

卢星海从训话台往下走,差点儿跌倒。一旁汪哲赶忙扶住。卢星海太累了,胃病发作。他极力掩饰着胃部的疼痛……

夜深。卢星海内宅。

卢星海半躺在床上。夫人丁氏给他端来刚熬的中药。他喝了一口,坚持要起来。外面又开始下雨了。雨水顺着屋檐,哗哗往下淌。他端坐在书案前,给圣上写信,禀报灾情。丁氏替他磨墨。

“圣主龙恩。自圣上去年临幸扬州,扬州城百姓深感龙恩浩荡……此地人杰地灵,然而近年淮河多次发水,与长江洪峰形成南北夹击之势。由于隔年闹洪,城中常平仓余粮不足,幸好有众盐商的义仓相助,可以助灾民度过春荒。此次大水,造成沿海多处盐场让水冲垮盐坝……”

卢星海写完信。丁氏又把药端来。他才免强喝了下去。

忽然,他听见院里有脚步声。卢星海悄悄打着灯笼出门查看。沿着风火巷向里,过一处假山,他走到内院厨房门口。他看见厨师王二慌慌张张从堆放杂物的仓库出来。

卢星海叫住王二,询问情况。王二吓得跪了下来。卢星海推开仓库的门,惊呆了。地上睡着10多个老老小小的乡下人。众人见了卢星海,纷纷跪倒。

王二说:“老爷,这是小人父母兄弟。他们从高邮跑水到城里。白天在城里粥场,晚上我想让全家睡在一块,没想到打扰了大人。”

卢星海赶忙把王二扶起。这时丁氏也赶来。卢星海看看地上只铺了一层薄草。说:“怎么能睡在这里?地上潮湿,会得风湿病的。”

卢星海抱起一个小男孩问:“叫什么名字?”

男孩父母说:“叫毛毛。”

卢星海问:“毛毛,晚上陪爷爷睡觉好不好?”

毛毛说:“不好,爷爷的胡子长。”

卢星海说:“”我还怕你尿床呢?”

卢星海领着王二家人来到厢房,要丁氏把房间清空两间,拆下门板,给王二家人居住。说:“你们安心住在我家,当着是自己家。白天也不用去粥场,跟我们一道吃。等洪水过后,我用车送你们回家。”

王二全家感动得给卢星海下跪。

长江洪峰滚滚而来。沿江大堤上龙旗翻飞。长江两侧的渔船让浪涛掀翻。沿江大片芦苇连根拨起,卷入江涛中。

运河的水位又涨了。高德胜和蒋树山看着测水柱,距红杠还有一寸。他们焦急万分。

邵伯镇成了一座孤岛。四面八方灾民拥挤在镇上。

被北京电影制片厂张国军等骗取的电视剧《天下盐商》立证之一。 北京电影制片厂

连日的暴雨,使得苏北平原一片汪洋。大片农田淹没。

河水淹到了柳树梢。房屋半墙已淹在水里。村庄,村民们把老人和小孩放在杀猪桶里,往高处转移……

木兰禅院。一群善男善女围着石塔烧香念佛。石塔底座下一股泉水正往外涌。卢星海和汪哲着便装,躲藏在人丛中。

围观群众议论纷纷道:从前这儿有一口井。井里有一条黑龙。井水一直通洪泽湖底。有一年,井里往外冒水,后来扬州城就淹了。扬州城一淹,洪泽湖底的泗州城就浮出水面。传说明朝朱元璋父亲葬在泗州城边。朱元璋登基,泗州城就沉入湖底。后来扬州城来了一个道士,用拂尘一挥,从天空云朵上招来石塔,镇住这口黑龙井。扬州城的水就退了。泗州城又回到了洪泽湖湖底。石塔是扬州城平安象征……

西门街。百姓们在打点行李,准备跑水。众人传说着黑龙井冒水,石塔镇不住黑龙……

甲说:“扬州城这回真的保不住了”

乙问:“到哪儿跑水呢?”

甲说:“到四州城。”……

一个疯子披头散发,满街逛奔,大喊:“冲家啦!冲家啦!……”

公堂。马洪禀报,盐商商总马月官和郑梦天来访。卢星海立马来了精神,迎接客人。卢星海说:“二位造访,定有要事。”

马月官说:“洪水不等人,事出紧急。刚才我们八大家商总合计出一个主意,向运使大人禀报。”

郑梦天说:“洪水是天灾,关系到大家利益。我们盐商商总一合计,大家都愿意出钱出力。甘泉山处于扬州西北高地,历年都没有受过洪水之灾。我们各家盐业商会,愿意按份额摊派,拿出五千万两白银,派人去甘泉山招募民工,组织民团以加固长江、运河堤防……”

卢星海说:“好啊!谁可主持此事?巡抚成大人在瓜洲江堤……”

郑梦天说:“下官愿意前往。”

卢星海说:“好,我把侍卫马洪也派给你,听候差遣。”

郑梦天听说马洪,脸上闪过一丝不快。当初他走私私盐,吃过马洪的苦头,所以一直怀恨在心。但他依旧笑着说:“太好啦。事不宜迟,我们明日就去甘泉山。”

小秦淮河。船娘撑着画舫。卢星海、汪哲、懂得水文的灶工许大伯、善于水性的张阿福等。他们沿河仔细寻找。画舫划到柳湖。他们看见水里有一个很大的旋涡。

许大伯说:“卢大人,就是这儿了。当初木兰禅院排水通道一直通到柳湖。湖面水位比禅院里高,水就倒灌了……”

张阿福就要下水。卢星海拦着。他们把一根绳子系到张阿福腰上。张阿福一个猛子扎进水中,一会儿从水底捉出了一只大鳖鱼。众人大笑地来。

夜晚,数十辆马车拖着郑梦天的家小和钱财出了西门关口。郑梦天借去甘泉山招募民工,趁机全家出了城,一举两得。

马车上,郑梦天得意地哼着小曲。妓女晓珍弹着琵琶。

西门。出城跑水的人涌挤在城门口。门卫兵丁用力阻挡着。城门紧闭。

群众嚷着:“逃难还不成?难道要让我们淹死在城里?”

兵丁头目:“没有卢大人指示,不许出城。”

群众嚷:“郑梦天家已经出城了。全家去了甘泉山。只准你们盐商跑水,不许百姓跑水?”

这时,卢星海登上城楼。卢星海要市民们同心一力,相信群力,抵抗水灾。

卢星海说:“你们都走了,把一个空城留给我老头子,我能守得住吗?……”

群众问:“卢大人,你能镇得住黑龙吗?”

夜里。木兰禅院。老方丈在灯下念经。忽然小和尚进来禀报,卢大人来访。

宾主落座。卢星海嘘寒问暖,叫差人抬进一筐筐新鲜蔬菜。方丈很感动,要组织手下的僧人,参加抗洪排涝。

卢星海询问石塔来历。方丈介绍说:“唐文宗开成三年获古佛舍利,建石塔供奉,寺庙也叫做石塔寺。唐代王播全家在瓜洲定居。父亲死后,家境窘困,王播为减轻家里负担,便请父亲生前挚友介绍到木兰院寄居读书。王播与和尚一同吃饭,听见钟声就去斋堂,吃了就走。长此以往,和尚们就有些嫌他。一天,王播听见钟声去了斋堂,和尚们却都已吃过了。原来是和尚捉弄了他,“饭前钟”变成了“饭后钟”,王的尴尬抱怨可想而知。后来王播发迹当上了淮南节度使,来到扬州上任。他重访木兰院,出现了戏剧性的场面,他当年写在墙上的诗句已被碧纱笼罩。百感交集,王播作诗《题惠昭寺木兰院二首》。“三十年前此院游,木兰花发院新修。如今再到经行处,老树无花僧白头。”另一首是:“上堂已了各西东,惭愧阇黎饭后钟。三十年来尘扑面,如今始得碧纱笼。”

卢星海感叹不已,说明深夜造访,有事相求。

方丈似乎有些为难,说出家人从不打诳语。

卢星海说:“众志成城,才能抵抗洪水。”

巡城兵丁四处敲锣,沿街宣读文告:

“明日午时,木兰寺方丈降黑龙,止洪水……”

木兰禅院人山人海。一群和尚围着石塔诵读《金刚经》。

卢星海亲自主持,恭请方丈登台念经。方丈念《无量大悲咒》。汪哲旗子一挥,兵丁鸣响起三声礼炮。

石塔底座下,水依旧涌出,一条条黑黑的水沟,向四处漫延。

柳湖。张阿福和许大伯听到远处的礼炮,把一船石头推进湖里旋涡中。顿时,湖面平静起来。

木兰禅院石塔下的水忽然停止往外涌出……

众人欢呼。扬州有救了,扬州有救了……

卢星海内宅。厨师王二家人和卢家一道用晚餐。饭菜很简单,米粥,咸萝卜干。卢星海悄悄起身,走到巷道僻静处。他忍受着胃疼,大口呕吐起来。这一切恰好让玩耍的毛毛看见。

毛毛跑回家,告诉丁氏,“卢爷爷吐了。”

丁氏赶来。卢星海示意她不要声张说:“你替我整理几件衣裳。明天我要睡到闸上。”

丁氏说:“老爷,你的身体?”

卢星海说:“巡抚成大人也吃住在江堤上。这是国家危急时刻,正是报效国家的时候。”

丁氏说:“你去我也去。到大堤上,你也要人照看。”

卢星海女儿若娴抱着一堆衣物出门。丁氏说:“你这个女儿啊,像你一样,把家里什么都往外拿。”

卢星海赞许地点点头。

天蒙蒙亮。通运闸响起一阵密集锣声。

一夜之间,大水超出红色警戒线。卢星海和成宝等人赶到闸上。眼前是一片大水。水面上漂来许多碎木板,还有一具死尸。灶工张阿福和许大伯撑起小船,打捞上尸体。

汪哲上前查看说:“刚死的,看来宝应、高邮一线告急了。”

十八圩。水势终于满过最后一根红杠。堤长绝望了。他压低声音说:“按皇上圣旨,《江淮堤防岁修条例》该破堤了。”

高德胜说:“卢大人说,再放一寸。”

堤长用手在脖子上比划一下。“出半点错,可是要杀头的,卢大人头也保不住。”

堤长在“决堤状”写明水位高度,签上名,递到蒋树山面前说:“蒋祭酒,你是皇上御封的。这事你说了算。”

蒋树山吸着旱烟,一声不吭。

高德胜说:“你娘的泄洪,洪一泄,高家庄没听了,盐场也没了……没有卢大人命令,谁也不许泄洪。”

蒋树山把旱烟一敲说:“卢大人在扬州城,你不泄洪,扬州城保不住,卢大人的人头也保不住。”

高德胜眼中含泪说:“年年出工加固大堤,大堤好好的,却要破了。你让我对乡亲们怎么说?”

蒋树山对堤长说:“先发泄洪警报,通知泄洪线上百姓跑水……”

堤长点点头。工棚外,数十名跑水兵丁手拿铜锣,身上绑着救生葫芦和红令旗。蒋树山提一坛子酒,给每人倒上一碗,仰头喝光说:“拜托各位!”

堤长提醒兵丁说:“每人记清跑水方位,明日辰时决堤……”

高家庄数十名村民挥动大锹,立在堤上。他们高喊:“大堤是高家庄的堤,没有族长的命令,谁也不许碰大堤一根毛。”

明显地看出,高家庄村民和灶工、兵丁分裂成两边阵容。大家似乎都怒气冲冲。

数10名兵丁按行洪方向跑水。他们边跑边敲打铜锣,高喊:“决堤啦!决堤啦!……”

村民大规模转移。他们听见报警锣声,拖家带小,全村跑水。他们把牲畜,鸡鸭,粮食,衣物带上,用独轮车推,用扁担挑,驾着牛车,形成浩浩荡荡的跑水大军。

铁头和小黑等帮助村民往大堤转移。

跑水的兵丁跑到村里,喝上一碗水,啃几口干粮,又继续往下跑。

有的跑到荒无人烟处,河泊水网处,按照规定没有村庄,也不能改变跑水报警方向,所以继续往下跑……

水位又涨了。通运闸巍然不动,但是上游的黄金坝开始满水。水面高出堤坝,水像瀑布似的从大堤往城门外农田里泄……

卢星海和师哲站在大堤上。卢星海让师哲给甘泉山的郑梦天和马洪飞鸽传书,让他们火速组织民工前来增援。

东门,东关街淹了,水有半人高,从城门往城里涌。

市民们忙着阻水。东关街的水也有人膝盖高了。人流像水流似的,从东门和南门向西门涌来。

全城的人都裸着脚在水里跑来跑去……

盐运司衙门也进水了。

卢若娴、马家蕊和毛毛等小孩儿快乐地在水中嬉戏。他们用竹篓子捉鱼,把捉到的鱼养到天井里。卢若娴捉到了一条红鲤鱼。

毛毛捉到许多螃蟹。

东关街。居民们锅碗瓢盆在水中漂着。桌子板凳也漂了起来。

一群孩子围着假山追逐一条大黑鱼。黑鱼逃进古城巷道里。小孩们欢天喜地追逐着,欢乐地游戏着,最后终于捉到一条10斤重大黑鱼。

一个老太太花钱买下这条黑鱼。

一群老太太议论着,说是黑鱼精,说是运河老母的儿子。

老太太们拎着黑鱼去木兰禅院找方丈。

工人们把小玲珑山馆的精美的假山拆卸下来,捆在独轮推车上,运往南门码头盐船上。

许多盐商正把家里的假山,铺地青石板拆卸下来,装上驴车,运往南门码头自家的盐船。

南门码头盐船挂着各家旗号,郑,马、汪,李等,船上装着石头,填满黄沙的麻包等。

甘泉山。郑梦天和几个盐商在澡堂里洗澡,品茗。修脚的正给他们修脚,敲腿……

九江盐贩总代理张金牛高声说:“扬州能发什么大水。卢星海,成宝一伙小题大做,想趁机捞钱……”

郑梦天说:“扬州历来是荷叶地,发不了大水。地是漂的,浮在水上,像船。女娲当初就这样造福扬州。最早扬州码头在哪儿?在观音山,南码头在镇江金山。扬州地下是空的,从江底浮出来的……”

管家老四跑来悄声说:“卢星海传书来了,要火速发民团增援通运闸。”

郑梦天眼珠子一转,在老四耳边一阵耳语。

城南三汊河,大堤发生管涌。堤长领着人抢险,可是管涌口渐渐扩大……

卢星海和成宝闻讯赶到,见水势异常凶猛,大堤开始决堤。他跃入水中,众人一道胳膊挽起来,用身体阻挡洪水。

民工们忙着打桩,重新加固。但是填上去的泥沙包很快就冲走……

卢星海站大水里,高声问成宝:“马洪呢?叫他火速带人来三汊河。”

成宝说:“已经传信了。”

南运河边上,大王庙附近。

木兰寺方丈主持着放生仪式。城里信男信女们把打捞的鱼,虾送到河边放生。

丁氏和女儿卢若娴也把红鲤鱼送来了。方丈给红鲤鱼放生。

丁氏低声道:“红鲤鱼啊,捎信给龙王,替我女儿嫁一个如意郎君。”

若娴在一旁听见,羞得脸红。

方丈说:“万物皆有灵,祝愿放生的鱼、虾的去龙王宫美言,保佑扬州城平安……”

善男善女们在运河边,对着大王庙,焚香祈福!

天蒙蒙亮,一阵牛角号,甘泉山民工团数千人匆忙从工棚里钻出来,集中赶堤。

马洪带着大队人马火速行军,跑往扬州。民工们扛着铁锹,挑着篓筐,赶着马车……

马洪问带路的向导,方向错不错。向导有些慌张,说没错。

甘泉民工团跑到了江边。巡江的堤长跑来,责问道:“长江洪峰已过,卢大人要你们火速增援三汊河。”

马洪问:“这儿不是三汊河吗?”

堤长说:“这里是仪征六圩,你跑过啦。水火不留情,这可是死罪?”

马洪大怒,找那几个向导。

有人说:“向导跑了。”

三汊河大堤决口越来越宽,水哗哗往农田里灌……

卢星海焦急万分,高声说道:“马洪人在哪儿?”

有人说:“郑梦天说早就离开甘泉山了。”

正当危急时候,远处开来一排大船,船上挂着各家盐商商总的旗号。

船行到大堤决口处,马月官旗子一挥,灶工许大伯和张阿福等人,把船沿着决口大坝砸沉,沉船筑坝。船上是满满的石头,有太湖石,有黄山石……

决口很快被堵住。

卢星海从水里让人扶上岸。他拉着马月官的手说:“你把小玲珑山馆的山搬来啦?”

马月官笑笑说:“留得扬州在嘛。”

十八圩大堤。看测水柱的小黑从梦中惊醒,一看测水柱,水竟然低下去两格。他用力地揉眼睛,然后跳起高喊:“水退了,水退了……”

?

众人赶到测水柱前,高兴地看着低去的运河水,仿佛摆脱了恶梦。众人欢呼雀跃。

村民们好多天在大堤上,舍不得家,纷纷下堤。堤长要上前阻拦,蒋树山说,村民们也累了,让他们回家看看,放个心吧……

扬州巡抚衙门。成宝升堂。

马洪跪在堂下。律官宣读文书:“侍卫马洪,抢堤跑水跑错地点,差点让扬州城沦为水患,按条例该赐死……”

灶工许大伯、张阿福等人跪在堂前,请求成大人从轻发落。

成宝宣布:“念马洪北方人,不熟悉扬州地况,况且此事巡抚也有错,安置不周,从轻发落,打二十大板,免去官职,削职为民。”

马洪谢罪。

邵伯镇运河码头。老鸨雇了一条小船,载着小翠和刚买来的十多女孩,乘船往扬州方向驶来。

徐大善人赶到码头上劝说她们走陆路,水路危险。

老鸨说:“不碍事的,顺流,几个时辰就到了……

高家庄。村民小黑家烟囱里升起久违的炊烟。

桂花屋里屋外地忙着。一家人坐饭桌前,准备吃晚饭。

小黑从大堤上偷着跑回家,到门口院里,竟然疲惫的跌倒。桂花赶忙把他扶进屋里,扶上床。小黑竟呼呼大睡起来。

小黑的娘示意大家不要打搅他,让儿子多睡一会儿。

桂花出门时,一阵风把她的头巾刮飞。远处天边积着厚厚黑云。她的脸上闪过一丝不祥预感。

蒋树山和高德胜站在大堤上说话。他们谈论今年的收成,皇上赊粮多少?

蒋树山保证,愿意出钱替高家庄购种子粮。

忽然,天上响起一阵闷雷。

高德胜看着天边涌起的乌云,有一种不祥之感。

他们匆忙赶到测水柱前,发现不知不觉地,水高已超出警戒线。

大堤上响起了急促的锣声……

与此同时,通运闸告急。

多处大堤出现裂缝,水往城里涌。

卢星海在大堤上指挥抢险。马洪拄着拐杖也赶来。

卢星海劝他回家休息。

马洪说,呆在家里不放心。

高家庄响起钟声。回家还没有站稳的脚的村民们,又往大堤上赶。

小黑的娘伏在粮墩上说:“我要护着粮。”

小黑说:“娘,水过后,府上会发赈灾粮的。”

小黑娘说:“我就要自家的粮。这是自家地里长的。娘要靠粮给 你娶媳妇……”

桂花也在一旁劝娘。

大堤上。众人跪在堤上,焚香祈天。

蒋树山说:“皇天后土,生育万民……”

高德胜和蒋树山流着眼泪,挖了第一锹土,顿时水流像脱缰的野马,一头往农田里窜去,一股不可阻当之势。

大水所到之处,房屋,树木,盐坝,全部倒塌。

门外,传来轰隆隆响声。小黑一看,一股水墙,从天而降。

小黑顾不得许多,把娘抱进杀猪桶。桂花抓住一个木桶。一瞬间,屋顶就没了。大水把他们冲散……

小黑紧紧地抓住木桶,护着娘。

老鸨坐在船头很意。每年发大水,正是妓院买丫头好机会。船沿着运河顺流而下,行得很快。她指着哭哭啼啼的女孩说:“扬州是什么地方?有的吃、有的玩。城里人钱多得就像地里的土……”

忽然,船停住了,在河心打旋。水流倒流,一股猛力,把船掀到大堤上,卡在两棵老柳树岔里。柳树边是冲出一个大决口,洪水从决口往一条内河冲……

通运闸堤坝出现几道裂缝。洪水如一头猛兽,寻找到流血的伤口,一头猛扑上来。

抢险的人已经与洪水搏斗了一夜,所有的人都精疲力极……

忽然,水声小了。大堤上所有的人都发觉水位在降低。天空中飞来一只信鸽。

马洪跑来高喊:“十八圩泄洪了……”

所有的人遥望远方……卢星海在夫人丁氏的挽扶下,走出工棚。他们看着在降低的水位。

卢星海对汪哲等说:“十八圩的村民们救了扬州城。准备船只,木筏,粮草,救人!”

南门码头。一只只盐船腾空,大包的盐扔进水里,码头工们往船上装赈灾粮。船后系着几十只木筏。

仓巷。官差宣读文件。平常仓大门打开,封条揭去,一包包赈灾粮运上盐船。

马洪领着兵丁去城里各家商铺买酒。人们十分好奇。

卢星海向马月官盐商借酒。盐商们把一坛坛的酒送上船。大家对此很奇怪。

数艘盐船沿运河北上。卢星海立在船头,往日的稻米之乡,变成了泽国水乡。船上挂着“赈灾”旗号。一路上不断地救人……

汪哲不解地问:“卢大人,船上要这么多坛酒干什么?你不是规定防洪期间不许饮酒吗?”

卢星海问:“灾民们受困,喝什么水?”

师哲说:“河水。”

“河水干净吗?”

师哲终于点点头。

柳树上,老鸨和几个小女孩子在水里泡了半天。一个小女孩子让水冲走了……

在大堤上,铁头四处寻找小黑和桂花。他是早就有娶桂花的意思,但是因为穷,想等赚了钱就成家。桂花也答应等他。

众人都说没有看见。有一个灶工告诉铁头,小黑和桂花没上堤。

铁头顾不得许多,喝了一碗酒,跳进洪水里。他奋力向村子里游去。那头水牛也不顾一切起跃入水中,随他一同游向村庄。

村庄里只有几个破败屋顶和树梢,浮出水面。时儿有尸体从铁头身边漂过。

小黑看见远处有一屋顶。他奋力游过去,把他娘拖到屋顶上。一股水流把杀猪桶冲走了。他们感到屋子快塌了,又冷又饿……

铁头听见远处有人喊救命。

他游过去,看见桂花抱着一棵树梢。他上前把桂花抱到牛背上,然后顺着水流,向下游漂……

最后,他漂到了一个窑场。窑场地势较高。他们进了窑洞。窑洞里还有火温。四周是一片汪洋。

十八圩大堤。

堤两侧的土不断地让水冲走,大堤变成一座孤岛。

灾民们眼看着粮食和牲畜让水冲走了。大家又饿又冷,眺望着南方,扬州城方向……

高德胜领着村民们捕鱼。他们捕了许多鱼。可是,天天吃鱼,又没有盐,许多人出现呕吐和屙肚病症。众人无可奈何地看着天。

三天了。高德胜强打精神,鼓动村民们吃鱼。大家看着鱼,一点味口都没有。

赈灾船因为是逆水行舟,行驶得很艰难。

傍晚,远远地看见柳数上有人挥舞衣裳。马洪一眼就看出是小翠。

因为水浅,船过不去。马洪和许大伯撑着木筏划过去。他们把老鸨和几个小女孩接上木筏。

小翠手一松,掉进水里。马洪跳入水中,把小翠的手递给了许大伯。许大伯用力把小翠拖上木筏,可是马洪却让洪水冲走……

大家十分悲伤……

赈灾船终于来到十八圩。众人欢呼。

卢星海握着高德胜和蒋树山的手,代表扬州市民对他们感激。

汪哲把酒分给村民,要求大家喝酒。喝了酒,人们呕吐和屙肚病症消失了。大家吃到大米。

许大伯等人用木筏去村里救人。很快,他们找到了小黑和他母亲。他母亲已经冻死了。

破窑里。铁头和桂花几天没东西下肚了。

铁头咬牙,骑着牛去水边芦苇地里拨芦蒿。他们啃吃芦蒿的根。

夜里,他们睡在水牛边上取暖。

铁头说:“等我有钱了,一定去娶你。”

桂花说:“与其活活冻死,你现在就娶了我吧!”

两人抱在了一起。

几天后,水渐渐低了。铁头说:“我们在这儿,也不要等到何时。”

他们就骑着牛,向东行。就这样,牛认识路,把他们拖回大堤上。

大堤上的人以为小黑他们死了,发现牛把他们拖回来了。众人十分高兴。

数日后,洪水退去。卢星海和赈灾官到各处巡视灾情,统计人口,发放救济粮。按圣上圣旨:凡被灾地方,勘明五分,于春月酌借口食,六分极贫者加赈一个月,七、八分极贫者加赈两个月……扬州盐商自发捐赠衣物,粮食。大家都很感激为保扬州城,十八圩盐场作出的牺牲。

十八圩,卢星海给铁头和桂花证婚。

钦差大臣向卢星海等人宣读圣旨:……缴存地丁银内就近解送100 万两, 由户部解送100万两,以暂解燃眉之急。至于救灾范围, 修复堤防向为民办, 而此次动项兴修改为官办;扬州八旗官兵修复房屋、购买战马各费全行赏给; 对扬州城内外淹死人口及其他受灾民户, 经详细查明,加意抚恤……

卢星海胃病加重。人们把他抬上担架,往扬州送。车子行到邵伯湖,当初马洪遇难处,卢星海坚持下车,到马洪墓前凭悼!

高德胜和蒋树山商量,决定在大堤上建一座庙。门口树碑,记上这段抗灾的历史,记上卢星海的功德。

庙的颜色是黄色的。高德胜说:“金木水火土。土克水,土是黄色,所以庙也是黄色的。”

这个庙就是十八圩地区很出名的黄庙。是当地百姓为两淮盐运使卢星海所建。(完)作者申维完稿于2008年3月11日凌晨4时。

王金宏、孔小薇,国顺老师,这是补充了新细节的新稿,请批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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