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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度冰寒》
编剧：麻小雀雀
“人，为什么要登山呢？”
“山的那边，也许有另一个世界。”
场景一餐厅
胖子：你们猜今天谁来我店里了？[停一停，夸张地]娘娘腔！
奶牛：初中那个？他也玩登山？真想不到。
胖子：是啊，那小子不知发了哪门子邪财，戴的那表、开的那车，啧啧。我还没忽悠呢，他就买下一套顶尖装备，够我吃俩月的了！
奶牛：（略踌躇）他倒不记仇？
胖子：记个屁啊，都过去十几年了。对了，他还请我们仨一起去爬东雄峰，交通食宿他全包了！（得意）怎么样，一起去吧？
奶牛：（迟疑）这……不好吧？我们以前那么对他……况且那么多年没见……
胖子：瞧你俩那怂样！怕什么？这叫示好，懂不懂？再说了，他一个，我们三个，（压低、阴森）要怕也该是他怕。（重新抬高嗓门）给句痛快话吧，天上掉下来的馅儿饼，吃还是不吃？
奶牛：（下决心）行，我去。
胖子：这就对喽。[转头]猴子，你呢？（揶揄，带笑）你们不是有阵子走得挺近的嘛？人家说了，无论如何都要见你一面。[拍肩]哎，别扫兴了，听哥哥的，一起去！
场景二雪山-崖下
[风声呼啸，四野寂寂
[周卓远醒来，动作间压迫积雪，簌簌作响
周卓远：（痛苦低哼）我的头……（痛得抽气）啊……好冷……这是……什么地方？（环视四周）雪山？我怎么会在这儿？（惊惶，颤）怎么……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周卓远起身，转，突然看到背后的何少华，受惊，跌回地上
[同时，何少华受惊倒退，跌倒在地
周卓远：（惊）啊！
何少华：（惊）啊！
[周卓远起身，何少华本能后退
周卓远：（友善地）真抱歉，吓到你了。[上前，拉林少华起来]请问，这是什么地方？（抱歉地解释）我大概是摔到头了，什么都不记得了。
何少华：（狐疑，保持距离地）你——不认识我了？[停顿，观察]你不记得出什么事了？
周卓远：（困惑，沮丧）想不起来了。我们是一起来的吗？
何少华：[沉默片刻]嗯。刚刚雪崩了，我们从山上摔了下来。
周卓远：[仰头]哇——好高。
何少华：垂直距离700米。[递过冰镐]知道这是什么吗？
周卓远：（迅速答）冰镐。
何少华：这个呢？
周卓远：（迅速）冰锥。
何少华：试一下。
[周卓远蹬着岩石向上，用冰镐扒掉浮雪，将冰锥钻进冰面，挂上保护绳
何少华：很好，都还会用。来，[边绑紧保护绳边说——保护绳上挂着的挂扣、滑轮，碰撞作响]天黑以后这里的气温会降到零下20度。如果没有掩体，我们谁都活不到天亮。所以天黑前必须要爬上去，翻过垭（ya第一声）--口就是营地，那里有帐篷，有补给，还有卫星电话。
周卓远：那我们赶紧回去吧。
何少华：嗯。只是你也看见了，这段岩壁接近90度，很不好爬，只有两人合作结绳才能上得去。
周卓远：（果断的）我相信你。
何少华：（呼出一口气）来。[递绳子]把绳系紧了，脚下悠着点。出发吧。
场景三雪山-岩壁间背风裂隙
[凛冽的狂风
[冰镐钉入冰中的声音、登山靴踩在裸岩上的“咔咔”声，沉重的喘息
何少华：（顶着风喊）前面岩石后——休息一下。
[转入岩壁间背风裂隙，风雪声转小
周卓远：（疲累的喘气）幸亏找到这里，我就快顶不住了。你体力真好。
何少华：你也不错，保护点做得漂亮。
周卓远：对了，还没问你的名字。
何少华：何少华。
周卓远：那我呢？
何少华：周卓远。
周卓远：（笑）幸会。我说，我们是朋友吗？还是同事什么的？
何少华：同学，初中同学。
周卓远：哦，那是老朋友了。我们经常一起登山吗？
[何少华不吭声，沉默回避
周卓远：（尴尬。试探问）咦，就我们俩来的吗？是不是还有人在营地里？
何少华：没有，就我们俩。
周卓远：哦。（吃痛）嘶——
何少华：怎么了？
周卓远：[抱住胳膊]我的胳膊，刚才就觉着疼。原来流了这么多血……（喃喃自语）奇怪，不像擦伤啊，倒像是刀割的？
何少华：（摘头盔，解下头巾，走过来）雪崩的时候磕的吧，岩石锋利着呢。来，[边绑伤口边说]扎上这个。
周卓远：嗯，谢谢。
何少华：走吧。
（走出去）
何少华：歇够了么？还有两个钟头就天黑了，看见没？（用手指着）前面那个突出的岩壁，全是倒仰路，我们必须赶在天黑前切过去。
周卓远：好家伙！
何少华：你行吗？
周卓远：[当先走出避风港，风声加大]试过就知道了！来！
何少华：（笑）呵。
[何少华跟上
场景四雪山-垭口
[山巅狂风呼啸。鹅毛大雪
[登山靴踩入深雪、再艰难拔出的脚步声，沉重的喘息
周卓远：（顶着风喊）雪太大了——我什么都看不见！
何少华：（顶风喊回去）攥紧绳子，跟上！
周卓远：（喘粗气）我……走不动了……
何少华：绝壁都翻过来了，这点平路算什么？再有二十分钟就到营地了。
周卓远：这话你都说第三遍了！
[“喀嚓”暗冰碎裂声
[“空咚”何少华跌入冰缝
何少华：（惊愕、吃痛/ 声音从冰缝下传出）啊！
[周卓远拼命蹬靴，靴底雪爪在冰上急促的踢蹬声、间以刺耳的打滑声。整个过程中始终牢牢攥着绳索。终于站住
周卓远：（大口喘气）何少华！你怎么了？！
何少华：（声音从冰缝下传来）我掉冰缝里了。不过有绳子挂着，没事。你攥紧了，别松绳。
周卓远：放心吧。
[绳索绷紧，渐渐扯裂的声响
[“碰——”何少华跌落
周卓远：何少华！[疾奔，扒着冰缝往下喊，有回声]何少华！
何少华：（没好气）我没死。[底下传来冰镐凿冰的声音]（边用力凿边说）我被冰缝卡住了，不过应该还出得来。你做个保护点，把绳子垂下来，拽我上去！
周卓远：好！
[周卓远做好保护点，垂落绳索。
[冰缝下挣扎的声响
周卓远：（关切）怎么样？
何少华：还是不行。卡死了，动不了。
周卓远：（关切）别急，一定可以的！
[凿冰声渐缓。“叮”的一声，好像何少华扔下冰镐，再没有声音
周卓远：（紧张）何少华，何少华！你怎么了？
何少华：（声音虚弱，因寒冷而发抖）你走吧。别管我了。
周卓远：说什么呢？何少华！何少华！
[没有回答，只有风雪呼啸
场景五雪山-冰缝中
[寂静，回音
周卓远：（轻拍面颊）何少华，醒醒，何少华。
何少华：（虚弱）你怎么下来了？
周卓远：（笑）你该谢谢我，还没忘记怎么绳降。[脱下自己的围巾，给何少华裹上]围上这个，再坚持一会儿，我一定把你弄出来。
何少华：不行，这里太冷了，你扛不住。
周卓远：我干的是体力活，热着呢。
[叮叮当当开始凿冰
何少华：别浪费时间，你快走吧，天已经黑了，越晚越冷，再拖下去，你也走不了。[冻得发抖，歇一下继续]上去以后，一直朝北，再有一个半钟头，就到大本营了。橘色帐篷里就有卫星电话。
周卓远：（怒）我怎么可能走？！[静一下再开口]我什么都不记得了，甚至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但我相信在这世界上，我至少还有一个朋友。你觉得，我能扔下你吗？
[两人都沉默，周卓远发狠凿冰
场景六雪山-大本营-帐篷中
周卓远：（从噩梦中挣扎醒来）啊！
[帐外隐隐有呼啸的风声，大片的雪花打在帐篷上，簌簌作响
[煤气炉子煮着水，令人安心的突突声
何少华：[扶着周卓远]做噩梦了？来，喝点热粥。
周卓远：[支撑起来]我们——到营地了？
何少华：嗯。
周卓远：谢天谢地。
[接过粥，先喝一口，喘息]
周卓远：（满足地叹气）我记得自己走着走着就迷糊了，太累了，情愿挂了，也再不要走了。
何少华：是啊，你当然够舒服的，有我扛着回来。
周卓远：（认真）你救了我。
何少华：（轻描淡写）都一样，要不是你我早挂冰缝里了。
周卓远：[握何少华的手]好兄弟。
何少华：[抽出手]别说了，快睡吧。
场景七雪山-大本营
[半夜雪停，帐外传来稀里哗啦的声响，周卓远醒来
周卓远：（O.S.）又在忙什么？
[掀起帐篷，探出头去
[何少华受惊，收了一半的帐篷掉到地上，金属、帆布落地声
[周卓远走上前，俯身帮何少华捡东西
周卓远：（笑）不好意思，又吓到你了。
[突然发现什么
周卓远：呦，大半夜的收帐篷，真劳模。哎，这是你的刀吧？[抽刀出鞘]真是好刀。给。
[接过刀
何少华：（镇定下来）这儿风大，你快去睡吧。
周卓远：好，我解个手先。
[脚步声远
周卓远：（笑着自语）这人脸皮真薄，那么不经夸。我还是去林子里吧，免得待会儿撞见又不好意思。
[脚下趔趄，被绊倒
周卓远：（吃痛）哎呦，这是什么？（惊）是……人？
[俯身抱起，摇晃
周卓远：喂，醒醒！快醒醒！[探鼻息]没气了？（心惊）血，怎么都是血？这是……刀伤？（惊恐）刀？！
[闪回
[周卓远：（喃喃自语）奇怪，不像擦伤啊，倒像是刀割的？
[何少华：雪崩的时候磕的吧。
[闪回
[周卓远放开尸体，迅速解开胳膊上的头巾查看
周卓远：（O.S.）（惊恐）不！这不是石头磕的！胳膊上的——也是刀伤！（急促呼吸）等等，刚刚他在收帐篷？我一顶、他一顶，另外……还有两顶！
[闪回
[周卓远：就我们俩来的吗？是不是还有人在营地里？
[何少华：没有，就我们俩。
[闪回
周卓远：（惊恐）那两顶帐篷是谁的？！
场景八雪山-大本营
周卓远：早啊。也给我一支吧。
[何少华为他点烟
周卓远：[吐烟]昨晚睡得好吗？
何少华：还好。
周卓远：我可睡不好。（顿）我们为什么要来这儿？就为了这片茫茫雪原？不错，雪山很美、朝阳很美，可是，吃不好、睡不好，冻得要命，九死一生。我们到底是为了什么？
[沉默
何少华：不错，这里很冷，但这里至少有山可爬。攀登的时候，只要面对自己。绳子那头，有可以性命相托的伙伴。
周卓远：性命相托的伙伴？（冷笑）是要命的伙伴吧？
何少华：你——
周卓远：拔刀啊！我可是有备而来的。（愤怒，质疑）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刚刚也说，是可以性命相托的伙伴，你为什么还要杀了他们？（越来越激动）
何少华：（冷冷）你以为你打得过我？
周卓远：我胳膊上的口子就是拜你所赐吧？如果没有那场雪崩，我是不是也已经尸横荒野了？（极度激动）可是你为什么又要救我回来？说呀，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迈步，周卓远后退
[警声
何少华：你报警了？
周卓远：不错。我睡的是橘色帐篷，你告诉过我，里面有卫星电话。
何少华：（笑）呵，真是天意。
周卓远：（怒）什么天意？你为什么在笑？告诉我，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空谷回声——
场景九看守所
狱警：（抬头看钟）会面十五分钟，不能传递物品，不允许肢体接触，明白了吗？
周卓远：明白。谢谢。
[两人坐下。狱警退后
周卓远：（激动）为什么不肯见我？我来过那么多次！为什么直到现在才肯见我！
何少华：（平静）因为这是最后一面啊。(轻声嗤笑）周卓远，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两小时后执行枪决。
周卓远：（怒）你！（顿一顿）为什么？！他们说你是为了谋财。
何少华：（冷）怎么，这理由不够吗？
周卓远：（怒，高声，起身撞到椅子）我他妈不信！（坐下重新面对何少华，压住火，恢复音量）对不起。说吧，这到底是为什么？
[沉默
何少华：（轻笑）为了复仇啊。（观察对方）看来你是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好吧，我来启发你一下。[趋近]（压低声音）还记得一个冰窖吗？还记得那个冻得哭都哭不出来的孩子吗？
周卓远：（茫然）冰窖？
何少华：看来，失去记忆，是雪山给你的一份厚礼。（转温柔）周卓远，忘了这事儿，重新开始吧。
[抬手轻抚周卓远脸颊
何少华：只是（笑得意味深长），别忘了我。
狱警：何少华！干嘛呢？动手动脚的！听不懂人话啊！不允许肢体接触！带走！
[狱警押着何少华下，脚步，镣铐
周卓远：何少华！（茫然）何少华……
[空旷走廊，脚步声远
场景十中学资料室
[档案室
周卓远：（一路狂奔进去，推门）（带着点喘）老师，我是这儿九八届的毕业生，想查一下那年的学生档案，行么？
夏老师：（抬头）哟，那可有三四百号学生呢，你要找哪个呀？
周卓远：呃……就那一届，有没有一个男生被关到冰窖里？
夏老师：冰窖？（吃惊，并有点好笑）哪来的冰窖啊。（手一指）资料都在那儿呢，你自己找吧。
（周卓远专注而急切的翻找起来）
夏老师：（沉思）哦……倒是有那么件事儿，我还有点印象。就——九七九八年吧，是有个学生冻伤，据说差点要截肢呢，真可怜。不过跟冰窖没什么关系，那孩子去肉联厂玩，不知怎么就把自己关冷库里了，幸亏发现及时，没冻死真是造化。
周卓远：（停下动作，凝视着老师）他一个人去的吗？
夏老师：（思索）唔……当时也有传言，说他是被人关进去的，学校还调查了三个学生，可再调皮也不会那样啊，这可是要人命的。那孩子也挺乖的，我现在还有点印象，总是独来独往，安安静静，跟个小姑娘似的。见了谁都问好。他叫……叫什么来着？我看看——（站起身来，翻看柜子上的文件档案）
周卓远：他姓何。
夏老师：何？（边翻找边思索）不，不是。啊，找到了（把一本档案册放在桌上，手指着一张照片）呶，就是这个孩子，周卓远。
周卓远：（惊恐）什么！什么……
夏老师：哟，都十一点了，我要下班了。你呢？
周卓远：（喃喃自语）不，不，这不是真的。
夏老师：喂，你怎么了？
[夺门而出
[闪回
周卓远（少年）：救命！好冷……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风雪声
[胖子：（恐惧）别！别过来！周卓远，当初是我们不对，可是都这么多年了……（惊恐）不！不！
[挥刀声，血花飞溅
[闪回
[隐隐传来隆隆声
[何少华：（喘气）要雪崩了！撒手！
[周卓远：（咬牙切齿）那就一起死吧！
[何少华：你就这么恨我？
[周卓远度扭曲）对！我最恨的就是你！你明明是我的朋友，为什么把我骗去冷库，为什么跟他们一起对付我？为什么？!
[周卓远：告诉我！（愤恨悲哀）不要让我死不瞑目！
[何少华：因为我不想让他们知道——我喜欢你！
[雪崩——
[闪回
[“砰”，枪声响起——
[周卓远：何少华！
[空旷辽远的背景（平静的雪山）
周卓远：人，为什么要登山呢？
何少华：山的那边，也许有另一个世界。
场景十一操场边
[蝉鸣
[远处传来嬉闹声
[何少华拍着篮球走来，停住
少年何少华：喂。
少年周卓远：（犹豫）你是……叫我吗？
少年何少华：这儿还有别人吗？你怎么不去玩？
少年周卓远：（难过低声）他们不带我。
少年何少华：想打球吗？
少年周卓远：我不会。
少年何少华：学了就会了。来，[把篮球掷给周卓远]接着！
[周卓远笨拙地接住
少年何少华：（笑）这不很好嘛。
少年周卓远：（开心）嗯！
少年何少华：走吧！
[周卓远从双杠上跳下，跑向何少华
少年何少华：你叫什么？
少年周卓远：周卓远。你呢？
少年何少华：何少华，他们都叫我猴子。
少年周卓远：（笑）猴子？
[笑语声远——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