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塔》(Santa)
很早之前,曾经看过甘博亚的代表作《圣女桑塔》,这部小说被誉为拉丁美洲的《娜娜》——喔,我想起来,家里以前曾经有本很破的《金钱》,我对左拉毫无感情。《圣女桑塔》的小说,我已经完全不记得内容,只隐约记得是个比较传统的现实主义作品。桑塔被花花公子抛弃以后,沦落青楼,成为老鸨手里的摇钱树,卖笑日久,已经不能习惯健康、正常的爱情,最后在贫病交加中死去。
这本小说在墨西哥很畅销,有点类似《茶花女》,甚至《桑塔》本身的拍摄来说,在当时的墨西哥可以算鸿篇巨制。它号称是墨西哥电影史上第一部有声片——事实上并非如此,在此之前,墨西哥起码已经有过6部有声片,但是《桑塔》的拍摄阵容在当时来说,的确是首屈一指的。从中,甚至可以看到墨西哥最擅长的情节剧的雏形。而无声片向有声片转换的时代里,淡入淡出的分场格局,还带着戏剧的特点,音乐、对话的运用,更加凸显出了无声电影画面的优秀。
不过早期电影在叙事上的局促也显而易见。尤其是桑塔被逐出斗牛士家,马尔塞利诺的出现,完全是为了造成事态的恶化。他一面之后即便消失,显得很为莫名其妙。盲人乐师的角色很有光彩,不知道为什么,他让我想起了《马路天使》。
《唐娜·芭芭拉》(Doña Barbara)
完全没想到能看到玛丽娅·费力克斯的这部代表作。《唐娜·芭芭拉》的电影改编自委内瑞拉同名小说,这本小说曾经名列拉美文学史上三大经典文学名著,另外两本是《漩涡》和《堂塞贡多·松布拉》。
小说展现的是20世纪20年代委内瑞拉经历的社会经济改革,即文明与野蛮、进步势力和保守势力之间的斗争。唐娜·芭芭拉的故事首先是一个泛拉美的故事,放在拉美任何一个国家都可存在。其次,它表现了一个女性的悲剧,芭芭拉从一个被侮辱被损害的女性,变成一个狡猾、强硬的农场主,强取豪夺农民的土地和牲畜,对男人只有占有欲而不再存在感情,对自己的女儿也不闻不问。而她最终的结局,却是在和女儿兼情敌的斗争中,母爱和人性让位于嫉妒和仇恨,放下手中的枪,远走他乡。
这部电影要比《桑塔》好看许多。首先,电影剔除了小说里过于复杂的关于唐娜·芭芭拉的个人历程,首先将她的悲剧归结为爱情的失败,她所爱的男人被人谋杀,她也受到侮辱,随后她的个性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唐娜·芭芭拉的冷酷无情首先体现她对洛雷索和女儿玛丽塞拉身上,通俗剧里喜新厌旧、抛妻别子的模式在唐娜·芭芭拉的故事里颠倒了一下,女人抛弃了她的男人和孩子,并且和女儿争夺同一个男人,电影的重点也在于唐娜·芭芭拉给自己的亲人造成的痛苦上。对于小说阅读者来说,电影表现的社会内涵显然变薄了,而作为电影本身的改编来说,却增加了电影线性叙事的直观性。
因为电影本身的特性,名著的改编从来就是灾难。所以希区柯克说:一流的电影从来是由二流的小说改编来的。一流的小说因为小说本身的特质、阅读流传的广度和文字的想象空间,在转化成电影的过程里,总是臧否难一。过于忠实原著,会失去电影影像的想象力;不忠实于原著,又常常产生拥趸的抗议。
相比较而言,《唐娜·芭芭拉》的拍摄还是简约的,虽然里面的人物仍然过于复杂,导致我没能一一分清。但是,很显然,它把重心落在唐娜·芭芭拉的感情世界里,有利于观众对于主人公的认知。而电影里最可爱的形象莫过于玛丽塞拉,她原本像只被遗弃的小兽一样生活在草原上,遇到了鲁萨多,遂散发出青春无敌的光彩。都说玛丽娅·费力克斯美貌无敌,我倒是觉得玛丽娅·爱莲娜·马尔克斯更加娇艳动人。
电影的结局过于仓促,就像开头一样。要在一部2个小时的电影里,表达出《唐娜·芭芭拉》原著的精神,是多么不容易的一件事情啊。
《白玫瑰》(La rosa blanca)
这部1961年的墨西哥电影,却一直属于禁片系列,直到1972年才被解禁公映。然而有趣的是,电影并不是因为其政治倾向而被禁映,却是因为其中的法国女演员斯蒂安娜·马泰勒。后者曾经是1953年的环球小姐和法国小姐,因为她是墨西哥前总统的未来儿媳,这部电影拍成不久就被禁播。
但是恰恰是因为这部电影曾属于禁片系列,引起了很多人的好奇心。事实上《白玫瑰》是一部出色的政治悲剧,它讲述了在争夺石油的外国资本和本地居民之间的冲突。其中的石油大亨,不但说着奇怪的英文,有美貌的情妇,更是像希特勒一样野心勃勃。善良的哈辛托一家本来拥有“白玫瑰”庄园,其乐融融生活在一起。一旦他们的庄园被外国资本家看中,他们就陷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父亲哈辛托被杀害,儿子多明戈和母亲、妻子、孩子沦为资本家的工人。直到石油公司出现灾难性事故,藉由国家出面,众人捐款捐粮,才把“白玫瑰”赎了回来。然而,家破人亡、土地破坏已经成为不可挽回的事实。
这部电影即使在今天看来仍旧不落伍。第一,它表现了外国资本对第三世界国家的掠夺和侵占,往往以一种看似合法的方式潜移默化的进行;第二,它表现了强行拆迁和温和抵抗的情形,在各个国家似乎都存在过;第三,它以一个家庭的悲剧,反映了一个广阔社会的悲剧。虽然,电影的最后十分钟大煞风景,它以国家的名义结束了悲剧——也就是说,国家在这场悲剧里是没有责任的,矛盾来自于外国资本家和普通民众——这是多么推脱责任的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