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华网梦境之末
1．
有人说，忘记一个人需要花的时间是认识他的三倍。
如果已经离开了好久，却还总是会常常想起一个人；
如果好不容易没有想起，却一定会在梦中与他相见；
如果在梦里见到他，又会因此想起已经差不多忘记的曾经和他在一起时种种熟悉而真切的感觉；
如果这样的梦境不断地重复，如果虽然已经陌路，而那个人却不可避免地还要整日遇见，如果在遇见他时马上想起那些梦而后心里久久剧烈地疼痛；
那么，这样以后，花去的时间，会是多长呢？
2．
下午去班里，第一节课就是自习。
5月4日，桌角自己用铅笔写的几天才偶尔更新一次的倒计时表上赫然写着：距高考还有33天。
在刚刚午休又一个清晰的梦境以致现在意识恍惚明白自己也做不进去那张叫做［高考数学百日冲刺（六）］的试卷后，我顶负着高考的压力，趁记忆还未模糊，记录下这几天反复不断的几个梦境。
呵，这么看来，我真是一个乖孩子。
90后的孩子已经在80后先辈桀骜而叛逆地抵抗不力后慢慢放弃了挣扎，重新学会乖乖顺从。毕竟命运还是命运，翻云覆雨。
3．第一个
我称它为第一个剧烈的，梦魇。
真实的情境，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感受。
他皱着眉转身，仍是低着头，不带一丝表情冰冷地走开，和别人一起，或许打闹，或许没心没肺地欢笑。
我傻傻地站在一旁，心里又是曾经那样沉闷的疼痛，熟悉的以为不会再有的疼痛再次入侵，知道那样的感觉么？像是将近痊愈的旧伤再次被撕扯开来，毫无防备地。我加了个定语，叫做［毫无防备地］。
像是熊熊烈火突然从四周涌出一样毫无防备。
像是巨大的楼板断块已经掉落在头顶上方才抬头意识到是地震一样毫无防备。
像是走过泉鸣鸟唱的青翠山林后眼前突然变成漆黑一片狂风咆哮的荒漠，回头发现刚才的一切都是海市蜃楼时一样毫无防备。
我知道，也许他留给我的伤口这一辈子也无法愈合。谁知道会是在十年后的某个夜里，还是在暑假里某个明朗午后的睡梦中，抑或就是今晚，这样的梦境又会毫无预兆的来临，丝毫不留情。
4．第二个
我不去看他。于是听到身后有隐隐的细碎声响，突然感觉自己被一双手拉住，隐约觉得肩膀上有温热而湿润的水渍和低声的啜泣，可我仍旧忍耐着不回头。时空蒙太奇式地转移，他背对着我站在一个空旷的天台上，周围始终是昏暗的。我坚定地以为他在哭泣，即使隔了那么远，我根本什么也听不到，甚至，什么也看不到。
我曾想，不止一次地想：
只要你会在我转身离开时，把手搭在我的肩膀上，坚定地一动不动，或者沉默不语，或者红了眼眶，这都已不重要。只要那双手是坚定的，我想我一定不会走。
可是你没有。
你那么坚决地，在争吵的当晚就离开我再也没有回来，连让他人转告的一声“再见”也吝啬地不说。
你那么义无返顾地，飞快地逃离了我，然后可以每天轻松地玩闹，敞开胸襟开心地笑。
你那么认真地，告诉别人说你很想回去，却在我放下伤痛，放下爱恨，放下自尊，放下内心的种种去找你只为求一个能够让彼此微笑不再陌路的结局后，连招呼也不肯给我打，理由竟是“旁边有人在”。
原来我是那么的见不得人，原来在你眼中，遇见我，认识我，都是很丢脸的事。
只是，此时我内心已平静，我已不是当时激烈偏执的我，你已不再重要，因而我亦不再计较。
走过一年半载，突然回头，听到的是自己一声自嘲的“：去年这个时候，我还不认识他是谁呢吧？”
如果时光能够倒流，如果空间能够逆转，我一定会问哆啦A梦借一支修正液，把你从我生命里的某段彻底涂去，让心里血肉模糊的那一块变得光滑平整，即使会木讷单调。
5．刚刚的，第三个
浑浑噩噩地半梦半醒，房子里是昏暗而混沌的雾气，他在对面平静的躺着，抑或熟睡，抑或攥着被角望着天花板发呆，回过神来，我已站在房子中间，缓缓蹲下。有敲门声，目光寻声而去，看不太清楚是谁。
他被那人用吞吐不明的语言唤去，遮遮掩掩地说着什么。
早已感觉到，自己在被欺骗，他随口说的一句话就会让我无比认真地去对待。手中握着一团胡乱缠绕着的线，纠结着怎么也解不开，于是恼怒地抛开。
所有的人都用细碎的声音含蓄不清地低语着什么，我听不清楚，却能猜到，然而这又如何，所有的事情还是沿着它们的轨道平稳地运行，无法抵抗，不能改变，因此那么多的诅咒都被我一语成谶却无能为力。
我记得很久之前，在某个寂静平和的下午，冥冥之中我写下一句：我们都别无选择。至于在当时一切都安好无恙的情况下为什么会突然写下这样一句话，我无从知晓。今天看来，原来这是早已确定的结局。并非没有预兆，所有的相遇，喜悦和决裂都按照早已铺设好的轨道有条不紊地运行。我们看不到，我们无法抗拒，那是因为我们愚蠢，孱弱或者无能。
梦境末尾我突然站在了人潮之中，逆着人们移动的方向漫无目的地寻找着什么。逆流之中，突然看到了他熟悉而陌生而背影，却仍是面无波澜地，轻轻擦肩走过，然后再悄悄地，侧目匆匆一瞥。
其实我一直都处在逆流之中的吧，不自量力地抵抗命运，义无反顾地坚持着自己的信仰，相信你所说的每一句话，坚定地以为我们可以改变命运，只要够坚忍。然而事实最终证明我还是太过可笑，可笑的一败涂地，遍体鳞伤。
最后人群渐渐远去，我看到还有好多人在逆流挣扎，脸上满是泪水和伤痕，然而这逆流之中，已没有我。
可悲。可笑。
都是错误的开始注定的结局，都是命运狞笑着上演的结局。它们也许存在在两个大相径庭的结局中，也许令人惊讶地，和谐统一在同一个结局里。
是有的结局既可悲又可笑不是么？
也许没有前世的觐见，今生的心头不会掠过如此狂烈的飓风。
也许没有指尖触碰之后凝聚的温暖，平凡的生命里不会有如此猝不及防的劫难。
你默然离开，我亦选择平静忘记，仿佛心电图仪波形起伏的声音后一声平直绵长的叹息。
6．不会再有，第四个
那天看到一句话，有一位已故的歌者在很久之前吟唱：人在少年，梦中不觉，醒后要归去。
一个[归去]刻画了结局的所有可能，仿佛所有的繁盛美好或是黯然伤神或是冠冕堂皇自欺欺人的情节，都会被硬生生安上一个[归去]的尾巴。
我是不愿相信命运的，然而有时却不得不信，但至少我可以在心底强烈地企盼或者抗拒，我想这已足够。有些事情，我不该再奋力却徒劳地抵抗，也不该再蚍蜉撼树般地争取，顺其自然就好。
我一直认为自己是一个虔诚的人，我会双手合十闭眼默许唯一的几个不变的心愿。风浪已去，那么请放手而归，别再纠缠。那些梦境，希望不会再来，我想我是时候该好好地平静生活，别无惊扰。
7．人在少年，梦中不觉，醒后要归去
那些阴雨连绵，空气中氤氲着湿润水汽的年纪；
那些弥漫着淡淡青草香味，白色的衬衣衣角和淡蓝色的群摆在风中缓缓拂动的年纪；
那些饱含着朴实纯诚的爱与恨，数过为谁辗转缱绻，为谁湿襟难眠的漫漫长夜的年纪，都不过是一场花开花落人聚人散的昏黄长梦罢了。梦中的人有着永远年轻的脸庞和好看的笑容，像幅明灭涣散的斑驳古画。
只是等到暮色四合的梦境之末，回眸凝望，隔着眼前隐隐晃动的水雾，还记不记得，那传来辽远空阔笑声的梦境里，究竟凋落了多少花瓣？
等到心已苍老，年少不再，张开手心，里面是一颗包裹着所有关于青春记忆的琥珀，缄默着一闪一闪，剔透的就像是一滴晶莹的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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