瞎子阿炳 二泉映月

瞎子阿炳

瞎子阿炳的故事_久久不能忘怀

世界著名指挥家小泽征尔第一次听到“二泉映月”,泪流满面,不自主地跪下去,他说这是真正的天籁,是世界级名曲,听他是要跪下去听的。

小泽是华彦钧的千古知音,他指挥过无数世界名曲,都没有下跪,唯一使这个超级指挥家下跪的是中国的“二泉映月”。法国总统密特朗一生独爱此二胡曲。在发到太空外星球人的诸多声音里,中国只收“二泉映月”一首。

从音乐中我们可以感到作者在借景抒情、感叹身世时,还流露着对旧社会进行控诉的愤懑之情。在《阿炳曲集》中曾这样介绍:“他在双目失明之后……用音乐形象来描绘他想象中旧时曾目睹的美丽风景”,“但当时感到的却是周围漆黑的一片。这就使得他在宛转优美的旋律中,时时流露出感伤凄凉的情调来”。

《二泉映月》的曲体结构是一首传统的变奏曲。音乐一开始,短短的引子,音阶下行的旋律,犹如一声百感交集的轻轻的叹息,把人们带进了一个深沉的意境中去。主题音乐使人联想到一个拄着竹棍的盲艺人在坎坷不平的人生道路上徘徊流浪,无限伤感,无尽凄凉。《二泉映月》就是在上述音调的多次变奏下逐渐展开构成全曲的,它通过变奏使音乐形象得到层层深化,使人感到受到阿炳怀着难以抑制的感情,一遍又一遍地向人们诉说他种种苦难和遭遇。乐曲的后半部分,音乐获得更进一步的发展,积聚起来的感情迸发了,乐曲推向高潮,强烈而激愤,显示了阿炳特有的气质和魄力。这是作者对旧社会愤怒控诉的声音,它深刻地反映了阿炳倔强、刚毅的性格,表达了他对黑暗势力不妥协的反抗和斗争。《二泉映月》——温柔、凄苦、文雅、愤恨、宁静、不安诸多情感相互交织的宛如夜之皓月一般的乐曲。他将此曲视为自己的眼珠一样重要。他仍在不断地修改它,对乐思、节奏加以润色,他要在自己的遭遇上再追加上一段遭遇:音乐的遭遇!同样,他也想在痛苦上再追加一种痛苦:音乐的痛苦。贺绿汀曾说:“《二泉映月》这个风雅的名字,其实与他的音乐是矛盾的。与其说音乐描写了二泉映月的风景,不如说是深刻地抒发了瞎子阿炳自己的痛苦身世。”阿炳的一生如戏剧般充满情节的跌宕。据说他生平唯一留存下来的影像,只有一张日伪统治无锡时期“良民证”上的标准照。相片里那个带着盲人眼镜,形容枯瘦的中年人,在一顶破毡帽下面的面孔,透着生活的艰难和沧桑。也许命运给阿炳的磨难,正是成就他那些动人心魄乐曲的缘由。这个华清和的私生子,生来就被剥夺了家庭慈爱的权利。当他的生母无奈地以结束自己的生命来抵抗世俗的歧视,这个孩子性格中一些隐秘的部分已经可见端倪。在外寄养几年的少年回归生父华清和的身边,他的眼光所见之处,也许有更多的是不解的疑惑。从资料中知道,他是叫着“师傅”来到当道士的父亲身旁。华清和自号雪梅,精通各种乐器。阿炳勤学苦练,不久就熟练地掌握了二胡、三弦、琵琶和笛子等多种乐器的演奏技艺。此刻阿炳还当自己只是个蒙受好心人照料的孤儿。然而当他长到21岁时,阿炳突然在华清和因病去世前明白了自己的身世。往后的日子说来也令人唏嘘!无锡城中道观洞虚宫里雷尊殿的新任当家道士华彦钧似乎放任自流,吃喝嫖赌甚至吸食鸦片。荒唐的生活带来荒唐的结果:因为梅毒侵害他瞎了眼睛,丧失对道观的控制。流落街头后,族人安排江阴的农村寡妇董彩娣来照顾他。世事就是这样矛盾。

阿炳在这个卖艺为生的时期创作了他最为动人的乐曲。围绕二胡曲《二泉映月》的流传有许多故事,我在偶然中读到其一个,说南京师范大学教授黎松寿孩童时期和阿炳是邻居,少年时喜好二胡,在演奏技法上常常得到阿炳的点拨。后来他考上了南京艺术学院民乐系。一天天很冷,他在老师琴房外活动手指,随手拉了支阿炳教他的乐曲。一曲终了,过来一个人讯问他拉的是什么曲子。老师告诉他,这位问他的先生是从中央音乐学院来的杨荫浏教授。黎松寿说这乐曲是家乡一个民间艺人教的,没名字。杨荫浏说这曲子好,还说他们正在收集民乐,要用刚从国外进口的钢丝录音机录下这样好的民间音乐。黎松寿和杨教授约好,回到家乡一直等到9月份,杨荫浏和曹安和两位教授才来到无锡。这次他们带来的任务是录制无锡的道教音乐。等录完这些道教音乐,黎松寿坚持请他们去录阿炳的乐曲。等阿炳拉完一曲,杨荫浏教授轻声问这曲子的名字,阿炳说没名字。杨教授说没名字不行,要想一个。阿炳接着说那就叫《二泉印月》吧。杨教授又说,《印月》这名字跟广东音乐重了,要不叫映月,无锡有映山湖么,阿炳说,好,你的学问大,就听你的。对这件事情,黎松寿先生在他的回忆文章里说:1950年9月2日,我和妻子陪着杨荫浏、曹安和两位先生找阿炳录音,那天从晚上7点半才开始录。录音的时候,阿炳因为身体很不好,手劲也不够,琴也是临时找的,所以录音保存下来的《二泉映月》并不是效果最好的。阿炳的最后一次演出是1950年9月25日,也就是录音后的第23天,好像是无锡牙医协会成立大会的文艺演出。阿炳支撑着病体出门,由于他走得慢,到会场时演出都快结束了。我扶着阿炳走上舞台,坐在话筒前面。这是阿炳平生第一次面对话筒演出,也是惟一的一次。阿炳一开始是弹琵琶,后来台下有人叫着要阿炳拉二胡,我和妻子就叫阿炳注意身体,不要拉。阿炳说了一句:“我给无锡的乡亲拉琴,拉死也甘心。”接着就拉起了他不知拉了多少遍的《二泉映月》。我记得满场都是人,连窗户上也站满了人。演出结束的时 候,台下掌声和叫好声不断,阿炳听见就脱下头上的帽子点头示意。

80多年前,无锡街道的上空常常飘扬着阿炳卖艺乞讨所奏响的琴声。他的即兴演奏,不仅成就了《二泉映月》这支自述式的悲歌,更主要的是它摆脱了那种赏玩式的心态,上升为一种与我同在的共命运感。对人世的关怀,对自我的思考,以及遭受的磨难,使一些人很容易地把他和贝多芬相提并论。不是说人活着多么艰难,或者古人挂在嘴边的“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而是真切的自己的行为。一部伟大的作品是一部心灵史,它折射了人之所以要站立的原因。我在阿炳音乐里常常感觉到的,在那一瞬间,就是能分清许多是非。我记忆里有过一段介绍日本指挥家小泽征尔的文字,说他在第一次听到《二泉映月》这首乐曲时流着眼泪告诉别人:“像这样的乐曲应该跪下来听。”作为民间艺人,他艰苦的一生也许只是有史以来无数血泪人生其中的一次。幸好他有了一个机会,不仅能够用自己的双手,用音符来表达,还能借助音乐这种工具来感染其他的心灵。

二泉映月赏析

熟悉的乐曲,仿佛把我们带入了山水秀丽的江苏无锡:在我们的眼前,仿佛展现出惠山“天下第二泉”那美丽的景色。伴着泉水的涌动,这支婉转的乐曲又仿佛在向我们讲述着一个不平凡的故事。

曲子的作者名叫华彦钧,出生在江苏无锡。他对民间音乐有着强烈的兴趣,从小就学了击鼓,吹笛,拉二胡,弹琵琶。十五六岁时,已成为当地一名出色的乐师。而他三十四岁的时候,疾病使他双目失明了。贫病交加的他,流落在街头,生活极为艰苦。但他骨气刚毅,从不乞求别人的施舍,而是以卖艺为生。他就是我们所熟悉的——瞎子阿炳。阿炳长期生活于社会的底层,有着鲜明的爱憎,他曾编演过许多乐曲,刚才我们所听到的,就是阿炳的二胡曲代表作《二泉映月》。由于他生活在国民党反动统治时期,他也曾编演过许多讽刺性的乐曲,向邪恶势力挑战,如《听松》《汉奸的下场》等曲目,表达了他对日寇及汉奸的极大的义愤,而他因此也成为了反动当局的眼中钉、肉中刺。1947年,阿炳遭国民党殴打成疾,被迫停止了卖艺生活。

经历了半个多世纪的坎坷岁月,阿炳终于盼到了全国的解放,他的艺术生涯也进入到了一个新阶段。1950年夏,中央音乐学院采访了阿炳,并在匆忙中录下了他所弹奏的《二泉映月》《听松》《大浪淘沙》《昭君出塞》等六首乐曲。他还答应半年后继续录制二三百首二胡曲。可是,由于他长期遭受旧社会的折磨,竟于当年12月4日吐血去世了。阿炳之死以及他数百首乐曲的失传,不能不说是中国音乐史上永远无法弥补的一大损失。

《二泉映月》作为他仅保留下来的几首曲目之一,显得弥足珍贵。据说录音后,杨先生问阿炳这支曲子的曲名时,阿炳说:‘这支曲子是没有名字的,信手拉来,久而久之,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杨先生又问:‘你常在什么地方拉?’阿炳回答:‘我经常在街头拉,也在惠山泉庭上拉。’杨先生脱口而出。‘那就叫《二泉》吧!’我说:‘光《二泉》不像个完整的曲名,奥曲里有首《三潭印月》,是不是可以称它为《二泉印月》呢?’杨先生说:‘印字是抄袭而来,不够好,我们无锡有个映山河,就叫它《二泉映月》吧。’就这样,《二泉映月》流传了下来,而它也被看作是作是作者一生呕心沥血的艺术结晶。《二泉映月》以一种抒情式的音乐语言,向我们描绘了月映惠山泉的景色和作者那无限深邃的感情。全曲共分为六段,经历了五次变奏。

在曲子开端是一段引子,它仿佛是一声深沉痛苦的叹息,仿佛作者在用一种难以抑制的感情向我们讲述他一生的苦难遭遇。仿佛在乐曲开始之前,作者已经在心中默默地说了好久了,不知不觉地发出这声叹息,乐曲如同一个老艺人,在坎坷不平的人生道路上徘徊,流浪,而又不甘心向命运屈服。他在倾诉着在所处的那个时代所承受的苦难压迫与心灵上一种无法解脱的哀痛,他在讲述着他辛酸悲苦而有又充满坎坷的一生,毫不掩饰地表达出作者心中的真挚感情。第四段到达了全曲的高潮,我们仿佛可以听到阿炳从心灵底层迸发出来的愤怒至极的呼喊声,那是阿炳的灵魂在疾声呼喊,是对命运的挣扎与反抗,也是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和追求。昂扬的乐曲在饱含不平之鸣的音调中进入了结束句,而结束句又给人一种意犹未尽之感,仿佛作者仍在默默地倾诉着,倾诉着,倾诉着……

可以说,这首曲子无论是在创作还是演奏上,都充分地表达出了作者心中的真挚感情,它不仅在国内深得人民喜爱,也在国际乐坛上获得了很高的评价。它以它深沉、悠扬而又不失激昂的乐声,撼动着千百万人的心弦……世界著名指挥家小泽征尔对该曲的评价:“我应该跪下来听……”那是1978年,小泽征尔应邀担任中央乐团的首席指挥,席间他指挥演奏了勃拉姆斯的《第二交响曲》和弦乐合奏《二泉映月》(改编),当时,小泽征尔并没有说什么。

第二天,小泽征尔来到中央音乐学院专门聆听了该院17岁女生姜建华用二胡演奏的原曲《二泉映月》,他感动得热泪盈眶,呢喃地说:“如果我听了这次演奏,我昨天绝对不敢指挥这个曲目,因为我并没有理解这首音乐,因此,我没有资格指挥这个曲目……这种音乐只应跪下来听。”说着说着,真的要跪下来。他还说:“断肠之感这句话太合适了”。同年9月7日,日本《朝日新闻》刊登了发自北京的专文《小泽先生感动的泪》。《二泉映月》自此漂洋过海,得到了世界乐坛的赞誉。

在中国音乐史占有重要地位的阿炳(1893—1950),其个人遭遇是十分不幸的。他原名华彦钧,小名阿炳。他幼年出家做道士,青年时当过吹鼓手,中年时害眼疾无钱医治而失明,从此流落街头,靠卖艺糊口。他在黑暗和贫困中挣扎了几十年,尝尽了人世间的辛酸。他在饥寒交迫中度日,但却人穷志不穷,面对恶势力的欺凌和淫威,他从不卑躬屈节,而总是与之抗争,对之声讨。在音乐艺术上,他总是广取博采,勤学不辍,深深直根于民族民间的音乐土壤,从而使自己的吹拉弹唱无所不精,创作上也有所建树。由于上述种种情况,使阿炳的乐曲和琴音民族风格浓郁,并且很自然的带有一种忧郁愤懑的情调和拧折不弯的大丈夫气概。这些,也许就是《二泉映月》所以能广为流传,经久不衰的原因,也正这首乐曲感人的魅力所在。

《二泉映月》自问世以来流传至今。在中国社会各阶层的男女老少中几乎是无人不知,无人不爱;在国外也有广泛的影响。著名日本指挥家小泽征尔曾在北京听二胡演奏家姜建华演奏《二泉映月》,聆听中,顿生断肠之感,不禁黯然泪下。

新中国成立后,曾由中央音乐学院音乐研究所派出音乐史家杨荫浏、曹安和等同志去无锡对阿炳的音乐作品进行了录音、记谱、整理,并由有关部门出版、广播。自此,《二泉映月》更焕发出了他勃勃生机和动人的光彩:他先后被改编成小提琴独奏、民乐合奏、民乐重奏、旋乐四重奏、西洋旋乐合奏、二胡与乐队、高胡与竖琴等演奏形式,无不绚丽多彩,各得其趣。此曲后来又被搬上银幕,成为电影《二泉映月》的主题音乐。

为什么这位盲艺人的二胡曲会如此引人注目,视之为我国民族乐曲的瑰宝呢?

首先,阿炳的坎坷人生和悲惨境遇,正是旧社会劳苦大众的一幅缩影,自然会引起人们对他的关注与同情。阿炳威武不屈,忠诚爱国的品格和气节,表现了一种民族的气度和精神,令人佩服。阿炳的《二泉映月》等音乐作品,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人民的内心世界和精神风貌,透露出一种来自人民底层的健康而深沉的气息,必然会引起人们心灵深处的极大共鸣。

其次,《二泉映月》音调和中国江南一带的民间音乐及戏曲音乐等有着很深的渊源联系,给人以十分亲切之感。它的曲式结构为循环变奏体。通过变奏的手法,即句幅的扩充、缩减,结合旋律音域的上升或下降的手法,让音乐层层推进和迂回发展,从而塑造出单一而集中的音乐形象,给人的印象特别深刻。它的旋律发展,使用了中国民间的乐句首尾衔接,同音承递的旋法,使音乐呈现出行云流水般的起伏连绵的律动美感,仿佛是道不完的苦情话,流不完的辛酸泪,给人以“叹人世之凄苦”,“独怆然而涕下”之感。另外,乐曲的艺术美感还表现在于深沉中含质朴,感伤中见苍劲,刚柔并济,动人心魄。这样富于民族风格、民族气派的二胡曲怎能不使人为之陶醉,百听不厌呢?

再则,这首乐曲体现了注重情深、着意传神的法则,发人联想,令人回味。如果将他比之于歌,则决非王摩诘的“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之类的重要描景之作,而倒有杜甫诗歌中那忧国忧民的叹息,李白诗歌中《蜀道难》之感慨,屈原诗词中那怒不可遏的呼喊声。比之于绘画,决非清代“四王山水”,而倒有扬州八家之犀利、坚挺的锋芒。决非《平湖秋月》一类的陶情之作,而倒有贝多芬“月光”奏鸣曲中所蕴涵之愤然心绪。

《二泉映月》这首乐曲的标题,也使学者们常常为之争论。在江苏无锡市的西郊,有江南名山惠泉山。山上的一泓清泉,经唐朝“茶神”陆羽品尝,评为“天下第二泉”。阿炳失明前后常常去这里流连,他对故乡的山水充满着深情。然而,面对那月光虽明,世道却暗,泉水虽甜,人世却苦,水面虽平,人间不平的现实。他心中月儿凄冷,泉水怆凉。于是便借景抒情,融情于景,倾诉辛酸,遂取名为《二泉映月》。

《二泉映月》问世以来,奏家蜂起,各展其长,异彩纷呈。对乐曲的理解也不尽相同。但一切演奏家都把握了“形神兼备,寓神于形”这一表现原则,从而给听者留下铭心刻骨的深刻印象。《二泉映月》的“神”是什么呢?在于其孤独者的心境,夜行者的伤感,不屈服的性格和对光明的希望。

[冀教版第九册课文]

10 二泉映月

无锡的惠山,树木葱茏,藤萝摇曳,野花遍地。山脚下有一股涓涓清泉,人称“天下第二泉”。

有一年中秋之夜,小阿炳跟着师傅来到泉边赏月。天上明月高悬,水面月光如银,师傅静静地倾听着泉声。突然,他问小阿炳:“你听到了什么声音?”小阿炳摇了摇头,因为除了淙淙的流水声,他什么声音也没有听见。师傅说:“你年纪还小,等你长大了,就会从二泉的流水中听到许多奇妙的声音。”小阿炳望着师父饱经风霜的脸,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十多年过去了,师傅早已离开人世,阿炳也因患眼疾而双目失明。他整天戴着墨镜,操着胡琴,靠卖艺度日。但是,生活的穷困和疾病的折磨,泯灭不了阿炳对音乐的热爱和对光明的向往。他多么希望有一天能过上安定幸福的生活呀!

又是一个中秋夜,阿炳在邻家少年的搀扶下,来到了二泉边。月光似水,静影沉璧,但阿炳再也看不见了,只有那淙淙的流水声萦绕在他的耳畔。他想起了师傅说过的话,想到了自己坎坷的经历。渐渐地,渐渐地,他似乎听到了深沉的叹息、伤心的哭泣、激愤的倾诉、倔强的呐喊……

听着,听着,阿炳的心颤抖起来。他禁不住抓起胡琴,拉弓抚弦,要把积淀已久的情怀倾吐给这茫茫月夜。他的手指在琴弦上不停地滑动着,流水、月光都变成了一个个动人的音符,从琴弦上流泻出来。起初,琴声委婉连绵,有如山泉从幽谷中蜿蜒而来,缓缓流淌。这似乎是阿炳在赞叹惠山二泉的优美景色,在怀念对他恩重如山的师傅,在思索自己走过的人生道路。随着旋律的升腾跌宕,步步高昂,乐曲进入了高潮。它以势不可当的力量,表达出对命运的抗争,抒发了对美好未来的无限向往。月光照水,水波映月,乐曲久久地在二泉池畔回响,舒缓而又起伏,恬静而又激荡。阿炳用这动人心弦的琴声告诉人们,他爱那支撑他熬过苦难一生的音乐,他爱那美丽富饶的家乡,他爱那惠山的清泉,他爱那照耀清泉的明月……

从此,这首不朽的乐曲——《二泉映月》便回荡在无锡的大街小巷,传遍整个神州大地。

阿炳(1893—1950),真名华彦钧,民间盲艺人,江苏无锡人。1893年8月17日,出生在无锡雷尊殿旁的“一和山房”,父亲华清和(号雪梅)为无锡洞虚宫雷尊殿当家道士。阿炳一生受尽苦难,母亲秦氏在他出生后一年多就去世了;20岁时,父亲患病去世;21岁时,患了眼病;35岁时,双目失明;1950年12月4日去世,葬于无锡西郊山脚下“一和山房”墓地。由于社会动乱、生活困窘,他大半生都是流落街头,以卖艺为生,饱受人间辛酸苦辣,创作《二泉映月》时他已经双目失明。

主题是命运,表现了一个经历旧中国生活坎坷与磨难的流浪艺人的辛酸苦辣和倔强不屈。全曲婉转流畅、跌宕起伏,是一首变奏曲式的曲子。深情的旋律如泣如诉、如悲如怒,时而委婉低回、时而激越高亢,不仅抒发了作者内心的愤懑和哀痛,也表达了对美好生活和理想境界的向往。

《二泉映月》是阿炳的代表作,最开始为无标题音乐,是阿炳经过长期的修改演绎,结合自己坎坷的一生逐步发展形成,是我国民间音乐的精华之一,现已在国内外广为流传。

乐曲流畅婉转,意境深邃,流露出伤感苍凉的情绪和昂扬愤慨之情。表达了阿炳对辛酸现实生活的沉思,寄托了对生活的热爱和憧憬,具有强烈的感染力。

在这首乐曲中,阿炳借无锡惠山胜景“天下第二泉”,抒发了自己饱经辛酸的一生,流露出对坎坷命运的愤懑和对美好生活的憧憬。此曲纯粹是感情的自然流露,旋律优美婉转,质朴动人,平静深沉而不乏昂扬之志,缠绵哀怨而饱含愤慨之情,充满浓郁的江南风格。

这是一首用变奏、衍展手法写作的作品。开始是一个感怀、叹息般的引子,接下来是第一主题,旋律在二胡的低音区进行,低沉压抑,表现了作者心潮起伏的郁闷心情。第二主题和第一主题对比鲜明,利用不断向上冲击的旋律和多变的节奏表现了作者对旧社会的激烈控诉,展现了他不甘屈服的个性。

这两个主题共做了五次变奏,第一变奏中将每一主题进行了压缩,第二主题却大大扩充,激动有力。第二变奏中第一主题扩充为两个乐句,第二主题则用离调手法加以发展,将情绪推向新的高度。第三变奏迂回平缓,为高潮出现做了准确。第四变奏中第二主题犹如层浪叠涌,表现了阿炳内心积愤的尽情迸发。旋律在高音区煞住后突兀下沉,第五变奏是以全曲最低音开始做为尾声,给人以意犹未尽之感。

主题的变奏随着旋律的发展,时而深沉,时而激扬,时而悲恻,时而傲然,深刻地展示了作者的辛酸、苦痛、不平与怨愤。

阿炳经常在无锡二泉边拉琴,创作此曲时已双目失明。据阿炳的亲友和邻居们回忆,阿炳卖艺一天仍不得温饱,深夜回归小巷之际,常拉此曲,凄切哀怨,尤为动人。

阿炳的朋友陆墟曾这样描写过阿炳拉奏《二泉映月》时的情景:“大雪象鹅毛似的飘下来,对门的公园,被碎石乱玉堆得面目全非。凄凉哀怨的二胡声,从街头传来……只见一个蓬头垢面的老媪用一根小竹竿牵着一个瞎子在公园路上从东向西而来,在惨淡的灯光下,我依稀认得就是阿炳夫妇俩。阿炳用右胁夹着小竹竿,背上背着一把琵琶,二胡挂在左肩,咿咿呜呜地拉着,在淅淅疯疯的飞雪中,发出凄厉欲绝的袅袅之音。”

这首曲子开始并无标题,阿炳常在行街穿巷途中信手拉奏,卖艺时并未演奏此曲,阿炳曾把它称做“自来腔”,他的邻居们都叫它《依心曲》,后来在杨荫浏、曹安和录音时联想到无锡著名景点“二泉”而命名为《二泉映月》(江苏无锡惠山泉,世称“天下第二泉”),这时方定下曲谱。贺绿汀曾说:“《二泉映月》这个风雅的名字,其实与他的音乐是矛盾的。与其说音乐描写了二泉映月的风景,不如说是深刻地抒发了瞎子阿炳自己的痛苦身世。”

1950年深秋,在无锡举行的一次音乐会上,阿炳首次也是最后一次演奏此曲,博得观众经久不息的掌声;1951年,天津人民广播电台首次播放此曲;1959年10周年国庆时,中国对外文化协会又将此曲作为我国民族音乐的代表之一送给国际友人。从此,此曲在国内外广泛流传,并获得很高评价。1985年,此曲在美国被灌成唱片,并在流行全美的十一首中国乐曲中名列榜首。

后来,彭修文将此曲改编成民族器乐合奏曲;吴祖强改编成弦乐合奏曲;丁芷诺、何占豪改编为小提琴独奏曲;丁善德改编成弦乐四重奏等等。中国唱片社曾将阿炳于1950年夏演奏此曲的钢丝录音制成唱片,畅销海内外。

这首乐曲自始至终流露的是一位饱尝人间辛酸和痛苦的盲艺人的思绪情感,作品展示了独特的民间演奏技巧与风格,以及无与伦比的深邃意境,显示了中国二胡艺术的独特魅力,它拓宽了二胡艺术的表现力,获“20世纪华人音乐经典作品奖”。

作者通过细腻的传统变奏手法,描绘出一派水色天光、清明秀丽的江南景色(二泉是无锡的一处名胜,这里作品抒写的是想象中的美丽风光)。在这样的背景下,倾诉着作者在旧社会饱尝的辛酸,对命运不公的抗争,对生活的热爱和憧憬。乐曲风格浑朴而苍劲,情景交融,意境深遂,具有强烈的感染力。

“泉者冷也,月者寒也”,二泉映月喻意“以冷应冷”,就是以冷峻之心直面冷酷现实。全词既如泣如诉,又大彻大悟;既哀怨凄婉,又愤怒抗争;既执著于浮沉,又超脱于名利,对世界的观察直接冷峻,对人生的感悟透彻淋漓,伤而不悲,能提能放。

有关瞎子阿炳的故事

2005年7月9日,我在加拿大惊获噩耗,著名作家陆文夫先生在苏州逝世了。

陆文夫先生原名“纪贵”,因不愿当官,一心为文,更名“文夫”。他一生留下不少烩炙人口的佳作,如【小巷深处】、【美食家】、【井】、【小贩世家】、【围墙】、【人之窝】等等,获奖无数,曾任中国作家协会副主席、中国文联副主席。名扬海内外,堪称度过了勤奋的一生。可是,他也留下了难以弥补的终身遗憾。作为一个著名作家,最想写的作品,竟没有写。

我和老陆是半个多世纪的老朋友了,给他夫人管毓柔、长女陆绮发的悼念信中提及,老陆一直想写民间音乐家瞎子阿炳的传奇,耿耿于怀数十年,却未能落笔,终乃憾事!

我也七十已过,来日无多,垂垂老矣!我想,这些事情不写下来,恐怕无人能知,终将掩没於历史的风霜尘埃之中。

陆文夫还很年轻的时候,刚从苏高中毕业,返回老家泰兴;在“华中大学”集训半年,又跟随解放军渡江,到“新苏州报”社当记者。偶而听了二胡曲《二泉映月》,热泪盈盈,整个身心受到强烈震撼,夜不能眠,挥之不去,便专程去了一趟无锡城,到崇安寺雷尊殿去访问瞎子阿炳。那时,大概是1950年冬天,下了场罕见的大雪,天气极为寒冷,滴水成冰。

陆文夫来得迟了,他没有见到《二泉映月》的作曲者;差了一步,瞎子阿炳已在半个月前过世了(正确日期应该是1950年12月4日上午9时许)。正所谓,失之交臂,阴阳阻隔。瞎子阿炳的老伴董催弟(现误传为董翠娣和董彩娣),在阿炳灵前点香、烧锡箔。阿炳没有遗像,半桌上祗有简陋的白木牌位,写着“华彦钧之位”几个墨笔字。

据他妻子董催弟说,阿炳是上吊自尽的。他虽给天津客人(中央音乐学院杨荫浏、曹安和二人从天津来 ),录了《知心客》等曲子,一个铜丸(铜钱)亦没有捞到。那天起身,阿炳想弹弹三弦(家中仅有一把破三弦),取下一看(摸),咦,蒙上的蛇皮,被老鼠啃了一个大洞,阿要触霉头!阿炳又犯瞎心思了,他想,这样寒冬腊月,怎么还会有老鼠出现?一定老天爷跟他过不去,不准他弹曲,不让他活下去啦…,再加上烟瘾发作,呵欠连连,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家中断粮已久,颗粒全无,借贷无门,饿得实在受不住。趁催弟出去讨点冷粥冷饭的当口,一个想不开,抽出道袍上的腰带,梁上一挂,去见阎罗王嘞!

所以,瞎子阿炳(华彦钧)是上吊自尽的,不是如今【无锡市地方志】上记载,患病身亡。

老陆这次探访,记录了不少真实可靠的第一手资料。他请董催弟到前街“王兴记”吃了碗双浇面,包了几只小笼馒头给阿炳上供。临走时,塞给催弟八万人民币;那是旧币,相当于如今的人民币八元。1950年,干部实行供给制:八元,已是老陆半个月的津贴了。第二年初春,他再去探望董催弟,催弟早已不在人世。这对患难夫妇先后过世,仅仅相差二十来天。可以说,对阿炳遗孀董催弟真正采访过的人,只有陆文夫一个。

以后,老陆又专程去过无锡两趟,访问了崇安寺雷尊殿的左邻右舍,以及瞎子阿炳的熟人、朋友四五人。这段时间,老陆为了揣摩阿炳的心态,不但反复倾听《二泉映月》,还拜姜守良为师,学拉二胡。

老陆记录了一大本原始资料,拟了创作提纲,兴抖抖地要找当时江苏省文化局局长、省文联主席李进(笔名:夏阳,有长篇小说【在斗争的道路上】问世)汇报。为了谈话从容些,老陆特意楝了个星期天下午,由我陪同,一起去了李进局长家里(南京申家巷复城新村)。老陆话没讲几句,已经被打断了。李进局长厉声训斥道,我们有这么多革命音乐家━聂耳、冼星海,你不写,非要写那大烟鬼、社会渣滓?可见是个感情问题!立场问题!给了本毛泽东【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要他好好学习。后来,老陆参加江苏文学界“探求者”,打成了“反党份子”,更加噤若寒蝉了。

上个世纪七十年代,我和老陆借调到江苏省人民出版社审稿,同住南京市后宰门招待所。房间里还有位年长的住客姓强,似乎是中医大夫。强先生双目澄亮,学识渊博,爱拉二胡;老陆便要他拉《二泉映月》。那时,《二泉映月》是禁曲,强先生不敢拉,老陆再三央求。强先生说,拉《二泉映月》要有心情,并要换上特殊的“老弦”;这种弦线不是尼龙的,比平常的丝弦粗上-倍,现在市面上根本寻觅不到。

老陆为听《二泉映月》,竟然钻头觅缝,到省歌舞团器材仑库里,找到了这种奇粗的“老弦”。强先生不得不紧闭门窗、战战兢兢拉了这支禁曲。他总究有些提心吊胆,断断续续拉得并不专注,老陆却听了一遍又一遍……。

打倒了“四人帮”,老陆当选为中国作家协会领导,春风得意。我和他一起观看无锡市歌舞团创作演出的《二泉映月》;生编硬造,牵强附会,气得老陆两眼发黑,只是对我摇头。剧中杜撰了一名叫“琴妹”的妙龄女子,和风流倜傥的“阿炳哥”眉来眼去,卿卿我我,在花前月下载歌载舞,以二胡与月琴相互挑逗、调情,完全“贵族化”了,变成了中国的“罗密欧和朱丽叶”。

我问老陆,你现在是文学界举足轻重的人物,还怕什么,为何不在有生之年,把真实的瞎子阿炳写出来?

我能写吗?陆文夫长叹一声,苦笑说,现在大江南北、长城内外一片“阿炳热”,送到我手头的本子就有十多个。无锡有,南京有,东北辽宁还有芭蕾舞,北京拍了电影,拼命把阿炳往高处拔,一招一式都要光彩夺目。中央首长也看过,一片叫好声,都评上了政府最高奖。

我能说,阿炳的眼晴不是被日本宪兵用硝镪水弄瞎的,而是嫖堂子,得了花柳病(梅毒发作) !

我能说,阿炳爱赌博、抽鸦片,败光了香火旺盛的雷尊殿,才弄得“赤脚地皮光”!

我能说,阿炳好端端的当家道士不做,自甘堕落,偏要做讨饭叫化子似的流浪艺人!

我能说,阿炳拉胡琴并非勤学苦练,只靠悟性,同-曲子,每次拉都不-样,任凭他即兴发挥!

我能说,《二泉映月》并非阿炳创作,源出风月场中婊子和嫖客调情时,唱的淫曲《知心客》!

尤其不能说,解放前,阿炳靠一把叫化胡琴,马马虎虎还能混得下去;一解放,政府雷厉风行,严加禁毒,他抽了三十多年鸦片,难以戒绝,烟瘾发作,又无经济来源,只得自行了断!

陆文夫只是想写一个真实可信的瞎子阿炳,顾虑重重,始终难以下笔。这是他的遗憾,也是我们时代的遗憾,民族的遗憾!

我想,陆文夫要是把“这一个”身处底层的瞎子阿炳写了出来,一定会比【美食家】中的朱自冶更具美学意义。依他扎实的文字功力,揣摩人物的深厚素养,真实地塑造瞎子阿炳,已水到渠成、呼之即出。

在世界文学长廊中,多一个瞎子阿炳独特的人物形象,就像【红楼梦】中贾宝玉、鲁迅笔下的阿Q、俄罗斯文学中的乞乞科夫、罗亭、奥勃洛莫夫……,将是不朽的艺术典型,会流传千古,亦许能问鼎“诺贝尔奖”呢!

陆文夫还有一句话,我也顺便记下:我们的文学与政治靠得太近了,始终纠缠不清,便出不了大作家;尤其是人物传记,千万别信,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

作者:冬苗

以《二泉映月》命名的二胡曲面世至今已有六十余年,广大的音乐爱好者大多都知道,这首曲子是无锡民间艺人瞎子阿炳原名华彦钧所创作。这在音乐界好像没有多大疑问。前几天笔者在扬子晚报上看到转载“苏州杂志”陆文夫的好朋友写的一篇文章却不是这样认为的。这篇文章里有两次提到,一是陆文夫到无锡采访瞎子阿炳,可是晚到了几天,瞎子阿炳已在前不几天命归黄泉,离世而去。瞎子阿并的老婆董催娣告诉陆文夫,就在前不久音乐学院的两位老师录下《知心客》等几首曲子没几天,阿炳就离开人世了。还有一处说得更是肯定,是陆文夫对他的朋友说的话。文章中是这么写的。“……我能说二泉映月并非阿炳创作,而是源于风月场中的《知心客》?”这些话笔者觉得似有商榷之处。可惜陆文夫老师已经离开我们多年,老师的朋友恐怕也难联系上,笔者只能谈谈自己的看法。

《知心客》是怎样的一首曲子呢?这是一首近代的一首民歌小调,也叫《码头调》。主要是流传在苏南一带。曲调悦耳,委婉动听。曲调相同,各地传唱的歌词却不尽相同。如流传在太仓一带的《知心客》里的歌词是描绘青楼女子生活的。但多数是描绘男女相爱的。1937年由上海明星电影公司拍摄的电影《马路天使》中的小红的扮演者周旋主唱的主题曲《天涯歌女》,就是有音乐家贺禄汀根据苏南小调《知心客》谱曲而成的。还有1964年由香港长城电影公司拍摄的歌唱喜剧电影《三笑》里唐伯虎演唱的有几个唱段就是用《知心客》小调填词的。还有在三.四十年代产生在苏州的民歌“大九连环”《苏州风光》它是几个民歌小调组成的,所以也叫“翻七调”其中第一段就是用《码头调》也就是《知心客》演唱的。从这儿几处用《知心客》小调演唱的曲子与《二泉映月》相对比一下,不难看出它们的曲调曲风是根本不相同的。《知心客》悦耳,委婉动听,《二泉映月》凄凉优美,意境深邃。

至于《二泉映月》出世的版本有几个,这就不再本文讨论了。但有一点是共同的,当录音好曲子,问阿炳,这首曲子有名吗。阿炳回答说,这是自来腔,没有名字的,经常拉拉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有小说杜撰说原来的曲名叫《依心曲》,这儿就不论了。)到底是谁先提出用《二泉映月》命名的已不重要了。这只是个名字而已,就像音乐家贺禄汀所说的那样,《二泉映月》这首曲名和曲子的内涵是不相应的。

瞎子阿炳在音乐上的成就与家传师承有关,和他自己的努力也是分不开的。可以说在道士需用的几种乐器使用上样样精通,不然不会在二十一岁那年就成为无锡洞虚宫雷尊殿的当家道士。阿炳的生活经历也是让人感叹的。由于自己的不自重,道德的失落,赌吃嫖窑,败空了雷震癜,染上了梅毒,瞎了眼睛。从一个道观的当家道士跌落到街头成为一个要饭卖艺的。一个过惯了花天酒地的生活,一个饱尝人间辛酸痛苦的对比也太过于强烈。这个过程和他后来创作二胡曲《二泉映月》是很有关系的。加上无锡所在地区吴歌小调盛行,对精通音乐的阿炳不会没有影响,阿炳创造的曲子受到民间小调的影响也是有可能的。但是要说,《二泉映月》不是阿炳的原创而是来自风月场中的《知心客》这也太过于武断了。英雄不论出处,瞎子阿炳创作了《二泉映月》,一首《二泉映月》成就了瞎子阿炳。

另有一说,《二泉映月》并不是阿炳独创,而是阿炳改编自窑子中的艳曲《知心客》。

曹志伟与《二泉映月》的因缘

作者:民盟无锡市委 发布时间:2012年03月12日

——兼谈我心中的黎松寿先生

无锡民盟滨湖区基层委员会 邓仲威

曹志伟女士是61年前抢救世界名曲《二泉映月》的参予者,是至今唯一健在的那次钢丝录音的见证人。

志伟女士今年已经87岁高龄了,但她思路清晰,表述流畅。提起1950年9月2日晚上给阿炳录音的情景,说起阿炳身世、阿炳形像以及与《二泉映月》相关的人和事,她如数家珍,充满了深情。

曹志伟的夫君是著名二胡教育家黎松寿教授。黎松寿发掘、抢救和传播《二泉映月》的历史功绩,已得到社会各界的高度肯定和颂扬。而同他相濡以沫整整六十个春秋的伴侣,志伟女士所付出的心血和辛劳同样值得褒扬和敬重。

我与黎松寿夫妇的相知相交,还得从八年前谈起。那年夏,我在无锡日报上先后发表了《应塑一尊真实的阿炳雕像》,《阿炳艺术研究应拓宽视野》等文章,一时起了不小的社会反响。报上接连刊发了有关阿炳形象的讨论文章。与阿炳以及《二泉映月》有着紧密关联的黎松寿虽然身在南京师大音乐学院,十分自然地关注着这场大讨论。不久他便与志伟先生一起来到无锡,和我以及同样十分关心阿炳艺术的几位老朋友见了面:资深学者、人称锡剧活字典的钱惠荣先生,数十年关注阿炳和传播阿炳艺术的市老干部艺术团的两位老领导钱锦树、陶寅等,开始了我们之间日后多年的交往。

志伟女士生于1926年,属虎。关于她与黎松寿恩爱有加的六十年姻缘,我保存着她的亲笔来信:“我是个医务工作者,也是个业余的音乐爱好者,未经过音乐方面的训练,只是自己买了一架风琴,带到医院,工作之余弹弹唱唱玩玩而已。1948年由医院同事介绍(同事在跟老黎学二胡),认识了近在咫尺、正在家休息的老黎。而我亦就此被他的二胡声所迷惑。但父母亲的反对,亲朋好友的劝说,让我烦恼得不知所措。在较长的一段时间观察下,发现他处事谨慎、办事认真,尽管有人说他家经常有不少男男女女交往密切,却未出现过不该发生的事,终于冲破重重障碍和压力,在51年同老黎结了婚。”常言道:“女为悦已者容”,正是由于对音乐的共同爱好,对黎松寿二胡技艺及其为人坦诚爽直的赏识,才有了这段美好的世纪情缘。这也是几十年如一日,全力支持丈夫音乐事业,忠贞不渝夫唱妇随的原动力。

说起那次历史性的钢丝录音,人们都会记起杨荫浏、曹安和、黎松寿。殊不知黎身边的这位曹志伟夫人并非仅仅是旁观者,她其实也是具体参予者和操作者之一。

志伟先生自幼喜爱音乐,其音乐基础和审美水准远在一般业余爱好者之上。她亲手抄写了一本厚厚的名曲,转赠给了我,我一直珍藏着。149首中外名曲,书写非常工整规范,一如她为人处世的严谨。其中18首世界名曲,诸如“翠堤春晓”、“小鸟依人”、“绿野仙踪”、“美丽的梦神”、等等,都是用英文抄写的,十分漂亮,犹如印刷的一般。她曾给我说,“阳关三叠”、“南屏晚钟”、“送别”、“教我如何不想他”等曲子“我和老黎都很喜爱,唱了不知多少遍。老黎走了,睹物思情,我都不敢面对这歌本了,”记得黎松寿曾几次谈到当年在钢丝录音机未到之前,他曾怀着十分焦急的心情,和夫人曹志伟一起给阿炳的二泉反复记写曲谱的事,如今,无论从对阿炳以及阿炳艺术的感情和印象、能力以及社会责任来看,这本歌曲集已是最好的说明。她说“我只是做了些力所能及的小事。”但是,客观而论,此举功德无量!

黎松寿上小学时,爱好音乐的父亲就给他买了一把高档次的老红木二胡开始练习。据志伟先生赠送给我的黎松寿教授亲笔撰写又未经发表的《阿炳年谱初稿》记载,黎9岁那年民国19年,也即1930年,就开始向阿炳学习二胡,接受阿炳讲解演奏要领了。阿炳比“松官”大28岁,阿炳35岁时开始肩背琵琶,手执二胡,步出家门上街卖艺谋生,其演技之娴熟在“松官”心中可想而知,加上大人们都说阿炳十四岁那年在城皇庙会上技惊四座的表演而被誉为“小天师”,黎向阿炳学艺的虔诚更是不言自明,直至1950年12月4日阿炳去世,他二人整整20余年的师友情和忘年交之深之笃,以及阿炳始终用“松官”这个乳名来昵称他,足显二人感情非同寻常。

众所周知的《二泉映月》是阿炳逐磨了许多年反复修改无数遍才定型的二胡曲,其演绎修订过程,黎松寿是感受最深的人。志伟先生曾给我谈起“老黎心中阿炳的曲子有许多版本,有许多不一样、却也很好听的段落。”去年春夏,我在与当年曹志伟在市第一人民医院的同事陈丽梅女士(其丈夫是院长),以及黎松寿妹妹黎美龄的小学同学章文英女士(是曹志伟几十年的好朋友)等人的交往中都谈起过这个细节:黎松寿拉二胡时,有好多次拉着拉着就问:“阿好听?”大家回答说“好听,”他说是“阿炳的”。接着再拉一段,又问“阿好听?”大家说好听,又很好奇,他开心地说“也是阿炳的”,朋友们曾要求他把心里记得的阿炳所拉的不同版本的二泉片断和其他二胡曲都记录下来,因为大家觉得都很好听,不记下来,失传了太可惜。黎松寿却说“只好拉拉白相相”,怕别人不理解,怕产生误会,甚至担心指责他借阿炳之名弄虚作假而始终没有写下来,这其实倒是阿炳艺术研究的一个历史遗憾。

黎松寿向阿炳学习二胡并相互切磋演奏技艺长达20年,他对阿炳艺术、尤其是阿炳的二胡演奏艺术了解最多,理解最深,其研究程度之最,是无第二人可以与之相比的。他之所以毕生潜心二胡艺术,后来成为著名的二胡教育家,客观上也有赖于与阿炳长期的相知相交。

志伟先生曾明确告诉我,“老黎与阿炳交情之深一般人都了解得不够”。“阿炳所在图书馆路30号与老黎家的4号人民路斜对面相距很近,便于交往是一个原因,但最主要的还是爱好相同和感情的相通。”无锡市志《无锡艺术六十年》“民族音乐教育家黎松寿”一栏这样肯定:“他童年住在阿炳家附近,少时习奏二胡时常蒙阿炳点拨,日后成为彼此相知颇深的忘年交,阿炳亲切地称黎松寿为“松官”。他是阿炳晚年困苦生活中出现的一道曙光,正是松官和杨荫浏等人这样的“伯乐”。才使得阿炳和他的《二泉映月》没的湮没在人间。由于黎松寿向中央音乐学院杨荫浏、曹安和、储师竹三位教授竭力推荐,才促成了对阿炳音乐的抢救和录音工作”。这一权威的历史定论想必是对失去知心爱人的志伟女士最大的慰藉。

毛主席说“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黎松寿把阿炳拉的许多二胡曲段娴熟于胸是出于对音乐艺术的爱;1949年冬,他能在二胡大师储师竹面前“随意”拉出“二泉”的片断,因此引起储和另一位音乐大家杨荫浏高度重视,并把阿炳的家庭身世坎坷经历和出众的音乐技艺如实相告也是出于爱;反复强调并写信敦促杨荫浏等尽快给阿炳艺术录音是出于爱;眼看阿炳身体每况愈下,在一时搞不到钢丝录音机的情况下,主动与夫人曹志伟一起不厌其烦让阿炳一遍遍地拉,他俩逐句逐段地记录,尤其是那些装饰音和上移下移的滑音,反复修订直至阿炳点头满意,把后来定为《二泉映月》的二胡曲全部谱写下来的主动抢救行为更是出于爱;及至后来,杨荫浏于1950年8月下旬带了钢丝录音机终于来到了无锡,黎得知他们主要是想录道教丝竹乐曲和十番锣鼓,他敢于为了阿炳向比他大22岁的恩师,德高望重的权威音乐家杨荫浏据理力争,并最终给阿炳录了三首二胡曲和三首琵琶曲,这更是出于一种大义凛然的无私无畏的爱。记写曲谱可以首先确保不湮灭,录音更能保留阿炳的声音。请人们千万不要忘记,百听不厌的《二泉映月》能永世留存首先是黎松寿先生的大爱所铸成的,人们当然也不会忘记音乐大家杨荫浏、二胡大家储师竹、琵琶大家曹安和等伯乐对阿炳艺术的全力支持、救助和推介。

人们或许会说阿炳似乎与黎、曹两家特别有缘份。是的,市志上说“他是阿炳晚年困苦生活中出现的一道曙光”,这“曙光”其实应该泛指黎、曹两家的众多人员对阿炳的同情和对阿炳艺术的看重。天下事,本质上讲其实都是心与心之间的交往,善待人和被人善待,爱人和被人爱都是相互的共同付出。早在1925年,32岁的阿炳因交友不慎,生活失俭,吸毒染病,讳疾忌医致使双目失明,身陷绝境几度想自绝人世。阿炳在艰难困苦中争扎,以及为难舍的音乐执着追求过程中,阿炳得到了许许多多好心人的同情和帮助,其中也包括黎曹两家几乎所有人员的关爱。黎松寿的父亲是无锡火车站站长,到60岁还在拉小提琴,其兄黎松祥是无锡普仁医院胸科主任,黎松寿做中医的舅舅陆同坤,曹志伟的父亲当年无锡牙医协会会长曹培灵,他们曾多次给阿炳诊冶过病,生活上给过一定的接济。黎的弟弟黎松盛也爱音乐,多年的小提琴教练。黎的妹妹黎美龄尤其十分喜爱听二胡演奏。听志伟说其妹曾怏求老黎拉阿炳的二泉等曲子,并录了一张片子,美龄开心至极,竟给他“犒赏”了一万港币,足见其爱二胡之甚。(美龄少时曾患急性脑膜炎,松寿全力抢救,兄妹情感极深)他家兄妹几个曾无数次扶阿炳到他们家里,让阿炳坐在灶间里先盛碗饭他吃,然后再听阿炳拉二胡,看重阿炳的二胡艺术并不时给他以生活接济。阿炳虽文化不高,但也有感恩之心。有心的读者可能会问:50年9月2日给阿炳录音之前,阿炳因说唱讽刺金圆券满天飞而遭当局迫害,生活潦倒。当他心爱的胡琴的蒙皮被老鼠咬破,拉弓被咬断之后,他从此不再摸琴,一搁就是两年多,琴技荒疏,心如死灰,怎么能够接受黎松寿等人的劝导重新操琴?并听从曹培灵的安排在三圣阁录音?20多天后又欣然接受黎松寿夫妇的邀请,由曹培灵安排在泰山饭店太湖厅登台演出,完成阿炳的绝响?凡此种种,除了音乐的力量之外,这人情的因素、感恩的因素,也应是题中之义。人们常说,人与人之间所有的交流,所有的信任都是相互的。正如阿炳说的“你们这样给我面子,我不能不识抬举”。阿炳其实还是幸运的,他有幸结识了松官这位比他小28岁的知音和忘年交。

曹志伟总是谦逊地说,“我虽然确实做了一些工作,但我所做的也只是记记写写,抄抄乐谱和做做父亲的工作而已。”事实上,从她1948年与黎相爱到1951年结婚的3年间,正是她爱屋及乌,协助、配合、敦促老黎他们为抢救阿炳的“二泉映月”倾尽全力而最终大功告成的关键时段。老黎2010年5月离世,志伟女士一度痛苦得难以承受。她在来信中说:“我和老黎的60年,是我陪着他一起追求的60年,也是同甘共苦的60年,我敬重他的为人,我爱他。他抛下我一人先走了,可我并不怨他,虽然他造成了我的苦难,我还是想他,像以往一样爱他,甚至经常梦见他回来搭着我的肩膀,拖着乏力的腿一起散步,梦见他回来跟我一起背长诗,一起吟唱......”,为此,我和钱惠荣、钱锦树等老先生多次写信和电话宽慰她。其实,在历史的长河里,在阿炳和世界名曲《二泉映月》的节点上,志伟女士有幸全程参予那关键的三年,她和丈夫以及父亲一家翁、婿、女三人戮力同心,共襄民乐盛举,是缘份也是她的福份!

说志伟女士与阿炳“二泉映月”有缘,除了上述她凭自己的音乐能力和老黎一起为“二泉”记写曲谱这一少为人知的功绩之外,笔者要指出的另一点是:她自五十年代起就成了黎松寿实质上的秘书,“早年曾为老黎抄写过几次刘天华的曲谱,他认为不错,很满意,觉得可以为已所用,以后凡是他所写的一切,特别是有关阿炳的资料、信件、电影剧本等都是一起斟酌修改,最后由我抄写了才往外发表或寄出。直至1980年前后,应无锡三国城周益平先生之约写完了阿炳的电影剧本。。。。。。”。据我所知,黎1951年春发表在无锡《晓报》的全国第一篇宣传阿炳的文章《江南民间艺人瞎子阿炳》就是由志伟女士謄清缮写后寄发的。客观地说,志伟女士的文字功力和写的字确实相当了得。案头可以查阅的黎松寿有关华彦钧(阿炳)的著作目录,黎松寿所著的《民间音乐大师华彦钧年谱初探》以及黎松寿亲自拟定的《阿炳艺术研究协会》的宗旨、目的、及具体活动的12项条款都是一起斟酌后由志伟女士整理抄写的。黎松寿先生的名片上直接写着“主要学术成就——发掘、抢救和传播《二泉映月》,是的,这是老黎一生最大的自豪。伟人身旁这位几十年如一日同他一起奉献的夫人同样也是老黎的骄傲!

我十分敬佩志伟女士对阿炳艺术极其负责的态度,有幸被心直口快的黎老引为阿炳艺术和知己好友,更有幸得到志伟女士的信赖,把黎与杨等人从1955年1月21日至1993年10月20日三四十年的通信赠送给了我。第一遍读下来,首先是为杨对黎无数次的“请教”而诧异。然后是无数次地被两位大师为艺术真实执着追求的精神而感动。其艺术品位之高、涉及范围之广、对阿炳艺术的寻根问底、一丝不苟,对捍卫阿炳形像的责无旁贷和义无反顾,无不为之震撼和惊省。他俩是志同道合的斗士,更是肝胆相照的战友,是一对被阿炳艺术迷倒的探索者。他们两个俨然是那个特定历史时段为阿炳专门设计、安置在一起的故事人物。

志伟女士是一个磊落坦荡又十分注重积善修德的人。年岁大的无锡人都记得那个著名的牙医协会会长曹培灵,生前把家中所有的金条金器全部捐赠给了鼋头渚“小南海“佛院。或许是受其父亲的影响,她把人世间的荣华富贵、功名利禄之类看得很淡。她在把精心保存了60年之久的那台钢丝录音机无偿捐赠之后,居然在夫君逝世45天以后,又专程从南京赶来无锡再次奉献出阿炳的二胡曲《寒春风曲》的录音带。“人到无求品自高”,此言得之。

去年11月18日,我和钱惠荣、钱锦树两位老先生照例相约在“梦里水乡”茶馆会面,一坐又是6个小时,要参阅的材料、要说的话、要做的事实在太多。其时突然妖言四起,什么阿炳是“上吊自杀的”,什么《二泉映月》是源出调情淫曲《知心客》,不一而足。对此,惠荣先生及时撰文以正视听。我们只是在电话里转弯抹角地给志伟女士多少透露了一点信息,她便又来到无锡,并欣然接受了媒体的访谈,直截了当地以她和老黎的亲历亲为,严正驳斥了有损阿炳和《二泉映月》形像的惑众妖言。襟怀坦荡若此,令人敬佩!更有甚者,志伟女士此行还送来了两份黎老多年珍藏的墨宝:一幅亮眼的阿炳头像。是七十年代黎松寿与苏州画院杜重划院长一起,手拿那张阿炳歪戴墨镜的照片,在南京新街口一带热闹地段,从人群中寻找面貌某一部分、某一特征象阿炳的人,经过速写、修正、组合而成的阿炳像。此画与著名画家朱学津先生所画的阿炳拉琴的那幅国画十分相似。是唯一存世的一幅亮眼阿炳的艺术形象,弥足珍贵。二是一帧名曰《三须吟》的横幅。是他的恩师杨荫浏在1946年春,戏谑他朋友储师竹“惧内”的五言超常打油诗,幽默诙谐。老黎十分喜爱,多次怏求杨为他亲笔书写横幅。杨终于在1949年秋中央音院迁址天津之前,挥毫书写满足了黎的愿望。文革劫难后失而复得。老黎走得太匆忙,面对老黎最最心爱的墨宝,志伟反复斟酌,左思右想,如何处置才对得起老黎?她执意先交我等几人保存,我们和黎师母同样觉得杨、黎、储这三位大家与阿炳、与《二泉映月》联在一起,无法分割,最终决定将它找到一个和钢丝录音机“寒春风曲”录音带同样的归宿,一并捐赠给市里。12月21日也即是小年夜晚,志伟女士抢在我头里来电祝贺新年,感谢我们帮她把老黎的宝贝安排了个好去处。其实,我们和所有爱好阿炳艺术的人们该感谢和永远铭记的是大爱无垠,竭尽全力为阿炳和《二泉映月》增光添彩的曹志伟先生!

志伟女士最后还欣喜地告诉了我一个秘密:“我新近买了一架电子琴,我又开始弹琴了,我要把“二泉”的一个个片断重新连缀起来!”衷心祝愿尊敬的志伟女士在悠悠琴声里,安享天年,芳心永继!

著名音乐家、20世纪50年代担任中国音乐学院院长的马思聪先生与著名大提琴家刘烈武先生在听了阿炳演奏的二胡曲录音后,对阿炳炉火纯青的二胡演奏技艺十分钦佩:“他(阿炳)的二胡弓弦长得像一望无际的火车铁轨,很难听出换弓的痕迹。影响最大,流传最为广泛的还是世界著名指挥家小泽征尔对该曲的评价:“我应该跪下来听……”那是1978年,小泽征尔应邀担任中央乐团的首席指挥,席间他指挥演奏了勃拉姆斯的《第二交响曲》和弦乐合奏《二泉映月》(改编),当时,小泽征尔并没有说什么。第二天,小泽征尔来到中央音乐学院专门聆听了该院17岁女生用二胡演奏的原曲《二泉映月》,他感动得热泪盈眶,呢喃地说:“如果我听了这次演奏,我昨天绝对不敢指挥这个曲目,因为我并没有理解这首音乐,因此,我没有资格指挥这个曲目……这种音乐只应跪下来听。”说着说着,真的要跪下来。他还说:“断肠之感这句话太合适了”。同年9月7日,日本《朝日新闻》刊登了发自北京的专文《小泽先生感动的泪》。从此,《二泉映月》漂洋过海,得到了世界乐坛的高度赞誉。

看到远在纽约的朋友,竟然在新年的第一天,怀念着五十多年前的阿炳,江南的最后一把二胡,中国的最后一位乐师,不禁动容.爬上阁楼,找出我那把尘封已久的乌木二胡,关了灯,在黑暗中咿咿呀呀地拉了一回阿炳的那首《二泉映月》,心中的郁闷好像得到了化解,思绪也回到了三年前的寒春……

也是元旦刚过,我和一位文字之交,一位江南的碧玉,一起从上海出发,驱车去无锡,不是为了游山玩水,只是为了去寻访阿炳的遗迹,为了去解开心中的一个谜。对阿炳的兴趣,除了来自于他那凄婉动人的音乐,还有一半是来自于我在海外认识的一位忘年交,一位见证了中国民乐几十年历史的老音乐家。虽然他早已隐去真名,隐于市井之间,流落天涯,只留得琵琶在,这句昆曲《长生殿。弹词》里李龟年的一句唱词,用在他身上,真是再恰当不过了,因为他十八岁便在中南海怀仁堂里演出。他的一身技艺,在当代的音乐家中,我认为也是无出其右的。每当他来我处做客,除了弹几首琵琶,吹几曲笛子,有时还要拉上一段《二泉映月》,从他的身上,我看到了一个活着的阿炳。他的老师曹安和、杨荫浏夫妇,便是当年替阿炳录音的人。每当我们喝起二锅头,他便会向我讲述当年的乐坛,还有阿炳。他总是会感叹唏嘘,如果没有杨曹二位的无锡之行,没有那台苏式的钢丝录音机,阿炳的音乐,真的会象《广陵散》那样,成为人间绝唱了。

一路上,我和碧玉谈起了我所知道的阿炳。阿炳是一个道士,一个自幼在道观里混大的小道士,而且是一个老道士的私生子。他的生父华清和,是无锡洞虚观雷尊殿的主持,也是道教乐班的班主。我想在那个年代,这便是无锡城里最大的一个民间乐团了吧。他们演奏的是正宗的江南丝竹,不仅为了道教的斋醮法事,也为了民间的红白喜事去吹吹打打,而且还会出入于大户之家。于是一段经典的爱情故事便发生了。华清和爱上了一位大户人家的小姐。一位知书达礼的闺秀,和一位出家的道士之间,自然不可能有明媒正娶的婚姻。只有偷情一途。于是华清和这位不拘礼法的道士便在月黑之夜潜入了小姐的香闺,两情相悦,一偿相思。正象所有的故事一样,小姐珠胎暗结,东窗事发。这期间又发生了多少故事,已经无人可知。最后的结果是,一位天才的音乐家诞生在雷尊殿旁的一和山房里,而这位痴情的小姐没有成为道士名不正言不顺的妻子,而是在产子之后回到了深宅大院,不出数月,便郁郁而终。而华清和却将自己的儿子悄悄地送到了老家东亭,由自己本家兄弟抚养,取名为华彦均。阿炳是他的小名。阿炳在乡间长到七八岁,华清和思子心切,便把他接回自己的身边,正式出家做了一名小道士,名义上是弟子,实际上是他的亲骨肉。没有母亲的阿炳便在雷尊殿里做了一名吹打的道徒。他先从打击乐学起,这鼓板一职在乐班里被尊为鼓佬,是一个乐队的灵魂,江南丝竹乐里的板鼓,实际上便是乐队的指挥。小阿炳在父亲的载培下,自然而然地成了乐班里的头儿,也传承了父亲的衣钵。什么乐器到他的手里,都能得心应手。而他父亲的琵琶技艺,自然也全部传给了他。华清和直到临死前,才把他的身世告诉他。原来不是师父,而是父亲。很难知道阿炳得知真相后,心情是如何愤懑。华清和去世之后,阿炳便理所当然地成了雷尊殿的主人。可以说,阿炳受到了当时最好的音乐陶冶,不仅有道教音乐数百年的真传,也有来自民间的流行曲目,他在十几岁时已是无锡城里首屈一指的乐师。

年轻的阿炳,给后人留下过两句很狂的话:我是一个无师自通的天师,我是一个吃喝玩乐的精!

前一句话指的是音乐,阿炳的音乐技艺虽然大部分得自于父亲和那个班子,但他却拒不承认,他认为自己的一切,都是无师自通的,是出自于自己的天份。当然他也会去向别的乐师学习,但更多的是为了挑战对方,胜过对方。也许,这句狂妄的话自有几分道理,音乐神童本来就是存在的,何况阿炳在那个环境里,能够随心所欲的自习任何乐器,耳熟加上手熟,再加上天份,为什么不能造就音乐上的小天师呢?

第二话却是他自己的真实写照。我们的小天师当然也赚了大把的香火银子,于是吃喝嫖赌样样都精通起来,无锡城里多了个浪子,出入青楼楚馆,抽上了大烟,染上了梅毒,最后瞎了眼,怨不得上天的不公,只能怨他自己的轻狂,一个没有娘的孩子,最终走上了这样一条不归路,怎不令人叹息扼腕。

然而,话又说回来,如果阿炳不是败光了庙产,瞎了一双眼,流落到了街头,还会有《二泉映月》这样的曲子产生嘛?国家不幸诗家幸,阿炳不幸,却给后人留下了永远的乐章,师旷,贝多芬,华彦均,都是如此啊,见造物弄人,一至于斯!

那个陪着他卖艺街头的董翠娣,无疑是一个值得永远纪念的女性,当所有的人离他而去时,只有她,陪伴着双目失明的阿炳渡过了风烛之年。揣羞脸,上长街,又复短街,她的心里,隐藏着多少酸楚呢?

可阿炳仍然是傲骨铮铮,既使迹近乞食,他仍然狂傲。他脸上的那副墨镜,头上的那顶毡帽,身上破旧的长衫,背上的琵琶,腰间的胡琴,永远地成了无锡城里的一道风景。

到了无锡,我们便直奔当年的雷尊殿。问来问去,居然无人识得,虽然当地人都知道瞎子阿炳,可没有人知道他过去就在附近生活过。转来转去,终于有人告诉我们,当年的雷尊殿,如今已经变成了菜市场。于是到菜场附近转了一圈,只看到几处破败的老房,不知那是不是阿炳的故居呢?算了,就当它是吧,凭吊一番,还是去找阿炳的墓地吧。

走到锡惠公园,一进天下闻名的二泉,便立刻听到一段熟悉的二胡,正是《二泉映月》。一阵悲凉,涌入心扉。当年阿炳出入酒楼茶肆卖艺,身上还带着一张曲目,以供客人点奏。其中便有一曲《惠山二泉》,是不是今天的《二泉映月》,已无可考。然而这首曲子,既无泉水之叮咚,也无月光之皎洁,与二泉映月的诗意美景毫不相干,涌入心扉的只是黑夜里一声长长的叹息,接着便是风烛中寒风低吟,对痛苦往事的诉说,和一腔无奈的悲鸣。后半段更是悲愤莫名,最后一腔悲情一泄而出,嘎然而止!有点长歌当哭的意境,还不如叫《长街心语》更能名符其实。当年杨荫浏前去无锡,找到了阿炳,阿炳拉出了这支曲子,

杨荫浏等为之动容,就问阿炳是何曲名,阿炳说无名,是自己做的,杨荫浏事后才给加上的这支曲名。当时同去的几个音乐家居然还不相信这是阿炳自己作的曲子,不断地表示怀疑,气的阿炳当场摔了胡琴,拂袖而去,此生再也没有拉过琴,数月之后便郁郁而终。在最后的岁月里,贫病交加的阿炳还不忘玩了一把狂傲。

真正让阿炳名扬天下的不是杨荫浏,而是小泽征尔。这个亚洲最杰出的指挥家,第一次听这首曲子,就感动的泪流满面,他说了一句动情的话:这首曲子,只能跪着听!后来,他指挥一个著名的交响乐团演绎了这首曲子,我们的阿炳,才从一个名间艺人变成了中国民乐的一位大师!

其实,阿炳虽然只留下了三首二胡曲:《二泉映月》、《听松》、《寒春风曲》和三首琵琶曲:《大浪淘沙》、《龙船》、《昭君出塞》,但这已经垫定了他作为中国最后一位民乐大师的地位。可惜的是杨荫浏带去的录音设备钢丝不够,没有录下他更多的曲子。即使是当时的民乐大师刘天华,在技艺上,也难以望其项背。乐为心声,阿炳的曲子,大多出于内心,来自于长街卖艺的日夜磨炼,即使是打了结的破胡琴,在他手里,也能奏出如泣如诉的曲调来。

阿炳的墓在惠山的半山腰,是1981年新修的。墓修得很大,前面有一座雕塑,正是阿炳拉着胡琴的形象,面带凄苦的味道,一点也没有一副铮铮傲骨的样子,与我的想像相去甚远。墓前的碑文正是为阿炳录音的杨荫浏教授所书,称其为民间音乐家,简述一生,与我所知道的阿炳故事也是相去甚远。其人也亡,其声未杳,面对着阿炳,我们所能有的感慨,却远非三言两语所能表达。他的一生,有太多的谜,太多的故事,而这些,如今都埋在了这堆黄土中。天生阿炳,一个天师,一个道士,一个花柳丛中的浪子,一个长街卖艺的乞士,一个生前不名一文,死后名动天下的乐人,他就是一个精灵!一个让人可以为之长太息以流涕的艺术精灵!

漫步于山间的墓道,忽然,我踩在了一块有字的青石上,低下头一看,上面刻着一行字:严氏女金英之墓。原来这是一块残碑,被人用来当作铺路石了。也许这是一个大家闺秀的墓碑吧,她肯定是尚未出阁便英年早逝,否则应冠以夫家的名氏。看着看着,忽然心中一动,阿炳的大名叫华彦均,当年华清和取此名难道没有什么用意吗?彦与严是同音,以两人的姓氏为自己的私生子取名也不是没有可能,而这位严秀英小姐的墓碑居然离阿炳墓只有数米之隔,难道这便是阿炳那苦命的生身母亲?天下难道竟有这样的巧合?与碧玉胡乱猜度一番,心想这有点像是武侠小说中的情节了,不禁相对莞而。就让它永远是个谜吧,也许这个谜底永无揭开的一天,因为不会有人去费心考证阿炳的身世了。毕竟那位小姐只生下了一个私生子阿炳,但养育阿炳这个音乐精灵的,却是道教的音乐传统和江南的民间艺术。

华彦钧,中国民间音乐家。人称阿炳,江苏无锡人。父名华清和,是无锡洞虚宫道观偏殿雷尊殿的当家道士,精于道教音乐,会演奏多种民间乐器。阿炳从小受到父亲的严格训练,学会了演奏笛子、琵琶、二胡、鼓等乐器,15~16岁已成为无锡道教界一名出色的乐师。1918年左右,华清和去世,阿炳继为雷尊殿当家道士。这时他对民歌、戏曲等有着强烈的爱好和追求,拜了不少民间艺人为老师,学习、掌握了大量民间音乐,这对他以后创作特点及演奏风格的形成有重要影响。约1928,阿炳双目失明,时人称其为“瞎子阿炳”。由于社会动乱,道产亦变卖殆尽,阿炳开始了流浪卖艺生涯。他的大部分器乐作品出于这个时期。“九一八”、“一二八”事变后,在全国掀起的抗日救亡运动影响下,阿炳常常在无锡崇安寺等地演奏救亡歌曲,编唱时事新闻等。阿炳的流浪生活,使他大量接触到江苏南部的民歌小调、丝竹乐、锣鼓乐、锡剧等,对他的创作提供了大量新鲜而生动的素材。但阿炳的创作不是这些民间音调的简单组合,而是创造性地加以丰富、发展而有别于当时的民间音乐。他所创作的3首二胡曲:《寒春风曲》约成于20年代末,《听松》约作于30年代初,《二泉映月》约作于30年代末。这些作品表达了阿炳对辛酸的现实生活的沉思,也寄托了阿炳对生活的热爱和憧憬。阿炳留下的3首琵琶曲,即《昭君出塞》、《大浪淘沙》和《龙船》。

阿炳的二胡演奏细腻深刻,深朴苍劲,多以短弓见长,滑音的演奏给旋律增添了独特的韵味;在琵琶演奏上,他也有很深造诣,左手触弦坚实、右手以大指开板为特点,气质淳直、粗犷健朗。阿炳以自己的创作、演奏(包括编唱新曲),鲜明地反映了当时的社会生活现实,表现了被压迫阶层在旧社会的思想感情和生活愿望。

阿炳创作与演奏的器乐曲数量较多,但大多已散佚,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之初,抢录了他的3首二胡曲和3首琵琶曲,辑有《阿炳曲集》。

生平简介

阿炳(1893-1950):原名华彦钧,民间音乐家,江苏无锡人。

1893年8月17日(生年有1887、1892、1893、1898等四种说法),阿炳出生在无锡雷尊殿旁“一和山房”。父亲华清和(号雪梅)为无锡洞虚宫雷尊殿当家道士,精通各种乐器和道家音乐,尤其擅弹琵琶,人称“铁手琵琶”。

华彦钧幼丧母,被父亲送至无锡县东亭镇小泗房巷老家,由同族婶母扶养。8岁随父在雷尊殿当小道士。开始在私塾读了3年书,后从父学习鼓、笛、二胡、琵琶等乐器。

在他10岁那年,父亲便教他迎寒击石模拟击鼓,练习各种节奏(后成为当地有名的司鼓手)。12岁那年,阿炳开始学吹笛子,父亲经常要他迎着风口吹,且在笛尾上挂铁圈以增强腕力,后来索性将铁圈换成了秤砣;阿炳在学二胡的时候,更加刻苦,琴弦上被勒出血痕,手指也拉出了厚厚的茧,阿炳演奏用的二胡的外弦比一般弦粗壮得多,这与他常年练习分不开的。17岁时,阿炳正式参加道教拜忏、诵经、奏乐等活动,他长得一表人才,还有一副好嗓子,被人们誉称为“小天师”。

1914年,华雪梅去世,阿炳成为雷尊殿的当家道士,与堂兄华伯阳轮流主管雷尊殿的香火收入。后由于经营不善,阿炳又染上恶习,生活逐渐潦倒,在他34那年,双目相继失明,因生活所迫,流浪街头,卖艺为生。1939年,阿炳与江阴农村寡妇董彩娣结为夫妇。

1950年夏,中央音乐学院杨荫浏、曹安和教授专程来无锡为阿炳演奏录音,此时阿炳已荒弃音乐达三年之久,经过两次录音,共留下《二泉映月》《听松》《寒春风曲》三首二胡作品和《大浪淘沙》《龙船》《昭君出塞》三首琵琶作品。后《二泉映月》、《大浪淘沙》获二十世纪华人经典音乐作品奖。

1950年9月,中央音乐学院民乐系拟聘阿炳为教师,但当时他已身患重病,无力应聘,12月4日与世长辞,葬于无锡西郊山脚下“一和山房”墓地。1979年6月墓遭破坏,由无锡市博物馆原地拾骨,于1983年葬惠山东麓、二泉之南现址。墓在惠山东麓映山湖边,墓地面积742平方米。

阿炳小传片断

阿炳曲集中有一段阿炳小传,是中国音乐研究所的杨荫浏教授撰写的。下面是阿炳小传的几个片段:

阿炳原名华彦钧,小名阿炳,生于1893年(癸已年)阴历七月初九日,卒于1950年(庚寅年)12月4日(阴历十月二十五日);照旧的算法,他死的时候,是五十八岁。

瞎子阿炳 二泉映月

阿炳原来是本地雷尊殿当家道士华清和的独生子。华清和号雪梅,是无锡东亭人,音乐很好,中国乐器,样样都奏得不差,其中以琵琶为最精。阿炳从童年起,就从他父亲学习音乐技术,后来凡遇到他所喜欢的曲调,不管谁会演奏,他都竭力设法去学,结果,本地流行的乐器,他几乎样样都会,而且都奏得相当的好。

他原来并不是瞎子,在他三十五岁的时候(1927),他患目疾,没有及时得到治疗,竟变成了两眼全瞎。从此以后,人家便叫他瞎子阿炳;他原来的名字,便渐被一般人忘记了。他自己也常叫人不要用他原来的名字,他说:“华彦钧这一名字,我久已不用了,谁都不知道;你们还是叫我瞎子阿炳的好,因为街上很多人所熟悉的,就只是瞎子阿炳这个名字”。

“说新闻”和“唱新闻”

阿炳不但会独奏所有这些乐器,而且他还能唱,他能自己拉着胡琴或弹着琵琶,伴奏他自己的歌声。他又有创作歌词的天才。他每天到几处小摊上或香烟铺子里去,叫人家讲当日的新闻;他上午所听到的新闻,下午已在他的歌喉中,用着有节拍,合音韵的歌词方式唱出。

瞎子阿炳卖艺是以“说新闻”节目开始的。当天发生的新闻,他就能编成四个字一句的念白,还用无锡话押韵。开场白是:“说起新闻,话起新闻,新闻出勒(在),无锡北门(或是东、西、南门)。……”有时是“唱新闻”,用滩簧(锡剧)的曲调演唱,还是四个字一句:“说起新闻,唱起新闻,新闻新闻,大家听真……”。

瞎子阿炳的“说新闻”、“唱新闻”爱憎分明。有些段子,好像是专题,不限在某一天说。他说过一段《“沙壳子”的下场》。“沙壳子”是日伪的侦缉队长,因嗓音嘶哑,外号“沙壳子”,本名反而被人遗忘了。他横行乡里,作恶多端,但也很狡猾,偏僻陌生的地方他是不去的。恰好就在热闹的崇安寺,他被抗日游击队击毙了。无锡城人心大快,瞎子阿炳以此为题说了好几天。

他唱的另一段《十九路军英勇抗战》,语言生动,正气凛然。先说上海被外国侵略者划分为租界:“上海本是,中国场哼(地方)。拨勒(给了)几只,外国猢狲;你也来分,他也来分。租田当作,自产格能(那样)。”“租田当自产”是无锡的一句谚语,意为把别人的东西占为己有。瞎子阿炳巧妙地将五个字一句变成四个字两句。说到洋人在租界上胡作非为,他唱道:“客人反到,欺负主人。枪杀百姓,也勿抵命。权柄夺勒(在),他的手心。不讲公理,反叫文明。”他热情歌颂十九路军英勇杀敌:“黄浦江边,十九路军,大刀列队,杀敌逞英。入侵敌寇,胆战心惊。刀光闪闪,逃窜无门,头颅落地,像割瓜藤。……全国上下,誓作后盾。爱国同胞,协力同心;定把敌寇,赶出国门。”

瞎子阿炳还有一个保留节目,叫做《秦起血溅大雄宝殿》。秦起是大革命时代无锡的工人运动领袖,任总工会主席。一九二七年四?一二以后,蒋介石屠杀共产党人,秦起在无锡首当其冲。大雄宝殿原是崇安寺的佛殿,后废弃,成为公共场所,当时是总工会的办公地点。秦起在办公室坚守阵地,军警前来抓人,他奋起反抗,在搏斗中被杀害。

阿炳“三不穷”

人们称阿炳是三不穷:人穷志不穷(不怕权势);人穷嘴不穷(不吃白食);人穷名不穷(正直)。

在无锡城里,有个地主强奸家中的一个13岁丫头,阿炳知道后,马上把此事编词演唱,揭露地主的罪恶之举,激起民愤,吓得那个地主外逃好几个月都不敢回家。

有一次,国民党军阀汤恩伯要阿炳给他的十三姨太唱生日堂会,阿炳断然拒绝,遭到一顿毒打,可阿炳毫不屈服,并编了唱词,拉起二胡痛骂他们。

抗战时期,日寇占领无锡,一个叫章士钧的人当了汉奸,阿炳知道后,就编词骂他,又遭到一顿毒打。后来,这个汉奸被日本人杀了,阿炳拍手称快,并编了一首《汉奸的下场》沿街演唱,无锡人士无不叫好。

奇人怀绝技

瞎子阿炳说过新闻,就是自拉自唱。唱各种民间小调,填上新词,胡琴伴奏。最常唱的是《无锡景》。《无锡景》差不多无锡城里人人都会唱,而且人人都可填新词,但无论是自己唱还是别人唱,无锡人好像百听不厌。瞎子阿炳填的词有许多无锡土话,善于把无锡话的音乐节奏强调出来,所以听起来特别亲切有趣。

敦煌壁画中的“反弹琵琶”,有人不信:“琵琶怎么能反弹?”真有琵琶反弹的,瞎子阿炳就是一个,不但反弹琵琶,还能顶上开花,左右开弓。有一次,瞎子阿炳向人家借了一条长凳,站在长凳上弹琵琶。右手弹了左手弹,右手提起琵琶抡了一个圈,顶在脑袋上高弹,再抡一个圈,抡到背后反弹,像耍杂技一样。董彩娣怕他跌倒,两手扶着他的腿。他瞎着眼睛挥舞琵琶,观众担心他会抡到董彩娣的头上,提醒他:“当心,当心!”他好像有第六感觉,没事。弹完琵琶,跳下长凳,观众报以热烈的掌声,他也露出得意的微笑,这种精彩表演难得一见。

瞎子阿炳的胡琴能模仿鸡鸣狗叫,人声讲话,当然讲的都是无锡话。孩子们特别感兴趣,他也特别喜欢孩子们。孩子们觉得,叫他“瞎子阿炳”没大没小,问他:“我俚叫你啥?”他说:“就叫瞎子阿炳,蛮好格。”如逢节假日,他后面跟的孩子越来越多,走到一个空旷的地方,就停下来围成一个圈,对周围的大人说:“帮帮场子,帮帮场子!”维持好秩序,让瞎子阿炳在中间演唱。

阿炳与董彩娣

凡是见到瞎子阿炳,旁边必有他的老伴,夫唱妇随,相依为命。他的老伴的名字更不为人所知了,人们直呼“瞎子阿炳老婆”。也是后来才知道,她叫董彩娣(杨荫浏先生的文章误为“董催娣”,“催”和“彩”在无锡话中发音相同)。董彩娣讲话有江阴口音。

崔彩娣不识字,很节俭,从来没用阿炳的钱买过一件衣服,一直穿着从乡下带来的那件过膝的褂子,布丁越来越多。瞎子阿炳总是手持二胡,边走边拉。董彩娣的肩上搭着一个布袋,胸前背后还挂了其它乐器,有琵琶、琐呐、笙、笛等等,鼓鼓囊囊。卖艺时,这些乐器未必都能派上用场,何必如此累赘?大概是心爱之物,必须随身携带。所以有人说,瞎子阿炳的全部家当都搁在他老婆的肩膀上了。

瞎子阿炳演唱的时候,董彩娣负责收钱。到一定时候,瞎子阿炳就问她:“几乎啦?”这是无锡土话,意思是多少钱啦?董彩娣报一个数目,瞎子阿炳就说:“好啦,明天的开销够了。”然后用他的胡琴模仿人声讲无锡话:“谢谢老板,谢谢小开,谢谢太太,谢谢小姐,再会,再会!”

瞎子阿炳一把胡琴,由董彩娣搀扶着在长街之上边走边拉,走了一程又一程。知音们跟在后面听。这时拉的不再是小调,后来被命名为《二泉映月》的旋律是经常听到的。其实,这种免费音乐会比卖唱精彩得多。有时,在夜色中,小贩们为生活而挣扎的叫卖声,孩子的哭声,再加瞎子阿炳的琴声,构成那个时代特有

的城市悲怆奏鸣曲。

后来,无锡街头也不见瞎子阿炳的身影了。杨荫浏先生叙述,因为老鼠咬断了他的琴弦,他认为不吉利,从此罢休,管弦音绝。在家以修理胡琴为业,艰难度日。

一九五零年,瞎子阿炳去世,据说身穿道袍,还是戴着墨镜。二十几天后,董彩娣亦陪伴而去!

《二泉映月》出自道教乐曲

提到《二泉映月》,许多人都认为它的作曲者是阿炳。其实,这首乐曲原是一首道教的唢呐曲,具有浓郁的宗教音乐风格。当年阿炳在街头流浪卖艺的过程中,经过反复演奏、加工、创作,由最初不定型的片段到最后的整体完成。

此曲本无名。有人问过阿炳:“你这个曲子是啥名堂?”他的回答,或者说是“自来腔”,或者说是“依心曲”。在他出入酒肆茶楼所用的节目单上,这首曲子暂时用的题目是:《惠山二泉》。

阿炳的朋友陆墟曾这样描写过阿炳拉奏《二泉映月》时的情景:“大雪象鹅毛似的飘下来,对门的公园,被碎石乱玉,堆得面目全非。凄凉哀怨的二胡声,从街头传来......只见一个蓬头垢面的老媪用一根小竹竿牵着一个瞎子在公园路上从东向西而来,在惨淡的灯光下,我依稀认得就是阿炳夫妇俩。阿炳用右胁夹着小竹竿,背上背着一把琵琶,二胡挂在左肩,咿咿呜呜地拉着,在淅淅疯疯的飞雪中,发出凄厉欲绝的袅袅之音。”

阿炳隔壁有个叫黎松寿的年轻人喜爱音律,于是阿炳把他的曲子教给了这个年轻人。后来黎松寿考入了南京艺术学院民乐系,一天他随手拉了阿炳教他的曲子。被中央音乐学院来的杨荫浏教授听到,那时他们正在收集民乐。于是1950年9月份,杨荫浏和曹安和两位教授来到无锡,正式的任务是录制无锡的道教音乐。等录完这些道教音乐,才为瞎子阿炳录音,当时瞎子阿炳说:“我已经荒废两年多了,乐器也坏了。你让我练习三天再录音。”杨先生到乐器店为他借了一把胡琴。他还是上街边走边拉。录音的时候,坐着不动,他对自己的录音很不满意,说:“拉得太坏了,两只手不听我的。”他说自己脑子中有700多首曲子,等病好了再录。

《二泉映月》的标题是杨荫浏先生为他录音时定名的。杨先生说是瞎子阿炳自己报的名,有人说是他们“讨论”以后定的名。杨先生为把一个民间艺人推上世界音乐舞台作出很大的贡献,没有他的采访、录音、记谱和介绍,一位音乐天才就此无声无息地湮没了。

曾有音乐界同行请瞎子阿炳用胡琴表演鸡鸣狗叫、人声讲话,他很不高兴:“这有什么听头?我希望你们欣赏的是功夫和神韵。”“功夫”是指他的演奏,“神韵”是指他的作曲。他强调的是乐曲的神韵。现在一些《二泉映月》的演奏和改编,全然失却了瞎子阿炳的神韵。《二泉映月》的定名,导致许多人根据这一标题去改造乐曲的主题,电影《二泉映月》杜撰了一个“琴妹”,把它演译成在二泉发生的爱情故事。

瞎子阿炳留下的《二泉映月》已成世界名曲。世界著名指挥家小泽征尔第一次听到《二泉映月》,泪流满面,不自主地跪下去,他说这是真正的天籁,是世界级名曲,听他是要跪下去听的。

阿炳的最后一次演出

阿炳的最后一次演出是1950年9月25日,也就是录音后的第5天,阿炳录音的事情传遍了无锡,当地的牙医协会成立开会的时候,就请阿炳去拉琴。这是阿炳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在舞台上坐着拉琴,他在街上都是站着拉的。

阿炳支撑着病体出门,由于他走得慢,到会场时演出都快结束了。黎松寿扶着阿炳走上舞台,坐在话筒前面。这是阿炳平生第一次面对话筒演出,也是惟一的一次。

阿炳一开始是弹琵琶,后来台下有人叫着要阿炳拉二胡,黎松寿和妻子就叫阿炳注意身体,不要拉。阿炳说了一句:“我给无锡的乡亲拉琴,拉死也甘心。”接着就拉起了他不知拉了多少遍的《二泉映月》。当时满场都是人,连窗户上也站满了人。演出结束的时候,台下掌声和叫好声不断,阿炳听见就脱下头上的帽子点头示意。

那次演出后的第3天,阿炳就去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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赏析:二胡名曲二泉映月

《二泉映月》是我国著名民族音乐家华彦钧(瞎子阿炳)的传世之作,自1950年经杨荫浏先生等人抢救录音问世以来,阿炳感人至深的音乐艺术幸运地得以保存和流传。阿炳创作的伟大音乐,使这位生前社会地位低下的民间艺人,在他的生后名高天下、享誉

二泉映月歌曲石莉娟演唱 二泉映月王莹演唱简谱

《二泉映月》不同于《梅花三弄》、《高山流水》那些阳春白雪,在历史的潮汐中,越来越上升到仰望的高度。她是真正从民间走出的天籁!婉转悠扬的旋律,时而悲怆,时而涕零。感人至深的同时,来体会作者创作时的心酸与叹息。世界著名指挥家小征泽

二胡 -二泉映月 良宵 雪绒花 二胡二泉映月

二胡又名"胡琴",唐代已出现,称"奚琴",宋代称"嵇琴"。一般认为今之胡琴由奚琴发展而来,现已成为我国独具魅力的拉弦乐器。它既适宜表现深沉、悲凄的内容,也能描写气势壮观的意境。二胡是我国最具有代表性的民族乐器之一,它音域宽广,音色柔美

有关瞎子阿炳的故事 无锡名人阿炳的论文

这真是一篇好文章。陆文夫是我们苏州作家。年轻时看从他小说改编的电视剧“美食家”等,感觉耳目一新,但也没把他当大作家看。看了这篇文章后对他油然而生敬意,主要佩服他的情感、眼光和正义感,如果能把《二泉映月》写出来,真能成就一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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