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居然是她
这种砸场的活动,绝对是无聊生活的调剂,80后的生活本身就平淡,连个上山下乡都没得玩,如果一个80后的男人连架都没打过,就更平淡了。打架有利于身体健康,又能留下忆苦思甜的场景,比拍艺术照还有纪念价值。毕竟到了某某年某某月某某日某某晚上灌了黄汤后还可以向当时不在场的某某人吹嘘得自己像第一滴血的男主角一样,多爽。杨二兵怒气难消,张小盛是挑事的主,我虽然衣冠禽兽胆子又小,但也要讲义气对吧。三人都决定去报仇。
我们包了一辆车,准备好退路,盘算着形势不对就跑,杨二兵有点慌了:“江磊,算了吧,别人的地盘。”
我说:“没事,广东人其实胆子小,不像我们湖南人那么野蛮,到时凶点。不对头再跑,再说张小盛是主力,是武林高手。”我把一顶高高的帽子放到了张小盛头上。
“切,顶多几个小崽子,到时你们给哥哥看风就行了。”张小盛抖了抖肌肉,朦胧间张小盛仿佛成了张三丰。说他是武林高手倒也不完全是吹牛,他是赣南师范学院体育系的学生,武术专业,自称拿过江西省散打王大赛亚军,后来有一次我帮他搬家,从抽屉里找到了张奖状,上面写着赣南市大学生散打比赛第十七名。
侦查好地形,走入一条悠长的巷子里,我的手心都是汗水。
“张三丰”一脚踹开那粉红色灯光下虚掩的门,只见一群白花花的大腿。
“大哥,这么凶干吗?是来推拿吗?中式推拿48,泰式128,欧式298,欧式不比大场差。”一个半老徐娘,耷拉着半边奶子,迎上来道,声音中没有想象中的害怕也没有妩媚。
张小盛扬扬嘴角,冷哼一声,觉得这老鸡婆太没眼力劲了,拿着根刚出从仓库捡来的弯弯斜斜的棍子,一字一顿道:“刚才是哪个妹妹骗了我兄弟的,站出来。”
“妈的X,出来!”杨二兵吼道,两只眼睛四处扫描。我一脚踏在门框上,不让人出去,又盯着巷子口租的的士。
那个四十左右的半老徐娘,缓缓起身,往二楼看了一眼,片刻道:“几位大哥别急,可能是误会吧,你们先喝杯茶。”
“喝你妈的茶,把那个婊子叫过来,跪下,让老子用用她的小嘴。不然砸了你们的店。”张小盛气势凌人的冲了上去。我心里奇怪道:你都没见过人,怎么知道她是小嘴?
张小盛一棍子打在茶几上,我得承认,一个人的学术背景对人格的影响还是很大的。张小盛同志的学术背景就是打架,党和人民多年以来就培养他打架了,还给了他一个打架方向的本科文凭。所以关键时刻他真敢下手,那个玻璃茶几碎了,完全不顾忌飞出的玻璃残渣方向,我和杨二兵就不行,我们是中文系毕业,党和人民多年以来就培养我们吵架了,本来我们打架前还打了腹稿准备说几句的。
小姐吓得鸡飞鸡跳,好在都没有受伤。在此起彼伏的惊叫声中只听见“哎哟”一声,杨二兵被飞出的玻璃渣砸中了手,血染鸡窝,张高手这玻璃飞出的水平和美国的在南斯拉夫的导弹一样精准。
鸡婆赶紧迎了过来,扬起充满鱼尾纹的媚眼,两滴眼泪,一脸惶恐,突然发出林志玲般的嗲声来:“大哥干什么嘛大哥,你要什么我红姐都给好嘛!”全场肃静了,包括杀星张小盛,如果不是亲临其境,无法相信,一张充满褶子的黄脸能发出如此摄人心魄的嗲音。
沉默,沉默,沉默是今晚的东莞。
鸡婆抱住还在发麻的张小盛,轻轻将头放在肩膀上,小鸟依人地用小眼睛抛了个带泪的媚眼,又嗲道:“别生气,靓仔,姐陪你吧,用哪儿都行。”
毒品,大麻,也就能麻到这程度了。
张小盛解冻了,一推,推不开,黏。又推,还不开,还黏。再推,一声惨叫,男声,张小盛被鸡婆撞了本该来这里保养的地方。
鸡婆突然大吼:“妈的,老娘十五岁出来卖,砸老娘的场子.......”同时二楼飞下了六条汉子。
我暗道不好,一根棍子已经打到了跟前,勉强用手挡住,疼。张小盛还真不含糊,一脚就踢倒了一个,又用肘打退了一个,然后被第三个人一棍子打倒在地上。杨二兵还在跟手上的玻璃残渣做阶级斗争,已经被一个人踢倒了。
张小盛鲤鱼打挺,脑袋又挨了一拳,红着眼大叫:兄弟们,杀!一脚踹开前面一个汉子,刚想一拳接着打过去,看见倒地的人拿出一把匕首来,张小盛后跃叫得更大声了:兄弟们,撤!
杨二兵已经从衡山派绝学屁股向后平沙落雁的招数中缓了过来,正一拳打向前方的空气,招未用老,闻言转身就跑,我也拼着背后挨了一棍的疼痛,转身跑开了。
我们三人都跑出了自己生平最好的百米成绩,张小盛最快,感觉有刘翔的影子。杨二兵速度也不慢,一边跑,一边“啊啊”的叫。三个快30岁的男人,像小学生闯祸后躲避老师一样紧张地飞跑,但老师拿的不是教鞭是棍子和匕首。
跑着,跑着,不对了,巷口边我们叫的车呢?
“妈妈的X,我们包的车已经跑了!”杨二兵凄厉地叫道。
我们三人都跑出了自己生平最好的百米成绩,张小盛最快,感觉有刘翔的影子。杨二兵速度也不慢,一边跑,一边“啊啊”的叫。三个快30岁的男人,像小学生闯祸后躲避老师一样紧张地飞跑,但老师拿的不是教鞭是棍子和匕首。
跑着,跑着,不对了,我们叫的车呢?
“妈妈的X,我们包的车已经跑了!”杨二兵凄厉地叫道。
三个粽子被押回了按摩店,捆我们的绳子是绿色的,这样也好,混着我们被打出的血,有一种六月荷花别样红的艺术效果,如果绳子换成白色的,就是三具不择不扣的木乃伊,不好看了。
东莞——多么温柔迷人的城市——男人天堂——三个男人在天堂里心情像不知要去哪个地狱的鬼。
我们像三个土豆,被随便扔在厕所边一个破房间的破沙发上,红姐跑来,嘻嘻哈哈地摸了一把张小盛的胸,道:“靓仔,肌肉不错,不知下面中不中用啊,要不要红姐验验货。”又用黑色高跟鞋踩了一下张小盛的下面,伴着张小盛男高音天籁般地一声呀字,红姐扯着脸上的褶子,眨着仿佛无比善良清纯的眸子,笑了。
她道:“坏东西,爽了吧,看红姐的高跟鞋,给你玩了免费的制服诱惑。”然后扭着屁股转身走了。
张小盛,满头痛苦的汗水,蜷着身子,呀呀得呻吟着。
半晌,杨二兵叹息道:“早就说不来了——也怪我——报仇心切,你下面还能用吗?”
张小盛说:“还好,有点痛,等会找个桑拿试下,应该还能用的。”
杨二兵道:“不能用时说一声。兄弟你是为我受的伤,又是江磊的哥们。”杨二兵一脸义气道:“那就是我大哥了,以后不能用了,有事我一定帮忙。”
我道:“如果嫂子漂亮的话,我也可以帮忙的。”
张小盛道:“呸!老子纵横东莞养出来的东西,驴大的行货,没这么容易坏的。”
别看张小盛体育出身,约等于半文盲,但还真是个文学票友,对《金瓶梅》、《蜜桃成熟时》、《满清十大酷刑》、《官人我要》这中国四大名著都很熟悉,驴大的行货引用得非常恰当,虽然据我了解,不符合客观事实。
我们三人哈哈大笑,各自的伤口,好像不那么疼了,又旋即沉默,毕竟这不是吃酒喝肉打屁的地方,张小盛阴森森道:“你们觉得,他们打算怎么对付我们。”
杨二兵道:“管他,还能先奸后杀不成?”
张小盛道:“先奸后杀倒还好,怕的是先杀后奸,据我观察,东莞ISO服务,该有的都有了,就“冰恋”还没出现过,她们会不会拿我们做实验。”
我不寒而栗:“口味不会这么重!顶多轮奸,我知道你《满清十大酷刑》看过三十遍,但请你不要乱联想。”但我不争气的脑子已经呈现出无数渣滓洞革命烈士的影子了。
张小盛说:“这种地方用脚趾想也知道与黑社会有联系,我要想办法弄掉绳子出去。要不就被他们弄死了”说完气沉丹田,脸憋得通红,运气上身,只听见卡擦一声,绳子丝毫未动,骨头被折了一下。
我们环顾四周,菜刀,剪刀,修脚刀,没熄灭的烟头,打火机,刀片——小说和电视里面主角逃跑一定会出现的东西,一个都没找到。
杨二兵对张小盛说:“嗨,张哥。那个文学名著《羊脂球》你看过没有?”
张小盛说:“什么屁?什么时候了,你和江磊还文学名著?老子没看过。”
杨二兵道:“那里面有妓女的。”
张小盛说:“啊,那应该是好书,我要买一本。”
杨二兵说:“讲的是一个法国妓女为了一车同胞的生命,忍辱伺候一个敌国的男人的故事,江磊,没错吧?”
我道:“还给老师了,记不清,差不离。”
杨二兵咳咳嗽道:“张哥,你不会比那个妓女都不如吧。”
张小盛说:“什么意思啊你”
杨二兵道:“那个,那个,我觉得红姐对你挺有意思的,不如你陪陪她,兴许她心情一好,就不冰恋我们了。”
张小盛说:“换一个行不!”
杨二兵道:“不行,她是头,她才有用。”
张小盛说:“那我委屈一下”说完闭上眼睛,几分钟后,张开,道:“不行,做不到,想到红姐的声音和褶子,我下面安静得像图书馆。”
杨二兵道:“替代想象,懂吗,文艺理论里很重要的替代原理,东京热一本道那么多好女人,闭上眼再想过........”
张小盛还没进入状态,门开了,红姐带着五个男人,冲了进来,很娇娆地道:“靓仔们,姐姐的靓仔们,你们怎么办啊?是去见警察还是见阎王啊?见警察吧,姐姐不想野蛮了,就说你们调戏我们良家女子,打扰按摩店的公共秩序好不好?要不就强女干未遂?”
杨二兵一头大汗,说:“我们赔钱吧,不麻烦警察叔叔了。”
我才想起,二兵还是个没赎身的四流偏下的大学的老师,进局子还真有点麻烦,警察叔叔从50年代起就喜欢给单位打电话,这毛病半个世纪没变过。二兵回长沙还要见人啊。
所以俗语说得好要想江湖混,还得是光棍。
我和张小盛已经赎身很多年了,不怕见警察,再说商场上混的人,在按摩店被讹了很正常,江湖上跑的不去嫖,那叫不务正业。
张小盛道:“切,有本事放我下来,一对一,你们没人是我的对手。”
红姐冷笑,转身对我道:“你呢?”
我想想道:“我们做几天鸭好吧,这样你们店可以多项经营,降低风险。”
红姐道:“哈哈,你们的要求我都满足,打电话给齐哥,跟这个高手一对一。想做鸭的那位,看看他身体好不好。想赔钱准备3万吧。”
我刚想“替代想象”证明一下自己的身体,按摩店的三个打手想法显然跟我不同。他们把我从二楼的木梯上举了起来。
难道要把我从二楼扔下去,这样证明身体?我一向羡慕的鸭不好当啊。而且这扔下去后果难料啊,我估计下面没有树枝挡着,也不会有山洞,更没有山洞里藏着的死乞白赖要跟我的美女和武功秘笈。我挣扎着,大叫,头脑一片空白,但我还是真的被扔了下去。
楼不高,没死,估计腰摔折了,痛得想死。偏偏脑袋清楚,想死而不能,想昏而不得。
呻吟很久,没人理我,有种被独自遗弃在败战战场上的感觉。
楼上,齐哥出现了,一袭耐克,运动鞋踏出咚咚的声音,还挂着墨镜。张小盛被松了绳子,神情凝重,摆出个散打的造型,他就这点强,姿势超标准。
齐哥一丝冷笑,缓缓的摘下墨镜,惊呼:“小盛!?”
张小盛,揉揉眼睛:“周扒皮,你怎么在这里,你不是保送广体研究生了吗?”
齐哥呵呵一笑,对左右说:“这我师弟,他妈的还是这么差劲。”蹦的一脚踹在张小盛的胸口,张小盛没反应过来,就横飞到了墙上。齐哥哈哈地拉他起来。
我想这下好了,运气来来,刚想转身,腰上锥心地疼,我看着楼上的红姐,求道:“他妈的,帮帮忙啊,我要死了......”
看的出齐哥还真有点面子,红姐对二兵他们抬了抬手,又对一个刚从房间里出来的女人道:“苏小箫,去楼下给那小鸭子擦点药。”
得,我成宠物了。
苏小箫走下楼梯,目无表情漫无所谓地踱向我身边。我大骂贱人,快点。
她来了,挥一挥衣袖,带着一瓶红花油,在离我指尖50公分的距离里,我忘了疼痛。
我抬望眼,刹那冰冻,居然是她?
五:狗日的大学
我,江磊,非雌性,性取向正常,口味偏重。正规二流本科99年大学扩招的产品,山寨版研究生进修班学历,时间到了都有的中级职称,国家三级心理咨询师,记住是三ji片的三级。在一个拥有十九个员工或者一个老板和十八条狗的号称准备上市的大型国际化教育集团任职,首席讲师,高层白领——用不伤手的立白洗的。主要工作是帮老板骗家长买教学书本和磁带。头衔很多:用450元从香港买的国际注册心理咨询师,用280元买的中国教育研究会会员,用250元买的中国现当代文学研究会会员。装起B很能唬人,其实就是个屁。我总安慰自己,人,谁都有屁的时候,虽然我做屁的时间长了点。
现在过得一地鸡毛,但人总得有目标吧,起码也能骗骗自己,我现在就有三个愿望
1、夏天一定要回湖南吃凉面
2、年底前下载10G的毛片
3、今年买车,成为一个有车阶级,然后开回到我的母校去追回我大学丢掉的女人。
什么车呢?
两个轮子的肯定不行,怎么说在老家那群哥们眼里,偶也是天价,面子上挂不住。四个轮子的呢,只买那四个轮子我是肯定没问题的,可惜车行的说不拆卖。我想,操它妈,我就来辆三轮的吧。
那天我去买三轮,才知道这狗屁车要有残疾人证才能买。我问为什么?他反问:正常人要三轮的干吗?我无语凝噎。
咬咬牙,狠很心,跺跺脚,来到汽车市场,看了看宝马、大奔还有销售小姐粉嫩的大腿间,便不置一词的走到了标价3万9的奇瑞QQ前。这车好啊,四个轮子都有,铁箱子里面还有方向盘!更重要的是很少出交通事故啊,时速绝不超过100,堵车和不堵车时差不多.....我想,就它了,还不用贷款,借几千小钱就办了。这时,一个30多岁的销售奶妈,也穿着超短裙走到了我面前,说“老板,送给女人啊,这二.奶车不错,先生这么年青,就这么有钱,真是年轻有为啊....”见我有点发愣,还拉上了一下本来就短的裙,说“先生,要不要找个房间谈”,我一声叹息。
我的生活是以装专家骗家长钱为主线的,工作不忙,现在的人沾上毛都和猴一样精,珠三角的人不粘毛都和猴一样精,所以钱不好骗,就整天尽忙着无聊了。
前段日子,借了同事一辆破单车,忒没面子地蹬到作协去开会,见到了一群跟我一样粪的人,楼下停着一群跟我一样粪的单车.都不上锁,七倒八歪地玉体横陈在光天化日之下,与作协黑黑白白如同仆告般的招牌交相辉应.领导照例讲废话;苍蝇照例在空中飞舞,而且不是一只,是一群;我照例在睡,还时不时地被吵醒。突然有个农民老伯伯叫我的名字,神经反射下我差点就要喊:买一个西瓜,要甜。定睛一看,不对,这不是作协主席,老一辈无产阶级剧作家,岭南文化的权威,乡土文艺的大师,热情讴歌过土改的副厅级干部某某某吗?(不是我故意不说,实在没记住他的名字,我这人记忆力差,大家知道)他问我:“后生崽,你最年轻了,你也说说对“文章千古事,得失寸心知的理解”吧。”我一下子就出汗了,心想,不就是干不了其它事,写点文章糊弄人吗?有什么好讲的。嘴里虚伪地说:“我还年青,主要是向大家学习的”可他还是很关心地追问:“新青年,不要谦虚,我们老家伙就是要听听你们新人类的看法?”我想,靠,老子要是会拍马屁,还在广州文化局做二掌柜呢。顿时脑袋不清楚了,说:“在21世纪,会写文章跟会唱卡拉OK的没有区别,当然也还是需要初中以上文化的,王朔说:你能干什么,“我什么都不会。”“认识字吗?”“加上错别字认识两千多个”“那你就当作家吧”,这就是我的理解。”
主席伯伯,宛然一笑后面似猪肝。
我会加入这家国际化教育大公司,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记得那是甲申年,惊蛰,太阳晒着屁股
我从三楼走下,他从一楼走上,相遇于二楼,其时为戊,主凶,不宜打牌,玩CS,晒尿布。
同饮马尿同吹牛。
他言必卡夫卡、杜拉斯、还有很多斯基,我回之金庸、古龙、还有痞子菜琼瑶。
酒酣,携吾同去其庐,见漫天藏书,多达九吨,线钉绝版,庸俗海派,自绝缴海外,奇书无所不置。他言必卡夫卡、杜拉斯、还有很多斯基,我回之中国足球。
后,我成了他的手下,一起在佛山忽悠人。
张小盛是我还在吃公家饭时认识的兄弟,能成为兄弟的人有三种:一起扛过枪的,一起坐过窗的,一起嫖过娼的,其它的都是扯淡。我们都没有坐过牢,也没有当过兵,但我们是兄弟。
当东莞苍茫的夜色一次又一次雕刻住我们的流氓模样,请记住我们也曾清纯过。就在眨眼之前,狗日的大学里,我们都像三好学生一样潜伏着四年。
六、四堵墙之酒记
酒色财气四堵墙,人人都在墙中藏。我这人除了不爱生气以外,其它三个都魂牵梦绕。
说到酒,我实在没有什么好吹嘘的,不仅无量,而且酒品极差,每次看到天龙八部里萧风豪饮的镜头,或读到李白斗酒诗百篇的句子都自惭形秽,惶惶然觉天地虽大,却无我立锥之地。然翌日,再饮,再耍痞,每饮则双脚湿透,于是真的无立锥之地了。
因此,一年的酒桌生涯,未尝一醉却得海量之名,名酒喝遍却不知谁是敌手?终有一日,一老板家长请喝人头马,我想我的处女醉,交代给它也不冤枉了。
这一次,纯凭真材实料,酒到即干,14杯入肚,还吃了5块西瓜,但觉人头马盛名之下其实难服,就比葡萄酒冲一点而已,也就40度上下,色泽气味无一特殊。身边海量声此起彼伏,人飘飘然若海上神仙。如厕,思维清晰,两脚却始踏凌波微步,斗折蛇行,数秒方止。呕于厕,望着那红彤彤的呕吐物,心里一阵抽搐,隐隐约约从里面看见几个月的饭钱。
到喝酒,我酒量固然不值一提,但喝酒的历史还是可以吹嘘吹嘘的。由此上溯到18年前,我就是一条喝酒的好汉了。那年我六岁,寄居在伯伯家里,和我的生命中第一个老婆小花花过家家。小花花用玩具叠炒了菜,嘟噜嘟噜小嘴叫我去打酒,我在伯伯的柜子里打了酒,费了老大的劲咬牙切 齿地拔那酒瓶,然后在小花花的不知死活地加油声中作到了。小花花高高跃起,拍着手,流着鼻涕,红着脸蛋,大声唱着欢庆胜利的歌曲:聚啊,油啊,送到哪里去?送给那勇勇的解放军。我挺了挺胸,被歌声瞬间熏成了勇勇的解放军,那份自豪感丝毫不亚于扬厉伟在太空溜达了一圈。小花花颤颤地递过一只倒满了酒的大杯子,两只眼睛含情脉脉地鼓励着他的老公,连脏西西的裙子也刺激着我幼小好胜的心灵。顿时我感觉到一种强烈的责任感,一种不管前面是万丈深渊还是地雷阵,我都要义无返顾,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责任感。我一口干这一整杯。小花花又倒了一杯,为了军民鱼水情,我又干了。再倒再干,再倒再干,也不清楚喝了几杯时,伯伯进来冻结了我酒桌生涯的唯一一次英雄行动。有没有醉,我真的记不清了,事实上,从小花花递给我第一杯辣椒水般的酒后,我干了些什么,除了记得喝了不少杯以外,我就彻底失忆了。比较刻骨铭心的是我为这件事挨了篾片子炒肉,在家庭的封建专制下,我被迫和第一个老婆----我亲爱的小花花离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