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大国的崛起源自于文艺复兴。500年过去了,我们现在应该重新审视一下文艺复兴。文艺复兴的背景是西方1000中世纪对人性的压抑和社会的贫穷。因此,文艺复兴的成果表现为人性的张扬和对财富的追逐。500年前,不管是东方还是西方,没有人清楚地知道世界有多大,地球有多大,全人类是一个什么概念。500年后的今天,人类史无前例地知道了地球只有这么大,世界只是这么小,人类那么脆弱地依附在地球上。因此,在这样一个全新的背景下,西方文艺复兴的成果就显示出了它的局限。为了冲破牢笼和枷锁,文艺复兴高扬人性,倡导自由。但是,在今天看来,为了对中世纪的禁锢最快速地造成最大的冲击,文艺复兴倡导的自由过于强调个人,过于强调个性。逻辑推演之后,便形成过于强调民族和国家利益的倾向和现实。在这个历史过程中,自由民主作为西方大国崛起的精神力量,也演变成小集团内部的自由民主,而非全人类的自由和民主。一个小集团内部的自由民主经常与其他小集团的自由民主发生冲突,也经常伤害其他没有形成集团的人群的利益。个人的自私自利放大成民族和国家的自私自利。
与强调个性相对立的是,一个小集团经常把自己深信不疑的原则,作为绝对真理强加给其他集团。某种程度上说,文艺复兴之后张扬个性所出现的强势集团,在精神的领域始终干着同文艺复兴之前中世纪宗教统治一样的事情:将自己的原则强加给全世界。然而,由于过于强调个性和自己的利益,在向全人类强加自己的原则时,失去了对整体利益的关照。安南在离开联合国秘书长职务之后说:联合国确实存在双重标准。
如今,我们已经清楚地认识到,任何一个小集团都不可能离开其他人群而在地球上生存,任何一个小集团的利益都会对其他集团造成影响,因此,未来的世界,需要在文艺复兴张扬个性的原则上,增加人类整体的意识,在追求自由和个性彻底解放的同时,还必须考虑全人类的公平和正义。这个世界上没有上帝,以上帝的名义制定的种种原则,不能简单化地成为全人类的原则。人类的公平和正义只有通过全人类各个集团和族群共同协商才能达成。早就有人说过要成立世界政府,即使这个世界政府真的能够出现,它所依据的原则也不能是一个集团原则的简单化扩大。文艺复兴后人性解放的另一个结果是,为了满足感官欲望而疯狂追逐财富。虽然文艺复兴的思想解放也提供了创造财富的手段,但是,进入21世纪,人们已经清楚地看到,地球所拥有的财富不可能满足人类所有的欲望。印度圣人甘地说过:这个地球能够让每个人都不忍饥挨饿,都不饥寒交迫,但是,这个地球绝对不可能满足每个人永无止境的欲望(大意)。
美国如今是全世界最领先的国家。无数人也以美国作为人类生活的榜样。但是,在自由民主的原则上,美国不能把自己的标准公平地作用于其他国家;在享有地球的财富上,美国为人类树立了一个永远不可能共同实现的目标。因此,这样一个榜样不具备全世界推广的价值。
21世纪,人类越来越清楚地认识到,地球的资源是有限的,公平分享的原则应该超过独占的原则,同时,人类就算是地球上最伟大的生物,也必须与地球上的其他生物和谐共处。如果全人类都以美国为榜样,对于脆弱的地球来说,就是竭泽而渔,杀鸡取卵。
简单来说,文艺复兴之后创建的人类的生活原则,现在必须从两个方面加以补充和平衡。第一,以人类的整体利益平衡个体利益的民主自由原则;第二,以地球资源有限的概念平衡个人充分满足欲望的经济方式。上述两个问题之所以日益凸现于世人面前,就是因为中国、印度等国家和民族开始谋求发展。谁也不能说,中国和印度等人民没有权利获得像西方大国一样的生活方式,但是,现实情况是,60亿人口根本不可能达到西方大国的生活方式,除非战争,除非在一场巨大人类悲剧之后,否则的话,我们只能说,西方大国的现状,不是人类可以共同实现的榜样。面对这样一个人类和地球的现状与未来,中国的发展应该怎么办?走西方大国的老路肯定是不行的,不用走多远,就会走不动了。而且,如果我们全盘接受西方大国的观念,那么,当我们走上与他们相同的发展道路,势必造成他们曾经经历的利益冲突。中国只有变换观念,变换发展的模式,才能让西方大国心悦诚服地接受中国发展的现实,让他们看到中国的发展具有全人类的道德价值。因此,在政治原则上,中国应该成为关注全人类共同利益的代表之一,只有这样,才能使全体中国人,以及其他渴望发展的国家和民族获得能够发展的必要空间。中国应该和其他欠发达国家和民族一起,为建立一个和谐的世界而努力。一个和谐的中国也应该成为和谐世界的参照。在经济原则上,中国应该带头抵制西方大国铺张浪费的生活方式,应该要找到一种在全世界可以推广的人类共同的生活方式,这种方式的理念就是:幸福生活不应该以物质欲望满足为第一目标。
我们应该从两个方面来设计中国发展的走向。从世界的角度看,中国的发展不仅仅是中国自己的事情,而是全人类的事情,中国的发展应该为全人类的共同发展寻找一种可持续的方式。从中国内部的角度看,我们的经济发展应该在一个比西方大国崛起过程更高的起点上。
美国前副总统戈尔不久前说,人类挽救全球变暖的趋势只有10年的时间。英国科学家在元旦时预测,2007年将是人类有史以来最热的一年。中国的经济发展必须意识到,如果上述推断都成为现实(很可能成为现实),全人类现有的财富生产方式必将发生重大改变,如果我们现在不能未雨绸缪,到那个时候,我们还是要落于他人之后。举例来说,中国现在就应该限制能源高消耗的一切工业产品,将有限的财力用在开发清洁能源和可再生能源上。在发展汽车工业这条道路上,我们已经落后很多年,再怎么追赶,充其量在西方后面亦步亦趋,而在新能源开发上,我们现在基本上与西方站在同一个起跑线上。
关于中国的发展和未来,似乎有很多话要说。今天写完这篇文章,算是告一段落。由于匆忙,很多问题都只是一个提纲性质的东西,没来得及充分展开。很多读者也对各篇文章的内容发表了自己的看法,让我看到大家对于这个问题充满了热情和希望。我会在适当的时候,丰富上述文章,更加全面地表述我对中国发展的看法。
最后简单说几句。西方大国的崛起道路已经走了几百年,中国现在有条件分析他们所走过的每个脚印,研究他们的长处,分析他们的不足,为中国的发展提供借鉴。同时,我们还应该在西方大国崛起现状的基础上,充分展望和预计未来,这样,中国的发展才可能有长远的生命力。最关键的是,中国的发展一定要有全人类和全世界的眼光,13亿中国人的伟大实践,不仅仅属于中国人自己,而应该为人类的共同发展,共同幸福提供有价值的借鉴意义。这也正是我对中国的文艺复兴所寄予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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