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18日下午,儿童福利项目“中国乡村儿童大病医保”公益基金(简称大病医保)顺利启动,邓飞心中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作为项目最主要的发起人之一,邓飞曾先后牵头“微博打拐”、“免费午餐”等重大公益活动,“大病医保”则是在今年2月新组建的团队。
2万元起家的“免午”模式
去年湖北鹤峰县43所学校全部开餐
去年3月,邓飞在深圳拿着两万元捐款启动了第一个免费午餐学校,有人感觉不可思议。当时,“郭美美”事件正热火朝天,人们纷纷质疑传统公益模式,邓飞的民间公益项目应运而生,目的只有一个:让孩子吃饱饭。
在这些免费午餐学校里,邓飞逐渐发现了新的问题。一些患病的孩子由于没钱接受医治,病情一点一点地恶化。当邓飞把孩子们带到北京,病情已经被耽误。
贵州沙坝小学的高龙林,当时只有6岁。工作人员在整理照片时发现,这个孩子疑似马蹄足内翻,却已经错过了最佳治疗期,必须及时进行矫形手术,并且可能需要多次手术。来到北京的小龙林命运即将改变,但是11,000元的资金缺口让院方很为难。而“免费午餐”资金也只能专款专用,邓飞只好在微博求助。
5岁的湖南男孩欧飞,放学回家途中头部被砸成重伤,术后却发现“家人不见了”。可怜的飞飞无法支付后续费用,病情一拖再拖。当他被接到北京,又出现了颅内感染和脑积水,命悬一线。邓飞和他的团队难受之余,亦只有寻求马伊琍、白百何等“明星妈妈”的支援。
太多的孩子因为治疗不及时,拖成大病重病,后续的社会救援也变得非常困难。解救“大病儿童”,钱是关键,可以从根本上避免“小病拖、中病捱,重病才往医院抬,抬进去很快就出来”的无奈。
“中国乡村儿童大病医保”公益基金正式启动
于是,在免费午餐项目步入正轨后,邓飞及时抽身组建了新的团队,开始攻打“大病医保”这样一个新的难题。可以说,“大病医保”的想法从发起到实施,前后相隔不到一年,也是邓飞急于去做的一件事情。
可是,不仅孩子们需要钱,团队的工作人员也需要钱。当时“免费午餐”招募全职志愿者,月薪只有3000元。在我国,公益人士薪酬普遍过低,很少有人愿意全职做公益。“大病医保”几位管委会成员都是拿着各自单位的薪酬,提供志愿服务,邓飞本人的另一个身份就是《凤凰周刊》的首席记者。而对于团队执行机构的13名全职工作人员,邓飞坦言,“他们也需要生活”。
湖北鹤峰的孩子们
目前,“大病医保”正在湖北鹤峰县进行试点合作,并将陆续进入河南、浙江、湖南、青海、吉林、天津、广西、云南八省。邓飞说,“现在最主要的就是做好模型,我们希望能够产生足够影响,为国家大规模的改变提供参考”。但是在“试点地区”之外,许多大病儿童的家长也纷纷在微博上求助邓飞。对于这样的情况,邓飞也很无奈,表示“我们只负责买保险,不能帮他们治病”,同时尽可能寻求外界支援,求助从前的老同学,甚至是微博上素不相识的朋友。
邓飞所做的一切,不仅仅是为了拯救孩子,更是致力于推动“中国医疗领域的社会变革,影响中国公共医疗体制”,这才是“大病医保”的最终目的,也是对“免午”模式的超越。
“40万是一个惊喜”
邓飞做记者十年,在《凤凰周刊》八年,从“媒体人”到社会公益项目的“发起人”,邓飞深知其中利弊。
一方面,邓飞对自己的记者职业非常自信,他说,“我一直在记录和观察中国的问题,我非常清楚问题都出在哪里,也在思考怎样去解决这些问题。记者在思考力、观察力上会有一些优势。”如果用几个词来概括“记者”这一职业,邓飞选择“慎重”、“稳健”和“严谨”。他认为,这既是记者的一般素质,也是作为一个“公益人”的基本素质,媒体经验让他很快适应了新的角色。另外,邓飞直言记者工作为他积攒了人脉,“这对我们是一个帮助。我做了十年记者,也有了很多读者,他们一直都非常关注我们,是我们很重要的支持者。”
但是另一方面,媒体人“不擅长具体琐碎执行”,比如“免费午餐”的项目只是一群记者“自立炉灶”,“做给社会看”。邓飞期待着项目的民主治理和制度性运营,“我可退出,彼此蝶变。”
邓飞在《凤凰周刊》的工作多少还是为公益项目做出了让步,当“免费午餐”和“大病医保”都步入正轨,他非常想回到记者的岗位,“我希望项目今后能够独立、制度化地规范运作,我就可以抽身而出,摆脱行政方面的职务,我可以有时间做更多的思考和总结。”
在发布会现场,邓飞的东家凤凰卫视对他倡议的慈善工作表现出最大的支持。凤凰卫视董事局主席、行政总裁刘长乐太平绅士以个人名义捐出10万元,凤凰卫视捐出30万元。邓飞说,“凤凰对我一直非常支持和保护,这次的40万是一个特别的惊喜,凤凰是我最有利的一个backing(后盾)。”他也表示不会再呼吁同事们参与公益项目,“我不能再影响他们了,因为我们(《凤凰周刊》)人本来就比较少”,他们不能再出来了。”尽管如此,凤凰卫视、凤凰网还是有很多志愿者参与到邓飞的公益活动中来。
“水滴和水库”
儿童大病医保项目发起人台上合影
邓飞说,中国的民间公益相对来说,发展得还比较缓 慢。
“我们迫切需要一些观念、文化的改变,要能够帮助咱们中国的民间公益尽快发展。在很多人的观念中,民间公益的工作人员好像就不能够有比较好的薪水,甚至不能拿报酬,持这样观点的人很多。有时也会有人质疑,觉得你就应该每天告诉我‘我的钱到哪里去了’。其实每项活动应该去看它的年报,这是第三方提供的报告。”
邓飞说,如果把所有人的捐款比喻成一个水库的话,你、我、他捐助的就是一个个小小水滴,如同水滴不知道流去了哪里一样,有时候我们很难说出每个人的每分钱都去了哪里,但会在尽可能的范围内做到“公开”和“透明”。
邓飞及其团队和鹤峰的孩子们
以“免费午餐”为例,去年鹤峰县43所学校全部开餐,为了保证财务公开透明,每一所学校都开通了新浪微博,在微博上面公示每一天的财务。为了帮助学校老师能够更加快捷方便的发布微博,赞助商为全县所有43所学校负责发布微博的老师配备了全新的智能手机,还为所有手机安装了专门为免费午餐涉及的微博发布软件,老师每天只需要输入当天的数据,就可以自动生成微博,方便了广大网友监督。
“女儿说很想抱抱我”
常年在外工作,邓飞和家人聚少离多
18日发布会现场,邓飞在台上真诚地对家人表示感谢。他说,“我要谢谢我的家人,我的父母在最困难的时候竭尽所能送我进了大学,谢谢我的爱人宽容我十年因为做记者和做公益长期在外,成为我牢靠的后防。”
从“微博打拐”到“免费午餐”,再到如今的“大病医保”,做公益和做记者一样,频繁来往于各地,邓飞是个十足的“空中飞人”,和家人都是聚少离多。他表示,家人对此“肯定是支持的”,“如果没有他们,我肯定什么都做不了。”
那天,邓飞年幼的女儿也来到了仪式现场。观众席上,她身穿一条橘红色的连衣裙,扎个小辫子,十分乖巧可爱。当爸爸在台上说出女儿的名字,说道“我爱你,你是我所有力量的来源”,台下的小姑娘竟哭了起来,远远地对爸爸喊“加油”,在场媒体记者都对这一幕记忆犹新,感到特别温情。后来,邓飞也在微博上做出了回应,“她说她听到我念到她的名字,很激动,很想到台上抱抱我。”
如今,女儿也到了快上学的年纪,平时没有太多时间照顾女儿,邓飞说这是他作为父亲最大的遗憾。可是,他也表示“做任何事都会有得有失,我会尽量拿出更多时间来陪她,因为我不想我的孩子有太多缺陷”,他一再说“我会多陪着她,一定会多陪陪她。”
邓飞是媒体人、公益人,但更多的,他也是一位平凡的父亲、爱人的丈夫。
文/谢宇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