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老拍档岳华——郑佩佩 郑佩佩老公原文通

无意间看到佩佩在大牌驾到中被华少问起,对陈鸿烈和岳华谁动过心,她承认是岳华,然后无意间看到她写的,她和岳华二十多年没见面,因访谈节目再重逢时写的文字,一下子感触颇多。那么多年过去了,她经历了婚姻失败、生意惨败的人生低谷,面目沧桑,再次重逢岳华,那些小细节证明她真的爱过,可再深的感情也抵不过现实的无情,岳华的躲躲闪闪与她的坦然对比那么的不自然。也许我们年华老去的那一天,会像她一样,唉,无奈,有些人,错过就是一辈子,就算是你念念不忘又能如何??
以下是她的文字:
(1)采访岳华心慌慌时间过得真快,又是一年了。在去年香港国际电影节的时候,因为非典型肺炎,很多该出席的嘉宾都临阵退缩,其中有一位是我当年邵氏时期的老拍档岳华。本来我们制作小组听说岳华要来时特别兴奋,吵着让我去访问岳华,除了是因为当年岳华在邵氏,是狄龙之外最多产的一位演员之外,更因为他和我是当年在邵氏合作最多的“银幕情侣”,一晃眼20年没见了,他们是想看看我们见面会怎么样。不过皇天不负有心人,之后不久突然有消息传来,说岳华接了新加坡U频道的一部连续剧,会待上好几个月。制作小组这下可乐了,马上计划要去新加坡访问他,就在那个时候,我却接到通告飞去苏州去拍《水月洞天》了。我还以为整件事不了了之了,谁知道在6月底我突然收到制作小组给我发的E-mail,说是他们与岳华取得联系,希望在7月中旬,“天映”在新加坡的星光频道周年庆典时,我能“顺便”去新加坡做岳华的访问。其实去年7月份我的行程也是够紧张的,我先得从苏州经香港飞往韩国参加富川影展,然后再从韩国直接飞新加坡。路经香港时我和好友焦姣通电话时,得知岳华的妻子恬妮带着女儿嘟宝,在这几天也会飞去新加坡跟岳华做伴,所以我马上跟制作小组联系,希望他们也能同时约到恬妮来做访问。7月11日晚上,当我到达新加坡时,来机场接我的Winson和阿祺,告诉我第二天岳华的访问已经安排好了,地点就在我们下榻的酒店,但是恬妮却表示只能用电话接受访问,不愿意上镜头,我听了以后马上跟Winson他们表示,既然这样,我们就不必勉强,听其自然吧!我当时多多少少还是有点“小人之心”,害怕夜长梦多,万一因为要求太多了,反而连本该可以顺利进行的访问也受到阻碍,那怎么办?第二天一早,我跟着制作小组先是去参加了星光周年活动,整个早上我都有点魂不守舍。我告诉我的两位制作人,我在担心能否顺利完成任务,“你们最好别抱太大希望,虽然我和岳华曾经是合作最多的伙伴,但是也不见得一定会擦出火花,如果他像陈鸿烈那样,那我们此行可能就白费心机了。”前一阵子我才访问了一起从南国出身的陈鸿烈,虽然我和鸿烈那么熟,都已经是那么老的老朋友了,但是那个访问却做得糟糕透了,他一味在那儿打官腔,在镜头面前只是说一些冠冕堂皇、无关痛痒的客气话,他还理由十足,“对着镜头我怎么可以说那些话呢?”所以我在想,如果岳华也那样,那怎么办?文中主角介绍:岳华,原名梁乐华,广东中山人。1962年去香港,1966年跟邵氏签约为基本演员。在主演的第一部电影《西游记》中饰演孙悟空一角,成功奠定武打小生形象。两年后,岳华在《铁扇公主》中再次饰演孙悟空,与“侠女”形象见称的郑佩佩合作。同年,他再与郑佩佩在《大醉侠》中结片缘,旋即一炮而红。岳华主演的《爱奴》、《壁虎》、《七十二家房客》、《大刀王五》、《流星蝴蝶剑》、《五毒天罗》、《楚留香》等都是广受欢迎的电影。他戏路甚广,是多才多艺之演员。岳华于1979年获当时丽的电视邀请演出电视剧,拍下经典电视剧《大地恩情》等。其后,岳华与影星妻子恬妮举家移民加拿大,任温哥华影艺人协会会长。
(2)我还记得他的生日我们《邵氏大牌档》的整组制作人员,劳师动众地跑到新加坡一趟,也不能只做岳华一个人的访问,所以制作小组也要我顺带访问久违了的苗可秀。李小龙的影迷,对苗可秀一定不会陌生,如果说当年我和岳华是“银幕情侣”的话,李小龙的“银幕情侣”就非苗可秀莫属了。阿秀这回是和岳华同时被新加坡U颁道请回来的,他们两个虽都移民加拿大,不过岳华定居温哥华,苗可秀却住在多伦多,他们在加拿大一东一西也很难碰头,这回能一起到新加坡也算是有缘。他们拍的那部戏叫《天伦》,是一部类似当年TVB的《真情》的情景剧,戏中他们扮演一对夫妇。不过,我想对他们而言最难忘的,是刚到新加坡时,正遇上了非典型肺炎的高峰期,所以他们刚到的那十天,是被“软禁”在旅馆里。他们电视台的人,还说是给他们一个共同研究剧本的机会,幸亏这时来了两位自愿牺牲的“英雄好汉”,陪他们“攻打”四方城,不然这漫长的十天,还真不知怎么度过呢。不过等我们到时,他们早已经解禁,而且也开始投入工作。岳华的家眷——他的妻子恬妮和女儿嘟宝,也过去和他做伴了,后来连他的丈母娘也从香港赶去,据说是去帮岳华过六十一岁的生日,而且还正好就是我们安排访问他的第二天。我一听这个消息,不经大脑地反应说:“怎么会是他的生日呢?他的生日明明是六月初一嘛!”话刚出口就有点后悔了,十几二十年没见面了,或许是我记错了呢?到了访问那天,中午吃午饭时,Winson突然接到岳华的一个电话,他要求我们去他旅馆先接他,然后再一块回我们的酒店。当时我心里突然七上八下起来,总觉得不怎么妥当,很多疑问一下涌了上来,“不知道他是自己一个人来呢,还是恬妮也会陪着一起来?或者恬妮会让女儿嘟宝陪着她爸爸?”我想Winson也看出我的不自在,就让我先跟着阿祺及机器组回酒店,他自己一个人去接岳华。回到酒店后,阿祺又让我先回房等着,他们先把机器架好,等岳华来了,他们会打电话叫我下来的。我回房里换了条牛仔裤,让自己看起来比较随意一些,然后拿了那本我写的《戏非戏》出来,想了又想,还拿张纸打了个草稿,觉得满意了,就龙飞凤舞地在第一页上题了几个字。刚写完就听见敲门声,我吓了一跳,还以为Winson带了岳华上来找我,可能还会拉了机器,跟在岳华后面……
(3)作家是谁派来的? 昨天说到我以为门外的是岳华,谁知道我打开门探头一看,却只见我们《邵氏大牌档》的制作Winson一个人站在门外。“怎么啦,他人呢?没接到?”“不,他已经来了,在下面贵宾室等着呢!”“那走吧,还等什么呢,总不能让客人等着呀!”我一边说着,一边半推半送地把Winson拥出门口。“不急,不急,他们灯还没打好呢!”我心想Winson今儿个还真有点怪怪的,既然灯还没打好,他干嘛不留着陪我们的嘉宾,却跑上来接我,还那么慢条斯理的。走到电梯口,我突然若有所悟,停了脚步问Winson:“是恬妮一块来了?”Winson摇摇头。“那……那是恬妮让她女儿嘟宝来陪她老爸了?”Winson还是摇摇头:“不!他一个人来的。”“恬妮这回可真够大方的。”我笑了,不知是真的在笑恬妮的大方呢,还是笑自己太多虑了,不管怎么样,那都是上半辈子的事了。我看着身边的Winson,突然明白了,他是在担心我,哈哈哈。所以我和岳华一别二十多年,就是从这“哈哈哈”开始。对着两架摄影机,我只能用打哈哈来掩饰我的不自在。按照我们的交情,我们的见面礼说什么都该是热情的拥抱。但是当我走上前,却只是轻轻地拥抱了他一下,而他的反应更是不自在,竟然是那么的陌生。或许是那两架该死的摄影机吧,也可能“拥抱”是美国人的礼仪,他不习惯;从几时开始,我已经变成美国人了?这时Winson突然走了过来,还为我和岳华介绍了站在他身边的一位跟我们差不多年纪的男士,“这位是XXX,是新加坡的专栏作家,他是特地赶来做你们二十年后相遇的见证的。”依我的个性,嘴上当然会不饶人地问个明白:“这是干嘛呀,谁说我们要什么见证来着?”或许是我多心,开始怀疑那是谁派来的。会不会是恬妮?还是影迷?又或是……说真的,制作小组已经把我们这次的见面全程录下来了,那还有见证人的必要吗? 但我只是瞪着眼看着那个陌生人,什么也没说出口。或许在这一刻,这些都不重要了,我应该要好好地珍惜这二十年后的重逢。人生能有几个二十年,就算我们都还能活多二十年,又有谁能保证,我们还能在二十年后再次相聚呢?

(4)得到老婆应允才接受访问 我和岳华打过招呼,然后他在制作人Winson指定的座位坐下,我也安静地在他对面坐了下来。这时在我们周围的制作小组的工作人员继续忙碌,打灯光,对焦距,还帮岳华和我戴上了小蜜蜂(我们行内人称小话筒为小蜜蜂)。我开始把目光投向这位很久不见的老朋友身上,试图寻找着熟悉的影子。 看着他差不多已经掉光了的头发,我突然明白,岁月的逝去不仅有一点悲伤。这时他的眼光也投了过来,从他眼神中,不难看出,他也正在数着我脸上的皱纹,我们对望着,只能“哈哈哈”地干笑。访问还没开始,我们就用我们共同的语言——上海话聊了几句家常。他问我现在住在哪里,我却只说我很想回上海住。我告诉他,反正我现在单身一人,可以四海为家,他有点怀疑,“不是有两个女儿陪着你吗?”他好像对原子昌很注意,也可能是一个巧合:他在SARS期间被“软禁”在新加坡的那几天,新加坡的第61频道正播着我为“天映”主持的《邵氏大牌档》,放的正是我访问原子昌的那一段,节目里还穿插了原子昌在马来西亚表演《香江花月夜》舞蹈的片断,加上原子昌在TVB时拍的《男亲女爱》也正在播放,所以他连原子昌的男朋友叫什么名字也一清二楚。他大赞原子昌舞跳得好,我不好意思问他,是不是比我当年还跳得好,但我却有问他,原子昌是不很像我当年。或许他刚坐下还没喘过气来,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只是含含糊糊地应了两声,“嗯,像……”就带了过去。等我们的访问正式开始时,没想到他一开口竟然在那儿再三地强调着,说这回他是拿到了老婆大人的Permission(应允),看来他是想在镜头面前,先拍一下他老婆大人的马屁吧。讲到了Permission,我还是不由自主地开始责怪他了,“胡导演走时,你为什么不来?”我们同是胡金铨导演的徒弟,按照辈份他才是大师兄,但当胡导演走的时候,我在台湾马汉英马叔家里,让石隽给他打长途电话,他那次压根儿就没搭腔,这时我又旧事重提,他显得有点无奈,“我那时还没有得到Permission。”他说:“恬妮现在信了佛,比较看得开了,对什么也没那么执着了,与人为善嘛,给别人一点空间、一点自由,也算是一种善心,再说我们大家都这么大的年纪了。”
(5)人老了只能结佛缘我和岳华是前后两期“南国”的同学,我是第二期,他是第三期,按资格来说,我该是学姐了。我进南国是1962年,他是1963年,算起来我们认识了40年了,但是人过半百后,怕被人说老,却又爱提自己老了。这回一见面就说“老了”,大概怕我在意,他赶忙自说其圆:“哦,我不是说你年纪大,我是说我老了。”“你老了,我当然也老了,你大我几岁嘛,大家都可以算得出来,而且我的年龄谁都清楚,你就不用替我瞒了。”然而对于我不满他缺席我们的老师胡金铨导演葬礼的那件事,他倒是一股劲地解释:“虽然那次我的人没到,我的心可是早已经和你们在一起了,胡导演对我的人生很重要,不止是我拍过他的《大醉侠》,我结婚时他还是我的男方介绍人呢。那时蔡澜是女方介绍人,李翰祥导演是我们的证婚人。”他看了一下我的反应,又继续他的解释:“有时就是那幺不凑巧,也实在是无法强求的,譬如说古龙吧,我和他那幺好的朋友,他死的时候我也一样是去不了,我想就算是在某一天,我们在另一个空间见了面,他也不会因为我没有去送他,就不认我这个朋友吧。”当然作为一个佛教徒,我是绝对应该赞成他的这种说法的,“的确每个人都有他们不同的因缘,我和他们长一辈的缘就特别好,可见他们当年也没白疼我的,不管是胡导演,或罗叔叔(罗维导演),他们的佛事还都是佛光会出面办的呢,岳老爷(岳枫导演)虽然是基督教徒,我也有幸能送到他,他和我外婆葬的地方还很近,所以每次我拜外婆时也会去他那儿跟他鞠躬。”他笑着说:“看来你是被派来接引他们上极乐世界的。”然后又问我:“哦,这幺说,你是皈依星云大师的啰?”提到宗教信仰,我还真有点兴奋,我一直都以为他也是皈依星云大师的,如果是这样,我们就算是同门了,但是他却一口否认,说他并没有皈依。“不过我虽不是个佛教徒,我却是非常尊重每个人的宗教信仰,所以我会跟恬妮去做义工,星云大师他们来温哥华举行什幺活动,我也会义务地去为他们当司仪。”我半开玩笑地对他说:“看样子就因为你支持佛教,所以让你终于修到了一个好妻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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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此地无银三百两当整个访问做完的时候,Winson和阿祺比我还失落。他们奇怪的是,为什么我和我这位老拍档岳华对每件事情的记忆都那么不一样。他记得的,我可以完全没印象,而我认为是很重要的事,他可以完全不以为然,譬如我们的第一次见面,我怎么也不记得那是什么时候,是在怎么个情形下,而他到现在还记得,那是我们“南国”二期毕业公演。“怎么会呢?你不是第三期的吗?我们二期毕业公演也关你的事?”我马上向他提出反驳。“你当然不会看见我碍,毕业公演的话剧是《香妃》,你就是女主角香妃,和江青是AB角,你是A,她是B,对不对?我刚考进‘南国’三期,可能是我的国语好,声音又比较响亮,顾伯伯就让我当一名大臣念圣旨。”我开始有点记忆了:“好像是有这么回事。”他可是得理不饶人:“你怎么会注意我这个小角色呢?当时你是和演皇帝的程渝生一对,江青是和另一个男主角张佩山一对。”他可好,开始“爆”我老掉牙的恋史了。这下子Winson和阿祺可乐了,一定要岳华透露当年我是不是有很多人追。我自己不好,还在旁边用上海话加了一句:“侬晓得哇,上趟我访问陈鸿烈,伊讲我是伊格第一个女朋友。”怎么知道他一点也没帮我遮掩,居然还对着摄影机正式宣布:“大家听着啊,我在这里证明,陈鸿烈当年是追过郑佩佩的。”“他只是拿我来做烟幕,他实际上追的是娃娃潘迎紫!”我提到他们这一对,他突然有感而言,“我这个人不能当伴郎,请我当伴郎的,都没好收场的,陈鸿烈和潘迎紫结婚就是我当的伴郎。”“那也关你的事?你当过几次伴郎啊?”“就两次,还有一次是帮×××,他也离了婚。”“你就做过两次而已,那只是凑巧罢了。”我不忍他太自责,算是在安慰他吧。“两次就中两次,可是百分之一百中招的。”说到是不是很多人追我,他突然不知道为什么帮我打圆场了:“你们看她的腿那么长,跑得又快,要追她谈何容易。”然后他又不知怎么说起公司安排的银幕情侣之类的话,大概是指传说中我和他的恋情吧。我真不知道他这样说的作用在哪里,这不明明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再说我们都已经七老八十了,有谁还会有兴趣去管那老掉牙的桃色新闻。除非他是说给他老婆听,不过他们都二十多年的老夫老妻了,想要审问的,早就该审问得一清二楚了吧。
(7)--我的“坠马事件”现在我记得我们当年的点点滴滴,但我的老拍档岳华竟然有时会完全不以为然,尤其是我那次坠马的事。提起那次“坠马事件”,我还故意兜圈子,先跟他在那儿计算着我当年坠过几次马:“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在台湾阿里山拍《西游记》的时候,我从马上摔了下来,不过那次你好像不在场。”何梦华导演的《西游记》有好几部,前面几部都是由岳华扮演孙悟空,其中《三打白骨精》那段我有份参加。大家都知道,《西游记》里,女人都是妖精,何导演故意改了一下,把白骨精一角变作一对姐妹花,由我和何璃璃饰演,放在《铁扇公主》那一集。去年“天映”系列《西游记》的DVD和VCD已经出来了,看过的人都说,最好看的还数我们《三打白骨精》的那一段。“哦,你摔马那次我不在场吗?”岳华也试着陪我回到当年。“嗯,我那天骑在马上,有一个场务工看见马屁股上面有苍蝇在那里转个不停,他好心拿了块毯子往马屁股拍,马大惊,我死命抓住缰绳,那马就在那儿拼命打转,最后就躺在地上。”“那你被马压在下面没有受伤?”他居然会问出这样问题来,如果我被马压伤了,一定成大新闻了,就算是他当时不在场,他也不可能不知道呀。“还有一次坠马是在公司,这件事我放在心里很多年,总觉得怨枉了你,很过意不去。”我是想借此向他道歉的,他一副我怨枉他的事情数也数不清的表情,似乎在说有什么事犯得着如此郑重其事。“我们公司不是养了很多匹沙田退下来的马吗,我们没戏拍的时候,时常一大早去遛马。有一次我们遛马时,我的那匹马遛缰了,你自责地说自己太大意了,而我却故意说是你自顾自脱衣服没理我,才害得我遛缰的。”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是记起了多少,他就是有一句没一句地跟我在那儿瞎扯,害得我在访问时无法把整件事说清楚了。其实是这样的,那天我遛缰后他很自责地用上海话说:“是我佛好,我特大意了。”上海话“特大意”和“脱大衣”是一样的发音,一开始我是误会他说他脱大衣的,但是后来我明明弄清楚了,还是一口咬定是他自私地自顾自脱衣服,不理我。他这个不记得也就罢了,连我拍徐增宏导演的《神剑震江湖》那次从马上摔下来,他也表示完全记不得了。

(8)-记不起来还是不想去记 我觉得岳华是故意不记得,那回我拍徐增宏导演的《神剑震江湖》时坠马,我很不爽。“你怎么会记不得呢?”我硬是想要把他的记忆找回来,“在《神剑震江湖》里,我演的那个侠女用的是鞭子,那场戏我用那条鞭子绑住一个坏蛋,然后把他拖在我的马后面跑,你知道我们拍戏的那些马都是由沙田赛马退役的,又没受过什么专业训练,所以那马也搞不清楚为什么突然会有一个人拖着在后面跑,一吃惊,它就遛缰了。我的手死命拉住那条缰绳,然而头上的假发却挂在树上了,我哪够马斗,就一个跟斗摔了下来,结果被那马拖了一段路,戏里穿的那条白色裤子被拖得破烂不堪。”他突然想起什么来了:“咦,你不是一向都用自己真头发吗?”“但是头顶上的髻是假的啊!”我跟他辩起来了,“那时公司开始有奖金制,如果导演能按期拍完,没有超出预算的话,公司就可以有奖金发,我这么从马上一摔下来了,整场戏就拍不成了。所以毛毛导演(徐增宏的小名)急得不得了,也不知道该如何才好。但他没想到我当时居然一分钟也没有耽误,换上替身衣服又上了马,把这场戏顺利拍完了。”讲到这儿我看了他一下,“怎么样?你还是不记得?”他看了我一下,还想分辩:“《神剑震江湖》又没我份,男主角是张翼,我又不在现场,我怎么会知道?那时我自己也很忙,我在拍些别的什么。”事实上那次可闹得不可收拾,不只是上了头条,也转变我的一生,甚至他的一生。那是一条真正的导火线。我见他真的很不愿意再提这事,我也就不再往下讲了,顺着他的话题转了个弯:“那时我们已经拍了《大醉侠》了。”后来我又顺便告诉他,前几年我在怀柔飞腾拍戏时,又坠过一次马,他听了以后突然提起了我的“佳节日”:“没有‘佳节日’在,你可是要小心一点了。”“佳节日”是当年我在邵氏时,每次拍戏都指定骑的马,只要通告上有我,要骑马的场面,马房一定在第一时间把“佳节日”给我配备好。我看着这位旧日的合作伙伴,怎么也搞不清,他是真想不起来,还是不想去记起来。
(9)--大醉侠真的喝醉 其实每个人的记忆都是不一样的。“陈鸿烈说公司早就定了我演《金燕子》,但是我记得清清楚楚,当时是胡导演提议我演,而公司不同意,他们想用演越剧的萧湘,你记不记得那件事?”我问岳华,没想到岳华记的又是另一个版本。“这倒是不记得了,我只记得大醉侠的角色除了我,还有唐菁也在试镜,你陪唐菁试,赵心妍陪我试。赵心妍当然不是跟你争金燕子那个角色,金燕子已经定了是你了,好象是副导演小丁在追赵心妍,所以让赵心妍陪我试镜。”他说的这一段,我真的是完全没有印象。“我记得化了装以后,他们让我躲进宿舍等唐菁和你试完了才可以出现。那时我是新人,而唐菁是大明星,怎幺能让大明星知道我这个小家伙在跟他争这个角色?”看他那酸劲,我爽性把一个更大的秘密告诉他,那可是当时的副导演丁善玺导演亲口告诉我的内幕消息。“其实你知道胡导演最希望谁来演大醉侠啊?”“谁?”他端着一副有什幺你知道我不知道的神情。“他自己!胡导演本来想自己演大醉侠的!”我很得意地告诉他。果然把他给吓了一大跳,如果是没有“小蜜蜂(小话筒)”绑在身上,他肯定已经跳了起来,“什么,胡导演他自己想演大醉侠?”或许他这才知道为什幺他无论怎幺演,胡导演看了都不顺眼。不过他一再表示,《大醉侠》的成功,完全是胡导演的功劳,至今再看《大醉侠》,仍是历久如新,这就证明了胡导演的功力。他还补充了一句:“除胡导演之外,你的金燕子和陈鸿烈的玉面虎都是可圈可点的。”他很遗憾地表示,他演的大醉侠是个败笔,他那时候实在太年轻了。他说:“到最后那场戏,胡导演灌了我几杯白干后,终于对我说,这还差不多,有那幺点意思了,其实哪止是有那幺点意思,我真的已经喝得差不多了。唉!如果胡导演早一点让我喝酒,我想我那个角色可以演得好一点。”“这幺说,你喝酒还是胡导演教的?”我记起他曾因为喝酒而引起胃出血,他这幺一说,胡导演不就成了罪魁祸首,真是岂由此理。“你还喝酒吗?”其实我还是很关心他的健康的,说什幺我们都老大不小了,现在我们的惟一本钱就是身体健康了。哪知道他还像年轻时一样逞能,居然说老蔡(蔡澜)都喝不过他呢。以我当年的脾气可就非追根到底不可,现在年纪大了,人也平和了,毕竟他有老婆管着,哪用得着我瞎操心。
(10) 这次访问,我觉得比较舒服的,倒是他对我们的老师胡金铨导演,还算是有情有意的。那是因为他提起胡导演后来拍了一半的《笑傲江湖》,他说胡导演让他演林建南的,他拍了几天戏后,胡导演却退下来了。岳华那时也移民加拿大了,后来徐克要重拍《笑傲江湖》时,还让人打电话叫他回来补戏,他很气愤地表示:“我才不回来跟他补戏呢,除非是胡导演拍,不然凭什么我要帮他补啊!”一讲起这段陈年往事,每一个胡导演的弟子都是一个鼻孔出气,大家都仍然无法消这一口心头怨气。大师兄这一提,把我的气又提了起来:“他让胡导演拍了一半把胡导演换了下来还不算,最气人的是,他居然还对新闻记者说,他那一回犯的最大错误是请胡导演拍,你说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嘛?”我们师兄妹你一句我一句地,也顾不了面对两部摄影机,数落着徐大导演的不是,虽然是越说越气,却也把我们之间的距离越拉越近了,我想这时胡导演如果在九泉之下听到的话,他也会觉得欣慰的。我和岳华在拍完胡导演的《大醉侠》之后,还一起拍过好几部何梦华导演和罗维导演的戏,尤其是和罗叔叔,我们戏里戏外感情都特好,罗叔叔和我们俩,还一度成为铁三角呢!“你还记不记得,那阵子我们每部戏拍完以后,都会去佐敦庙街那里的那位老先生那里去算命。罗叔叔每次都要问,(票房)会不会过百万——那时候我们铁三角合作的戏,可是部部都过百万的。”我开始越说越兴奋。然而他只是说:“好像有这么回事。”这么大的事情他怎么可以不记得?我又开始有点不高兴,于是开始叽叽咕咕地在那儿如数珍宝,说着那算命先生算到的一些灵验的事情。“后来我在美国听到罗叔叔和姐姐(刘亮华)分手了,我还真吓了一大跳,可惜我当时没法跟你联络,不然我一定问你,还记不记得那个算命的曾经说过,最后送罗叔叔终老的,绝不会是姐姐。”谁知道他还是说:“好像有这么回事。”“哈哈!你真的不记得了,他当时还说过呢,你将来准会怕老婆的呢!”说完这一句,我可是心平气和了。他也打哈哈:“这倒是蛮准的……”
(13)岳华让我原形毕露我和岳华谈完胡金铨导演和李翰祥导演后,我倒觉有些方面岳华还是比较像我们的老师胡金铨导演的,反而我却像我们的师伯李翰祥导演。就拿写东西来讲吧,胡导演绝对是在做学问,他写起文章来,每一个句子都是经典,都得经过考证,才会下笔。有一次我偶然“拜读”了岳华的文章,我发现他也是咬文嚼字,“粒粒皆辛苦”的样子。而李导演的大作《三十年细说从头》,无论是报纸上的同名专栏,还是后来出版的单行本,都会让人看后哈哈一笑。那天我看到我们《邵氏大牌档》制片Winson拿着它当《圣经》在读,我赶快告诉他,那些都是真假参半,不能当真。我写的东西可信性或许比我师伯强,但是我也加了很多个人想法,所以读者只能当是陪我聊天,也千万不能太认真。那天岳华拿着我写的《戏非戏》,说我那句“胡导演的葬礼没有出席,只是让他岳母拿了3000元钱来”是“骂他”。我没想到他看了以后反应会那么大,我有点乐,我反问他是不是有这样的事,他无话可说了。但他仍觉得我不该这么说他,他不能来是有他的难处的。“这我也清楚,很抱歉,当时我的确有点气,现在写都写了,怎么办呢?”这就是我,我下笔时绝对不会“三思而后行”,完全是想到哪儿写到哪儿,可能比我说话还要直接,我硬是给自己涂金,自称那是我的“独特风格”。我知道岳华拿我没法子,我一向被人认为是“难得讲理的女人”,现在越老倒越讲道理了。不过也有例外,岳华就是少数几个能让我觉得“只许周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或许在他面前,我是原形毕露吧。别的不说,全世界的人都会认为我是个很用功的人,只有两个人说过我不用功的,一个是我们的老师胡金铨导演,另一个就是我这位大师兄岳华了。胡导演是因为当年看见我整天忙着烧菜、煮饭、带孩子,他认为我不该花时间做那些杂事,而该用功看多一点书,做一点有建设性的工 作。你看现在可好了,我想做一些闲杂事的机会都没有了。而岳华更坦白,他说我够差劲的,那么多年的普通话还是没说好,还是一口上海国语,分不清哪个字卷舌,哪个字不用卷,我让他将就将就,“别人都还觉得我讲得可以呢!”可是他还是不放过我,“怎么可以,你还用普通话访问人呢!”被他这么一指正,我更乱了套,该卷舌的硬是没卷,不该卷的胡乱卷个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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