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人手记
包乔发
出行
何年,何月,何时,已记不清
出行的具体的日子。
余事勿取之日,隐退山中。
沿一条绝壁,弯刀开路。
寻一株古树安家。
鼠辈四散奔窜。
夜幕降临之时,妇人在树下垒灶、生火、驱兽。
我于冰凉的午夜醒来。
树桩上的猎狗,一刻不停地哀号。
披衣,起夜,痛快淋漓地洒一泡尿。
(一轮明月在尿池里晃动)
畜生啊!我们的对手正四面埋伏。
结绳
徒手攀上悬崖。
砍伐千年的老藤,剥皮、柞汁、曝晒数日。
夜光下反复搓揉。
我要精心编织一条捕猎的绳。
但我们首先讲好,只结绳,不记事。
略猎
女人的撩拨,竟激不起一丝的性趣。
畜生仍不停地哀号,这可怜的家伙哟!
真想一刀屠了。
月光如雪,始终飘不进我的梦里。
我在反复推敲,明天守猎的每一个细节。
结网
黎明前下树,背上猎枪。
跟踪一串大大小小的蹄印。
考察每一个路口,潜心分析
每一种走兽的习性。
布下十五张网,设下三十个圈套。
山顶上,猎狗狡黠地微笑。
欲望
烤两只麻雀,吃一碗烧酒。
今夜,我的欲望犹如身体某处,
无限膨胀。
在时断时续的梦境中,我捕获了
丛林中所有的飞禽走兽。
而女人烦躁,不停地磨牙、梦呓。
一脚蹬她下树。
这虎狼之年的女人哟!竟嘤嘤地泣到天明。
捕捉
今日宜捕捉。
日前结下的网,固若金汤。
搜寻网中,并无它物。
除了两只疯狂野合的狐。
沐浴
日光正好,水温适中。
沐浴禁忌之日步入深潭。
褪除破衣烂衫,露出鸡零狗碎的丑陋。
污垢犹如小人,藏匿于指甲、脚丫、耳窝、发根。
需一一剔除,反复清洗。
我要做一个耳聪目明的猎人。
猎杀
板机一抠,铅弹如受惊的麻雀
钻入一堵厚软的墙。
余事勿取之日,一只麂压倒一片阳光。
(麂正怀着她的崽呢)
落日时分,鸦群自远方扑来。
喳喳喳地呼唤着我的小名。
乌云遮日。
透身冰凉。
12月7日于香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