涮涮辣
看汪曾祺先生的《岁朝清供》,他在《五味》里说:在川北,听说有一种辣椒本身不能吃,用一根线吊在灶上,汤做得了,把辣椒在汤里涮涮,就辣得不得了。并说云南佧佤族有一种辣椒叫“涮涮辣”,与川北吊在灶上的辣椒大概不相上下。
四川的那种辣椒我没见过,但云南的辣椒见过、领教过,而且在云南也叫“涮涮辣”,是在瑞丽的傣族村寨里领教了它的厉害。
那年一行四五人来到一个傣族寨子里找饭吃,坐在小店的院子里等着上菜。我有个毛病,去哪 儿吃饭,都喜欢进厨房里参观一下,一是看看厨房是不是干净,二来觉得厨房是体验民俗特好的一个场所。一进厨房,看到女主人拎着一根线在汤锅里正搅和呢,正是“涮涮辣”。久闻“涮涮辣”大名,颇有今日得见,三生有幸的感觉,忙找女主人要了两个,找张餐巾纸包上,准备带回北京。
当地陪我们的老杨颇为惊恐地提醒我说:“哎!这不能吃,这是毒药!”同行的黄兄非不服,也找来一个,用牙轻轻咬了一下,立刻眼泪涌出,涨红着脸找凉水去了。自以为相当能吃辣的我,照样试了一下,结果比他更惨,嘴唇肿起,说不出话来。可见要是真吃了这种辣椒,一定凶多吉少。
当时我有个韩国教练姓洪,洪教练教我打保龄,在他的指点下,我的球技一度平均成绩能打到200分以上,对他的答谢就是不时请他喝酒吃饭。一起吃的还有另一个韩国朋友老徐,是个在中国开保龄球馆的。这两人都巨能吃辣,为了表现自己吃辣的水平,不时嘲笑一下中国辣椒不够辣。我万里迢迢带回两个“涮涮辣”就是给他们准备的。
回到北京忙不迭地把它们两个约出来,餐桌上拿出这两个辣椒,说要是他们能把这两个辣椒吃了,全北京的餐厅他们随便点,我请客。这句话说大了,引起了他们的警惕。老徐年纪大,老奸巨猾,看着辣椒不表态。全场鸦雀无声地看着洪教练,他拿起辣椒又闻又看的,然后放在嘴边小心地咬下一点,突然跳起来就冲向了卫生间。我们集体哈哈大笑,娱乐了一回,从此他们不敢轻视中国辣椒了。
不过,就洪教练这一咬,已经显示出他吃辣水平确实在我之上太多了。不一会,他就缓过来,继续谈笑风生,没事儿人一样。
涮涮辣之所以在中国并不出名,不像朝天椒、小米辣家喻户晓,我想主要原因是涮涮辣并不香,除了辣再没别的味道。所以只能做汤了。那个傣族饭馆的主人说,每个涮涮辣,大概可以涮15桶水的汤,也就是说,要是放在家里,我一年也用不完这一个辣椒。由此估计这个辣椒产量也不会大,种多了也卖不出去,恐怕这也是它不出名的又一个原因。
印度的“魔鬼椒”是目前已经发现和测试出的最辣的辣椒,辣度超过100万斯科维尔,斯科维尔是辣度衡量单位。100万斯科维尔意味着要用100万倍的水稀释辣椒汁,才能中和到没有辣味。从照片上看,魔鬼椒和涮涮辣长得很像,不知道它们是否是亲戚,或者根本就是一种东西?这是科学,我就一窍不通了,但无论如何,应该把涮涮辣也拿去去测试一回,不知能否进前十,谁让咱什么都喜欢排名呢。
遗憾的是,那次去,光想着恶作剧,忘了拍张涮涮辣的照片,好在网上什么照片都能找到,搜了一张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