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华才女朱令“铊”中毒后的13年——《LADY格调》5月母亲节专题之 清华铊中毒朱令事件

2007年5月刊,是我接手《LADY》后全面改版的第一期杂志,是我挺喜欢这一期的

1995年,清华大学才女朱令“铊”中毒事件很多人都知道

13年后,我们的编辑付征同学采访了她的母亲,朱明新。

策划、执行/付征

文/田祥玉

图/红旗

1989年,朱明新家中上北大的大女儿在旅行中失足摔下悬崖;1995年,念清华的二女儿被医院确诊为“致死量铊中毒”。“为什么上天会把如此残忍、稀罕的罪恶加在我的一双女儿身上?我该怎么去保护我的女儿?我根本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

朱明新:我该怎么保护我的女儿

她叫朱令,13年前震惊海外的清华女生“铊”中毒案件的女主人公。曾经的风华和理想,落得现在只有100%伤残、全身瘫痪、双目近乎失明、大脑萎缩、基本语言能力丧失……

她叫朱明新,一位年近古稀的老人,典型的中国传统知识分子形象,善良、坚忍、理想主义,曾经幸福的四口之家,现在只有她和老伴一起保护着唯一的面目全非的小女儿,承受着斯人已逝的凄凉,以及那份不知去何处伸张的冤屈。

真不知道该怀着怎样的同情心,去走进这个苦难的家庭,去安慰失去一双女儿的老人,去记录一位伟大的母亲走过的13年的艰难岁月。

1995年的2月底,朱令再次因不明病因的剧烈疼痛掉发,紧急住院抢救。最后一个健康优秀的女儿“一夜之间”变成了个“废人”。

朱令的父母双双毕业于中国科技大学,是国家高级工程师。“将门出虎子”,他们培育的一双女儿吴今(跟父亲吴承之姓)和朱令(跟母亲朱明新姓),又分别在19岁时踏入每个父母都企望的北大和清华。然而,命运却在两个女儿最青春年少时,给一个原本可以无比骄傲的母亲,来了两记最最残忍的重击。

1989年4月,朱明新的大女儿,就读于北大生物系三年级的吴今,在一次学校组织的旅行中失足摔下悬崖,不幸遇难。那一年朱明新48岁,二女儿朱令16岁。在妈妈的印象里,吴今和朱令是不一样的,她的性格身段更像林黛玉一些,忧郁、善感,总是让人放心不下。而朱令则是《红楼梦》中最快乐的人物史湘云,你看她醉卧花丛中,脸上总泛着调皮的红晕和无邪的微笑,仿佛世间没有任何不测会降临于她。可姐姐的遇难改变了朱令的人生轨迹,她的性格开始变得内向,大学的报考志愿也从“北大”改到了“清华”,“这是我剩下的唯一的女儿,我只有把全部的爱、寄托放在令令身上,不能再让任何事情伤害到她。”

清华才女朱令“铊”中毒后的13年——《LADY格调》5月母亲节专题之 清华铊中毒朱令事件

可怕的是,厄运又一次降临到这个女人身上。1994年底,朱令首次因不明原因发病,全身剧痛,头发全部掉光,无法确诊,因春节到了出院观察,转眼到了1995年2月底,她的病况虽有好转,但依然疼痛,身体极度虚弱。“新学期开始了,令令当时只想回学校上学,这个要强的孩子。而我当时虽然非常害怕最后一个女儿再受到任何伤害,可对自己的教育也一直不是很自信,她急迫着想回去上学,就随她去了。我后悔啊!”

1995年的2月底开学后令回学校坚持了2周,她感觉身体似有好转,再次因不明病因的剧烈疼痛掉发,紧急住院抢救,病情急剧恶化,陷入深昏迷半年之久,保受越治越病入膏肓的病情折磨,住院50才被医院确诊为“致死量铊中毒”。朱明新最后一个健康优秀的女儿“一夜之间”变成了个“废人”,当时,54岁的朱明新还在一家大型国企任计算机工程师。这位一直是同事亲友眼中坚强、一向看得开的女人说:“为什么上天会把如此残忍、稀罕的罪恶加在我的一双女儿身上?我该怎么去保护我的女儿?我根本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然而多年后,当她再次向人诉说往事时,已经是目光淡定,不悲不喜,所谓“哀莫大于心死”:“我的教育太过阳光了,让孩子天真地轻信一切。可现在,我也只有天真地相信一切会有转机,只有这样,才能让我们继续活下去。”

朱令当年的美丽,永远被留在了照片里。

我当时虽然非常害怕最后一个女儿再受到任何伤害,可对自己的教育也一直不是很自信,她急迫着想回去上学,就随她去了。我后悔啊!

她告诉所有人:“我不会放弃女儿,不放弃追究真相。也许这点希望就是我活着的动力,我不会放弃。”

现在34岁的朱令,如同6、7岁的孩子一样。她在夜里很难入睡,常常要折腾到深夜1点才艰难入睡。朱令睡觉时,她的妈妈每隔两小时就起来一次为她翻身。每隔2小时就自然醒来一次,这是13年来朱明新每个夜晚都一成不变的生物钟。

但是她从不喜欢跟人说那有多么艰难和劳累,朱明新觉得为人父母,为子女付出,只要不是助纣为虐,怎样做都是应该和本分。1995年4月朱令铊中毒事实成立,专家分析,由于朱令没有接触“铊”的机会以及“铊”带来的切肤之痛,断定朱令不可能利用铊自杀。自从女儿病危,尚未退休的朱明新就向单位请了长假,开始专门陪护女儿。那时她抱着非常天真的幻想:女儿很快会恢复健康,事件原因也有个说法。于是从女儿昏迷到清醒,朱明新不但要把精力和时间放到朱令的康复运动上,还要投入到铊中毒的案件中,以及对医院误诊的追究。在别人眼中,也许会认为残酷的现实终会让这位可怜的母亲从幻想中清醒,可她这样告诉所有人:“我不会放弃女儿,不放弃追究真相。也许这点希望就是我活着的动力,我不会放弃。”

在朱令出事前,朱明新是国内较早一批从事计算机应用的高级工程师,她随时都要去全国各地出差。但从1995年以后她便再也没有离开过北京,除了在最初几年里去有关部门上访、了解朱令投毒案进程外,朱明新的所有时间都在女儿朱令身边。她总是不肯说艰辛和不满,对周围人和事心存无比的感恩和宽容。朱明新很少露出笑脸,她的皮肤泛着不健康的苍白色。但是,当她跟朱令梳头、递饼干喂饭或者讲话时,你可以看见她脸上恬静慈祥的微笑,还有两颊上因为幸福而泛出的淡淡红晕。

只要在女儿身边,无论在做着什么,朱明新的眼神每隔几秒就会自然转过去落到朱令身上,哪怕是她正坐在轮椅上,一动不动看着窗外的背影,哪怕是她正乖乖而又费力地去吃着一根手指饼“令令的一点细微变化都逃不过我的眼睛。”万幸的是,这么多年来朱令的记忆只停留在永远的快乐的21岁。但是朱明新和老伴却都在迅速地老去,老得甚至总会怀疑:事情真的已经过去了13年吗?

现在34岁的朱令,如同6、7岁的孩子一样。睡觉时,她的妈妈每隔两小时就起来一次为她翻身。每隔2小时就自然醒来一次,这是13年来朱明新每个夜晚都一成不变的生物钟。朱明新觉得为人父母,为子女付出,只要不是助纣为虐,怎样做都是应该和本分。

我不愿意去福利院,这么多年令令连一次褥疮都没有长过,除[]了父母谁能够如此细心地照顾她。但是我害怕某一天女儿醒来时,我已经醒不来了。

几乎像课程表一样重复着的4000多个日夜就这样过去了,要不是原来身体一直很棒的她,在某次体检中突然被查出“三高”齐齐上阵了,朱明新还会怀疑怎么一转眼间,日历就从1995年翻到了2007年。朱明新说,她并没有祈求很多,包括命里的劫数她都一一接受。只是,为什么13年都过去了,关于女儿铊中毒的事情还没有一个答案呢?

亲生女儿的100%伤残、全身瘫痪、双目近乎失明、大脑萎缩、70公斤的体重、基本语言能力丧失,这些都不是朱明新所畏惧的,对一个母亲来说她可以用她的爱来料理照顾这一切。每天早上6点钟朱明新起床,开始为女儿准备丰盛的早餐。7点钟,她和老伴将体重140多斤的朱令从床上抱到轮椅上,推到餐桌旁开始早餐,在朱令的视力仅存一点点的时候,母亲总是试图让她自己端着牛奶杯,就那样颤颤巍巍地,喝一口洒两口,朱令的早餐至少要持续一个小时。8点半,朱明新和老伴还有家中阿姨将朱令扶到康复仪器上,开始帮助她做康复锻炼,一个多小时过去,朱明新开始准备午餐,在午餐时间,她必须一口一口地让朱令吃饱吃好,就像哄刚刚会上桌吃饭地3岁小孩一样。

虽然时间白驹过隙,但是妈妈还能活上一轮陪伴朱令吗?当别人一提到“以后怎么办”时,朱明新的眼神就会突然黯淡下去。他们去为令令申请低保,但由于两人之前的单位均不错,目前退休金平均下来还是高于低保标准,被告知办不了;他们去申请三险,但朱令并无任何工作单位,三险无从说起。“我不愿意去福利院,这么多年令令连一次褥疮都没有长过,除了父母能够如此细心地照顾她,不会再有其他人。我每天都在紧张忙碌中度过,每天醒来发现女儿也醒来,就是我最大的安慰,但是我害怕某一天女儿醒来时,我已经醒不来了……”

想用马克·吐温的名言:“我给我母亲添了不少乱,但是我认为她对此颇为享受。”来形容朱令的妈妈,尽管这看起来不是很合适。你只有走近她,你才能看到:这个历经磨难也深受伤害的母亲却是那么端庄、宽容、慈爱和从容。只有走近她,你才会知道:最能打动人的母亲不会轻易流泪和哭泣,你从她投向孩子的某个眼神里,就能看到一种无比撼人的爱和力量。

康复训练在每天午饭和晚饭前后进行,每次至少一个小时一共4次,天气暖和的时节,朱明新会把朱令推倒小区的公园里晒太阳。这样的康复训练13年来从未间断。

妈妈还能活上一轮陪伴朱令吗?当别人一提到“以后怎么办”时,朱明新的眼神就会突然黯淡下去。她说,我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等我和老伴走时,就带着令令一起走。

对话朱明新:

LADY:这12年来您去过外地旅游散心吗?

朱明新:我工作的时候经常有机会去外地出差,中国大部分大中城市我都去过了。尽管不时有老同学盛情邀请,我也没有兴趣去了。如果有时间,在北京有很多事情就够我折腾的了,我愿意呆在北京,白天离开孩子还行,令令在晚上绝对要我陪着。

LADY:朱令最终被确诊为铊中毒而被挽救生命,是因为借助互联网的求助帮忙。您现在经常上网吗?

朱明新:我曾经是从事计算机研究的工程师,但朱令出事时互联网刚在中国起步。我很感谢朱令的同学们借助网络向全世界求助,现在依然有许多人在网络上和现实里为朱令积极地奔走呼号,感谢他们。从那以后我开始在电脑上收发邮件,但很少在网上浏览新闻或者说话。我老了,落伍了。

LADY:您一直很坚强乐观,这是一般母亲做不到的。

朱明新:朱令的爸爸比我更坚强乐观,他仍然相信孩子还能痊愈,然后回到学校去上课做试验。比起她爸爸来我悲观得多。

LADY:这几年来朱令出现过生命危险吗?

朱明新:她能活到今天就是一个奇迹,但13年来却时时出现危机被医院数次下达“病危通知书”。从2000年以后,肺萎缩严重,又五次住院急救,其中两次进ICU插上呼吸机抢救。

LADY:您现在最希望期待的是什么?

朱明新:给我一个说法,孩子的中毒事件真相到底是什么?我希望在有生之年能得到一个说法,这样才能向孩子做个交待。

LADY:对于未来的生活,你有过最坏的打算吗?

朱明新:等我和老伴走时,带着令令一起走。

母亲节,朱妈妈对天下母亲说:

作为母亲,不求孩子声名显赫出人头地,但求他永远健康和平安。

帮助朱令:

朱令

1973年出生在北京,1992年考入清华大学化学系。曾为清华民乐队队员,曾获1994年全国高校艺术表演独奏组二等奖,北京市游泳二级运动员。1994年冬和1995年春至少两次摄入致死剂量重金属铊盐;第二次中毒后昏迷多日,几近植物人。Internet让朱令成为中国互联网第一个远程会诊病人,1995年5月经对症治疗后得救,但至今生活不能自理,由她年迈的父母照顾。

朱令博客:http://blog.sina.com.cn/helpzhuling

帮助朱令基金会:www.zhuling.cn

淘宝网朱令T恤义卖:shop33724711

给朱令捐款

中国银行:4060507-0188-004863-3

开户名是“朱明新”

英文名称是:BANK OF CHINA BEIJING BRANCH CHONG WEN FANG CHENG YUANOFFICE

SWIFT CODE :BKCHCNBJ 110

(中国银行北京市崇文区支行芳城园分理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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