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华网那一辆辆卷着滚滚黄沙风驰电掣而来和冒着突突浓烟绝尘而去的名为“嘎斯—69”的越野车，就如同野战军团纵横驰骋的铮铮铁骑，就像是一根根倒拖着的“喘着粗气”的大烟囱。它们成群结队或单独行动，频繁往来穿梭于扎门乌德与二连浩特之间，构成了中国对蒙古国最大陆路口岸——二连口岸上一道奇特而壮丽的景观。
嘎斯——69这款车……
说到嘎斯—69这款车，大多数人对它或许还很陌生。但一说到21世纪在我国近乎“绝迹”的北京212，大家肯定都耳熟能详，而且很多人在内心深处至今还对它保留着一丝朴素的记忆。然而，北京212的“爷爷”、各类国产越野车的“太姥爷”，就是嘎斯—69。
“嘎斯—69”，原称“嘎斯—469”，因叫起来绕嘴便改为了现在的称呼。这款车由前苏联的高尔基汽车厂生产，是斯大林发展前苏联工业第一个五年计划时期的产物。作为当时世界上最为流行的越野车，“嘎斯—69”与我国渊源极深，拿时下比较时髦的话说，就是“有亲戚”：上世纪五十年代，中国和苏联是最要好的朋友，中国愿意把自己心爱的东西送给苏联“老大哥”，苏联也很愿意对中国进行工业等领域的帮助，那时，包括一批批嘎斯—69在内的工业物资进口到我国并“安营扎寨”。当时的嘎斯—69很“金贵”，最开始只用于国家领导人阅兵和日常出行，当时，毛泽东、周恩来等八大伟人的“座驾”，皆是一水儿的嘎斯—69，后来，随着进口数量的增多，逐渐配备到县团级领导干部和各级政府部门。直到60年代初期，随着中苏关系的破裂，嘎斯—69的进口也登时“嘎然而止”了。但与此同时，我国自行研制的轻型越野车北京212横空出世，嘎斯69，逐渐地远离了人们的视线。
到公路行邮科工作之前，笔者就曾读到过两则关于嘎斯69的报道。一则是在有一年的南京车展上，举办方在展出诸多名车的同时，还标新立异地展出了一辆“老掉牙”的嘎斯69，据说彭老总当年就是乘坐这辆车跨过鸭绿江，奔赴抗美援朝战场的。另一则讲的则是一名酷爱收藏的离退休老军人不惜高价在民间购买了一辆近乎报废的嘎斯69，老人不仅把这辆车充实到他的名车收藏序列中，还对此车每天擦拭，呵护有加。
而当前在我国早已成为“古董”、据说全身均为二战后炮弹壳熔铸而成的这款名为嘎斯—69的越野车——上世纪50年代曾震惊世界的、当之无愧的“神马”，至今依然飘荡在蒙古国的上空、集结在与二连浩特市一带之隔的扎门乌德市，并且每天都在与二连海关公路行邮现场的关员们上演着走私与反走私的闹剧。
反走私的“主战场”
其实，蒙古国国内的嘎斯—69也数次险遭“灭门之灾”，原因是随着蒙古国经济的发展和环保意识的提升，蒙古国政府几次想把国内现存的嘎斯69车辆予以取缔，但又几次遭到蒙古国民众和国家大呼拉尔的强烈反对，他们通过示威游行等形式来逼迫政府，称政府的这一决定给他们带来了前所未有的事业危机和生存危机，并把政府刻意比喻成“魔鬼的化身”。政府慑于国会和民众的压力，对其采取了退让默许的态度。
但值得一提的是，在蒙古国所有的嘎斯69车辆中，有90%以上都集中在与中国一带之隔的南戈壁省扎门乌德市，在这个素有“蒙古小韩国”之称、人口已达三万多人的小城市上，几乎每个家庭都会有一辆、甚至是多辆嘎斯69，作为频繁往来穿梭于扎门乌德市与二连市之间最原始、最朴素、最常态化和最经常性的交通工具，嘎斯69司机们几乎每天都要到中国来进行必须的日常生活用品采购，最多时一个司机一天可以往来穿梭于两座城市之间3到4趟，如果观察到关员们查验有所放松，他们便寻找机会，将我国禁止入境的物品走私进来。他们最常见的走私物品是偶蹄类动物及其产品，用于进行走私活动的工具就是嘎斯69。
自从2000年蒙古国爆发了口蹄疫，我国就出台了对偶蹄类动物及其产品的“禁运令”，直到现在依然没有解禁，国务院领导更是多次作出重要批示，要求加大口岸查验和打击走私力度，禁止邻国偶蹄类动物及其产品进入我国，严防疫情。但作为世界上的第二大畜牧大国，蒙古国的牲畜大量存栏，供需过剩，而无论是“蒙古羊肉”还是“蒙古皮子”，在我国市场都异常“走俏”，中蒙两国一带之隔而市场迥异，几倍、几十倍的差价，常常使很多走私分子铤而走险，意欲瞒天过海，从中牟取暴利。
司机们通过对嘎斯69车体进行焊接、加固等改装，把羊肉、鹿茸、黄羊角、狼尸、狐狸皮、旱獭皮、羊绒等藏匿于车体暗格、顶棚夹层、轮胎和发动机舱，甚至是将走私品缝制在后背靠椅中进行走私活动。客车进出境通道的关员们每天分别承担着300——600多辆嘎斯—69的查验任务，如果对其中一辆车、甚至是每辆车的某个部位查验不到位，就会为查验和打击走私工作带来被动。
总署机关的交流干部小刘是个白白净净的小伙子，前年考取了总署机关的公务员，刚刚参加工作就被交流到了二连海关的公路行邮科接受锻炼，小伙子怎么也没有想到，他的入关“第一课”就是和同事们学习“敲轮胎”，手里拿着一根再平常不过的铁棒，对准嘎斯69的轮胎一下一下地敲下去，以此来判断轮胎内是否夹藏走私物品。几个月下来，小刘居然也达到了师傅们“一棒定音”的水平。去年11月份，小刘在入境通道连续“敲”出6辆嘎斯69的15个轮胎“有问题”，经过X光机检测，15个轮胎内全部藏匿了羊肉，共计整羊15只，285公斤。昔日的白面书生带着满脸的黝黑、丰硕的锻炼成果和沉甸甸的友谊回总署机关报到了，临行前，他即兴赋诗一首，送给他亲密的“战友”，那根用来敲轮胎的小铁棒：
“我原是一根废弃的钢管/被扔在海关的库房里已有时日/看到关员们忙碌的身影/终日为自己的无用苦恼烦闷/2000年的一天/一位关员发现了我/从他如获至宝的神情中/我仿佛触摸到即将开始的光明/
那一年/邻国爆发了口蹄疫/‘禁止一切偶蹄类动物及其制品进入国内’/是来自中央的声音/于是/轮胎藏匿/成了中蒙边境线的走私新方式/我/也因此成为了关员们/打击走私的主要工具/
‘嘭’/从我与轮胎的撞击声中/是否夹藏关员们早已判定/从他们‘一棒定音’的娴熟中/我读懂了/读懂了地域特色的海关使命/
10年来/百万吨肉类被我‘敲’出/千万张皮革被我辞退/不用说狼尸还有那雪豹皮/我也决不准其/瞒天过海 忽悠入境/
关员称我为‘战友’/我也时常会因此陶醉/我会坚守到‘退休’的那一天/让先进的监管设备把我换替/但在设备未到之前/我依然会/依然会用我的钢铁之躯/让中蒙通途更加的纯粹”。
苦乐影相随
“公路行邮现场是关区最繁忙、最劳累的一个苦地方，同时，它也是最能够锻造人、培养人的好地方”。这是呼关区各级领导干部们对二连海关公路现场的评价，也是关区广大关警员的共识。公路行邮科的关员们，在海关精神的坐标中，自觉地评判和调整着自身的审美标准、建构着健康有序的道德体系、调动着体内一切有可能演变为快乐与动力的细胞，努力驱赶着满载身心的疲惫，在把血汗和泪水洒在通道的同时，也把“毒烟”吸入了体内。
在二连海关公路口岸的客车出、入境通道，经常会看到这样的现象：一辆辆嘎斯-69的发动机拼命地“铆”着劲，屁股冒着滚滚浓烟，可车子就是发动不起来，司机们对这一现象似乎也不慌张，他们只要探出头，冲着后面的同伴一示意，后面的同伴马上便心领神会，一踩油门儿，“咣”的一声撞了上来，为“抛锚”的发动机助燃，如果还是不能发动，后面的车便会采取“送一程”的方式，把前面的车“顶”出通道。至于一辆嘎斯69用一根粗缆绳“拽”着另一辆嘎斯69前行的现象更是司空见惯。即使是不“抛锚”的嘎斯69，正常行驶起来也会浓烟滚滚，以至于整个出境和入境的通道里到处弥漫着呛人的油烟味。为了抵御尾气的侵袭，关员们在实施查验时大都戴着一、二层口罩，但尽管如此，从早晨8点到晚上18点，10个多小时的工作时间还是时常令关员们作呕，等下了班，再丰盛的饭菜也吊不起胃口。有个同事干脆向大家兜售自己的“经验”：“晚饭前，喝上一杯白酒，用酒一冲，油烟味儿就没了”！
这种通过刺激味觉与嗅觉而形成心理暗示的下饭方式，在21世纪大力倡导以人为本和讲求环保理念的职场恐怕是绝无仅有的，而它何尝不是从一个侧面影射了公路行邮现场工作的艰辛。
这一辆辆令人头疼的“神马”，不仅将其卓越而巨大的尾气污染性能带到了国外、带给了国外的海关关员，还将其极低的安全系数留给了自己和乘客。
这是作者亲身经历过的一件事，其实这样的事在客车通道俯拾皆是：在一辆缓缓开进客车出境通道的一辆嘎斯—69车体内，挤满了游兴已尽准备回国的乘客。我们常用“沙丁鱼罐头”、“下满锅的饺子”、“蜂巢”等词汇来形容人的拥挤，但用这些词来描绘那辆嘎斯—69并不恰当。当时，车内的乘客都一动不动，近乎“真空”的空间也没有稍微动一下的可能性。“舒服的姿势各有不同，不舒服的姿势也形态各异”：车内的乘客们不是相————互顶着额头、贴着脸、亲着嘴，就是后面的乘客嘴里含着前面乘客的头发，有一个乘客被夹塞到车门上，鼻子被玻璃压得扁平，像一幅不立体的版画。还有一位年轻漂亮的女乘客，她把双手交叉在胸前，保护着她认为需要保护的部位，但终究是首尾不得兼顾——因为人太多空间又太狭小的缘故，我注意到她是半躺在后面一个老汉的身上，听着老汉“砰砰砰”的心跳。还有一位60多岁的老额济，虽然是坐在自己的包裹上，但她却从来都没有与地平面“垂直”过，被挤斜了的身子始终与地表保持着145度的夹角。司机的处境则更加不乐观：他半蹲在驾驶座位上，因为后面乘客近乎趴在了他的身上，他只能身体前倾，顺势趴在方向盘上，后臂因为失去了活动的空间，只能靠与肩同宽的两条前臂和灵动的手指小幅度的把持着方向盘，如同是被压在五行山下的小猴子。但他的脸上又非常明显的有一丝喜悦的表情：“仅此一程便能带来不菲的收入，这种冒险，值！”他肯定在心里默默的盘算着这些。待到他们车、客分离准备接受查验时，一个个乘客才如同皮球般从车门中骨碌了下来，一数，连同司机在内，共计16人整。
“乐，能够离开苦，甚至是越远越好；而苦，却永远都不能离开乐，一刻也不能”。在艰苦的工作环境和复杂的打私形势面前，二连海关公路行邮科的同事们最大限度的拨亮快乐的因素，按照本科室提炼的“十时坚守、五岗轮换、严格把关、文明服务”的科室精神，无形中继续和创造着本科室历史上的一个个精彩与奇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