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多数人都会选择的生活才是值得的
你肯定有过那样的时刻:乏味无趣的生活,重复单调的工作,你沉闷得透不过气来,你抱紧双拳奋力嘶吼,但没有一丁点声音,你想这样的生活有什么意义,你的热血你的勇气你的激情都他妈的死哪去了!于是,你想逃离,抓起包关掉手机逃离一切,没有目的没有计划,有的只是逃离、逃离。然后,你累了、困了,睡个觉,起来,上班去吧,好好工作。
更年轻点的时候,我们动不动就说“梦想”,动不动就说“去疯狂一下”,那时我们拥有的只是未来和激情,哪有那么多的“包袱”?说你年轻就是说你还没被生活套牢,人生就是一次“伟大的加法运算”,从你什么都不是开始,加上“老公”,加上“爸爸”,加上“房奴”,加上“业主”、“职员”、“朋友”、“干爹”等等,每加一次都是一条绳索,而绳索的另一端就是“大多数人都会选择的生活”。你就在“大多数人都会选择的生活”的圆心周围转圈,偶尔想要挣扎逃离,很快就被各种力量乖乖驯服了,这样才是好儿子、好老公、好职员。
《中国合伙人》里的王阳,大学时候多有个性啊,吟诗作赋、豪饮狂歌,泡洋妞、打单架,牢骚满腹、打抱不平、风流倜傥,好一派才子气。渐渐老了,摔过几个跟头,于是做起了“和事佬”,匆匆结了婚,娶的是长相一般、平淡如白开水的姑娘。不过,这姑娘会做饭、想法简单、性情温顺、懂得过日子,不会有这样那样的“公主”的要求。结婚那晚,王阳说:“我以前只会过一种生活,就是跟别人不一样。现在我知道了,大多数人都会选择的生活,才是值得的。”
是啊,为什么要跟别人不一样呢?“大多数人都会选择的生活”多好啊——一份安稳的工作,不富裕也不寒酸;一个性格好的老婆,不算美但看着顺眼;一个温暖的家,不宽敞但很舒适;再有个活泼好动的儿子,一只猫,一只狗,一缸鱼。就是这样的生活!难道还不够么?为什么要跟别人不一样呢?
是啊,我为什么要跟别人不一样呢?那么累,那么动荡!好不容易下了班想打个盹儿,“梦想”就像个管家婆喊着我赶紧去学习;喜欢某个姑娘了,“梦想”也出来唠叨,怕恋爱荒废了我的光阴;睡懒觉、酗酒、K歌、打麻将,就更在“梦想”的虎视眈眈下,只能望而却步了。于是,我一同学恨恨骂道:“你不喝酒、不熬夜、不K歌、不打麻将、不谈恋爱,你要青春有个屁用!!”
被社会打磨了这几年,“梦想”的威力虽不减当年,可它仍然是寒星般高悬苍穹可望而不可即,我也越来越惮于用“梦想”这个词了。换一个说法吧,我只是想活得“跟别人不一样”。趁着还未被套牢,我想做个“少数人”,任你说是潇洒自由也好,特立独行也好,老不正经也好,不务正业也好,我只是想看看到底在“大多数人的生活”之外还有几种可能性。
不过,我很清楚我不会是 一个励志的故事,也不会是成功学里的一个案例,我最有可能变成的就是“查尔斯”,《月亮和六便士》里的查尔斯,他放弃了职业,放弃了家庭,逃到巴黎,去追逐绘画的梦想,最终贫病交加、奄奄一息,在太平洋的一个小岛上默默死去。刘瑜说;“满地都是六便士,他却抬头看见了月亮。”如果没有查尔斯这种人,“大多数”就会变成“全部”,那样的世界多单调啊。还有一种可能就是,我像苍蝇一样,在空中兜了个圈,又停留在原来的落脚点上,最后过上了“大多数人都会选择的生活”,那时,我也会像王阳那样说一句:“大多数人都会选择的生活,才是值得的。”这一句话里包含了怎样的辛酸、无奈,或者是智慧、洞见。时间会改变一切,也会沉淀一切。
有人问:“对于梦想来说什么最可怕?”我说:“时间!”想想那看不见摸不着的时间,像一张巨网,网罗一切,吞噬一切,任凭你声嘶力竭、狂飙暴怒、热血沸腾,它总是那么悠闲从容“嘀嗒、嘀嗒”慢悠悠走着走着,任你刚如铁、烈如火,最后也软下来、冷却下来,然后,你就老了,然后死了,时间还是那样悠闲从容“嘀嗒、嘀嗒”慢悠悠走着走着。所以,说“想过少数人的生活”就像是在跟时间宣战,这在你看来是全部的勇气和力量,在时间看来不过就是蚂蚁的窸窣,或许连蚂蚁的窸窣都不是。
选择“少数人的生活”意义就在于它是另外一条路,而且因为这条路的存在而使得“大多数人的生活”不那么无情,不那么绝对,当一个绝对的东西看起来只是一种选择时,你就会过得心安理得了。一条“少有人走的路”蜿蜒在康庄大道旁边,灌木丛生,野草丰茂,它成了一道风景,有人叫它“艺术”,有人叫它“个性”,而有人则叫它“疯子”。如果有一天,我注定要成为自己所厌恶的人,那也要奋力挣扎,至少让这一天来得更晚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