侧妃不承欢又名盗妃天下-月出云七 盗妃天下 侧妃不承欢

蝶恋花 021章

  

  雨越来越大,耳畔,渐有风雨之声,湖面上,泛起了一个个水泡。初绽的白莲被雨点打落了花瓣,落花残红在湖面上悠悠飘荡。

  一叶小舟,载着瑟瑟和赫连傲天,将两人送出了新月湖。

  瑟瑟坐在小舟上,整个人有些木木的,她一直强迫着自己不要回头,不去看夜无烟。她的定力一向是很好的,果然是没有回头,只是,她却感觉自已的身子越来越冷,袖中的手克制不住地颤抖。

  “瑟瑟,你的手,怎地如此冷?”赫连傲天伸出大掌包裹住瑟瑟冰冷的小手,深邃的鹰眸中划过一丝黯淡。

  瑟瑟蓦地一惊,视线和赫连傲天关切的眸光相撞,心中有些慌乱,似乎直到此时才知晓,自己似乎是有些失态了。

  “我没事,下雨天,天有些凉!”瑟瑟唇角一扯,勾起一抹笑容,却不知自己的笑容多么的假。她不动声色地要将手从赫连傲天的大掌中抽回,才微微一动,就被赫连傲天攥紧了。

  “瑟瑟!让我给你暖暖!”赫连傲天双手捧住瑟瑟的手,就好似捧着最珍贵的宝物,既小心翼翼怕攥疼了她,又不肯撒手。

  迎面一叶小舟载着云轻狂和璿王府的侍女与他们的小舟擦肩而过,向小岛上风驰电掣而去。方才夜无烟和赫连傲天对决时,不许别的人到岛上去。眼看着云轻狂一脸凝重的表情,瑟瑟心头微微一沉。

  其实她知晓,夜无烟这次肯定伤的不轻,赫连傲天那一刀,气势和力道都是足够大的,就那样钉在了他胸口上,她不知,他伤的究竟如何?不过,有狂医在,无论多么严重,应当不会有事吧?何况,方才受了一刀,他还兀自在懒懒的笑,应当,应当不会很严重吧!?

  小舟靠岸,两人从小舟上下来,身上的衣衫都有些湿了。

  “我们走吧!”赫连傲天牵住瑟瑟的手,柔声说道,高大的身子以一种保护者的姿态站在她身旁。

  瑟瑟轻轻“嗯”了一声,不动声色地抽回了手,眸光凝注在湖面上的清莲。那满湖绽放的清莲,原本开的娇艳极了,高洁极了,只是被一番风雨零落,已经有些凋零了。

  瑟瑟终究是没忍住,转首向星星小岛上的亭子里望去,只见那里一阵忙乱。很显然夜无烟伤的不轻,否则云轻狂也不会就地医治。

  瑟瑟只觉得自己的心,正被什么东西一分为二,那种疼痛的感觉是那样的清晰。有那么一个短暂的瞬间,她想:算了吧,管他什么伊冷雪,让她们统统见鬼去吧!

  可是,她想起了澈儿,夜无烟劫走了她的澈儿,而且,连让她见澈儿一面都不让,对他,顿时又恨恨的。

  金总管撑着雨伞走了过来,身后尾随着几个侍卫,那几个侍卫递给瑟瑟和赫连傲天一人一把雨伞。
“可汗,我们家王爷要您去见一个人!这是我们家王爷早就吩咐过的,请您务必要去见一见。”金总管淡笑着对赫连傲天说道。

  “哦?”赫连傲天挑了挑眉,眸光一凝,朗笑道,“如若是伊祭司,本汗还是不见的好,她如今已不是本国的祭司,她是璿王的女人,本汗见她,是不方便的吧!”

  金总管依旧一副笑眯眯的样子,不紧不慢地说道:“可汗过虑了,伊夫人从来就不是王爷的女人,她只是王爷的恩人。当年,王爷娶她,也不过是为了救她,让您的父汗不再追杀她。如今,您的父汗已经不在人世,而可汗您又大仁大义,不会为难伊夫人,是以,王爷考虑到伊夫人离乡日久,想要可汗您顺便带她回北鲁国。”

  瑟瑟执着雨伞,玉手微微颤了颤,夜无烟对伊冷雪真的只有恩情,没有别的感情吗?

  “她已经不是本国祭司,本汗没必要接她回国,还是不见的好!”赫连傲天一双鹰眸凛了起来,静静说道。

  “可汗,王爷已经料到您不会见她,是以今日,并不是单单让您去见她,而是,去见另外一个人!可汗若是不见,必会后悔的!”金总管笑容可掬地说道。

  “另外一个人?难道说,璿王府还有本汗不见会后悔的人吗?”赫连傲天扬了扬眉,一脸平静地问道,“即使如此,本汗就去见一见!瑟瑟,我们去看看!”

  瑟瑟颔首,她心里自然知晓夜无烟要赫连傲天去见的人是谁?不是伊冷雪,那便是伊良了。看样子,赫连傲天并不知伊冷雪有了孩子,或许知晓,但是,并未见过那个孩子,所以并不知那个孩子是他哥哥的遗孤。他可能,和当初的她一样,认为那个孩子是夜无烟的吧!?

  两人撑了伞,尾随着金总管,沿着青石小径,一路向云粹院而去。才走到云粹院外,便听到断断续续的读书声,读书的人显然是一个孩子,那声音很稚嫩,只是,却透着一丝颤意。

  步入月亮门,便看到满架骨骨朵朵开的正艳的蔷薇被雨打风吹,看上去分外凄艳。

  一个孩子,四五岁的样子,正站在蔷薇架下背书,很显然,背的不太熟练,是以磕磕绊绊的。蔷薇架挡不住细细的雨丝,一身锦绣华服早已经被雨淋湿了,头发上也在不断向下滴水。

  “可汗,王爷让您见的人,就是这个孩子。”金总管指着蔷薇架下的伊良说道。

  赫连傲天犀利的眸光在伊良身上一扫,身躯一震,鹰眸中闪过一丝惊诧。他凝视着伊良的眉眼口鼻,缓步朝他走了过去。到得近前,将雨伞撑在伊良的头顶,缓缓蹲下了身子。

  伊良奇怪地瞧着眼前这个男人,被他犀利的眸光盯的身子一颤,转身就要朝屋内奔去。
“怎么,还没念书,怎地回来了?”一道清冽冽的声音从屋内传了出来。

  只听得伊良轻轻的声音,略带胆怯地说道:“有人来了!”

  “谁?”那声音透着一丝期待一丝涩然,快速掀开了帘子,伊冷雪从屋内走了出来。

  因前些日子受了伤,是以她的脸色极是苍白,左手抚在胸前伤口处,看上去有些弱不禁风。不过,她打扮的极是娇艳。穿了一袭月白色为底,绣着朵朵花瓣的衣裙,墨发梳成飞仙髻,别一朵雪中带浅黄的水芙蓉,看上去清冷绝美。

  伊冷雪倒是恢复的真快啊,前几日,她还以为那一刀真结束了她的性命呢。

  伊冷雪乍然看到瑟瑟和赫连傲天,显然极是惊异,樱桃小口微张,一双美目更是瞪得大大的。不过,也就转瞬之间,伊冷雪便回复了平静,苍白的脸上漾起一朵笑,“原来是可汗到了!小女子身有重伤,不能下跪!请可汗恕罪!”

  “罢了,你早已不是北鲁国子民,不必下跪!”赫连傲天冷冷说道,接着话锋一转,凝眉问道,“这个孩子,是我皇兄的孩子吧!?”

  伊冷雪闻言,眸心忽然迸裂出一股阴暗,只是,脸上却依旧是优雅娴静如常:“不错,确实是那个畜生的孩子,你速速带他走,我是一日也不愿再看到他这张脸了!”低柔的嗓音如同掠过一阵冷风。

  以前,伊良发病,夜无烟来为伊良驱毒,好歹还偶尔来云粹院。如今,伊良寒毒病好,他就再也未曾踏足云粹院了。

  这一次,她拼着自己受伤,倒要看看,夜无烟是不是还在意她。他也的确很在意,让云轻狂救治她,但,她却能清清楚楚地感受到他是在演戏。当江瑟瑟的真实身份一暴露,他就连演戏也不屑了。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要保护江瑟瑟。

  但最终,她竟然投入了别人的怀抱。伊冷雪侧目,望着一身喜服的赫连傲天和瑟瑟,脸上笑容愈发浓郁,“小女子恭贺可汗和江姑娘喜结良缘!”

  赫连傲天脸上波澜不惊,一双鹰眸幽深宁静,对于伊冷雪谩骂赫连霸天,他倒是没有动怒。对于她的祝贺,他只是淡淡挑了挑眉。

  “伊冷雪,这个孩子我要带走了!如果你愿意,也可以随本可汗回去,北鲁国不会再为难你。”赫连傲天一脸平静的表情,声音缓慢、沉稳、有力。

  “你将他带走吧!”伊冷雪淡淡说道,云淡风轻,似乎赫连傲天要带走的不过是一件东西,一件无足轻重的东西。

  江瑟瑟嫁人了,好不容易等来了希望,她怎么能走呢?

  “娘,他是谁?你为什么要将良儿送人!”伊良的小脸立刻惨白,他拽着伊冷雪的衣角惊恐地问道,怎么也不敢相信,他的娘亲要将他送人。
伊冷雪闭了闭眼睛,缓缓睁开,眸中漾起一股冷然,她凝声道:“他是你的亲人,会照顾你的,你随他走吧!”

  伊冷雪说完,将伊良往赫连傲天怀里一推,转身进了屋,将房门关上了。

  雨声淅淅沥沥,伊良的哭声和雨声交织在一起,听上去十分凄凉。

  瑟瑟未曾料到,伊冷雪竟然能舍下孩子。

  “我们走吧!”赫连傲天抱起哭天抢地的伊良,点了他的睡穴,对瑟瑟低声说道。

  “可汗,你要将孩子带走?”金总管趋前问道。

  “不错,烦请禀告璿王一声!”赫连傲天说道。

  “不用,王爷早已吩咐过了!只是……”金总管摇了摇头,望了望紧闭的房门。倒是未曾料到伊夫人竟是如此狠心,竟然舍了孩子,自己依旧留在王府不肯离去。

  瑟瑟看到了伊良,便想起了澈儿,她的澈儿,如今不知被夜无烟藏在了哪里,心中顿时一酸。

  两人随着金总管,出了云粹院,撑着伞儿,渐渐消失在雨雾里。

  待得一行人走远了,房门打开,伊冷雪从屋内快步奔了出来,她站在雨雾里,遥望着渐渐消失在雨中的人影,两行珠泪缓缓从眸间滑落。

  *

  瑟瑟和赫连傲天一起到了绯城外,迎亲的队伍还在等着他们,一行人上了车马,在雨雾里行驶,一直到了下一个城镇,宿在了当地最大的一间客栈。

  夜,雨停了,瑟瑟用罢晚膳,起身来到赫连傲天的房间。

  赫连傲天静静坐在火烛之下,看到瑟瑟进来,剑眉微凝,清俊的脸上,笼上了一层淡淡的暗沉。

  瑟瑟坐在他旁边的椅子上,良久,终于开口道:“赫连,我不能随你走了!”

  “我知道,你要救澈儿嘛,我等你,救了澈儿,我们一道回北鲁国!”赫连傲天抬眸说道,唇角,勾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赫连,不是救澈儿的事,就算是救回了澈儿,我也是不能随你去的。”瑟瑟缓缓说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有些事情,还是及早处理的好。

  赫连傲天虽然早就料到她是一定不会随他走的,可是,真正听她说了出来,心中,还是伤感至极。他一把抓住瑟瑟的手腕,压抑着心中的情潮,沉声说道:“瑟瑟,我说过,不会强迫你的,就当去北鲁国做客,如何?”

  瑟瑟一点一点抽回自己的手,话语坚定地说道:“赫连,我不能去。我真的要离开了。”

  赫连傲天猛然起身,伸手握住瑟瑟的双肩,手微微有些颤抖:“瑟瑟随我回北鲁好吗?”

  “赫连,这次和亲,你用心良苦,可是,我还有很多事情要解决,所以不能随你走!”瑟瑟声音轻柔地说道,但语气极是坚定。
“瑟瑟,告诉我,要怎样,你才肯随我走?!”赫连傲天痴痴说道,放开瑟瑟的肩膀,落寞地坐在椅子上。

  瑟瑟心中,也极是伤感。自认识赫连傲天以来,虽然他们之间也有过误会和冲突,但是,赫连傲天待她,始终是痴心一片。草原上送狼皮,那青狼般的爱,都令她极是感动。可是,感动不是爱情,她无法接受他,她已视他如兄弟手足。

  “赫连,”瑟瑟从衣襟中拿出来一方锦帕,递到他面前,道,“赫连,这块锦帕送你留个念想吧!”那是锦绣公主送给她的锦帕,如若可能,她希望能撮合赫连傲天和锦绣公主。

  赫连傲天抬起头来,接过瑟瑟递过来的锦帕,帕子上绣着两只翩飞的蝴蝶,他眼神一亮,伸指抚过那柔软的布料,触摸着那蝴蝶翩飞的翅膀,忽而抬头,凝声道:“瑟瑟,你去哪里,我和你一起去!做一对自由自在的蝴蝶!”

  瑟瑟淡淡挑了挑眉,微笑道:“赫连,别说傻话了,我要流浪江湖,可你是一国之君,怎么可能随我去!”

  她曾期盼着能和赫连傲天一起流浪江湖,可是,错过了,就成了一个永远也不会实现的梦。

  “这个一国之君,我早就不想做了,瑟瑟,让我跟着你,如何?”赫连傲天俊眉一挑,眼中迸出一抹决然的光芒。

  瑟瑟听了,极是心惊,眼见得赫连傲天眸中那坚定果决的眸光,她缓缓退了一步。压抑住内心的惊诧,缓缓说道:“赫连,你不要说傻话了。我不爱你,所以就算你抛弃了家国,我还是不会和你在一起的。”

  赫连傲天闻言,眸中的灼亮瞬间化为一片黯淡,一股无法言喻的绝望袭上心头,令他几乎窒息。

  他凄然地坐回到椅子上,他将头埋在手中,遮住了整张英俊的脸,只有凌乱的发披散而下,看上去伤感难言。此刻的他,孤独落寞竟如同一个无助的幼儿。良久,他才缓缓挥了挥手,凄然道:“好,你走吧!赶快走,趁着我还没有后悔,赶快走!”

  “赫连,你打算怎么处理此事?”瑟瑟起身,有些担忧地问道。毕竟,她是以和亲的名义嫁他的,这不仅仅是他们两个的亲事,还涉及到两个国家。

  赫连傲天蓦然抬头,清俊的脸上一片黯然,他之所以同意停战,就是知悉了她还活着的消息。原以为,她就算不愿嫁他,也会随他到北鲁国。那样时日久了,他不信她对他会没有感情。可是,他终究是算错了。他忘记了她是多么倔强的一个人儿!

  “这件事,我自会处理。”他握了握手中锦帕,苦涩地笑道。

  “那个锦帕,是锦绣公主送我的贺礼,那绣工还不错吧!”瑟瑟淡笑着说道,待看到赫连傲天眸间愈来愈黯的眸光,眼看着他马上要发怒了。
瑟瑟展颜一笑,脚底抹油,飞步从室内冲出,自客栈二楼的栏杆处潇洒地一个翻身跃了下去,姿态轻盈妙曼。这时,店里有很多客人在长廊上望月,看到瑟瑟的绝世风采,忍不住痴痴追寻。而瑟瑟却速度极快,瞬间消失在众人的视野之内。

  赫连傲天冲到门外,遥望着瑟瑟消失的方向,他的唇边,勾起一抹苦涩的笑容。想起她临去前那一抹清绝如莲般纯净灿烂的微笑,他的柔肠顿时拧成了几道弯。

  他松开了手中那块锦帕,任它从栏杆上轻轻飘了下去。

  原以为,是她绣给他的,却原来,她留给他作为念想的礼物竟也是别人送的。她的心思,他隐隐猜到了,什么锦绣公主,他只要她。他只要她就这么难吗?

  “这位公子,这是你的帕子吧!?”

  赫连傲天回身,只见客栈里的小二笑嘻嘻地拿着方才他丢下去的帕子,站在他身侧,问道。

  赫连傲天剑眉微拧,伸手从小二手中接过帕子,冷声道:“是本公子的,多谢!”

  转身进了屋,灯下,他注视着锦帕良久,终还是不舍的再扔掉。就算是借花献佛,那也是她送他的,姑且就留着吧。

  *

  六月初十日。

  这一日,对于璇玑府而言,是一个喜庆的日子。

  璇玑府的玄机老人制造出了一种新型的战船,此船不同于楼船和斗舰,是一种易于强袭的战船,行驶速度极快,船首和船尾都载有摧毁性的武器,易于直接撞坏敌军战船,使士卒溺水身亡。此船也适合远战,一般战船是不可能于此战船匹敌的。而此战船只有一个入口,易守难攻,就算勇猛的士兵,攀上了此船,进不去也终究是死路一条。

  嘉祥皇帝龙颜大悦,亲自为此船赐名艨艟战船,且封璇玑府玄机老人为“机括之王”。

  这日,璇玑府的玄机老人在青尉山的“幽园”之中,大摆筵席。璇玑府在江湖上还是有一定名望的,这将次祝贺的,不仅有部分朝廷官员,还有南越武林之中有名望有身份的人物。

  幽园东南角,有一大片池水,名为“莲池”,与玉湖和南越江东水道相连。池中,皎洁如玉的观音莲轻浮在碧水之上,灼灼而绽放,散发着淡淡的令人难以婉拒的醉人清香。

  莲池南面的石坪地上,绿树繁花,凉风阵阵。树荫下,铺着厚厚的红毡毯,毡毯边缘,二十几张檀木小案围成一个半圆。客人们环坐在木案周围,正在谈笑风生。

  莲池中,泊着那只艨艟战船的小模型,用牛筋和香木作成,比之真正的战船小了数位,却令人观之惊叹不已,暗叹玄机老人真是当世奇才。

  宴席还不曾开始,宾客还未曾全至,在檀木小案围成的半圆之中,一名白裳舞姬正在翩翩起舞,她长袖飘扬,在空中划出一道道白影,袖中不时飞出彩色花朵,纷纷扬扬,暗香扑鼻。乐工和歌姬都坐在池北莲亭中,隔水送来的一阵阵乐声与歌声。
玄机老人,须发雪白,穿着一身布衣,看上去极其朴素,不似皇帝御封的“机括之王”,倒像是一个民间老工匠,他站在入口处,迎接宾客。

  他的玄孙璇玑公子凤眠着一袭玄色衣衫,俊雅清逸,唇角蓄着云淡风轻的笑意,眉眼生的不算绝美,但是眉目间隐隐透着一股灵透之意。身为主子,他没有迎客,因自小便对这些应酬极是厌恶,是以他默默坐在席间,观看舞姬的舞。

  宾客络绎而至,太子夜无尘,璿王府的金总管,逸王夜无涯,武林盟主铁飞扬,还有江东水道的霸主贺之北……皆是有名望的贵宾。

  凤眠坐在席间,意定神闲地望着正在酣舞的那个潇洒美貌的白衣舞姬身上,但见她袖中的鲜花已经洒了一地,香气四溢。

  “这个舞姬从哪里请来的?”凤眠忽然凝眉问道。

  身后随侍的侍女愣了一下,不知公子何以对着白裳舞姬如此惊异,愣然道:“是府里的总管请来的,大约是什么乐坊的吧,怎么了,公子,难道有什么问题吗?”

  凤眠眯了眯眼,眼见得那舞姬将袖中的花朵洒的满地都是,甚觉不妥,可是又想不起究竟是哪里不妥。遂淡淡说道:“难为她居然能藏这么多鲜花在身上,不过,倒是难得的色艺双绝的舞姬。只是,她跳的这叫什么舞?天女散花?”

  侍女抿嘴笑道:“公子起的名字好,这还真像是天女散花!”

  侍女话音方落,凤眠身侧的座位上,一个高大洒脱的身影悠然落座。凤眠侧首,见是武林盟主铁飞扬,少不得起身抱拳道:“铁盟主,久仰久仰!”

  铁飞扬亦是伸臂抱拳,朗笑道:“璇玑公子一向可好?”

  两人一个是春水楼的惜花公子,一个是春水楼的葬花公子,自是熟稔至极,可是,在这样的场合,还是要客套寒暄一番的。

  两人正在寒暄,就见得一位年轻的公子带着几位侍女缓步走了进来,正是伊脉国的国君莫寻欢。如今,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落魄的任人欺凌的小王子了,他已是一国之君,但,却依旧一袭朴素的衣袍,愈发衬托的他一张俊脸瑰丽绝美。

  铁飞扬脸色一黯,犀利的眸光从莫寻欢身上扫过,低声道:“他怎么来了?你们邀请他了?”

  “他是岛国,自然对于船是极感兴趣的,要来观看艨艟战船也正常,不过我们没有邀请他,他应当是随了逸王而来的吧,据说,他和逸王关系不错。”凤眠低低说道。

  铁飞扬挑了挑眉,没再说话。

  宾客基本上到齐了,二十多个座位都坐满了。

  那个跳舞的白裳舞姬一舞而终,缓步退了下去。一个粉衣女子曼步走了上来,怀里抱着琵琶,纤手一划,悠扬的琵琶声起,那粉衣女子随着琵琶声软语曼唱。歌声婉转,极是动人。

凤眠淡笑着举杯,手忽然一震,杯中酒液泼洒在衣袖上。一张俊脸在瞬息间,已经变得惨白,头上冷汗涔涔。

  “你怎么了?”铁飞扬察觉到凤眠的不妥,拧眉问道。

  凤眠忽而捂住了胸口,喘息道:“我有些不舒服,我想可能是中毒了!”话未说完,吐了一口乌血。

  宴席上的人,离得近的,全都围了上来。

  玄机老人连忙让人去寻医者来,所幸席间恰好有一位宫里的御医,急急忙忙被唤了过来,为凤眠诊脉,又翻了翻凤眠的眼皮看了看,许久直起腰来,有些困惑地说道:“他确实是中了毒,这是一种本医从未见过的毒,不知是何毒药。不过,我可以让毒性暂缓发作。”他从袖中取出一根金针,封住了凤眠的几处背心几处大穴,阻止了毒药的蔓延。

  凤眠缓过气来,扶着身畔侍女的手臂站了起来,一双黑眸,眯眼瞧向了方才那位在席间曼舞的白裳舞姬。

  “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何要给我下毒?”凤眠冷声问道。方才,他便觉得白裳女子边舞边散着花朵,感觉有些不妥,此时想来,必是借着花朵飞舞之时,向他的杯中酒液下了毒。他记得,方才有一瞬间,她舞得很近,花瓣曾从他杯子上纷飞而过。

  众人闻言,视线全部凝注在那名白裳舞姬身上,席间一片静寂。

  那白裳女子静静立在红毯之上,容颜娇美秀丽。面对凤眠的指责,她嫣然一笑,淡淡说道:“璇玑公子,抱歉,奴家并非蓄意要害你,只不过我家小姐要参加宴会,是以才用此下策。别动,你身上的毒,是极厉害的一种毒药,如若一动,毒便开始发作,八个时辰内,若无解药,只怕狂医亲临,也是束手无策的!”

  玄机老人闻言,问道:“你到底想做什么?你家小姐是谁?”

  白裳女子淡淡说道:“请打开水门,让我家小姐进来吧,她已经等了很久了。”

  玄机老人微一踌躇,便一挥手道:“打开水门!”

  微风抚过,池中观音莲随风摇曳,一艘彩饰轻舟从水道中冉冉升起,水面上两道波纹在船两侧漾开,波起无声,向着莲池缓缓荡来。

  那船儿小小,轻巧如蚱蜢,船头船尾各凝立着两名婢女,划船的是两个年轻男子,生的一模一样,显是一对双生儿。

  船缓缓近了,泊在了莲池之中,透过船舱的一扇兰窗,隐约看到里面一个云髻素衣的身影。

蝶恋花 022章 碧海龙女

  

  那船儿小小的,轻巧如蚱蜢,船头船尾各凝立着两名婢女,容貌娟秀。划船的是两个年轻男子,生的一摸一样,显是一对双生儿。

  船缓缓近了,泊在了莲池之中,众人透过船舱微开的一扇兰窗,隐约看到里面坐着一个素衣飘然的倩影。

  众人看到来客气派如此优雅,船又如此娴丽,俱都人人注目,紧紧盯着那船舱口的珠帘。众人猜不出,究竟是哪个女子,何等身份,竟敢独闯盛宴。

  就在众人屏息静气之时,只见珠帘一挑,先露出一只手来。

  那只手,玉指纤纤,风姿娴丽。不少人都觉得呼吸一滞,仅仅看到这只手,就感觉到来人定绝丽如仙。

  珠帘一启,众人先看到一条烟青色的襦裙,色泽温润,凝如青砚。然后,一个清丽绝美的青衫女子从船舱里不紧不慢走了出来。

  宴席上众人都由不得敛息静气。

  能出席这样的筵席,都不是普通的宾客,自都是见过世面的。莺莺燕燕自然见得也不少,但是,每个人都觉得,似乎,平生都未见过这样的女子。

  容貌清媚雅丽,气质淡定静逸,然,微微一笑,唇角那抹笑意,却透着一丝洒脱和不羁。秋水般的清眸波光流转,眼神清澈,看上去如玉般清冷。

  看到她出现,人人都会不自禁地有一种屏一口气的感觉。就仿若爱画之人,看到一副古迹名卷,那种震撼不已的感觉。或者仿若久居红尘之人,登上山巅,看到云山雾海,那种震动感。

  人人都将目光投射在那青衫女子身上,而她,却亭亭玉立在船头,身后,是一池清莲,灼灼绽放。

  裙角曼舞,似朝云舒卷;薄裳广袖,随风轻扬,如夕帘暮卷。她临风俏立,恍如仙子。

  面对众人各种复杂的眼神,她淡望筵席,视线缓缓掠过,好似目下无尘般,淡定自若。

  青衫女子正是江瑟瑟,那日别过赫连傲天,她便回了东海,统领了东海海盗,号碧海龙女。

  方才给凤眠下毒的那位白裳女子疾步走到瑟瑟的小舟前,跪下道:“回主上,雨蝶幸不辱命!”她正是兰坊的舞姬——雨蝶。

  江瑟瑟轻轻“哦”了一声,挥手示意,雨蝶缓步退后凝立在小舟旁。

  玄机老人跨前一步,望着瑟瑟,冷声道:“你是谁?何以要下毒来毒害凤眠!”

  “不如此,小女子又怎能见到玄机老人呢?又怎能见得到这御赐的艨艟战船呢!?”瑟瑟淡淡答道,视线,从宴席间的宾客挪到了那艘艨艟战船的模型上。

  “你想要这尊艨艟战船的模型?休想!”玄机老人气的猛吹一口气,雪白的胡子翘了起来。

  瑟瑟唇角一勾,笑容分外明丽:“凤老爷子,您误会了,这里或许是有人虎视眈眈,要盗你这个模型。但本龙女却不是!”

  “龙女?!”席间众人闻言,皆面面相觑,只听说东海上有个“水龙王”,从未听说过还有一个龙女。

  “你到底是谁?”玄机老人冷声问道。

  “小女子碧海龙女!”江瑟瑟唇角敛着淡淡的笑意,一字一句,极其清晰地说道。

  她知晓,今日,“碧海龙女”此名一出,她再也不是南越定安侯府的千金小姐江瑟瑟,她只是那在海上漂流的碧海龙女。她再不属于南越的一员,再没有人能强迫她和亲,再没有人能强迫她做任何事,她只是东海之上的一名海盗。

  “碧海龙女,你不是要这艨艟战船的模样,那你来,是要什么?”玄机老人抚着胡须问道。

  “我来,只是要他!”瑟瑟回首一笑,玉指轻轻指上人群里,抚着胸口坐在椅子上的凤眠。

  自瑟瑟出现,凤眠那张清峭的脸,便隐有一丝惊诧。此时看到瑟瑟玉指点来,倒是一脸平静。只是,黑眸半合,浓密修长的睫毛将他眼底微微浮现的波澜掩藏住了。

蝶恋花 023章

  

  玄机老人吃了一惊,世人眼中,皆认为凤眠是一个体弱多病不成器的世家公子,只有他清楚凤眠的真正价值。璇玑府许多机括不是他设计的,而是他的玄孙凤眠设计的,就连这艨艟战船也是。他之所以将功名担在自己头上,并非贪功,而是为了保护凤眠。可是,她未曾料到,这个碧海龙女竟然是深谙凤眠的价值。

  “哈哈哈!龙女说笑话了,我这玄孙一无是处,要他做什么?”玄机老人干笑了两声,以掩饰自己心中的惊诧。

  瑟瑟纵身一跃,从船头跃到了石坪上,烟青色裙袂在午后明丽的日光下,流曳而过。

  “凤老爷子,令孙是否一无是处,您比我心中请楚。”她低低说道,“而且,现在他所中之毒,已经快要发作了,我想凤老爷子,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孙儿年纪轻轻,便命归黄泉吧!”

  瑟瑟唇边,漾起一抹清绝的笑意,如一朵玲珑别透的花。

  玄机老人心中气急,抖着胡子,道:“你……你……”

  太子夜无尘端坐在筵席最上首的位子,此刻见玄机老人气到了极点,凝声道:“今日本宫既然在此,便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来人,将这个作乱的妖女拿下!”

  太子身份尊贵,参加筵席,自然带了不少禁卫军。一声令下,埋伏在幽园的禁卫军拉弓搭箭,将那叶小舟已然围了起来。

  瑟瑟清眸流转,不动声色地笑了笑,道:“凤老爷子,您还是先看看令孙吧!”

  玄机老人回首,看到凤眠已经被侍女揽着躺倒在地上,额角不断渗着冷汗,清俊的眸殷殷望向他,显见的是十分的痛苦。

  “太子殿下,恳请太子殿下收回成命,救小孙一命。”玄机老人疾步走到太子夜无尘面前,跪倒在地,焦急地说道。

  太子夜无尘面色微变,冷言道:“好,既然凤老爷子如此说,那本宫就给您一个面子。”他挥了挥,那些侍卫随即撤了下去。

  “管宁!你去会一会这位碧海龙女!”太子不动声色地吩咐道,眸中闪过一丝冷厉。

  太子身畔随侍的宦官老奴管宁,疾步而出。

  瑟瑟知晓这个管宁和皇帝的太监总管韩朔是同出一门的,武艺走的是冰寒路线,不可小视。她微微一笑,道:“敬请赐教!”

  午后慵懒的风将她的衣衫狒起,广袖楚腰,楚楚动人。她踏着翩然御风的步子向管宁飘去。

  管宁面无表情,伸手,从腰间将利剑一点点拔出,明丽的阳光下,森冷的剑气一出,似乎将暑热驱走了几分。那澎湃的内力和剑气将他的发激的飘荡了起来。

  新月弯刀和管宁手中的宝剑相撞,溅起星星点点的冷光。两人在石坪之上,展开一场生死对决。
怪不得管宁和韩朔这一门历来都保护皇帝,武艺确实诡异高绝。且内力浑厚之中透着森森冷意,常人难以承受。

  瑟瑟施展烈云刀法,和管宁缠斗在一起。

  两人斗了十多招,不分胜负。

  “凤老爷子,令孙毒气上涌,怕是再不服解药,就是大罗神仙再世,恐怕也会束手无策的!”武林盟主铁飞扬凝立在人群中,淡淡说道。

  逸王夜无涯缓步踱出,走到夜无尘面前,缓缓说道:“皇兄,眼下还是救人要紧啊!”

  瑟瑟今日来,已做好了万全准备,本也不怕和夜无尘的侍卫对决,此刻看到无涯如此说,很显然他是担忧她敌不过这个管宁。

  瑟瑟暗叹一声,抬眸向无涯望去,她从无涯深幽的眼底看到十分复杂的神色,有惊喜,也有担忧。

  夜无尘拧眉,权衙再三,还是示意管宁收手,璇玑府眼下深得圣宠,万万不能出意外的。

  瑟瑟收刀在手,缓步走向昏倒在地的凤眠,其实她心中也有些惊讶,按理说,那毒还不到毒发的时候,怎地提前发作了?眼看着茵茵绿草之上,一袭玄衣的年轻男子静静躺在地上,脸色依旧苍白,唇色却有些乌青了。

  一旁的御医擦着头上的冷汗,喃喃说道:“如若再多给本医一点工夫,解药便能配出来了,可惜的是,这毒提前发作了,只有即刻服解药了。”

  瑟瑟脸色顿时一凝,她让雨蝶下毒,自然不是为了要凤眠的命,只不过是为了掳走他,不得不用的手段。眼见他已然毒发,心中有些担忧,忙示意尾随在身后的北斗和南星将凤眠抱到船上去。

  瑟瑟回首淡笑道:“凤老爷子,很抱歉,本龙女要暂借令孙六个月,届时定完璧奉还。”言罢,飘然而去。

  *

  船穿过莲池,不一会便到了和莲池相连的玉湖,迎面的湖风荡来,舱内一片清凉。

  瑟瑟回首望了望躺在卧榻上的凤眠,光洁的额头垂了几缕凌乱的发丝,遮住了他隐隐颤抖的睫毛。鼻梁挺直,颇具美感,唇形动人,只可惜此刻唇色乌青,看样子果然是毒发了。

  瑟瑟从袖中取出解药,示意青梅去端水来。

  “小姐,现下我们还不曾出玉湖,如若给他服了解药,一会儿追兵来了,将他劫走了,可如何是好?”青梅颇有些担忧地说道。

  瑟瑟凝眉,淡淡说道:“兵来将挡,没什么可怕的。眼下救人要紧,快端水过来。”

  她坐到卧榻旁,伸手扶起凤眠的身子,让他半靠在卧榻上。隐隐看到他睫毛眨了眨,瑟瑟眸光一凝,仔细去瞧他唇上的乌青,越看越不像是毒发的青色,倒像是涂上去的。而他此时,气息稳定,不似方才在幽园那般气息紊乱,此时状况看上去好多了。
瑟瑟心中疑窦丛生,忍不住从袖中掏出锦帕,在他的唇上擦了擦。立刻,雪白的锦帕便沾染了一抹淡淡的青色。

  青梅已经端了水过来,瑟瑟淡淡笑了笑,道:“罢了,我看凤公子已经不行了,这解药也不用吃了。随他去吧!”

  “啊?!”青梅一愣,将茶盏放在一侧的案上,伸手去探凤眠的鼻息,“小姐,还活着呢!”

  “璇玑公子,我看你不用再装了吧。“瑟瑟伸臂将凤眠缓缓放在卧榻上,转身坐在一侧的春凳中。

  凤眠本敛眸假意昏迷,隐约觉得面前一阵淡淡冷香袭人,心头有些迷惘,此刻听到瑟瑟的话,俊美的脸上泛起一抹淡淡的红晕。他眨了眨睫毛,漂亮如黑曜石般的眼睛睁开了。入目是一个瓜子脸的少女,瞪着圆圆的眼睛,好奇地望着他。

  他知晓这个便是那个为他端水的侍女青梅。

  “原来是假昏迷啊,你为什么假装昏迷,为何要假装毒发?”青梅嘟着嘴,喃喃说道,一副颇不解的样子。

  凤眠微微一笑,一双眼睛顿时弯成了弯月形,他轻声道:“我只是想早点吃到解药罢了!”声音温雅,如同湖面上吹来的风,令人闻之极其舒坦。

  “青梅,不要难为凤公子!凤公子之所以如此,不过是为了让我们及早脱身罢了。“瑟瑟忽闪着团扇,悠悠说道。难得,凤眠竟然骗过了那个老眼昏花的御医。

  凤眠转首,看到瑟瑟斜绮在一侧的凳子上,两只宛若蓄了玉湖秋水般的眼睛正望着自己,那神情似怜惜,又似歉疚,却又仿佛有些忧愁。

  凤眠望着瑟瑟,只觉得心口处一滞。

  这个女子便是当年那个敢夜闯璇玑府盗取东西的女子吗?当年,他自诩璇玑府的阵法无人可破,如若有人破之,他一定视其为知己,却未料到最后竟然被一个女子所破。

  当夜,他并未见到她的真容,后来,听说主上深爱之人便是那个女子,心中颇有感叹。那夜他见识了那女子的风华和气魄,一直在为主上欢喜。

  今日,当她乘船踏波而来,遥遥看到她的绝世风姿,他那只曾经抚过她前胸的手指,竟然火烧火燎地烫了起来。四年前,那一瞬的悸动,穿越了岁月的沧桑,再次袭到了他心头。

  当他听到她来,不是为了那只艨艟战船的模型,而是为了他这个人。心底,涌起一股复杂的感觉,很奇怪地,有一种感觉最明显,叫欣喜。

  瑟瑟原道凤眠看到他只是吃惊,便等他稳定心神,慢慢地发现他竟然望着自己在发呆,脸上神情如梦如幻。

  瑟瑟心中一呆,其实她知晓凤眠便是春水楼的惜花公子,这件事夜无烟在春水楼从来未曾瞒过她。而凤眠,想必也知晓她的身份。只是,不知眼下,他是想起了什么事?难道是想起了四年前的往事!?
四年前,那夜,她初见明春水,竟然以为他没有武功,被他调戏了一个够。此刻忆起,想必是凤眠忆起了她当夜被明春水调戏的狼狈和春光乍泄那一瞬的窘态。

  瑟瑟心头微恼,玉手在案上轻轻一拍,在幽静的船舱内发出了不大的轻响。

  这一拍,将凤眠拍回了神,他睫毛一垂,压下心头的悸动,淡淡问道:“不知龙女将眠劫走,所为何事?”

  瑟瑟本有些恼怒,看到凤眠脸色苍白,这都是拜那毒药所赐,心中又有些歉意,遂淡笑道:“凤公子,本龙女之所以劫你,并未有恶意,只不过烦请你为我们东海造几艘艨艟战船而已。不知凤公子可肯答应?”

  凤眠抬睫,漂亮如般的眼眸直直盯住瑟瑟,淡笑道:“龙女所求,眠不敢拒绝。”

  瑟瑟倒是未曾料到凤眠如此爽快便答应了,略有些惊讶。

  “紫迷,将解药给凤公子吧!”瑟瑟低低答道,转首向船舱外望去。

  “你那泊在莲池的模型可是真的?”紫迷和青梅一边喂凤眠吃解药,一边颇为好奇地问道。

  凤眠微微一笑,道:“自然是假的,今日有人意在那模型,我自然是知晓的。那模型只有其形,真正的奥妙却就连爷爷也不知晓的。”

  瑟瑟早就知晓,抢夺那模型根本无用的。不过倒是没料到,有些奥妙连玄机老人也不知晓。看来,玄机老人并不赞成或者根本就不知晓凤眠暗中支持的皇子是璿王。这么说,玄机老人支持的应当是太子了,是以,连凤眠都防着他爷爷。
侧妃不承欢又名盗妃天下-月出云(七) 盗妃天下 侧妃不承欢

  太子大约也是不知晓凤眠的价值的,这样一来,他们得到没有用的模型,应该不会善罢甘休的。

  瑟瑟所料不差,前方的湖道处,泊了几艘船,堵住了她们的去路。为首的船上,站着一个年轻的男子。

  “这是谁?”瑟瑟凝眉问道。

  紫迷和青梅还不曾回答,就听得凤眠淡淡说道:“此人乃江东水道的霸主,贺之北,掌管江东水道的水运,你们从他这水路过,事先都没给他好处么?”

  瑟瑟凝眉,她从东海经江东水道一路到玉湖,自然是曾派北斗和南星去拜访过的。只是,她没亲自去拜访,是以并不认得此人。不过,来时,此人答应的很爽快,未曾料到,如今却将她们的回路堵在这里了。

  紫迷步出船舱,高声问道:“贺公子,我们只是借道,还请贺公子行个方便。”

  “你们劫了璇玑府的璇玑公子,在下自然不能置之不理了。要从这里过去,请留下璇玑公子再说。”贺之北大声喝道,声音响亮,可见此人武艺不弱。

  “他吃的是朝廷俸禄,自然会截住你们了,一场酣战是免不了的。不过,要胜你们,却也不一定!”凤眠服了解药,身体回复,站在瑟瑟身后悠然说道。他一袭玄色衣袍,系着同色的锦带,发上没有箍着玉簪,而是系着一根发带,在风中,悠悠飘扬,很清新很干净。
瑟瑟听凤眠话里有话,凝声问道:“贺之北是谁的人?”清澈的黑眸,绵里藏针的眸光,看得凤眠心中微滞。

  凤眠笑了笑,并未直接回答,良久淡淡说道:“龙女何必要问,这很容易猜的出来!否则欧阳丐的商船又如何能顺利出海。”

  果然啊,是夜无烟的人。既然贺之北在这里截住了自己,看来夜无烟是不想自己带凤眠走了。瑟瑟唇角一勾,玉脸上浮起一抹清冷的笑意。

  她一声令下,前方北斗南星的船和一起前来的几艘海盗船便和贺之北的船站在了一起。疾风流矢之中,瑟瑟安然坐在船舱里。

  凤眠似乎看透了瑟瑟的心思,凝眉道:“这只是做戏,贺之北……”话未说完,忽见得前方几艘船只悠悠荡来,将玉湖水道挤得满满当当。这一拨船一出现,便加入了战团。

  “小姐,那些人是来帮我们的。”紫迷凝眉道。她不知小姐还有别的援兵。

  瑟瑟也有些惊异,未料到还有人会相助她们。那三万暗兵,不到最后关头,她是不会用的。是以,实在猜不出是何人出手援助。她打开兰窗,凝眸向外瞧去,隐约看到其中一艘船上有一个红衣女子。

  那女子生的十分柔美,一袭红裙,在风里猎猎飞扬,在酣战的战团中,格外亮眼。那女子用的是左手剑,右手手指断了四根。

  瑟瑟认得,那是莫寻欢的侍女——雅子。

  这么说,相救自己的人,便是莫寻欢了。自从那次在海战后分别,已经很久不曾见面了。

  前两次相见,都是在宴会上,遥遥望了一眼,并不方便说话。却不想危急时刻,莫寻欢竟然派人来救她。玉湖,毕竟是南越的领土,是以,他救人也只得遮遮掩掩的。那些船员都是带着面罩的。

  莫寻欢派来增援的船只很快击败了贺之北的船队,护送着瑟瑟,出了玉湖,沿着江东水道,一路向东海而去。一路上倒是再没遭遇到什么阻拦的船只,不过没看到莫寻欢露面。

  到了东海入口处,天色已近黄昏,瑟瑟隐隐听的船舱外传来一阵箜篌声,袅袅娜娜,天籁之音。

  瑟瑟唇角一勾,从船舱里缓步走了出去。

  迎面,有一艘轻舟,船头上坐着一抹淡淡的人影。

  果然是莫寻欢,不似前两次在宴会上见到的那般锦衣华服,依旧是一袭半旧的衣衫,大约是因为多次洗涤,他的衣衫微微泛了灰白色,可是,颜色倒别有一种温雅,像黎明前那抹灰亮的天空。

  看到瑟瑟出来,他那双漂亮瑰丽的乌眸一亮,唇角勾起一抹清艳秀绝的笑容。

  “瑟瑟!”他低低唤道,依旧是那淡定无波的声音,听上去冷冷的,极其淡漠。

  他手指却并未闲下,依旧是拨动着琴弦,一曲悠扬舒缓的乐音在海面上缓缓流淌。

  依旧是昔日那架半旧的箜筱,那差点被那些欺凌他的王子们砸坏的箜篌,那几乎被他为了换取银两变卖的箜篌。

  瑟瑟站在船头,耳边全是莫寻欢那铮铮的乐音,依稀之间,似乎回到了当初。赌坊相助,东街借宿,海战并肩……一幕幕场景涌上心头。

  一曲乐音终于歇止,海上一片宁静,唯有夕阳缓缓沉没在海平面上。

  “你,这些年可好?”莫寻欢按住琴弦,那尾音在风里渐渐消散,他低低问道。这一次的语气却不再淡漠,饱含着深深的关切。

蝶恋花 024章

  

  这些年可好?她好吗?她太不好了。然,面对莫寻欢她什么也没说,不管她有多惨,又怎么及得上他当年那国破家亡的痛苦和他那日日被一些粗俗的各国王子欺凌的耻辱?

  所以,瑟瑟只是云淡风轻地笑了笑,曼声道:“我很好!你呢?”

  莫寻欢放下箜篌,清亮的黑眸流光一闪,他挥了挥宽袖,轻声道:“其实,我过的并不好!”

  瑟瑟沉默,其实,她以为莫寻欢会和她一样,说他过的很好。因为,毕竟他看上去不似那种肯将痛苦与别人分享的人。

  “之所以不好,是因为这些年,我一直在思念一个人。”他低低说道,夕阳将他那素净的衣衫映的透着一丝淡红,看上去瑰丽如天边流霞,一双俊目被光亮染得有几分迷离,如星般璀璨,却又盈满了暖洋洋的柔情,就那样目不转睛看着她。

  瑟瑟被他看的心头一滞,这样的莫寻欢让她有些不知所措,很显然那话里的人指的是她,否则他也不会含情脉脉地对她说。不过她早已不是情窦初开的少女了,她已被情爱伤的支离破碎,心如止水了。是以,面对莫寻欢灼亮的眸光,瑟瑟只是云淡风轻地挑了挑眉梢。

  “哦,那个人何其幸运啊!”她语气淡漠地说道。

  “不请我上船坐坐吗?”莫寻欢眸间掠过一丝黯然,他淡淡笑道。

  瑟瑟展眉浅浅一笑,道:“上船吧!”

  莫寻欢将手中箜篌交到雅子手中,脚尖在船舷上一点,整个人迎风向瑟瑟的船头跃来。墨黑的发在风里散开,宽大的衣袍飘逸招展,唇角,挂着一丝璀璨如花的淡笑。

  那容颜,是那样清绝!

  那笑容,又是那样魅惑!

  这一瞬的风华令人着迷,如若他生为女子,定是倾国倾城的祸水!

  瑟瑟抱臂站在船头,如是想道。

  当年,她本以为莫寻欢没什么武功,后来方知,他竟是伊脉国排行第一的武士,而忍术更是高超。人,总是不可貌相的。所以,此刻,对于深藏不露的莫寻欢,瑟瑟也带着一丝警戒。虽然她心中,其实并非怀疑他什么。

  “小王子,不,现在我应该称你王上吧?”瑟瑟望着莫寻欢,一双清亮眼瞳似笑非笑,“谢过王上适才相助之恩。”

  莫寻欢双眸炯炯看定瑟瑟,淡淡日光照在他的身上,宛如隐隐水光澹荡,唇角微微勾起一道魅惑的弧线,有淡淡的笑意流漾而出。

  “瑟瑟,几年不见,你倒是学得客气了。如果,这也要言谢,那当年,你帮我击败西门楼,帮我收复家国,却要我如何感谢?”他不紧不慢地说道,眸光清亮夺人,“难道是以身相许,嗯?”

  瑟瑟闻言,顿时一囧。
记忆里,莫寻欢不是这个样子的。

  他似乎永远都是那种云淡风轻的样子,淡定淡然淡漠,总之,无论遇到什么事,无论对谁,都是淡淡的,话语也不多。因为,不管什么事情,在他看来,都比不上他家国沦陷的震撼。可是,现在他却在她面前说出这样的玩笑话。

  其实,瑟瑟心中还是为他欢喜的,他终于从那段痛苦的阴影走出来了。

  瑟瑟假意凝眉,似乎在思索,那认真的神色,看上去格外动人。

  “嗯,你这个想法好,就以身相许好了!不过,既然是以身相许,须得你嫁到水龙岛做我的压寨相公。”瑟瑟颇认真地说道,言罢,自己忍不住先笑了。

  “好!”莫寻欢不假思索地应道,一双黑眸定定锁住瑟瑟的容颜,脸色凝重,看不出一点开玩笑的样子。

  瑟瑟莞尔一笑,道:“许久不见,你也学会开玩笑了。”

  莫寻欢修长的眉微微挑了挑,眼底闪过一丝黯淡。

  “你这是要回伊脉国吗?”瑟瑟轻声问道。

  莫寻欢不置可否,问道:“你呢,要回东海?”

  瑟瑟不动声色地笑了笑,道:“还没决定呢!怎么,莫王上要和我一起回去?”

  莫寻欢眸光一深,唇角勾起一抹从容优雅的微笑:“有何不可,莫正有此意!”

  瑟瑟眯眼笑了笑,两道目光若上弦月的清辉,清丽而秀美,“我还有事,今日不回东海,恐怕是不能同路了,不过,他们会护着璇玑公子回去。”

  瑟瑟回身,指了指北斗南星道。

  莫寻欢睫毛眨了眨,黑眸中闪过一丝复杂难解的光芒,他唇角轻勾,带了一丝遗憾,淡淡说道:“哦,原来你还有事,莫能够帮得上忙吗?”

  瑟瑟摇摇头,道:“我自己的事情,自己能解决的。谢谢你!”

  莫寻欢薄唇勾成漂亮的弧度,眸间闪过一丝柔情,“如若有用的着莫某的地方,你尽管说话,莫一定鼎力相助!”

  瑟瑟颔首微笑。

  莫寻欢再望了瑟瑟一眼,眸光清幽凝重,终,飞身跃到他的大船上。他站在船头,向瑟瑟挥了挥手,他的声音顺着海风袅袅而至:“瑟瑟,保重!”

  莫寻欢的船队迅疾如风般离去,不一会,便在海天之中只余一个个小小的黑点了。再后来,便只有暗暗的海面,寂寂的天空。

  瑟瑟站在船舷上,凝望着空茫茫的海天出了一会儿神,便回身进到了船舱里,甫一进去,便敏感地察觉到船舱内的气氛有些不对,她微微凝眉,察觉到那诡异的气氛源于斜倚在卧榻上的凤眠。

  那卧榻是靠在窗畔的,夕阳之下,他那双漂亮的眸子如同被镀上了一层琥珀,几近透明的清澈中带着一丝深邃,神色倒是很悠然,但是,微勾的唇角却明显透出了一丝不快。
“你和他很熟?”凤眠抬眸,凝视着瑟瑟,轻声问道。

  “算是生死之交了吧!”瑟瑟淡淡说道,当年他们一起对付西门楼,也算是一起经历过生死了。

  “生死之交?我看人家未必是那样想的!”凤眠站起身来,极其不快地说道,“他方才明明是在勾引你嘛,还要以身相许,嫁到你们水龙岛,真难想像这是一国之君说出来的话!”

  瑟瑟自然明白凤眠的不快来自何处,那无非是替他的主子打抱不平了,瑟瑟笑了笑没作声。

  她的沉默让凤眠很沮丧,他瞪大乌眸,望着瑟瑟,眉眼之内,渐涌惊诧:“你不会真的要和他……”

  瑟瑟嫣然一笑,道:“你不要瞎想了,我和他,只是朋友。”

  凤眠闻言,舒了一口气,又问道:“你要留在帝都,要我自个儿去东海?”

  “自然不是了,你还是跟随我左右,比较安全!”方才,瑟瑟其实是故意那般说的,因为她隐隐察觉到,作为岛国,莫寻欢应当是对战船比较感兴趣的,否则,他也不会去参加那样的宴会。虽然对于莫寻欢今日相助十分感激,但是,她心底,对他的出现,还是有一点疑心。

  她既掳了凤眠,便要全力保证他的安全,不能让他出一点意外。

  凤眠展颜而笑,但是,似乎又为自己情绪转的太快,有些不好意思,他微微垂首,发丝遮住了他明亮的双眸。

  船调转头,重新向岸边驶去,泊在了船坞之中。瑟瑟一行人悄然下了船。

  他们小心翼翼,避开追踪者,向着绯城而去。这一次,瑟瑟没回兰坊,因为兰坊已经不是安全之地了。她事先早已命绯城那三万暗兵的接头人,在绯城偏僻之处,购置了一处宅院。当夜,他们便居住在宅院之中。

  第二日,夜幕初临,瑟瑟梳妆了一番,谁也没带,出门而去。据那次夜无烟受伤,已经快一月了,就算他伤的再重,也应当痊愈了。瑟瑟此去,便是要与他对决一场,将澈儿要回来。

  夜,璿王府一如既往的宁静,也一如既往的戒备森严。或许是因为夜无烟受伤,自皇上生辰宴后,他一直留在绯城,没有远赴边关。

  瑟瑟轻车熟路地翻墙进府,遇到巡逻的侍卫,便亮出了身份。那侍卫即刻便去禀告了金堂金总管。金总管见了瑟瑟,双眸一亮,趋前几步,颇为感慨地说道:“王妃,您终于来了!”

  瑟瑟对于金堂这样的称呼,心头大骇。她连退了两步,凝声道:“金总管,你叫错了吧。”

  “属下没有叫错,只有您才是王爷的王妃!”金堂领着瑟瑟,也不去通告,径直向夜无烟的倾夜居而去。

  *

  柔亮的琉璃灯映亮了整个寝居,晚风透过窗子,带来阵阵凉意,趋尽了少许白昼的燥热。
夜无烟负手凝立在室内,定定望着坐在竹榻上的小人儿。今日,他才将小家伙救出来,可是,这小人儿似乎没有一点感激的意思。

  江澈斜倚在贵妃竹榻上,手中端着娉婷为她呈上来的葡萄,一粒一粒悠然自在地吃着,两条小腿还悠闲地晃呀晃地,姿态慵懒随意,神情享受惬意。

  “你叫江澈?号无邪公子?”夜无烟薄唇微扬,露出和善的笑,神态轻松和煦。

  澈儿瞥了他一眼,笑眯眯地说道:“是的!”

  夜无烟好脾气地笑了笑,诱哄道:“这两个名字都不好,以后还是改改吧。”

  澈儿瞪大眼睛,一副不解的样子,问道:“哪里不好了?”

  夜无烟蹲下身子,谆谆善诱道:“第一,澈字和江这个姓连在一起不好,都是水字偏旁,尤其是对于火命的人,更是不好。再有,这个无邪公子嘛,无邪不如直接叫邪,听起来更有气魄,也更响亮。”他叫无烟,他的儿子号里却带一个“无”字,听上去哪里是父子,根本是兄弟嘛。瑟瑟是真的对他绝望透顶了,这辈子大约没打算让澈儿认他,所以,才任他叫无邪吧。

  澈儿眨了眨眼,道:“既然江和澈在一起不好,那我就将‘澈’字改了吧,不过,无邪我比较喜欢哦,我可不管什么气魄不气魄的。”

  夜无烟脸色黑了黑,缓缓直起腰来,无奈地笑了笑,看来,这改名还是长远之战。不过,他可是极有耐心的,打长远战可是不怕的。

  “我问你一个事,你娘亲有没有和你讲过你爹爹的事?”夜无烟满脸期待地问道。

  澈儿歪着头,毫不疑惑地说道:“我爹,没有啊,从来没提过的。哦,似乎是说过一次,好像他是一个……”

  “是什么?”夜无烟凝眉,深邃的凤眸一眯,眸中满是殷殷期待。

  “是一个很坏很坏的人了。”澈儿一本正经地说道。

  夜无烟俊美的脸瞬间暗了下来。

  “你想不想要爹爹?”他继续好脾气地问道。

  “想啊,好多人都想做我爹爹呢,不过,我得好好替我娘挑挑。璿王,您是不是也有这个意思啊,要是那样的话,你可要对我好点,我可以在娘亲面前多讲你几句好话。”

  “好多人吗?”夜无烟的脸色更黑了。

  “是哦,”澈儿连连点头,黑白分明的眼睛咕噜噜地凝视着夜无烟,看到夜无烟那越来越暗的脸,他眯眼坏笑。

  “今夜,随我在这里睡吧!”俊美儒雅的脸上噙着宠溺的笑,好吧,既然追回瑟瑟要过这小鬼的关,他认了。

  澈儿将最后一粒葡萄丢入口中,津津有味地吃完,眯眼笑道:“我不喜欢跟生人睡,我要跟着我娘亲睡!既然我娘亲托你救了我,还烦请璿王将我连夜送回到我娘亲那里吧,我不跟着我娘亲,我睡不着的。”

  夜无烟脸色沉了沉,道:“你夜夜都跟着你娘亲睡?”

  “是啊!”言罢,江澈神秘兮兮地凑到夜无烟身前,道,“你知道我长大了要做什么吗?这可是我的伟大志向,我从来没告诉过别人!”

  “什么志向?”夜无烟眯眼笑了笑,这小家伙这么小就有了宏图伟志,不愧是他的孩子。

  “我长大了要娶我娘亲!”

  夜无烟一愣,伸手捏住澈儿的脸蛋,眯眼笑道:“你这志向可真够伟大的啊,再说一遍,长大了要做什么?”

  “要娶我娘亲!”

  “很好很好,长大了要做什么?”夜无烟气的话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要娶我娘亲!”

蝶恋花 025章

  

  我长大了要娶我娘亲!

  

爱华网本文地址 » http://www.413yy.cn/a/25101015/243321.html

更多阅读

转载 何马小说偵探韓峰系列之(又名蝙蝠山莊) 何马网

原文地址:何马小说偵探韓峰系列之<古堡失窃案>(又名蝙蝠山莊)作者:夕阳黄金路前几天,一位名叫金絲蜘的网友,在给我留言中,问到几个何马曾经写过的网络作品.我在我的电腦文档中去査找核实.偶然发現这篇小说,读后觉得有点意思.虽然何马

侧妃不承欢又名盗妃天下-月出云三 类似侧妃不承欢

望海潮 008章    出了浅海处,"银蛟号"来到了一望无垠的大海上。  这日天气很好,大海很平静,海面是琉璃色的,看上去通透无暇。风不大,微微拂过,海面便泛起粼粼波纹。海天空阔,天上有海鸥飞来飞去,发出清脆的欢鸣。海面上不时有飞鱼跃出

母亲花---萱草又名忘忧草/花蕾可作蔬菜*黄花菜 忘忧草 萱草

萱草文化中国母亲花萱草(图9)早在康乃馨成为母爱的象征之前,中国也有一种母亲之花,它就是萱草花。萱草在中国有几千年载培历史,萱草又名谖草,谖就是忘的意思。最早文字记载见之于《诗经·卫风·伯兮》:"焉得谖草,言树之背"。朱熹注曰:"谖草

声明:《侧妃不承欢又名盗妃天下-月出云七 盗妃天下 侧妃不承欢》为网友想为自己拼一次分享!如侵犯到您的合法权益请联系我们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