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浒传》中革命性最彻底的好汉是谁?
谁是水浒第一杀星?毫无疑问,答案只有一个——黑旋风李逵。李逵是《水浒传》中最鲁莽刚直的人物,也是水浒108条好汉中唯一以“杀”字取号的人(天杀星,排天罡星第22位)。长久以来,一谈到李逵,大都是贬大于褒,大多数人固然也肯定李逵的胆大勇猛、率直忠诚等优点,但更多的时候人们斥责他滥杀无辜、残忍野蛮,是个杀人如麻的魔头,当不得“好汉”之称。其实不然,在笔者看来,李逵无疑是施耐庵先生用心良苦创造的一个典型人物;他的所作所为,或许不为今人所理解和接受,但在当时当地,李逵的作为、品性却称得上是水浒传中的第一好汉!
李逵,小名铁牛,因为他憨直力大、肤色黝黑、皮糙肉厚的缘故。据其同乡朱贵介绍,李逵从小就常跟人打架,以致打死人命,逃亡在外。加之脾气火爆急躁,莽撞粗鲁,往往不分青红皂白,不计后果,也难怪恶评如潮:酒楼喝酒,歌女唱歌干扰了他说话,他立刻大怒,两指点晕了歌女;为给宋江买鱼,欺负渔夫,和张顺莫名其妙一场恶斗;寿张县坐衙,“打人是好汉”的名言让人瞠目结舌;书中但凡涉及李逵厮杀,最常见的描写是“举起斧子便排头价砍去”,只顾“吃我杀得快活,”杀了官兵、差役再杀百姓,百姓跑没了连和尚道士也砍……嗜杀成性,满手血腥,黑旋风之恶名威震江湖,小儿闻之不敢夜啼。
尤其是下面这几件事更是让大多数人无法释怀,很残忍很暴力:
首先,三打祝家庄时,扈家庄在扈三娘被林冲捉拿之后就采取了中立的态度,并已向宋江投诚;李逵却挥动板斧大砍大杀将扈家灭门,连扈三娘她爹扈太公也劈了,扈成要不是跑得快也肯定被他砍了。
其次,闹江州劫法场救宋江,李逵抡起他那板斧乱砍乱杀,不少无辜百姓也被杀死。之后他冲进陷害宋江的黄文炳家,把他一家老小四五十口全劈了;还活活割了黄文炳,从他腿上开始割肉,边割边烤着吃,此行径和古龙笔下的恶人李大嘴有得一拼!
再次,李逵探母路遇假冒自己的李鬼,被撒谎骗过。后投宿李鬼家,发现被骗,当即砍死李鬼。无肉下饭,李逵就从李鬼的尸体上割了几斤好肉吃了。连尸体都吃,李大嘴也要甘拜下风了!
最后,为逼朱仝上梁山,吴用施绝户计,让李逵把年仅4岁的小衙内绑走,等朱仝找到时已是无头鬼了。才4岁啊,李逵都下得了手,无语了……
然而,如果仅仅这样来看李逵,看水浒,那就是以偏概全了。实际上,瑕不掩瑜,李逵的这些让今人无法接受的行为里面隐藏着施耐庵的良苦用心。说施先生把李逵塑造成水浒传中的第一好汉,是基于以下三点理由:
第一,最革命。可以说,李逵是水浒中革命性最彻底的人物,反抗性最强。用今天的话来说,李逵是彻头彻尾的无产阶级,和阮氏兄弟、石勇等人一样是社会的弱势群体,李逵更是其中的典型代表。他们没有土地,连基本生活都很难维持,本身又无其他特长可以谋生。换句话说,他们生活在社会的最底层,连农民都不如。而当时的朝廷吏治腐败,地主恶霸横行,如曾头市、祝家庄等地方豪强都拥有可观的武装力量,普通良善百姓只能任其欺压。为了生存下去,像李逵这样出身的人只有使自己变得强大,使自己凶恶起来,以此来改变自己的生活状况,所以他们的反抗意识、反抗力最强,他们追求的是过上快活的日子。所以,李逵最常挂在嘴边的词,就是“快活”!他生割了黄文炳后称“吃我割得快活”,他屠了扈三娘一家后道“吃我杀得快活”,接老母时劝哥哥李达“同上山去快活”……
于是,李逵被施先生有意塑造成了一个代表百姓反抗的符号,反抗到最彻底的地步,也就是无君无臣,就是蔑视一切纲常礼法,憎恨一切贪官腐吏。他的“打人是好汉”的思想,应该是与他的生活遭遇有关。因为从小饱受欺压而又无处讲理,久而久之才会形成这种令人啼笑皆非的思想。所以,李逵敢于做出常人难以想象的举动:因为无惧死亡,所以无论是劫法场还是上战场,他总是一马当先,至于无辜者被杀实属当时情境使然;因为本能的憎恨,所以四岁的儿童他敢劈;因为对神力的无畏,所以如同神仙的罗真人他敢劈;因为对弱者的同情,所以连宋江他也敢劈,这铁牛还真不是一般的“牛”啊!也因为如此,李逵成为梁山上最坚决反对招安的少数几人之一,特别是他砍倒“替天行道”杏黄旗的那一幕让很多人感到痛快。别人反对,没有他反对得这么热烈,这么彻底,这么义正词严,代表性的是时常出现的这样一番话:“放着我们有许多军马,便造反,怕怎地?晁盖哥哥做了大皇帝,宋江哥哥做了小皇帝,……杀去东京,夺了鸟位,在那里快活,却不好?”粗鲁不文,却是最真诚的心声。
第二,最忠孝。千万不要以为李逵是个头大无脑的角色,事实上,他是头脑简单,但大是大非面前把持得住,把持得正,是个忠孝两全的人。说到他对宋江的忠诚,那是任何人都无法置疑的。李逵追随宋江,至死不渝,就连喝下宋江给的毒酒也无怨无悔。经常有人说宋江用十两银子就买走了李逵的命、李逵的忠诚,其实,不仅如此。而是从宋江身上,李逵平生第一次体会到了受尊重、被喜爱、被认同的感觉,宋江又是送银子,又带李逵喝酒,对他那鲁莽的行事一味微笑着任从。这样的宋江,从见面的那一刻起,就成为了李逵的精神教父。所以他才会在牢里寸步不离地服侍宋江,所以他才会为他多次出生入死。李逵对宋江,既有兄弟之情,上下级之义,还有亲人的依恋。这样的忠诚,水浒中还有谁?
水浒中孝子不少,首领宋江是一个,黑旋风李逵也是一个。江州劫法场之后,公孙胜请假回家探望老母,别的兄弟也去接母亲上山,结果李逵大哭,因为他也想让自己的母亲享福。于是,他冒着危险,亲自下山去接老母,半路上抓了冒充自己的李鬼,因为李鬼撒谎家中有老母他就放过了他,反而给银子让他去孝敬老母,非至孝之人怎能如此。而在老母为沂水岭老虎所害后,急怒攻心之下,他连杀四虎,为母报仇。相比于武松、解氏兄弟的杀虎,李逵杀虎乃因孝而为,确实是令人动容。
第三,最义气。在李逵身上,具有农民纯朴、粗豪的品质,他是个真性情的人,待友真诚,是个可以当好朋友的人。李逵请卢俊义喝酒,卢俊义想推辞,他就要“眉尾相结,性命相扑”。他自己没有什么钱,但仗义疏财,能帮得上的他绝不推脱,倾囊相助,如上文所说助李鬼。所以,李逵虽然头脑简单,却敢于直言;虽见小利,却不忘“大义”,反对招安,踢翻桌子;虽无赖,却敢于认错,因砍倒杏黄旗而“负荆请罪”;虽任性,却遵守原则,随宋江接受招安;他甚至能理解宋江毒死自己的原因,成全宋江的名声。
他讲义气,追求正义,大义小义均能顾全。最值得大书特书的有这么一段:当误以为宋江抢人女儿祸害百姓时,李逵拔出斧头砍了梁山的“替天行道”的大旗,冲上大堂找宋江算账,要替非亲非故的刘太公讨回公道,甚至不惜签下军令状。义之所在,虽结拜大哥亦不能免!这样大义灭亲的举动,这样嫉恶如仇的血性,这样忠贞正直的好男儿,梁山中还有谁能这样?只有他!难怪他每次闯祸头都砍不成,因为众兄弟都会为他求情,而且宋江也深知他的脾性。
但 凡忠义之士,在盛世,为明君、为贤相、为良将;在乱世,则为盗贼、为优娼、为枭雄。李逵不幸,生于乱世。虽是个粗人,却颇得施先生喜爱。李逵在书中着墨着实不少,穿插于全书,每隔三回、五回就会有他的故事,由此可见李逵在水浒中的重要性。就凭上文所说三点理由,全梁山找不到第二个。从这一点上来说,李逵或许称不上是顶天立地的英雄,却绝对是热血坦荡、敢作敢当的梁山第一好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