蕹菜分为子蕹和藤蕹,顾名思义,子蕹是播种子种植,藤蕹则是插种藤蔓种植。子蕹喜沙,藤蕹喜水,故而又称水蕹。
水蕹生命力极强,只需有一区水田,插几段下去,便没完没了地长开了,所以《本草纲目》说“蕹菜能节节生芽,一本能成一畦”。尤其夏日天气热时,如不及时收割,等到“抽龙”(长出藤蔓)就不好吃了。有些落入河沟的野生蕹菜长得满满皆是,其实也可食用,不过一般多 用来饲牲畜。
相比之下子蕹要娇贵得多,尤其是开春的早蕹,是一年中最冷的时候,菜畦须加沙子,播种后必须搭小棚盖塑料薄膜,浇灌时掀开薄膜,天气返热时要掀开两头通风,为应时节,往往长至一掠长便开始收成食用了,这时候的蕹菜最为鲜嫩。
在潮州菜中,子蕹、水蕹皆可入菜,且做法基本相同,但从菜质口感来讲,子蕹要更胜一筹。其它菜系有专用水蕹入菜者,如剁椒空心菜杆、空心菜炒虾酱等,潮州菜则独推子蕹,做法有炒肉片、炒肉饼、炒虾、炒蟹等,也有煮汤、下火锅的,不过最常见的还是蒜蓉清炒。
蕹菜一段段摘好洗净(切忌刀切),稚嫩的子蕹可摘掉头整棵落鼎。蕹菜吸油,可多放油朥,蒜头炸至泛褐色,放入蕹菜(许多初学者不知放油后何时放菜,有个小窍门就是等油朥热至无声时放入),会听到“咋”的猛然一声巨响,就是从“此时无声胜有声”到“银瓶乍破水浆迸”的效果,把人的心都吊到喉咙,大有“桃山新哺惊死咑家”(桃山媳妇吓死家婆)的气势。和多数潮州菜一样,炒蕹菜也讲究“厚朥猛火”,不过最佳搭配的咸味调料不是“香初汤”,而是普宁豆酱。待鼎底蕹菜吃透油朥变柔软后,放入一勺普宁豆酱,翻炒均匀后撒点鸡精,熟则装盘。吃起来油滑顺口,嚼起来兹兹作响,有明显的植物纤维的脆感,又有番薯属泥汁的黏性,蒜头朥的浓香融合普宁豆酱的鲜咸,既下饭也下酒。这个菜许多潮菜馆都能做好,当年在广州华师大后门的潮州菜大排档吃到的炒蕹菜尤其惊艳。
潮汕人对做桌十分讲究,红白喜事做桌请人,不是什么菜都能拿出来请客的。比如俗话有说“狗肉上不了桌”,狗肉虽然香,但是终究不雅,上不了台面。蕹菜虽然卑微,但只要配以鳝鱼,烹调得当,也是一道上得了桌的名菜。鳝鱼剔骨切段后先用淀粉、鸡精腌制好,蕹菜直接用蒜蓉炒的方法配普宁豆酱炒好盛起,再用姜葱加辣椒爆炒鳝鱼,炒好连汤汁淋于蕹菜之上即成。蕹菜的柔滑,鳝鱼的粉嫩,和以鲜美的汤汁,实在是一道下饭的美味佳肴。
广府人把蕹菜叫做“抽筋菜”,谓其吃后易致抽筋,虽然没有直接的科学根据,不过蕹菜性寒,体寒及骨骼经络有伤病者不宜食用倒是真的。还好鳝鱼补血、通经络,营养丰富,两者正好中和,因此蕹菜炒鳝鱼还是适合大多数吃的。
这个菜通常叫做“鳝鱼蕹”或者“蕹菜鳝”,由于蕹菜“节节生芽”,“鳝”与“上”谐音,故而蕹菜炒鳝鱼也寓意“节节向上”,如此好吃又有好意头,难怪潮汕人说蕹菜好上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