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和几位同行在一座水库边的农家餐馆进餐。席间餐馆老板端上来一盆白果,一粒粒用盐水浸泡过又在热锅里翻 炒过的棱形果实饱满壮实,微开着口,散发出诱人果香。同行中有人挑一枚在手上,慢慢剥开,慢悠悠地说:“在我们小时住的村子旁边,有一个村子就以这白果为名,叫白果树下。”
“白果树下”,短短四个字,却让我仿佛间看到秋阳下一片通体黄得发亮的白果林。在我所见的树中,最美的不就是这白果树吗?无论是五泄禅寺前出尘脱俗的那片,还是住院时在医院后花园看到的挺拔修长的一片,在秋日里都黄得那样明净,那样透亮。在树下张望,一树一尘不染的黄可以把你的视线一直引领到蓝天深处。而居住在“白果树下”,春有景,秋有色,食有果,冬日还可在树下晒晒太阳,轻轻吟一首:“昔我去兮,杨柳依依,今我来兮,雨雪纷纷”,会是何等的惬意与愉悦。
见我神往,同行又说:“我小时候住的村子更有诗意呢,叫云淡居。”我不禁笑了,说:“这不是村居,一定是古时哪位书生的书斋,或是哪位高人的隐居处。”
但事实上,多少乡村的名字不都是这般的古朴淡雅吗?一个村名仿佛便是一篇短短的文言记事,一首玲珑的诗。
在没到过“晓居凤眼”时,我一直认为这一定是个土得掉了渣的地方,因为本地人叫起这地名来,总爱给她加上个很土的后缀:“小主王眼头,有天没日头。”这村子坐落在山岙里,四周青山巍巍,树木参天。想要入村,先要跋涉蜿蜒盘旋的山道,于“山重水复疑无路”处,才见“柳暗花明又一村。”但一次,我驱车路过村庄入口时,看到村牌上四个字竟是“晓居凤眼”,一下便呆住了:谁会想到,她原来有个这样美丽的名字。
东晋著名文学家陶渊明曾以一篇《桃花源记》闻名天下。孩提时,我们便把这样的句子背得滚瓜烂熟:“忽逢桃花林,夹岸数百步,中无杂树,芳草鲜美,落英缤纷……”桃花源也因此成为世人向往不已的神秘之所,当在红尘俗事中挣扎得疲惫不堪时,总不免想起那“不知有汉,无论魏晋”的桃源胜地来。巧的是,一次采风时碰到一个村子,名字不偏不倚的,正是“桃源”二字。而村中绿树成荫,鲜花遍地,村舍田间一片安宁详和,也颇有桃源之风。
最引人遐想的是一个村子竟然有个很女性的名字:“朱砂”。都不知道是因为以前这里曾出过朱砂之类的矿产,还是出生过一名臂有朱砂痣的美女。但这名字,总能惹人好好琢磨一阵子,甚至想像一位姿态秀丽的村姑就生长于村子某个小小的院落里,皓齿明眸,巧笑生姿,明艳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