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春寒》
(台湾;主演:凤飞飞、刘尚谦、梁修身、归亚蕾)
1895年4月,大清朝在甲午战争中失败后,根据《马关条约》把台湾割给的日本。直到1945年8月,日本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战败,国民党收回台湾主权。前后五十年的时间,台湾处于日本的占领下。日本在台湾实施残酷的殖民统治,此时此地的中国人毫无政治地位,任凭日本人驱使,不仅成为日本殖民当局“以台制台、以台治台”的工具,而且还要被强征入伍,为日本卖命而战死。
电影《春寒》就是讲述在日占台湾期间发生的一幕凄美感人的故事,至今令人难忘。
这部影片,我在念高三时看过,那时和十几个同年级的学友忙里偷闲去看的,距今也有二十年左右了,但影片里面有几个情节留给我的印象很深。
当通向深山林区的吊车停稳后,身着军服的横山少佐拄着拐杖从吊车中走出来的时候,特写镜头一下子定格了,呈现在观众眼前的是一个帅气坚毅的东方美男子:脸型稍长但不削瘦,白白净净,鼻梁英挺,眉峰清朗,双目深邃如寒星…,我记得那个时候,我整个人都楞呆了,感觉到银幕上这个青年军官很帅、很英俊、很有风度,这种感觉至今没有发生过第二次。而且我还记得,旁边好多观众也有类似的评价,甚至在以后很长一段时间里,许多女生都将横山少佐当作心中永久性的偶像、将来择偶的参照。当我们评价一个人长得英俊或者漂亮,异性的说了不算数,如果同性别的人也认同,这个人才算是真正的美男子或美女。至少,横山少佐的外型在当时的确如此!而且在整部影片中,他的台词不多,但他每次都用那么专著沉静的目光注视女主角,那种眼神可以令人刻骨铭心。其实,一个如此儒雅英气、器宇轩昂的人,却心如蛇蝎、心狠手辣,残酷地对待中国人,用拐杖的铁尖头一下子刺穿了一个可怜的山民的手掌,一点都不手软,在女主角秀兰拒绝他的爱慕后进而发展成妒忌和狂暴,将男主角徐长荣毒打后拉入劳工中充军,并将其活活折磨而死。而他自己也为了这段无望的爱情付出了生命的代价,客死于他乡异地。看过影片后总觉得这个角色给人的印象反差实在太大了,如果导演让一个相貌平平或丑陋的人来扮演横山少佐,大家都能够接受,偏偏叫刘尚谦这个台湾美男子来扮演这个杀人不眨眼的日本军国主义的忠实鹰犬,真叫人无法接受!后来才想到这正是导演的高明之处,是特意在制造这个反差。因为,在人们赞扬台湾经济发展的同时,岛内外还有许多人错误地认为,日本在台湾的殖民统治为台湾日后的经济发展打下了基础,至今还有人为日本殖民者高唱颂歌,认为日据时代是台湾经济发展最快的时期。不可否认的是,日本殖民统治时期,台湾的工业有了一定程度的发展,但日本完全是为了在台湾建立殖民地经济,台湾的大工业都为日本资本家独占,日本在台湾的经济管理部门成为吮吸中国人民膏血的魔鬼。值得指出的是,日本侵占台湾的50年中,正是日本疯狂对外扩张、发动侵略战争的时期,因此台湾成为直接为日本军国主义服务的原料、加工基地。所以,导演是在借影片来警示人们,判断善恶,不能只注重表面现象,要看实际作为。横山少佐是个美男子,大家都公认,但是,他的思想、行为是如此的丑陋不堪,连影片中那个可怜的哑巴都比不上,他的下场也是自作自受、罪有应得的。
影片里有一个奇怪的镜头是,当横山少佐被处于那个善良颠狂的哑巴用他自己杀人的拐杖活活刺死时,血腥的镜头清晰缓慢,每打一下,鲜血溅起,而横山少佐在片中并没有愤起反抗,而是有点消极承受,似乎早就期待着这一天,等得都不耐烦了似的,他的脸上始终挂着一丝奇怪的笑意,好象是长久凝望着一方而终于把目光收回来的解脱。为爱、为所有不该发生、发生却永远得不到回应的爱?他终于解脱了,从这无望的爱中!
第二个深刻的印象是,影片中的那首插曲“没有泥土哪有花”很好听,是凤飞飞唱的,缠绵动人。影片开头就是这首清新婉转的歌,轻声哼唱中女主角出现在镜头中,接着镜头转向一片青山绿树,真是江山如画美人如玉,却正值国破家亡风雨飘摇的危机关头。依稀记得歌词很美:“没有泥土那有花,不见生根那得瓜。爱的种子轻轻洒,同心播种会萌芽。引水灌溉晨风里,跪地晚祷夕阳下。相爱相怜是代价,情花芬芳满枝桠。人在苦难中长大,风风雨雨不要怕。爱在冰霜里成熟, 迎风摇曳多潇洒”。凤飞飞那荡气回肠的歌声贯穿了整部片子,如泣如诉地诉说着她的爱情。正如片尾,男主角从战场中抱病归来后死去,秀兰只好含泪举行冥婚,凄风苦雨中,老场主----她的爸爸含泪对她说了番宽慰而鼓励的话。诚然,生命要经历无数次的磨难,关键是要看得开、想得开,坦然面对现实。每当我身受挫折的时候,总会轻声哼道:“人在苦难中长大,风风雨雨不要怕”。
还有一个镜头也非常感人,在风雨交加中,男主角被征兵至南洋,长长的队伍,步履艰难地走在泥泞中,跌跌撞撞,豆大的雨点无情地打在他的脸上、身上,镜头一遍遍的往复拖过,真叫人心碎,黯然泪下。导演是要让观众记住这些难忘的耻辱与无尽的苦难,还有前路茫茫、生死未卜的命运。最后,男主角虽逃过了战争,却逃不过病魔的袭击。这是日本侵略者的罪恶!但是他最终还是回归故里,叶虽落而归根。相比之下,横山少佐却成了异地他乡的孤魂野鬼。其实,一正一邪这两个人,不同程度上都是日本军国主义的牺牲品。
那时候,我很奇怪,为什么影片的名字叫“春寒”?
中国民俗中将“春寒、秋暖、老健、君宠”这四件事当作短暂而极不可靠的事情,好象是昙花一现、过往云烟。明人《三报恩传奇》有诗“老健春寒秋后热,半夜残灯天晓月,草头露水板桥霜,水上浮沤山顶雪。”,总之是十分靠不住的意思。 其实,世上人事纷纷扰扰,远不止是这四件事情靠不住,世间一切都是靠不住的,都是变化莫测、变幻无常,缘生缘灭,没有长久的不变的东西,这也是痛苦烦恼的根源。正如片中女主角一直在盼望她的未婚夫从战场上回来,而盼回来的是他的死亡。女主角很伤心,让婚礼照常进行,然后她穿着婚纱用手挖墓穴,手都破了,掺着雨,泪,血还有绝望…
台湾光复了,但所有的痴情和孽缘也成为了追忆。
好比春天的寒冷,那是短暂的。
春天的温暖,前有冬天的寒冷,后有夏天的炎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