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花怒放
#十年前的旧文,纪念曾那么热爱过的华语摇滚乐#
喝不醉不是因为我心不碎
喝不醉是因为我不想醉
醉后的感觉只剩心碎
那是我这些年心里的累
——马上又
把这个刚看到的歌词作为题记,没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只是跟我喜欢一切看似无所谓,或者在看似无所谓下流露出的一点点伤感的情绪有关,这让我有一种壮士断腕的悲壮感觉。这也是我在这个商业社会活的很如鱼得水,却又深深缺氧的原因,我经常在看了陈丹青或者孟京辉的专访,或者是听了许巍、吴桐的音乐后,一个人坐在阳台,深深的忏悔我的随波逐流和自甘堕落,青烟弥漫,任由夜色和巨大的失落把我淹没。
我在上初中的时候,总想自己有一身纯白或者纯黑的绸子衣服,类似于现在老头老太太练剑时穿的那样。现在想想倒有多傻,一个十二三岁瘦小的女学生穿那样的衣服,是多么的不和谐。并且还在高中时,固执的梳着跟古代丫鬟一样的头发,惊世骇俗的穿行在一个闭塞的小县城里……我迷恋那种不被认可的感觉,以及在不认可下生出来的神秘感和自信心,现在想想是那么的浅薄和无知。不过,如果重新让我来一遍,我还是会那样的活过来,因为那种看起来另类的感觉让我如此的迷醉。
说远了,这回我好象是想写我喜欢的摇滚人吧?其实也不远,我的这种喜欢另类和愤争,或者说哪怕只是看起来象另类或者愤争的性格,让我学画,进而喜欢上摇滚乐好象是必然的,就象天阴重了要下雨一样的机率大。
提摇滚不提崔健,就象说吃饭却光是菜一样属于玩笑。崔健象众神之王,遥立山巅。每年大学校园门口的黑豹录象厅都会迎来盛典一样的崔健MV专场,在那简陋充满粘稠味道的小棚子里聚集着太多的摇滚青年,但我好象是崔健的伪歌迷,我只是在想暗示别人我的另类的时候才把他拿出来,以至于现在想起,好象喜欢的就是“混子”这首并不是流传很广的歌曲。
真正的摇滚启蒙应该是从窦唯的黑豹开始,爆发力极强的曲子,加上叛逆的长发,注定一开始就会吸引我,不过好象就在那个里面,我还力求不随主流的摈弃了那首无地自容,而自作聪明的喜欢了“脸谱”——“简简单单思维,丰丰富富语言,佯装笑颜饥渴的眼~~~~”这个特性如影相随的跟随着我,至今我很少看热门电影,不喜欢唱片里的主打歌,哦,我是如此的想追寻形式上的另类,失却了很多的机会。
一个暑假我都在听着震耳欲聋的窦唯,直到我得了严重的中耳炎,后果就是到今天为止都不能带耳机了,只要带上耳机,无论放的是什么,那个窦唯都会穿越重重岁月,重新回荡在我的耳边,其实只是耳朵的轰鸣而已。
再邂窦唯,就是“艳阳天”了,不知道为什么我错过了他的“黑梦”,也许是我想刻意的回避黑暗或者跟黑暗有关的一切东西,记得那会我已经开始戒三毛和张爱玲了,我讨厌贯穿其中的迷茫和追寻,我在刻意变的开朗,我在刻意的想抛弃我的珠网似的悲观情绪。
又或者是也根本没这些原因,我只是没有见到那个据说是窦唯转型之作的东西。艳阳天好象是阿飞在毕业前夕送我的,我们骗过看管人员,走在呼市新修的立交桥上,8点钟强烈的 阳光照射着我们,好象预示着这个艳阳天跟我的不解之缘。以后我再也没见过哪个城市,晚上8点钟还有那么强烈的阳光。
之后我在西安美院度过的时间,背景音乐好象都是它,那个有明显季节差异的地方,不论我徜徉在好望角还是在泸沟桥,艳阳天都如影相随,“好春光/在这艳阳天/朦朦胧像是那从前……为着那份美好的心愿/心再苦涩/路再艰难……”整张专辑低调、平淡,象午后大雨后阳光初露头的感觉,清新无比,接近爵士乐的即兴式样的随意发挥加上些许的民乐,使它成为我少数的收藏之一,在任何时候听到,那时候的好阳光都会穿越层层岁月,带着好望角青草的味道扑面而来。
从《山河水》后,陆续出了《幻听》、《一举两得》、《幕良文王》……窦唯走的越来越远的,远的不敢相认。窦唯好象到了神仙境界,自己给自己做音乐玩,剩下的爱谁谁。
该说到黄家驹了,至今我都不能肯定他是否应该叫摇滚,我神经质的认为:大陆以外的华人唱的歌,甚至南方人唱的都不能叫摇滚,好象他们的阴柔跟摇滚本身的激昂会发生化学反应一样。但是在公司设计师放出家驹的“农民”的此刻,我还是毫不犹豫的把他归为我深爱的摇滚,“忘掉远方是否可有出路,忘掉夜里月黑风高,踏雪过山双脚虽渐老,但靠两手一切达到……是与非过眼似烟吹,笑泪渗进了老井里,春与秋撒满了希冀,夏与冬看透了生死……”。我总感觉这个歌如果用国语唱基本上就算流行歌曲了,粤语总让我联想起铿锵有力、激昂等好词,弥补了我的北人摇滚的念头。
当时迷上黄家驹的好象是我的舍友,很记得她们对卑面派对里那个奇异的童声的迷恋和那颤音的讲究,她们的合唱成了我记忆里的里程碑,至今无人能超越,其实想想,两个女生,简陋的音响设备,唱出的歌曲能有多好?这是我的另一个特征,我潜意识的过滤生活的一切粗燥和悲伤,只留下美好的东西,好似棉布在穿洗很久之后,透露出的干净的岁月痕迹。
唐朝乐队该出场了,“忆昔开元全盛日”,“词赋满江,纸香墨飞”的“唐朝”乐队,长发披肩,高靴皮衣,他们的出现让我对摇滚的幻想落到了具体的实处,我再也找不出比他们更能担负起摇滚的这个词的对象,他们远的象星宿,却清亮无比……
我的一个大学舍友是最温顺的人,不知为何,她买了唐朝,于是在少数的师大校园的夜晚,月梦经常会如梦呓般回荡在宿舍的走廊里,如同催眠曲一样。
飞翔鸟、国际歌、九拍、月梦、太阳……我不惜笔墨的写下他们歌曲的名字,在是因为在这些歌曲面前,我基本上属于失声的状态,因为我想说的,他们全部在表达,我找不到比这些文字更好的表达方式。
到了他的演义,冗长而华丽的前奏一如既往的重复着他们的风格,但似乎是英雄暮年,激情不再。
我一直不知廉耻的张扬:我喜欢郑均的人,远过于喜欢他的歌,他懒洋洋的嗓音和看似干净的马尾辫,曾经使我深度迷醉,他是摇滚人里唯一不没有尖利牙齿的另类,他的赤裸裸和回到拉萨红到让人呕吐,写到这里,我无来由的想到刀郎……也许这样的大红之后,就是无奈的灰暗,在以后的怒放和第三只眼里,我只能听见他油滑的尾音和摇滚小资的生活写照。
臧天朔算不算呢?他的嗓音使他无疑可以归到这一类,可他笑呵呵的僧人一般的脸,和经常在主流媒体露脸的行径,让我很是迷惑,这种感觉顺带着影响了和他有关的斯琴格日勒,同样的我无法划分,当她唱新世纪的时候,我坚信她是个摇滚歌手,但当她唱起山丹丹开花红艳艳的时候,我就迷惑,虽然,我同样喜欢和喜欢这些歌曲带来的张扬的感觉,他们是很难界定的摇滚边缘人。
汪峰呢?好象只有在鲍家街43号的时候,印象深刻的只有早安•北京,之后很久的这哥们和他歌就跟空气一样了。
轮到张楚了,很多人形容他都是“诗人般的”,在孤独的人是可耻的专辑里,他带着强大的力量自言自语着,比如《蚂蚁》,比如《冷暖自知》,比如《上苍保佑吃完了饭的人民》,他真正诠释了好歌的概念,它们都如刚面世时一样新鲜和前卫,仿佛这些自言自语的话进入了时间黑洞,裹着保鲜膜一样,任何时候拿出,都能一如既往的站在前排.
也许我们别奢望能真正听懂张楚所表达的世界,因为张楚始终是智慧的清醒的,远离我们却不告诉我们答案的人。
我们应该永远怀念这个时候的张楚,永远怀念《孤独的人是可耻的》这张专辑,因为这个张楚是摇滚不能忘记的张楚,也是我们真正顶礼膜拜的张楚。
谈到何勇,其实原先喜欢他还不如说喜欢他的父亲,那个把三弦拉的很灵的人,何勇咆哮的旋律和直白的歌词,常常象冰雹一样砸在脸上,生疼。但自从看了红勘的录影,我还是喜欢上这个质问姑娘漂亮的孩子,我固执的认为何勇不论是20岁还40岁都固执的象个想要世界纯粹的孩子,他的世界非黑即白,那样勇气,看看去年他在贺兰山的现场,我的这种感觉更强烈了。
想到吴桐的轮回,就会想起一期的同一首歌,我不知道那样的他,怎么会参加同一首歌,也许是我记混了,他唱的花犄角,嘶哑却响彻云霄,他活力四溢,以至于我一直感觉吃了毒品的状态就应该是那样的,直到我知道他既不喝酒也不抽烟后,我惊讶的象见了鬼一样。
千古江山,英雄无觅,孙仲谋处。舞榭歌台,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斜阳草树,寻常巷陌,人道寄奴曾住。想当年,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元嘉草草,封狼居胥,赢得伧惶北顾。四十三年,望中犹记,烽火扬州路。可堪回首,佛狸祠下,一片神鸦社鼓。凭谁问,廉颇老矣,尚能饭否?写到这里,我禁不住情绪激昂起来,他是现代人翻唱古代诗词最有精神的一首歌,是轮回乐队的第一首歌。吴桐用自己独特的嗓音,重新诠释了辛弃疾的《永遇乐京口北固亭怀古》,当民族遭遇摇滚,我不知道会碰撞出如此的激昂和不顾一切,象我喜欢的唐朝的国际歌一样。
如果说喜欢唐朝是喜欢他们的词曲,那喜欢吴桐就是喜欢那种状态,那种忘我的、不顾一切的状态,好似我的理想世界,如打仗的时期,如三国混战的时期,如文革或者上山下乡的时期,我毫无理由的迷恋那种慷慨激昂的东西,并且也固执的认为自己更适合生活在哪个年代。
说到王磊,好象是学校师兄那里听到他的《出门人》,他凄厉的嗓音,让我无来由的感觉象地方戏,就是让人害怕的、穿越时空的、蹬着高底靴子,勾画着脸谱的人。直到他的专辑《夜》推出,音乐则从民谣摇滚和硬摇滚走向平克•弗洛伊德式的摇滚。他开始一张一张戳破现实的窗纸:爱情、良心、城市、机遇、繁荣、自我……
王勇的往生象一盘宗教大餐。
秋野的子曰,好象只有很少的作品,《第一册》和《第二册》吧,但在人们印象中好象算很不错的。
该说说女摇滚人了,最先跃入脑海的一定是那个一只眼睛的罗琦,她的选择坚强,我一听就喜欢——关键是喜欢歌曲的名字,我再一次为我的浅薄而羞愧不安。
然后是田震,跟老臧一样,我不知道该不该,把她归类到摇滚人里面,她的声线适合摇滚,却总在流行堆里打转,只是偶尔的流露一点点的摇滚气息,如《怒吼》,如《野花》里高亢的后半段。但在此时我听了最新的她的《38度》,我还是愿意相信摇滚还是她的最爱,她也理所当然的应该在此有一席之地,我甚至不惜把她的词作为此次的一个序:我喝不醉不是因为我心不碎,喝不醉是因为我不想醉,醉后的感觉只剩心碎,那是我这些年心里的累……又是那种无所谓下显露的一丝疲惫,子弹般击中我的浅薄。我宁愿相信曲线救国也是救,在靠流行赚的荷包稍鼓也是为了这次的真情流露。
姜欣的出现,突兀的象一堵墙,一时间许巍的那一年旋律充斥各大电台排行榜,仔细听来居然是个女声,沙哑低沉全没摇滚应有的高亢激昂,但我还是喜欢她这个专集的名字——纯粹,还喜欢那首剥皮树。眼镜蛇乐队,好象没印象了,除了不喜欢这个乐队的名字外,也是一个更明显的特征在作怪——我很少喜欢乐队,我喜欢的只是那突兀在外的一个个音乐人。
所有颁奖典礼,最重要的奖项都在最后,把许巍放到最后,并没出于这样的考虑,只是无法把他归到那高亢而激昂的团体里,他比看似平和的张楚更平和,可他比重金属的唐朝更纯粹,他比王磊更边缘,曾经有一度,象有井水处皆有柳词一样,有设计师的地方就会飘荡着许巍。“我只有两天,一天用来出生一天用来死亡……”“在这个九月,阴翳的下午,我想要逃避这喧闹的城市”……无数的本该高唱的词,在他的娓娓道来下,失却了原先的抗争味道,却派生出了新的无所谓的含义。
到《每一刻都是崭新》的时候,他已经脱去了迷茫、阴翳的外衣,阳光起来,恍然间象窦唯《艳阳天》的感觉,我偏执的认为,就象王菲之于艳阳天一样,一定有个美好的东西,比如女人或者孩子在他的身上发生了。
穿着白衬衣的他混迹于个大电台、电视台的颁奖典礼上,他捧走了很多意想不到的奖项,看着腼腆的许巍跟很多做秀高手同台搏击,无来由的觉的有些辛酸,一如看到朴树认真唱歌的脸,也许许巍应该站在他的作品之后,在任何颁奖典礼缺席才是我想的最好结局。
可惜那样的话,就不会获奖了。
完了,落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