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善恶参集的器世间,有生而为善, 终生行善,如给孤独长者须达多; 有人生在善家,却走在恶途,如提婆达多; 也有人误入歧途,最终修成善果,这是本文的主角-鸯崛摩罗。他的故事一直被后世传颂,只要洗心革面,就是与佛有缘,佛陀的大慈大悲大爱,普照在各个角落,前题是自我警觉,给一个佛陀度你的机缘,否则与佛擦身而过,已是百年身!
鸯崛摩罗的事迹记载于:汉传《鸯掘摩罗经》竺法护译,《佛降央崛魔罗人民欢喜经》.又名《央崛摩妇死经》法炬译;《央崛魔罗归化经》法立译,《杂阿含》卷38-1077。《央崛魔罗经》四卷。求那跋陀罗翻译,《增壹阿含经》卷31-338。汉传诸经为同本別譯。南传《相应部》,《中部经》86经. (王品)。
另有大乘经典名《央掘魔罗经》(宋天竺三藏.求那跋陀罗译),其思想已超越原始佛教, 不在本文探讨之内。
误入邪教
鸯崛摩罗(梵Angulimala又译为央掘摩罗,央仇魔罗,央崛鬘,鸯窭利摩罗,意译指环,指蔓),是拘萨罗国波斯匿王的祭司婆罗门Bhaggava之子(或说宰相奇角之子),名为无恼(梵ahimsaka)。生在舍卫城北方萨那村,长的俊美又聪慧。(PS.或说,有一贫穷婆罗门女名跋陀罗。女生一子名‘一切世间现’。少失其父。(参考-《央掘魔罗经》卷第一,求那跋陀罗译)
鸯崛摩罗到摩尼跋陀罗婆罗门处去求道,有一天,摩尼跋陀罗外出,他的妻子就来色诱鸯崛摩罗,鸯崛摩罗知道这非伦常,就说道:“我视你如母亲,这是清净之地,我希望你不要乱说乱来!”
摩尼跋陀罗妻恼羞成怒,由爱生恨,随即撕破自己的衣服,抓乱自己的头发,等摩尼跋陀罗婆罗门回来时,哭闹着要自杀,说鸯崛摩罗要行非礼。
摩尼跋陀罗当然生气,心生奸计,对鸯崛摩罗说:“有个升天之道,你必杀百人(有说千人),把他们手指穿系挂在身上,才能洗雪你的罪恶,才能觉悟。”
鸯崛摩罗误信邪法,有冤不能伸,把心一横,像发狂似的到处持刀杀人。国内人心惶惶不安,他杀人后,只取手指作的项链。所以被称为指蔓(剁下每一个人的一只右手指,如花环般串戴在脖子),梵语就叫做鸯掘摩罗。(参考-《鸯掘摩罗经》竺法护译)(《央掘魔罗经》卷第一,求那跋陀罗译)
林中遇佛陀
鸯掘摩罗的残暴杀人,造成社会极大的不安。城中百姓都聚在宫外,大声急呼:“在国内名叫央掘摩罗的歹徒,凶暴杀害众生不可称计,唯愿大王前往抓来!”波斯匿王亲自带兵出城捉拿。从祗园精舍出外托钵的比丘们,听闻此事,回去向佛陀报告。佛陀听到以后决定救他。佛陀就从其座位站起,默然而行。
佛陀步行到杀贼所出没的地方之前。有砍薪负草的人、耕犁牧牛羊的人等等,看见世尊即将进入林中小路,就出声警戒说:“沙门!不可以从那条路去。因为这条路的路边,有一介杀贼,名叫鸯掘摩罗,在那里出没。村民非不得已要进出,都召唤数十人才敢勉强仍过去,有时还会被擒获。沙门瞿昙您独自一人没有同伴,碰上了只有死路一条!”
世尊虽然听到话,依然向前,并没停止下来。
基于母爱,鸯掘摩罗的母亲持饮食过去,鸯掘摩罗眼看没人再敢过来,取指鬘就差那么一个,
顾望四下无人,便作是念:“我的师父曾说,如能杀害其母的话,必当会生天。”
就在他只差一位就达杀千人的时候,佛陀看见鸯掘摩罗的母亲已经在去见他的路上,这是千钧一发的关键时刻,赶在他母亲到前阻止他。
鸯掘摩罗看见世尊远远地走来,他这么想:“众人成群仍栽在我的手上,这沙门却独行,就让我夺取这位沙门的命吧!”
鸯掘摩罗拿起刀与盾,背起弓与箭袋,然后从后面紧追佛陀。
使尽全力行走,却不能追到自然行走中的佛陀。
鸯掘摩罗心想:“实在不可思议啊,奔马跃鹿,都能抓住,但这位自然行走中的沙门,我却追不到?”
他停下来,对世尊喊叫:“停止!停止!沙门!”
佛陀说:“鸯掘摩罗!我已停下来了,是你停不下!
鸯掘摩罗对世尊说:“沙门!你在行走中,却说已停下来,但我已停止,你说我未停?”
佛陀说:“鸯掘摩罗!我对一切生存类放下了棍棒。你对生物类无节制,恐怖逼害,你造作恶业不止息,我住于止息法不放逸,因此,我已停止而你未停。”
鸯掘摩罗听此偈后,反省自问:“我现在真的是恶人吗?但是我的师父又曾经对我说:如能取杀千人,用其手指去作鬘的话能获得大果报的。假如能取杀生母,以及沙门瞿昙的话,当会往生于梵天上。”
当他正在思惟此事之时,佛陀的威神,却又是让他有所醒悟:“圣典有言:‘如来出世间,难遇难得的事。佛陀出世,不度的能被度,不解脱的人能得解脱。佛陀灭除六种恶见,如说有我见的人,就说灭除我见之法。没有我见的话,也会与他讲说消灭没有我见之法。说有我见、无有我见的话,也会与他说消灭这种有我见、无我见之法。又自观察,而说观察之法。自说无我之法。也非我说、亦非我不说之法。’如今我奔走之时,乃能赶及象、马、车乘,这位沙门之行步不跑,可是我今天却不能赶逐他?”
鸯掘摩罗呼叫:“圣者您若是如来出世,请为我说微妙之偈,恶者的我不知善恶未来。现在我认识真理了,要礼拜沙门您的脚下,就请求您令我能作为一沙门吧!”(参考-《增壹阿含经》卷第三十一.三三八)
忏悔出家
鸯掘摩罗的母亲, 看到原本凶残赤眼如魔如鬼, 众人害怕的他,竟然垂臂站立在佛陀的身边,这才是她记忆中原本聪慧俊秀的爱子,感动到无以复加,唱偈感恩佛陀:
“久失宝藏今还得,尘秽坏眼今明净,哀哉我子心迷乱,常以人血自涂身,极利刀剑恒在手, 多杀人众成尸聚,当令此子随顺我,今敬稽首等正觉,多人见骂难听闻,汝子如是切责我。”
佛陀要鸯掘摩罗发心悔过,鸯掘摩罗手中握利刃,突然如握炽热铁棍,大叫一声,将刀与武器抛到深峻中。又忙解下指鬘振手发声呼叫,用力丢掷老远,自知惭愧,全身充血泪流如雨,伏地顶礼佛足。佛陀要他得到母亲应允,以求出家。
鸯掘摩罗来到母亲前面,五体投地,至诚忏悔,悲感大叫,说偈言:呜呼慈母我大过,集诸恶业成罪积,随恶师教行暴害,杀人一千唯少一,我于今日归依母,亦复归依佛世尊,我今稽首礼母足,唯愿哀愍听出家。”
母亲扶起鸯掘摩罗,说偈答言:“我今已听汝,出家为后世,我亦求如来,出家受具足,奇哉难思议,如来无有譬,佛今度我子,普哀诸世间,如来妙色身,功德无伦匹,我今少称叹,最胜天中天。”
佛陀说: “善哉!善女人!我受鸯掘摩罗出家,你如今年衰老,可当信女!”
没有仪式, 只有诚心,佛陀只说:“善来!比丘。”鸯掘摩罗就成为比丘,随同世尊及弟子们,前往舍卫城,住在祇树林给孤独园。(参考-南传《中部经》.86经.王品.鸯掘摩罗经)
(参考-南传《中部经》.86经. 王品.鸯掘摩罗经)
惊震国王
那天波斯匿王率五百马骑,中午从舍卫城出发,进入园林,然后下车步行,去见世尊。向世尊问讯,在一旁坐好后。
佛陀对波斯匿王说:“大王!怎么了?有敌王激怒你了吗?”
波斯匿王说:“世尊!在我的领土内有位名叫鸯掘摩罗的盗贼,我要制止他。”
佛陀说:“大王!因鸯掘摩罗是杀人者,你要追捕;若鸯掘摩罗是出家人,不杀生、不盗、不妄语、一日一食者,持戒者,你会怎么做?”
波斯匿王说:“世尊!我们会问讯,或起立迎接,招待他衣服、施食、住处、病人的需要物、医药必需品,或会安排保护。但是恶法者怎可能会有这样的持戒与自制呢?”
佛陀伸出右手后,对波斯匿王这么说:“大王!那位是鸯掘摩罗。”
国王一听,毛骨悚然, 坐立难安。
佛陀说:“大王!不要恐惧,这里你不需恐怖。”
波斯匿王平静下来,对尊者鸯掘摩罗说:“尊者真是鸯掘摩罗吗?”
鸯掘摩罗:“是的,大王!”
波斯匿王说:“尊者的父亲姓什么、母亲姓什么呢?”
鸯掘摩罗说:“大王!父亲姓迦迦、母亲姓曼陀尼。”
波斯匿王说:“尊者!愿迦迦、曼陀尼之子欢喜,我将会热心提供衣服、施食、住处、医药必需品。”
鸯掘摩罗说:“大王!我的衣物都很完备。”
波斯匿王对佛陀说:“实在不可思议啊,世尊!实在未曾有啊,世尊!我们用棍棒、刀都无法调御的人,世尊不用棍棒就调御他。好了,世尊!现在我们要走了,我们很忙,有很多该做的事。”
佛陀说:“大王!你随意。”
波斯匿王起座向世尊问讯,然后作右绕离开。(参考-南传《中部经》.86经. 王品.鸯掘摩罗经)(《增壹阿含经》卷第三十一。三三八)
赐妇幼免苦
出家后的鸯掘摩罗和众比丘一般,也要在舍卫城托钵乞食。有一天,从施食处返回,去见世尊。问讯后。在一旁下。
鸯掘摩罗比丘对佛陀说:“世尊!我在午前时着衣执钵进入舍卫城,看到有位分娩困难又痛苦的妇人,我这么想:“众生确实受苦啊!我不知怎么帮助?””
佛陀说:“那样的话,鸯掘摩罗!去见那位妇人,对她这么说:‘姊妹!从我出生后,我证知无故意夺取生物生命,以这真实,佑你会平安!胎儿会平安!’”
鸯掘摩罗比丘说:“世尊!对我来说,那不是故意说妄语吗?因为我之前故意夺取了许多生物生命。”
佛陀说:“若如此,鸯掘摩罗!去见那位妇人,对那她这么说:‘姊妹!从我入道以来,我证知无故意夺取生物生命,以这真实,佑你会平安!胎儿会平安!’”
鸯掘摩罗回答:“是的,世尊!”
鸯掘摩罗就去见那位妇人。抵达后对她说:“姊妹!从我入道以来,我证知无故意夺取生物生命,以这真实,佑你会平安!胎儿会平安!’”
果真那位妇人确实变为平静不怕又平安,胎儿也平安。
从立誓要杀千人,到发愿保佑妇儿平安,这是从地狱到天堂的大转变,恶人鸯掘摩罗确实已成为真正的鸯掘摩罗比丘。之后鸯掘摩罗住于独处、隐退、不放逸、热心、自我努力时,不久,自知证知:“我生已尽,梵行已立,所作已作,不再后有。”成就阿罗汉!
(参考-南传《中部经》.86经.王品.鸯掘摩罗经)
以忍辱来修证
被杂染过的白布,要清洁恢复原色是相当困难的;同样的,过去的黑业,唯有彻底的忏悔加上忍人所不忍的悲智,才能翻山越岭的找回寂静!
鸯掘摩罗比丘在午前为了托钵进入舍卫城。当初被吓坏的城人看到他,有人丢土块,有人丢棍棒,有人丢小石头,怒骂暴力施打在鸯掘摩罗的身体上;鸯掘摩罗头破血流、钵破衣裂狼狈的回去见佛陀。
佛陀见状对鸯掘摩罗说:“鸯掘摩罗!你要忍耐!你的罪孽本应该在地狱被折磨好几年、好几百年、好几千年业的果报,你当生感受了。」
鸯掘摩罗回到林中,独自静坐,从初禅..乃至四禅禅,感受了解脱乐,远离一切的苦恼,进入在寂静清凉之地。
他自唱道:“
从前放逸今专一,世间明亮月脱云。恶业已被善覆盖,世间明亮月脱云。
比丘精进佛教法,世间明亮月脱云。请我敌人听佛法,请我敌人法精进。
请我敌人奉圣者,时常听闻与遵奉,要坚忍及赞叹法。愿不伤害我或人,
获得最高寂静后,守护懦弱坚强者。善治水者引导水,善作箭者矫直箭,
木匠善矫直木材,贤者智者调御己。棍棒鞭子来调御,我被无棍无刀调。
过去我是杀害人,今日名为无害者,现在真实如名字,再不伤害任何人。
过去我是盗贼者,人见人怕指蔓者,命被洪水飘流着,现今归依了佛陀。
过去我是血手者,大有名的指蔓者,我断俗见归依佛。去除恶趣果报后,
我今无债地吃食。俗人愚痴行放逸,只会亲近欲与乐。智者守护不懈怠,
初禅二禅到四禅,正定获得大安乐,我思我量不离去,最上解脱我到达,
我思我量不离去,三明六通俱足在,我思我量不离去,佛陀教说都已作。”
(参考-大正2《杂阿含经》第三十八卷.一○七七)
佛教中有两个极端不同的修行事迹,提婆达多离善从恶, 最终逃不出地狱之火; 鸯掘摩罗弃恶从善,忍人所不能忍, 最后终获三明解脱, 为世人所赞颂称扬。世间没有善者恒善, 恶者恒恶的不变法则,人有选择向上向善的智力,善恶只在一念间。
佛陀赞说:“复有声闻能修圣果具大利根,盎堀摩罗比丘是。”(见-《佛说阿罗汉具德经》
法贤译)
后记-鸯掘摩罗以杀人犯的身份在僧团里出家,这引起僧俗两众的恐慌和畏惧,纷纷远离僧团周遭不敢靠近,此事被反映到佛陀耳边,佛陀后来制戒,不得收留杀人犯出家。鸯掘摩罗算是最幸运的一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