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由一百多名侏儒组成的表演团队,一个被包装成“慈善事业”与“人文关怀”的“小人国”。但对于无数次被聚焦定义的小矮人们来说,这就是一份让已经残缺的人生活得踏实可靠一点的工作而已。他们希冀的不是另眼相待,而是普通寻常。
一米高的刘克刚,有着与之身材不相称的歌喉,厚重而富有磁性。如果不是这样的身高,他也许能成为一名职业歌手。而现在,35岁的刘克刚的工作是顶着昆明的烈日,每天上下午登台各高歌一曲之外,还得穿着小天使的服装在舞台上出现一会儿。如果看节目的游客多,他还得上台扮演《白雪公主》里的一个小矮人。在昆明市郊西山下的世界蝴蝶生态公园的“小人国”里,和刘克刚一样身高的上百位小矮人,每天都在做同样的工作。他们的工资按照工龄长短和岗位分工,从两千多到几百元不等。 身高不足1.2米的刘昱茁,来自河南洛阳,今年22岁。在小人国里呆了一年多。她最开心的事儿,莫过于把“关总”追到了手。这可是她的初恋。和她差不多高的“关总”关石材,以前自己做点小买卖,摆摆地摊。由于他的经商经验,公司就让他负责管理小人国游乐园里的商铺。“关总”平时总是戴着眼镜,西装革履地上班。“我最喜欢白白净净,穿西服的斯文男生了。”刘昱茁的这个择偶标准由于没有限定身高,很自然地在“小人国”里,她看上的就是“关总”。
“小人国”里最矮的陈中有,身高不到90厘米,却是大家羡慕的对象。因为他找了一个身高一米六五的老婆,女儿也四岁了。陈中有之前也是在夜场唱歌,四处表演。他和妻子的相遇相识相爱也和普通爱情故事一样——他在茶室遇见了她,就展开攻势,没多久他就成功了。在他妻子眼里,他只是个身材矮一点的男人,除此以外,就是一个好丈夫。
而吴自民,44岁的小人国“国王”,也是“小人国”里工资最高的几位之一,一个月有两千多。每次媒体来,他都是被采访的主角,算下来前后接受了不下几十家媒体的采访。现在只要有记者到场,他都会很自觉地穿上国王的行头,呼唤他的卫队队员,摆好姿势让媒体拍照。吴在小人国已经到第三个年头了。没有媒体到场的时候,他都喜欢窝在自己的小房子里,等待开场音乐响起,才徐徐走上舞台。
“小人国”所在的主题公园位于离昆明市区驾车40分钟的西山区碧鸡镇黑荞母村里。每天,除了少部分自驾来的游客,就只有一辆城郊公共汽车到达。所以园区平日游客寥寥无几,能上百人,已经是很不错了。毕竟,120元一张的门票,对于昆明的消费水平来说,还是有点贵。周末,游客可能翻倍,好几百人。但这个主题公园一直就以“小人国”作为主打项目。
一拨又一拨的记者来过,甚至报道过这是一份伟大的慈善事业,笼罩过耀眼的光环。可是在刘克刚们的眼里,这就是一份工作。显而易见,他们就是在以身体的特殊性作为资本,他们从不避讳或美化这一点,虽然外界因此赋予他们各种“人文关怀”、“身残志坚”的名号;但对于他们来说,什么“主义”、“观念”都是别人的立场,这就是一份看得见摸得着、踏踏实实的工作。和别的工作相比,至少这里不用漂泊流浪,不用被人另眼相待;拿得不多,却也稳定可靠。活下去,尔后还能有一些精神感情上的满足,在这个现实的世界里,这一生,似乎也能活出点滋味来了。所以纵使公司会扣一部分工资做押金,工作满一年或者一年半归还一——曾有人对刘克刚们说,这是“变相剥削”,但他们都真心地觉得无所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