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话_相溶
护士急匆匆地写着桥央白的抽血表:“近期有没有感冒?”
“没有,我很健康,不会出什么问题的。”
护士见桥央白体质太弱,按了按她的手臂之后发现竟没有多少肉,叹息道:“你这样子最多只能抽200CC啊。”
“200CC够用吗?他内出血似乎很严重啊。”
护士摇摇头:“不够,起码需要400CC。”
桥央白求似的拉住护士的手,坚定道:“没关系,我能撑下来的,现在只有我能救他不是吗!?”
“不行,这是医院的规矩。我们可以先把这200CC输入他的体内,再抢时间来寻找别的RH血。”
“我知道RH血很难找到,这样会让他有生命危险不是吗?我真的没关系,之后我会自己好好休息的。”
因为情况危急,桥央白又这么坚定,护士无奈道:“那好吧,但如果我抽血的时候您有不适,一定要及时告诉我,我们不能拿您的生命冒险。”
桥央白感激地点了点头,挽起了袖子,在床上躺了下来。
天花板是一片无暇的白色,桥央白静静注视着它,血液自胳膊缓缓地向外流淌着,她知道自己这么做并不如奉献那么高尚,只是在离开之前做最后的弥补而已。
手术室外,润石急得已经把自己的头发扯得没了个形:“桥小姐那么瘦,抽血能行吗?老大要是知道不得把我们都凌迟了!”
阿鸣白了他一眼,无所谓道:“是她自己做的决定,你跟着着急什么,再说老大不也危在旦夕吗?你是想救她还是想救老大啊?”
“桥小姐和老大一样重要呀!”
光宥拉过润石的耳朵:“少说两句吧你。虽然这么说很对不起桥小姐,但阿鸣说的对,还是老大比较重要。”
“你们这两个没良心的,桥小姐做那么多好吃的都喂到狗肚子里啦!?”润石气得鼓起了腮帮子,那不懂事的样儿让光宥和阿鸣一阵摇头。
就在三个人大眼瞪小眼的时候,虚弱的桥央白一个人从旁边的处置室走了出来。
她的脸白得像张纸,手抵着墙,走的很慢,就像脚底踩了棉花。
阿鸣和光宥看到这种状况不由得对自己刚才说的话感到后悔,润石不顾别的,赶忙上前扶住了她:“桥小姐,您快点休息去吧。”
桥央白觉得自己的双腿发软,意识也不太清醒,想急于找个地方躺一下,便点了点头。
后面跟出来的护士赶紧说:“你们谁扶她去病房休息一下,她刚献了400CC的血,超过额度身体很虚弱。”
没等润石举手,带着歉意的光宥就自告奋勇说道:“润石,交给我吧。你和阿鸣在这里等着老大就够了。”
说罢从润石的手中接过了桥央白,半搀半抱的将她扶进了病房。
“光宥先生……”桥央白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却还是竭尽全力地说着,“不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商瑞墨……”
光宥感慨她这个样子了还惦念着商瑞墨,不禁说道:“我知道,你是不想让老大担心吧?”
桥央白点点头。
“放心吧。”光宥帮她盖上被,“您就好好睡上一觉,老大那边我和阿鸣他们会帮你保密的。”
“谢谢。”
桥央白将手臂缩进了被子里,失血的疲倦感瞬间涌上全身,她很快在一片宁静中昏睡了过去。
光宥望着她那疲倦的睡脸,叹了一口气,他也不是不知道老大的心思。可是这桥央白,老大不见得留得住。
桥央白不是光是用钱和软禁就能留得住的女人,在黑道混了这么多年,光宥看人准的这一点,连极少表扬人的商瑞墨都赞赏过。五年的黑道生活没有使桥央白与那些唯利是图的女人同流合污,反而造就了她一种另类的固执。而这固执是痛苦的过往与孤独的心组成的,把自己防护得严严实实,不易崩裂。
桥央白抽血过后不到两个小时,商瑞墨的手术就顺利结束了。损伤被缝合的很好,而且没有牺牲多少肺组织,可是说是相当成功。
但最严重的是术后的疼痛很难熬,在进入病房不到半个小时就醒过来的商瑞墨伤口痛得像万只蚂蚁在上面啃噬,让他青筋暴起,牙齿紧咬。
桥央白醒来之后听说商瑞墨的手术已经结束,不顾身体虚弱跑到他的病房,看到的就是商瑞墨咬着牙痛苦呻吟的一幕。
她跑上去看着他布满汗水的脸,商瑞墨见她也穿着病号服就知道她的状况也不好,忍痛道:“你来这里做什么!?快点给我回去!”
商瑞墨只是不想让她看见自己被痛苦折磨的样子,也不想让她白白担心。
“我知道很痛,你别说话。”桥央白大胆地用手覆住他的嘴,企图以谈话的方式来吸引他的注意力,减少他的病痛。
“啊……”疼痛再度袭来,商瑞墨死死地抓着床单,冷汗簌簌地从脸上落下,那结实的床单竟硬生生被他撕烂。
“忍一下,过一会儿就会好了!”桥央白将他手中的床单拽了出来,握住了他的手。
商瑞墨手中的力道一下子减轻,他知道用力的话一定会伤到桥央白,只好拼命地忍耐着喘着气说道:“上来!”
被他令人不明所以的话疑惑,桥央白问道:“你说什么?”
“我叫你躺上来!躺到我身边!”
桥央白一下子退后的好几步,战战兢兢:“你刚手术结束……”
“可恶……”商瑞墨低吼了一声,“你到底在怕什么!?”
“我只是担心你的伤而已……”
桥央白怕他一吼牵动了伤口,也一时想不到其他的办法,只好把鞋子脱了躺到了商瑞墨的身边。
商瑞墨似乎很满意她的做法,唇边逸出一丝冷笑,长臂一伸将她死死扣进了怀里。
可能是为了抑制疼痛,在他的怀里桥央白觉得自己的肩胛骨都要碎了,那大手就像铁钳子一般狠狠制住她的身体。
“你的手怎么那么凉?我记得你在甲板上没受大伤。”
不敢说出自己擅自献血的事,桥央白吞吞吐吐敷衍道:“可能……可能是医院比较冷吧,我一开始是穿着露背的晚礼服赶过来的……”
似乎有了桥央白在身边商瑞墨的疼痛就消去了一大半,此时的他起色比刚入院的时候好了很多,起码已经有些血色了。
商瑞墨深深地看着桥央白的脸,宛如昨日记忆重叠,他知道那大概是自己一生都无法忘记的容颜。
第二十二话_无言
当第二天润石和小宁进入商瑞墨病房的时候,都被眼前的一幕羞红了脸。
桥央白衣衫不整地缩在商瑞墨的怀边,脸上满是□后满足的痕迹。商瑞墨的呼吸也平稳均匀,就像是那些折磨他的疼痛根本不存在一样。
小宁悄悄地别开了脸,她虽然知道桥央白与主人是这样的关系,但从未想过亲眼目睹这么撩人的画面。
警惕的商瑞墨原本睡得就不深,听到门声后立即张开了眼睛,看到小宁和润石一脸尴尬地看着自己和桥央白,冷冷道:“谁让你们进来的!?”
说罢就像是怕桥央白被别人窥视到,拉起了被子将她完全盖住。
“呃……老大……那个……我和小宁以为桥小姐在您这过夜睡了沙发,怕她着凉所以大清早就过来了……”
“哼,以后没我的命令少给我擅闯。”商瑞墨支起了上半身,“小宁,桥央白醒了之后你就陪她回宅邸去。她身体不太好,究竟出了什么事!?”
小宁脱口而出:“主人!桥小姐她不能回去的,她需要在医院……”
商瑞墨蹙起了眉:“你说什么?她要在医院做什么……!?”
“没……没什么!”小宁被商瑞墨吓得不敢说话,慌忙躲到了润石的身边。
“给我说!到底怎么回事!?”
润石就知道这事情瞒不住那么细心的老大,自己就算隐瞒了也没有用,于是垂首道:“老大,您做第二次开胸缝合手术的时候,因为RH型的血太稀有了血库里没有,一时间又找不到合适的血液,正好桥小姐也是RH型,就输了400CC给您……可能就是因为这个她有点虚弱,但老大我保证桥小姐会没事……”
原本想要说得自信一点,结果润石一对上老大那苍鹰一般的目光,语气就愈加软了下来。
“谁叫你们这么做的……”商瑞墨的声音就像是从深海中发出来的一样惹人心惊,“我以前告诉你的话你都当耳旁风了吗!?你和光宥,还有阿鸣不是都在吗!?谁允许你们这么做的!?啊!?”
“我……”润石一紧张,又开始扯头发。完了,老大又生气了,这下子非要罚自己修剪一年的草坪不可,这可怎么办啊……
桥央白被商瑞墨这不由自主的怒吼惊醒,一时间还没注意到小宁和润石的存在,揉了揉头发,睡眼朦胧地问道:“怎么了……”
还没等她的话落地,手腕就已经被商瑞墨扯出了被子:“谁叫你献血出来的!?啊!?”
桥央白被这一吼一下子吓精神了,拼命往后一缩,人险些掉下床去。
“啊……”
商瑞墨手疾眼快,一把扯住她的手,将她用力拉了回来。桥央白这一瞬间又扑进了商瑞墨的怀抱。
见桥央白分散了老大的怒气,润石赶紧解释道:“对不起,老大……我也阻止过了,可是……”
“润石!?小……小宁!?”衣衫不整的桥央白这才发现门边站着两个人,咬住嘴唇将头扭了过去。
“闭上你的嘴!都给我滚蛋!”
“是!”
商瑞墨骂走了小宁和润石,对桥央白狠狠道:“没想到我昏迷你还有架子了啊!?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敢擅自决定这种事!?”
因为献血身体虚弱,又被商瑞墨做了一夜,桥央白筋疲力尽。她又委屈又不解地抓住他的衣襟,带着哭腔叫道:“因为你要死了啊!我不献血的话你会死啊!”
“怎么?你怕我死?”商瑞墨的眉宇间浮现出了一丝兴趣,他逼近桥央白的脸,缓缓道,“桥央白,这句话你最好给我解释清楚。”
“你是为了救我才受伤的,我……我不能让你去死!”
这句话很显然不是商瑞墨要的答案,他俊眉蹙起,大手一推,将桥央白硬生生地摔下床。
“啊!”她失声尖叫。
商瑞墨居高临下道:“这么快就忘了甲板上我对你说的话!?”
地面上十分冰冷,那低温刺入了桥央白的皮肤,只着了一件病号服的她搂住了自己瑟瑟发抖的肩膀:“我……我记得……”
商瑞墨大吼:“那就少把自己捧得太高!”
“对……对不起……”
“还是你怕我死了就没得吃没得穿了?啊!?你不就是个低贱的情妇吗!?”商瑞墨不顾身上的伤口下了床,捏起桥央白冻得发凉的下颚,那墨黑的双眸几乎要喷出火来,“你说啊!?”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求你放过我吧……”
“哼。别以为自己有多纯洁多清高!”商瑞墨甩开了手,这一动作仿佛扯到了他的刀口,巨浪般的疼痛立即袭上了全身。
“商……瑞墨……?”
“嗯……”商瑞墨闷哼一声,怒视着桥央白既担忧又恐惧的表情,“给我回去,我的地方不是给你这种人来的!滚!”
桥央白撑着地好不容易站了起来,伤心欲绝地看了商瑞墨一眼。那绝望的一眼,忽然教商瑞墨感到自己正在丧失着对于他来说最为重要的东西。不知从何而来的心痛与伤口痛双双拉扯着他的痛感神经,已经达到了他不扶着椅子就绝对会跌倒的程度。
悲伤难耐的桥央白没有注意到商瑞墨冷汗直冒的额头,她抢在了他忍不下去前捂着嘴光脚跑出了房门。
在门无情地合上的那一刻,商瑞墨用最后的力气按下了呼唤医生到来的按钮。
桥央白跑回了病房,一口气就扑倒在床上,用被子捂住脸,小声地哭泣起来。
眼泪沾湿了枕头,抵在皮肤上一片冰凉。她不相信,自己为了商瑞墨的付出,他一丝一毫没有看进眼里。
总是在她绝望的时候对她温柔,却又在她燃起希望的时候将她推入千丈深渊。
这样的日子究竟到哪里才算是尽头……
这时小宁抱着刚洗好的衣服走了进来,见桥央白伏在床上哭,不禁关切道:“央白姐?你不要紧吧?”
桥央白擦了擦眼泪,她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脆弱的一面,强作欢笑道:“没事。只是觉得刚才你和润石因为我被商瑞墨骂,觉得很对不起你们……”
“你千万别这么说,央白姐。”小宁坐到了桥央白的身边,拉住她的手,“无论如何,这件事这也不是你的错呀,宽宽心就好了。”
“嗯。”桥央白红着眼睛点点头,忽然想起自己当时放在小宁的那本杂志,问道,“小宁,我给你的那本杂志你能帮我拿过来吗?”
小宁俯下身在装衣服的包的底层抽出了那本经济杂志,递到桥央白的面前:“央白姐,这个杂志究竟怎么回事呀?你怎么会见到它就变得不太一样?”
“它……那上面有篇报道,对我来说很重要……”
小宁好奇地探过头去看:“是什么报道?”
“如果我告诉你,你能不告诉别人吗?”
“放心吧,央白姐,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
“连商瑞墨也不说?”
“嗯,我不会跟主人说的。”
桥央白低头,将杂志翻开到了欧阳司的那页报道,转向了小宁的一边,用纤细的手指指着欧阳司,淡淡说道:“我要去找这个人。”
小宁惊讶地看着照片上俊朗的男子,惊呼道:“央白姐你要离开这里?”
桥央白避开她的问题,只是答道:“我被带进永耀帮之前,我和司是一对恋人。”
“那……你是要重新跟他在一起喽?”
桥央白无奈地摇头:“还不知道。或许他已经不记得我了,但我无论如何都想亲眼确认他现在的生活才会安心。”
“你还喜欢他吗?”
桥央白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笑容,好像是一回忆起欧阳司整个人都幸福了起来:“好像是这样没错……”
小宁笑吟吟地看着桥央白:“我好羡慕央白姐喔,有个这么好的恋人,肯定幸福死了。”
“我不能再留在商瑞墨身边了,但……我不知道该怎么逃出去,就算逃出去了,别说是现金,我连证件都没有,是根本去不了美国的……”
小宁想了想,忽然惊喜道:“这些事或许我可以帮央白姐呢。”
“欸?”
小宁开心地将拉住了桥央白的手臂:“应该没问题的,就先交给我吧,央白姐!”
“可是这样做会拖累你的呀。要是商瑞墨追查下来,那你……”
“我不怕的。”小宁骄傲地拍了拍胸口,“我觉得央白姐的幸福才是最重要的。如果央白姐真的跟欧阳先生在一起了的话,主人也说不出什么了吧,毕竟你都有恋人了啊。”
桥央白摇头:“不行吧,这样子太危险了。小宁,我怎么能把你也……”
“央白姐,你听我说。”小宁认真地看着桥央白的双眼,那对眸子里似乎有平复人心的力量,一下子教她冷静了下来,“如果这次你不走的话,主人好了之后我们就又会回到宅邸去,在宅邸的话是根本没可能逃出去的。说不定这一辈子你只有这一次机会不是吗?为什么要放弃呢?”
小宁的话打动了桥央白,她说的对,如果自己这样缩头缩脑什么事也不做的话,几乎等于亲手葬送到原本就微小的机会。
“谢谢你,小宁……我不知道除了感谢的话以外还能做些什么。”
小宁可爱地嘟起嘴巴:“央白姐,这是应该的,不用谢我的。”
似乎觉得与欧阳司重逢的日子忽然由遥不可及变成了指日可待,五年多的阴霾日子终于就要过去,这么多的岁月已经让她学会了隐忍学会了退让,她不会再奢求什么,只想要那平淡无奇的生活,与爱人相依到老。
司,你还在等我吗?我们可以再回到那个时间点,那个当年吗?
第二十三话_夜晚
小宁说要出去找人帮忙,一直到深夜了还没有回来。这期间桥央白再也没有去看过商瑞墨,她知道既然万般退让都换不回他理解的心,那自己做任何事都只是徒劳无功而已。或许开始就应该与他形同陌路,除了身体上的交缠,其余的一切都只是多余。
欧阳司的脸孔在眼前频繁出现,年少时的所度过的那短暂而甜蜜的时光,历历在目。桥央白就这样时梦时醒,辗转反侧到了凌晨两点。
正当她担心小宁是否真的没事的时候,小宁抱着一包东西悄悄进了她的病房。
桥央白闻声而起,见到了小宁的身影放心地出了一口气,柔声道:“小宁,没出什么事吧?”
小宁的眼睛里闪烁着骄傲的光亮,她将袋子倒了过来,小声说:“央白姐,你看。”
几张证件、单子和卡片哗啦哗啦从纸袋里滚了出来,掉落在桌上,在月光的映照下显得有些诡异。
桥央白惊讶地翻着那些东西,身份证、护照、签证、机票,还有银行卡……
“银行卡里现金不少,而且是全球通用的,密码就是央白姐的生日。”小宁在一边笑得眉眼弯弯:“这下子出国没问题了吧,央白姐?”
“这……这你都是从哪里拿到的?”桥央白将眼睛睁得大大的,手像是没有实感一样翻弄着撒在桌子上的那些证件,会一下子发生这种事是她根本没有想到的。
小宁轻声地嘟囔着:“我都说了会帮央白姐的忙啦,你就不要问是怎么来的啦。”
愿望的触手可及带给了在桥央白心底一点真实感也没有,她像是怎么也无法相信似的将东西看了一遍又一遍,直到小宁无奈地按住她的手臂才停止。
“央白姐,御商帮的小弟们凌晨三点会换一班岗,中间差不多有一分钟的间隙,我们最好用这两分钟逃出这层楼。”
桥央白眯起看了看墙上的挂钟,现在已经是凌晨两点五十分了,她问小宁:“马上就走吗?”
“嗯!耽搁几天的话这些东西很容易被发现的,所以你必须马上出去。”小宁将证件和美金都收进了纸袋,悄悄道,“央白姐,简单的生活用具和换洗衣服我都帮你放包里了,准备的差不多的话就快走吧!”
桥央白急急忙忙地穿上外套,现在已经是二月,天气还很冷,深夜的天空一片漆黑,黑得教人有些发颤。
话憋在了喉头许久,到最后桥央白不得不低声问道:“商瑞墨……他还好吧?”
小宁的脸上闪过一丝奇怪的神色:“主人?主人他很好啊……你要在走之前去看他吗!?”
小宁的话正中桥央白的心思,她的确是想要跟商瑞墨做单方面的道别,但她不明白自己为何想要这么做。或者自己是想对过去所有的生活道一声再见吧……
她摇摇头:“不了,我们走吧。”
无论是商瑞墨还是霍东辰,已经在自己身上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那是无论如何也抹不去的伤痛吧……
医院的走廊早已不像商瑞墨刚受伤的时候那样站满了御商帮的小弟,而是冷冷清清地,除了远处有零星的几个保镖来来回回走动的脚步声,整个走廊几乎没有一点声响。
桥央白的病房距离楼梯口不到两百米,这之间有两个御商帮的小弟看守,换岗的时候前岗和后岗两人会有例行登记,这样就有一分钟的视线死角,她必须趁着这个时候逃到楼梯口。
身为女仆的小宁可以随意进入,所以她们商量好由小宁将桥央白顺利送出去再回到病房装睡,等到天亮就去通知光宥他们说央白姐不见了。
小宁死死盯着离她和桥央白最近的那个保镖,悄声说:“嘘,他们要换岗了。”
保镖的一举一动都牵动着桥央白的心,这次的事不能有一点疏忽,否则一旦被发现,不只是她,连小宁也会被拉下水。
就在桥央白紧张得不知所措的时候,不远处的那两个御商帮的小弟们的对讲机同时响了起来。
桥央白的心瞬间凉了一截。
不会是有人发现她不见了而通知所有人展开搜捕吧!?
对讲机里传出哗啦哗啦的刺耳声音,但能依稀分辨出是润石的嗓音:“快点!有紧急事务!老大叫所有人都到病房去!”
桥央白一惊?紧急事务?若是发现自己逃跑的话第一时间应该派人去找,而不是叫全体集合吧?
此时小宁的脸上浮现除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喜悦,她在桥央白耳边悄悄说:“央白姐,就趁这个机会,我们快点走!他们马上就会发现其实根本没有什么紧急事务了,主人也没有呼叫他们!”
两人一边跑向楼梯口,桥央白一边不可置信地看着小宁:“你对润石他说了?”
小宁神秘地一笑,吐了吐舌头:“才没呢,润石先生也是接到命令才叫大家都过去的喔。”
“那究竟是谁谎报军情?”桥央白刚问完,倒吸了一口冷气,“难道是你!?”
小宁奇怪地嘟囔着:“也不算是我啦,我原以为不会成功,都要靠我们自己的……”
这时候两人已经顺利到达了楼梯口,只要脱离了这层楼就万事大吉了,见桥央白欲言又止的样子,小宁催促道:“快走吧,央白姐,时间不多了。”
“谢谢你,小宁……”
小宁笑道:“如果以后还有缘能再见面的话,央白姐可不要忘了我喔。”
“嗯。”
“那快走吧,希望你和欧阳先生能幸福。”
桥央白抱了抱小宁,“那我走了。”
短暂的告别,然后她转身。
这一个转身,包含了太多太多,那是用任何词汇都无法言喻的心情,激动、胆怯、迷惘……
17岁她被剥夺了太多作为正常人的权利,如同深宫妃子一般在霍东辰身边侍奉了五年之久。像个用旧了的破娃娃般被撕裂遗弃后,又被囚禁在了商瑞墨身边数月……历尽艰辛终于得来的自由,她并没有感到如释重负,而是满心的苍凉与无奈。
孤独的脚步声在楼梯中轻轻回荡着……
无论如何,请让我试着去好好看一看这花花世界,去好好追求自己的梦想……
商瑞墨,我真的想走了,请原谅我的离开……
机票上飞往洛杉矶的飞机是凌晨五点起飞,时间很紧迫,桥央白出了医院就拦了一辆计程车向机场赶了过去。
从后车窗看出去,一路的景色悉数倒退。四周点点灯光,映衬着黑暗汹涌而来。桥央白在记忆中看见了王子欧阳司,尽管他仍远在天边,面庞不清。
她想她永远忘记不了这个与平常无异的夜晚。
睡梦中的商瑞墨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门外的润石和光宥喊着:“老大,所有的人已经到齐了!”
被打搅休息的商瑞墨单手撑起了上身,按开了灯:“什么事!?”
见老大回应,光宥带头打开了门。
“这么晚了什么事!?”商瑞墨不耐烦地看着一大排严肃的御商帮小弟,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这么晚闯进来!
润石奇怪道:“老大不是说有紧急事务叫我们全体都过来吗?”
商瑞墨锐利的眼神扫过所有人的脸:“谁说有急事找你们!?”
“是您叫人打电话给我的呀。”润石莫名其妙地摸着头,“我看她的语气很紧急,就没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商瑞墨一听,知道这是有人在捣乱,却又一时想不到那人这样做的好处,只好问道:“那个人你不认识?”
“我……”润石欲言又止,“她说是您的护士,帮您传话的……”
“你们就在这层楼,我用得着叫一个护士传话给你!?你有没有脑子!?”商瑞墨一吼,吓得润石往后退了好几步。
所有人都将头低得很低,这次他们犯了大错,怎敢直视老大的双眼?可是他们也不懂,那人把御商帮的人都叫到老大这里做什么。
就在病房内陷入一片死寂的时候,商瑞墨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脸色一暗,立即下床冲了出去。
阿鸣一看这还了得,老大这个伤势不能下床的呀,就赶紧跟着追了出去在后面喊:“老大!您的伤口已经裂过一次了,医生说要静养的……!”
商瑞墨就像是没有听到他的话一般,一口气冲到了桥央白的病房门前,连门也不敲就闯了进去。
小宁被这突如其来的响声给吓了一跳,立即从沙发上醒了过来,在见到商瑞墨那恐怖的脸之后马上下来鞠躬:“主人,您这是……?”
商瑞墨的双眼充斥着暴戾与狠毒,他指着那张空空如也的病床,冲着小宁怒吼:“桥央白呢!?”
“央白姐?她就在床上啊。”说罢小宁不解地向病床看去。
可是……
那儿哪还有桥央白?只有尚未叠好的被褥!
“央……央白姐不见了!?”
小宁瞪大了眼睛,错愕地看向商瑞墨……
第二十四话_切肤
缝合的伤口在对桥央白怒吼的那次已经裂开过了,这次过度的动作也扯得他的刀口疼痛难忍,商瑞墨咬着牙靠坐在了病房的沙发上,语气低沉:“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做得好事!”
小宁被吓得一动不敢动,颤抖地说:“主人,我……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那你觉得是谁冒充护士打的电话?啊!?”
“主人,我不知道您说的护士是谁……”
“这层楼里除了真正的护士,就只有你和桥央白两个人是女性,你还想骗我到什么时候!?”商瑞墨沉声吩咐,“来人,把她给我按住。”
从商瑞墨的后方走上了两名膀大腰圆的小弟,一人一面按住了小宁纤细的肩膀,使得她上身被迫俯了下去。
小宁惊恐地抬起头,正好对上商瑞墨那双冰冷的眼,他缓缓地,就像是在给她最后一次活命的机会:“我最后问你一遍,为什么要帮桥央白逃走!?”
小宁的肩膀即便被御商帮的小弟们按着,也还是止不住地颤抖。她原本以为商瑞墨不会怀疑到她这一个小小的女仆身上,结果,她还是错了,她低估了服侍了多年的主人。
“我……”
“快点给我说!”
“是我冒充护士去打的电话……”
眼泪从小宁的眼角落下,啪嗒啪嗒地滴落在了地砖上,被这夜色给吞没了。
不仅是润石,连光宥和阿鸣都倒吸了一口冷气,因为所有人都知道,凡是在宅邸工作的人,都对主人保持着绝对的忠心。平常对主人忠诚不二的小宁,却一夜之间变成了协助桥央白逃跑的犯人,这太不可思议了。
“为什么帮她逃走!?”
小宁的回答带着浓重的哭腔,她抽噎着说道:“央白姐她……她不让我告诉别人的……我……我也答应过她的……”
商瑞墨向按住小宁肩膀的那两个小弟使了个眼色,两个人立即用空着的那只手扯住小宁的手腕,用力向后一掰。
“啊!”小宁凄惨一叫,剧痛袭上全身。她腿一软,就瘫坐在了冰凉的地面上。
手腕火辣辣地痛着,也不知骨头有没有断,小宁绝望地看着商瑞墨,很久很久,终于垂下了头:“主人,我说。”
商瑞墨面无表情地点头,没有人敢在他堂堂御商帮的老大面前说出半句假话。
“央白姐在医院的休息室看到了一本杂志,就是以前……在宅邸看到的那本……那时候主人您刚好做第二次开胸手术,央白姐让我帮她收起来就去看您了……后来……后来我很好奇,就问了央白姐那本杂志究竟有什么特殊,央白姐就说……”
商瑞墨越听下去,脸色越阴沉。
因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桥央白的心思。
当初桥央白因为那本杂志忽然跟他作对,他就早已看到那上面记载了欧阳司公司的事件。也正是因为如此,在商氏财团的海外部部长要提议收购文森实业的时候,自己连想都不想就应允了下来。
还有就是那枚老旧的皮手链,在内侧清清楚楚地刻着一行小字。
——欧阳司×桥央白,此爱不渝。
好一个此爱不渝!
已经不见五年的恋人竟会让你如此奋不顾身!
商瑞墨的心头一时间充满了不知是愤怒还是苦涩的心情,小宁抽抽搭搭阐述的声音也在他耳畔越来越小。
“央白姐给我看了那本杂志,说欧阳先生是她分别了五年的……五年的恋人,因为一直没有音讯所以无法联络,就想这次去美国找欧阳先生……然后我就问她是不是还喜欢着欧阳先生,央白姐说是……”
商瑞墨深深地闭上了眼。
小宁还是不管不顾地哭喊着希望得到商瑞墨的原谅:“对不起,主人……我只是觉得央白姐很可怜,她……她只是想找到自己的幸福……我做错了,主人,您惩罚我吧……只要您能原谅我,怎么样都行……主人……”
商瑞墨不耐烦地吼道:“把她给我带下去,送到御商帮的监禁所,这件事没结束之前,任何人也不许放她出来!”
“是!”两个小弟一齐点头,将瘫软的小宁架起,拖着她出了病房。
商瑞墨的右手覆住自己的刀口,那里面虽是真真实实的切肤之痛,却远远不及他此时内心的悲郁与暴怒。
“阿鸣。”
“属下在。”
“我要马上赶到洛杉矶去,你去帮我联络立即就能出发的航班。”
阿鸣一听,马上出声阻止:“老大,您现在的伤势连正常活动都无法做到,不能在这时候时候远行的啊!您还是休息一阵子再去找桥小姐吧,不然就让我和光宥还有润石去吧!”
“少啰嗦,我让你去你就去!什么时候你也变得这么多嘴!”商瑞墨正在气头上,连平时很欣赏的阿鸣也骂。在场的所有人都不敢说话,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出。
阿鸣自知拗不过固执的老大,只好叹了一声,默默退出去去联络机票了。
房间内一片死寂。润石见所有人都不出声,急得抓耳挠腮,他知道不仅道上有很多人想要老大的命,而且老大的伤势还未痊愈,这样子出去是绝对会出事的。况且洛杉矶远远不在御商帮的势力范围,出了事一定是相当凶险。
润石鼓足了气提议道:“老大,我陪着您一块去吧!”
商瑞墨的眼冷冷地扫了过来,在润石紧张的脸上停留了许久,才慢慢道:“是谁听信了假护士的话,让桥央白趁机逃走了!?”
一直担忧老大的润石都差点忘了这码事,商瑞墨这一提吓出了他一身冷汗,他知道这件事是自己的疏忽大意,跟桥小姐的逃跑是绝对脱不了干系的。
但是他还不放弃,老大是他崇敬的对象,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出事。于是就像不要命似的继续说道:“老大,您一个人去洛杉矶太危……”
“给我闭嘴!你是想被截去小指还是想被拧断双手丢出去喂狗!?”
光宥赶紧拉了拉润石的衣袖,小声嘀咕:“你不要命啦傻石!?老大正气着呢你没看见吗!?”
润石欲言又止,却自知理亏,便乖乖闭嘴不再说话了。
“你们都下去!这件事等我从洛杉矶回来我会一查到底,谁该负责谁心里清楚!”商瑞墨起身,忍着伤口的剧痛,像君王般宣告。
桥央白的一路上很顺利,来到机场之后恰巧赶上刚开始登机,时间算得刚刚好。
她所坐的舱位豪华舱,四周都没有人,据空姐说她的机票是将整个豪华舱都包下来了,这点令她感到不可思议。
小宁竟然能为她做到这么多……
桥央白不禁开始担忧起来,自己是顺利登机了,但小宁恐怕要面临商瑞墨的拷问,不知道她会不会幸运地逃过这一劫。
她叹气。
原来的自己没有自由,现在的自己,拥有自由的代价却是要被恐怖的御商帮追捕。
她知道商瑞墨清楚欧阳司的事,但她不知道御商帮的势力如何,会不会追到洛杉矶来。
自己已经什么都不剩,那条唯一的皮手链也不知是不是被商瑞墨毁了,无名指还被他扎进了殷红的“墨”字。不知道自己这个样子贸然去见现在已经是成功的青年实业家的欧阳司,他还不会接受自己……
倘若不接受呢,该怎么办?
桥央白望向窗外厚厚的云层,天空已经开始蒙蒙亮,透过清晨的雾气缓慢地射入她的双眼,她将双手抵在下颚不停的祈祷,若是自己与欧阳司之间的羁绊能如同这阳光一样明媚就好了。
除了欧阳司,桥央白还惦念着两个人,那就是将她拿去抵债的父母。
也不知父母如今是生活在哪里,他们还安好吗?会不会偶尔想起这个他们遗弃了的女儿,会不会满心愧疚度过自己的余生?
父母的所作所为,彻底毁了她的青春,五年的不见光日子,五年在男人身下辗转,到头来她却仍是不恨。
真的,不恨。
可是,她还爱吗?爱着父母吗?爱着那答应买给她生日礼物、在夕阳下对她说拜拜的父母吗?
不爱了。
对于父母,她已经完全地放下了。
17岁是她单方面的被抛弃,如今她22岁,也已经能够将内心的不解和委屈缓慢地沉淀下来,然后也对他们说再见。
或许这就是命运,每个人都在拼命地绕着圈子,没有几个人知道,经过了几年、十几年,甚至数十年,他们都会回到那个出发点,那个当年。
就像那些自由的人一样,只为自己的幸福而活……
我能够做到这样吗?
去到洛杉矶,也只不过是十几个小时的事情,她等了五年,只是一觉醒来就会是幸福了吗?
桥央白默默地按住了自己的心口,一下一下,企图唤醒这已沉睡了五年的冷寂的心。
第二十五话_紧握
距离桥央白的离开,最快的航班是早上八点起飞。由于时间紧迫而无法预订专机,阿鸣只好将整个豪华舱包下来,这样子能给老大更多的休息和放松的时间。
对于商瑞墨突然决定出院并且即刻出国,医院的医生们都吓了一跳,哪有人连着做完两次大手术后只有一天就要长途旅行的?这不仅不利于恢复身体,而且只要稍微出一点意外,伤口就会再次裂开,不及时处理的话绝对会有生命危险。
但以商瑞墨的特殊身份,他是否出院并不是医院能够做得了主的。医生万般无奈之下只好给他开了满满一大盒的药物,以防他发生意外。
这次去洛杉矶,商瑞墨没有带一个人,桥央白的事,或许他觉得只有自己才会解决,其他的人插手只会徒劳无功。
没人知道他胸口中容纳的究竟是怎样的心情,若是在一般人看来,桥央白只是区区一个情妇,或者甚至连情妇都算不上,只是一个玩具而已。何必那么认真,床伴多的是,何况商瑞墨这样的条件,不知有多少女人想要爬上他的床。
他半躺在宽阔的软席上,受伤再加上根本没好好修养,整个人显得有些削瘦。他的伤口一抽一抽地痛着,可是再强烈的疼痛也掩盖不了桥央白擅自脱逃的现实。
敢背叛我的人,我会让她活着比死去还难受!
所有的情感转化为了无可抑制的愤怒,聚集在商瑞墨那紧紧握住的拳头上。
由于时差的关系,抵达洛杉矶时刚好是天空微亮的清晨,这座城市刚刚苏醒,正要焕发活力。
第一次只身来到相隔了大半个地球的地方,陌生的建筑、陌生的街道、陌生的人流……这都都教桥央白的心里埋藏了深深的不安。但是一想到这是欧阳司所生活的城市,就感到脚下的土地充满了不同的意义。
桥央白下意识地伸手挡住越来越强的阳光,她能感到,距离近了,欧阳司就在这座城市的某处,一定……
正在她满心期待的时候,在她面前停下一辆计程车,一个大约四十岁的黑人司机从窗户中探出头来,笑眯眯地用英语问桥央白:“小姐,坐车吗?”
桥央白点了点头,同样用英语慢慢回答道:“是的,我想到市中心去,麻烦你了。”
桥央白的行李并不多,除了一个斜背的大包之外别无他物。但黑人司机还是下了车热心地将她的行李安置好,并为她亲自打开了后门。
洛杉矶是个充满活力的城市,大清早就有很多上班族夹着装着早餐的纸袋,拿着当日的报纸匆匆行走在人行道上。桥央白好奇地看着窗外,前面的黑人司机笑着问道:“小姐,你是第一次来洛杉矶吧?”
“嗯。”桥央白点点头。
黑人司机转着方向盘问道:“那是要去市中心哪里?”
这个问题让桥央白犯了难,她想见到欧阳司急切的心情是肯定的,但总得找个地方先住下来才比较好。如果仓促见面的话或许会被对方讨厌吧……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应该去哪里……”
司机大大咧咧地抓了抓脑袋,这个动作让桥央白不由得想起了润石。
“这样吧,我带你在市区里转一转,反正今天正巧赶上爱心日,收不收费都是没关系的。哈哈。”
桥央白笑着探身,用手抵住了前面的座椅:“麻烦你了,那真是太谢谢了。”
就这样,桥央白在车上几乎待了一整天。这是城市就像是看不尽的万花筒,在被囚禁许久连香港都几乎快忘记是什么样子的她看来,无疑充满了缤纷的色彩。
她雀跃地看着掠过眼前的街道和建筑,那是他在霍东辰身边的时候想到不敢想的自由。
如果能同司一直生活在这座城市,无论疾病与苦难都白头偕老的话,那是多么的幸福。
思念成灾,就如同小小的种子破土而出,根系紧紧抓住了她的心,攀附在上面生根发芽直至结出令人无法无视的果实。
快到傍晚的时候,彩霞满天,洛杉矶被镀上了一层浓重的金黄色。黑人司机已经将整个城市都带她看尽,这一切的一切都教桥央白由衷地觉得:果然来见司,真的是太好了。
车子慢慢停在了路边的停车带,黑人司机将厚重的身躯转了过来,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笑得灿烂:“哈哈,差不多都走完了,小姐觉得洛杉矶怎么样?”
此时已经没有词汇能够形容桥央白的心情,她的脸上带着抹不去的笑意,意犹未尽地说道:“真的是好美,我很喜欢!”
听到桥央白的称赞,生于洛杉矶本土的黑人司机乐开了花,差点手舞足蹈起来:“没错,洛杉矶是最美的。”
“嗯。”
“小姐要是找旅馆的吧,就在这里下吧。这附近就有很多地方的,价钱又不太贵。”
“今天真的是太谢谢你了。”
出于礼貌,桥央白还是付了些钱给司机,当车子开走的时候,她背着行李独自一人站在高耸的建筑物前,心里想着:等住下来了,就马上去找司吧。
这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整个城市灯火满天,繁华至极。
正当桥央白展开地图寻找附近的旅馆的时候,最近的一栋摩天大楼上方突然爆发除了一阵绚烂的烟花。
啊。烟花。
她下意识地抬头看去,却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烟花吗?
桥央白随即微微垂下头,那在天空中绽放的绚丽色彩教她想起了与商瑞墨在烟火下的极致缠绵。
那个强势男人的印记真的一辈子也无法抹去吗?
真的,只要找到司,就能够摆脱他吗……?
街道上的行人和车辆的速度都缓慢了起来,每个人都抬头望着天上那不一般的耀眼亮光,有几对情侣甚至在这突如其来的浪漫中拥吻。
桥央白下意识地去合拢自己的左手,倘若此时欧阳司也能在就好了,在这样美丽的夜色下,她就只想要牵着他的手而已。
可是,那怎么可能呢?
不过,桥央白已经满足了。
她知道或许这个时候欧阳司也在某处仰望着这美丽的烟火,她只是想能够与他待在一起下雨、一起放晴、一起看烟花的地方就好了。
这时,一辆加长林肯悄无声息地停在了她身边。
桥央白看烟火看得太专注,瞳孔中闪烁着是那无论是霍东辰还是商瑞墨都没有见过的缤纷色彩,令看过的每个人都难以忘怀。
然后,她就听到了那个声音。
如果说,这是梦境的话,她宁愿在这梦中消亡,也不愿醒来。
那个声音……
那个令人魂牵梦绕的声音……
“小央。”
那一瞬间,手中的地图滑落,静静地落在了桥央白的脚边。
眼泪是诚实的反应,当她还未来得及低下头,泪水早已汹涌而出。
小央。
这是只有那个人才会叫的名字。
茫然地转过身去,桥央白甚至不敢一眼看尽,只是慢慢地向上,锃亮的皮鞋、笔挺的西装、颀长的身材……然后是……然后是……
那挂着优雅微笑的英俊面孔……
恍如隔世,一如少年,脸孔重叠。
那是他活生生地站在那里,那是他没错。
眼前的人已经模糊,唇一张,再多的话语只变成了爱人的名字。
“司。”
欧阳司就像是想要为桥央白再次确认一样,快步走上前,轻轻将她拥进了怀中。
“司,司,司……”
那呼唤声再也无法停止,桥央白将头抵在了欧阳司坚实的胸口,放声哭泣。
“没关系,已经都没关系了,我在这里。小央,我在这里。”
桥央白抓紧了他的西装,他身上的清香味似乎还是那么的令她熟悉,他的触感、他的话语……全部……
桥央白紧紧地抱着他,就像是恨不得要把自己揉进欧阳司的血液里,再也没有人会让他们分离。
欧阳司轻轻地捧起了她的脸,就像是捧起一件无比珍惜的宝物,眼中满是无尽的柔情:“小央,你回来了。”
嗯。我回来了。就像是回家了一样,桥央白在心中无声地应道。
嘴唇重合了,那并不是时隔了五年,粗暴急切的亲吻。他们就像是怕弄坏了彼此一般,带着对彼此的珍重,郑重而温柔地亲吻着。
无论是桥央白还是欧阳司,都感到了甜蜜的吻中带着泪水的苦涩,那是谁的眼泪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
我终于找到了你。
而这一次,我会紧紧抓住你,不会放开你。
空中的烟火继续绽放,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喧嚣的街道忽然一派宁静与祥和……
距离上次与你紧紧相拥,已经五年了。在这五年中,你我经历了不一样的人生,却都一定学会了什么,因为我们再也不像当年那般青涩任性、无知无畏。
只是你那17岁的笑颜,依旧在我眼前……
第二十六话_重温
紧跟着桥央白抵达洛杉矶的商瑞墨,几乎将所有的旅馆都查了个遍,也没有查到桥央白的任何入住信息。
虽然商氏财团是全球性企业,贸易遍布各地。但作为黑道组织的御商帮的势力还没有扩展到美洲,大海捞针般找人绝对不是易事。
由于商氏财团对欧阳司的文森实业存在着强制收购的计划,这件事会牵扯到很多复杂事宜,所以商瑞墨暂时没有选择直接去找欧阳司本人询问桥央白的下落。
不过若是桥央白没有入住任何酒店的话,那恐怕就已经与欧阳司见面并且住进他安排的住处了,甚至更有可能住进了他家。
想到这里,坐在下榻酒店的赏景酒吧里的商瑞墨锁紧了眉头。
“这位先生有烦心事呀?”
商瑞墨闻声抬头,一位金发女郎端着酒杯坐了过来,嗲声嗲气地说:“要不要我陪你喝一杯?也解解愁。”
商瑞墨冷哼:“我不需要陪酒女郎。”
“哎呀,别这么说人家,人家不是陪酒女啦。”金发女郎一边娇嗔地一边靠近了商瑞墨,“我叫菲斯,你叫什么?”
“滚开。”
“别这样啦。菲斯凑到了商瑞墨的耳边,“我可是有萨兰的情报喔!”
欧阳司的英文名是萨兰·文森,听到这句话的商瑞墨警惕地看着菲斯说,“你怎么知道!?”
“你刚才不是装作不在意一般问过侍者萨兰的事吗?我可是一看就能看出来喔。”
这个女人不一般呐。商瑞墨优雅地将长腿叠起:“你有什么条件?”
菲斯一看商瑞墨有商量的机会,妖媚地眨了眨眼,手抚上他的领带:“你呢,只要帮我将文森实业整垮就好了。”
商瑞墨没有动,与菲斯保持着暧昧的姿势浅笑道:“看不出在媒体眼中文雅温和的欧阳司,竟然还有你这么恶毒的仇人。”
“可惜你不知道,我这点小伎俩和萨兰比起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商瑞墨慢慢来了兴致,从谈话中他可以判断出,这个女人应该与欧阳司存在着不一般的关系,而且她知道很多关于欧阳司和文森实业的情报。这不仅对收购文森实业,甚至对争夺桥央白,都可能会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我叫商瑞墨。”
“合作愉快,商先生。”
如同暗示一般抬起眼,这场交易才刚刚开始。
由于下榻酒店的酒吧人员密集,商瑞墨与菲斯双双离开了那里,来到了距离市中心不远的一家小型酒吧。
两人在最角落处的座位坐定,各自点了酒,菲斯就开始兴致勃勃地说起这次的事情来。
“我还不知道你是做什么的呢?你到底有没有能力搞垮欧阳司!?”
这还次第一次有人质疑商瑞墨的实力,他托腮淡淡道:“你以为你是在跟谁说话?”
菲斯撅嘴:“我不认识你嘛!”
“我记得商氏的贸易早有做到过美国吧?”
“欸?商氏财团吗?那可是超级强大的公司哎,你提它做什么!?”
商瑞墨百无聊赖地喝着面前的威士忌:“那你觉得我姓商,应该跟它有什么关系呢?”
“哇。”菲斯像是终于回过身来似的,瞪大了湖蓝的双眼,“你……你是商氏财团的总裁不成!?”
商瑞墨不耐烦道:“我是什么身份这件事不用你操心,如果你除了想要搞垮文森实业和欧阳司以外没有别的要求的话,你现在可以把欧阳司的情报给我了。”
菲斯妩媚地眨眨眼:“刚才我似乎有忘记喔,我还有一个条件呢。”
商瑞墨最讨厌这种出尔反尔的女人,那双锐利的眼睛死死盯住菲斯:“你还想要怎样?”
“商先生,你太凶了啦,一点也不如萨兰温柔。”菲斯笑眯眯地说道,“可是,我喜欢。”
商瑞墨嫌恶地撇开头。
菲斯向前探身,暴露的低胸装露出了迷人的□,她伸手单指抵在了商瑞墨的下颚,暧昧地浅笑:“我的条件很简单,而且,对于你来说,会是相当的愉快……”
在相拥着观赏完那绚丽的烟火的当晚,欧阳司就直接将桥央白接进了自己距离市中心不远的高级别墅中。
这场失而复得的爱情来得突然,欧阳司一如当年般温柔体贴,桥央白完全沉浸在无法言喻的幸福中。
两人缠绵了一晚,当清晨的阳光撒在桥央白的脸上的时候,欧阳司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发丝,爱怜之情溢于言表。桥央白小猫般乖巧地缩进了他的胸口,若是旁人看来真是幸福得不能再幸福的一对情侣了。
“五年前我知道你无故失踪,那感觉就像一下子从天堂跌入了地狱。那时候我根本没法正常生活,郁郁了很久,后来一站在街道上就会感觉那里全部是你的影子。为了逃避自己的心情我直接求父亲送我来了美国,我在这里求学、创业……这五年来我经历了很多很多,也改变了很多很多。可是……这么多年了,唯一没有改变的,就是我还是没法忘记你……”
我还是没法忘记你。
欧阳司温情的话语在桥央白耳边回响着,可是,自己真的还有资格令他想念成如此吗?
桥央白重新闭上眼,悲哀地说道:“如果我说出这五年的事,或许你就不会再要我了……”
“小央,你看着我。”欧阳司捧起她的脸,两人的目光顷刻间交汇。
桥央白不住地闪躲着欧阳司真切的目光,喃喃低语:“司……”
“你究竟在回避什么啊,你的事情我都已经听那个叫作小宁的女仆说了……”
桥央白惊讶道:“你怎么认识小宁的!?”
“我们原来不认识的。但她听说了你想来美国找我的事,就立即将电话打到了我公司来。我知道你时间紧迫,就赶紧联络了香港那边的朋友从永耀帮将你的证件都偷了出来,然后交给了小宁。”
原来是这么回事!
桥央白瞪着眼睛问道:“你……你是知道我要来的!?”
“呵呵,机票都是我帮你订的,黑人司机也是我安排去接你的,我怎么会不知道?”欧阳司与桥央白十指相扣,细长美丽的眼中满是宠溺,“昨晚的烟火也是特地为你安排的,喜欢吗?”
“嗯。”桥央白点点头,“那……我在永耀帮和御商帮的事……”
“没关系的,我不会在意。”欧阳司亲了亲桥央白,“我只是感谢上帝让我再次遇见了你,你的过去不重要的,我们从现在重新开始。”
“司,谢谢你……”
“嘘……”
在桥央白看来,欧阳司如神灵般骑着白马翩翩而来。就算有一天他从马上跌下,神勇不再。她或许还是会一直一直,爱着他吧。
喜欢这种事是永远没有期限的吧,我们大概已经到了没有彼此就活不下去的程度了。
谢谢你的拯救,就算不知道能不能马上就抛弃过去迎接美好的明天,但请相信我,司,我爱你……
就在桥央白和商瑞墨先后到达洛杉矶的第二天,润石和光宥也偷偷摸摸地飞了过来。
由于商瑞墨不在御商帮内,阿鸣需要暂时处理一些必须事务,但又不放心老大的安危,只好与光宥和润石商量,让他们去美国暗中保护商瑞墨。
毕竟那里不比亚洲,御商帮的势力触角还没有延伸到那里去。商瑞墨孤身一人危险极大。
临走之前光宥还不住地对阿鸣抱怨:“我一个人去就行了,笨石那个拖油瓶还是你自己留着吧。”
阿鸣知道,光宥的优雅做派跟王公贵族没两样,他是只是觉得润石大大咧咧过头罢了。
阿鸣理智地答道:“润石若真是拖油瓶的话你觉得老大会如此重用他吗?他平时是傻呼呼的,但到关键时刻不失为一个强有力的保障。”
光宥不满地甩了甩束在背后的长发。
“再说,其实你也蛮喜欢润石那家伙的吧?”
光宥单手抵在阿鸣的办公桌前,反驳道:“喂,你开什么玩笑,我是长得女相了一点,可我也是个男人啊!就算我是gay,我也绝对不要做受!”
“我没说你爱他爱到了那种程度,你激动个什么劲?”阿鸣若无其事地整理着文件,“我知道你其实心底还是欣赏他的,表面上欺负他,只不过是掩盖你自己的想法罢了。”
“哼,我不否认他身手不错。”
阿鸣瞥了一眼光宥那倾城艳丽的面孔,慢条斯理道:“有话就等老大安全回到香港之后再说吧。”
于是就这样,润石和光宥也来到了洛杉矶。
“老大做事谨慎,入住酒店之类的信息肯定查不到。我们现在应该去查一下那个文森实业的欧阳司的背景再做打算。”
润石点点头,绷着一张小脸:“据说他的英文名叫萨兰·文森,文森实业那边崛起的速度实在是匪夷所思,看起来像是做了许多不法的勾当,总之先去了解一下吧。”
光宥笑道:“没想到一扯上桥小姐和老大的事你就这么严肃啊?”
润石知道这是光宥在夸自己,一下子涨红了脸:“我没有啦,哎呀,总之先办事……”
说罢推着光宥的后背往前走。
这家伙真是好逗,可爱得不浅呢。光宥眯起眼睛妩媚地勾起了嘴角,把这件事交给了润石,看来阿鸣是对的。
第二十七话_复苏
菲斯的暗示太过明显,却没有第一晚就留在商瑞墨的房间,而是在第二天夜幕刚刚降临的时候才敲开了他的房门。
商瑞墨只穿了一件浴衣坐在沙发上把玩刚从黑市买回来的手枪,口中叼着一支烟,胸口露出一大片薄薄而又结实的肌肉,肋骨处刚缝合不久的伤口□着,整个人就如同豹子般拥有着强烈的帝王气质,让阅人无数的菲斯看了都不由得心跳加速。
菲斯的手指轻轻地点着他的伤口:“看来是新伤呐,没问题吗?”
商瑞墨嗤之以鼻:“别忘记你的初衷。”
这个男人就既是冰也是火,不接近的时候冷酷得拒人千里之外让人从头到脚都感到凉意,接近的时候却会把人的一切一切都灼烧殆尽,不遗余力。
商瑞墨将长腿搭在了水晶茶几上,点了根烟:“我稍微查了下你,原来是几个月前被欧阳司抛弃的女人。”
听到这句话,菲斯的动作突然僵了一下:“你调查我?”
“我不喜欢跟来历不明的女人有牵扯。”
菲斯耸肩:“怪不得见你第一面就觉得你不是普通人。”
“只不过是被甩,想要报复到那种程度也未免说不过去吧。”
“你不会懂的。”菲斯抱着双臂坐在了商瑞墨的对面,“我不允许哪个男人这么对我,尤其是萨兰!”
薄薄的烟雾弥漫在空中,商瑞墨面无表情地说道:“我不关心你和他究竟是怎样的关系,我关心的是你手上有文森实业什么样的情报。”
“放心,会让你满意的。”菲斯长长的指甲轻轻敲打着晶莹剔透的茶几,“不过我倒是好奇,收购公司这种小事用得着商氏财团堂堂的总裁亲赴美国吗?”
“我说过你没必要知道。”
“莫非是萨兰手上掌握了什么威胁到你的东西了?”
这一句话,令桥央白的脸孔突然在商瑞墨脑海中闪现。
看到一直以来几乎没有表情变化的商瑞墨突然显得有些担忧和迷茫,菲斯好奇地上前,撒娇道:“到底是什么呀?”
我竟然为了区区一个女人只身追到了美国来。
商瑞墨瞬间意识到了这个事实。
只要是碰上桥央白的事就无法冷静地处理,如今竟然连带伤远赴异地这种事都做了出来。
见他不回话,菲斯也知道从这个男人口中根本套不出什么话来,只好遗憾地站起身:“我明早会把情报都拿过来的,萨兰的公司蒸蒸日上,必须尽早搞垮才是。合作愉快。”
说罢将手伸到了商瑞墨面前。
商瑞墨手中的香烟燃尽,他冷淡地瞥了菲斯一眼,将手伸了出去,却没有触碰到菲斯的手心:“这件事我自有安排。”
这个男人还真是冷淡得可以啊。菲斯苦笑着点点头,抓起皮包和外套走了出去。
为了要详细知道文森实业在暗地里究竟做了多少不法交易,光宥特地找来了在美国国家安全做首席破译师的黑客艾萨克。
艾萨克给人的第一印象就绝对是个相当英俊的摇滚青年,他的个子很高,接近190CM,耳朵上扎着夸张的耳钉,颧骨的地方纹着一个细小的“I”。他和光宥柔顺的长发不同,染成冰蓝色的头发中间有几丝艳红的挑染,只留下了一小缕长发搭在肩膀上,再加上嘻哈风的服装,根本没有人能把他和国安局联想到一起去。
润石像看怪物似的看着长相神似的光宥和艾萨克:“你……你们两个是兄弟!?”
虽然艾萨克是明显的美国人,而光宥只是太漂亮了再加上优雅的做派而显得有点欧风,但这两个人站在一起无论怎么看还是会被人觉得有血缘关系。
“我们是远房亲戚没错,不过都隔了这么多代居然还有很多相似之处也算是不一般吧。”光宥笑嘻嘻地冲艾萨克眨着眼睛,俨然一副好兄弟的模样。
“光宥你这么久都不来找我,国安局好无聊的。”艾萨克中文说得无比流利,像个小孩子一样噼里啪啦地按着键盘,屏幕中飞速地跳出一个又一个窗口,那速度连润石的眼睛都跟不上。
“那你干嘛不从国安局辞职过来找我,反正你到现在为止赚的钱已经够花好几辈子的了吧?”
“除非找到比我更厉害的黑客,否则国安局怎么会放我走啊?”艾萨克夸张地耸着肩,“我可是寂寞得很呐。”
光宥的脸上一副“你还真是不知足啊”的表情在旁边坐下。
艾萨克一边笑了起来:“没想到这么快就突破进去了,这不是比X国的军事档案好破多了嘛。”
看着润石在一边目瞪口呆的表情,光宥拍了拍他的肩膀:“艾萨克是国安局的,这种事是时有的啦。”
“还真是家了不得的公司,走私交易几十页纸都打印不完的。”艾萨克无所谓地将电脑转向光宥和润石面前,指着上面的数据说,“看样子和好几个国家都存在交易,暗地里也在不择手段地对付着竞争公司,劣迹斑斑啊。”
润石吃惊地叫了一声:“光宥!那个欧阳司还在计划着对付商氏财团啊!”
艾萨克点点头:“是有这样的记录没错,商氏财团目前正在启动收购文森实业的计划。虽然文森实业那边表面上还没有什么动静,但其实暗地里已经做了不少准备了。”
润石焦急地抓着头发:“商氏不会有事吧!?毕竟在美国没有御商帮的协助啊!”
“看来欧阳司不仅不让自己的公司被收购,反而要吞掉商氏在美国的势力啊。”光宥叹道。
“原来那个欧阳司真是这样的人,那老大和桥小姐她会不会……”
光宥说:“香港那边没有桥小姐回国的消息,那八成就是她已经跟欧阳司见面了……”
第二十八话_实感
润石一下子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我要去找桥小姐,再不去的话,欧阳司那个混蛋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
光宥急迫地问着艾萨克:“能不能查到欧阳司的住址!?”
“小菜一碟。”艾萨克转过身,又行云流水般的敲了几个键子,“喏,就是这里,也算是我们洛杉矶的富人区了。那里的巡逻人员比住户还要多,如果是访客的话,从大门到别墅估计要查个四五次,所以说一般人是绝对进不去的。”
私闯住宅这种事对于在御商帮受到重用的光宥来说简直是家常便饭,他轻松地摆摆手:“这点小事和我润石能搞定。”
艾萨克鼓着嘴做着鬼脸道:“你们其实不用那么麻烦啦。”
“欸?”
合上了手提电脑,艾萨克不好意思地拨弄了一下自己的辫子:“因为,我就住在那里。”
翻看着菲斯一早送来的文森实业的秘密情报,商瑞墨大概掌握了一部分细节。光从交易的记录来看这个欧阳司就绝对不是媒体表面上报道的那样是个守法的好商人,虽然这对于同样做黑白两道生意的商瑞墨不算什么,但他仍是对这种伪善之人抱有极大的反感。
目前唯一要做的就是想从内部将这个文森实业瓦解,到时候不仅收购轻而易举,而且欧阳司也没有了将桥央白囚禁在身边的资格。
但是菲斯已经离开欧阳司几个月了,最近这段时间的情报全部都没有,商瑞墨无法掌握欧阳司未来最近一次的交易时间,这件事就会变得有些棘手。
商瑞墨重新翻开那厚厚一摞的资料,如果文森实业的走私交易的定期的话,按照以前的记录,应该能推测出下次的时间。
果然。
每两次交易之间的间隔都是一百天,算下来的话,再过四天就又会有一笔交易。
以截下这批货为契机,然后一步一步将欧阳司瓦解掉。绝对不能让他有喘息的余地。
那么到时候,桥央白也不可能再逃出他的手掌心了吧。
“啊……”
商瑞墨坐在地上闷哼一声,仰头靠在床边,一手死死地扣着伤口的位置。
这该死的疼痛总是在不经意间袭来,那感觉就像硬生生扯破了皮肉,从里面剜出血淋淋的内脏一般。
“可恶……”
商瑞墨如同一只负伤的野兽般低沉地悲鸣着,冷汗已经浸透了他的衬衫,额头布满了细细的汗水,那是一般人无法想象的痛楚!
他趁着尚在清醒中胡乱地吞了几片医生开的药,然后倒在床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不知道这样子的自己还能撑多久,但这样子下去伤口绝对会裂开第三次的。
哼。我商瑞墨也能有今天这狼狈的样子。真是太悲哀了。
他苦笑,然后慢慢地合上了眼睛。
自从与桥央白重逢之后,欧阳司除了上班以外,推掉了好多应酬,每天下班后就会急匆匆地往家里赶。公司里的人都在调侃说“总裁是不是有了想要认真对待的恋人啊?”“会不会是秘密结婚了呀?”之类猜测的说辞。
对此欧阳司一直保持着温文尔雅的微笑,不做任何明确的回应。搞得公司里的女职员哀号连连:“总裁大人也有主儿了,我们到底该怎么办嘛!?”
“小央,我回来了。”
欧阳司一到家,穿着围裙的桥央白就迫不及待地迎了出来:“你回来啦?饭刚做好,我刚刚还想着凉了的话就该不好吃了。”
欧阳司低头凑近桥央白的嘴唇,轻轻一个浅吻:“这是回家吻。”
桥央白笑着帮他抽掉束缚的领带:“五年不见,你就变成了个大色狼,你别忘了当年你连拉个手也羞得满脸通红哎!”
欧阳司鼓着嘴浅笑:“我哪有?”
“现在连嘴巴也不老实了呢。”桥央白指摘着他。
“你走了之后我就飞来美国了,这么多年开放的习惯早就养成了,鉴于我改不过来这点,亲爱的你就委屈下。”
桥央白将他的西装挂在门口的衣架上:“好啦,不跟你闹了。快点去吃饭,东西要凉了。”
两个人的生活就跟新婚夫妇一般甜蜜,桥央白每天所做的就只是打扫房间、侍弄花园里的花朵、为欧阳司准备早餐和晚餐而已。在旁人眼里或许跟家庭主妇没两样,但受尽磨难的桥央白是无论如何都感到享受的。
唯一困扰着桥央白的问题,就是她缺失了与欧阳司相处的这五年,而这段时间里,欧阳司的生活又会是怎样的呢?也应该有过亲密的恋人吧?
对此桥央白总是小心翼翼不愿提及,自己的过去那么不堪,欧阳司都毫无保留地接受了。就算是他有过很多恋人,自己也根本没资格去嫉妒的吧?
只是有点小小的受伤罢了。
欧阳司没有注意到桥央白隐秘地心思,只是一边开心地吃着她做的饭菜,一边说着:“果然还是小央的手艺最棒。”
桥央白调皮地用筷子敲了敲他的碗:“我有时候在想你究竟是喜欢我这个人啊还是喜欢我做的菜?”
“好久没吃到正宗的中国菜了,两个我当然都喜欢。”
“可是……”
“小央?”
桥央白别过脸去:“只是,要等我五年也很辛苦的吧……我……其实有些事……”
欧阳司就像是知道她会在意这些似的搂住她的肩膀:“说这五年来没人陪伴是骗人的,我的确有过几个恋人,但是那些都只是纯粹的需求罢了……我知道我解释不清,但我的确只是一直想着小央你而已……”
“对不起……我没资格这样质问你……”桥央白靠在欧阳司的怀中,“可是自己也控制不了这种微妙的心情,想着或许得到你亲口的答复会安心下来吧。”
欧阳司轻轻地掐着桥央白的脸蛋:“公司里的人还说我天天下班就往家里跑是不是藏了个大美人呢。”
“欸?你以前都没和别人住在一起过吗?”
“怎么可能。”欧阳司微笑着亲吻桥央白的睫毛,“我只会把心爱的人接进来住。”
果然,司还是那么温柔。
“怎么样?已经安下心来了吗?”
桥央白点点头:“嗯。”
“小央没有我在身边果然就是不行。”欧阳司笑道,“今晚一起出去玩怎么样,你一直闷在家里肯定很烦吧?”
桥央白兴奋地站了起来,这次她来美国还没和欧阳司一起出去玩过:“好啊,我去换个衣服就出来。”
此时,润石、光宥还有艾萨克三个大男人正躲在欧阳司别墅边的草丛里监视着里面的一举一动。
“到底看到了什么没有?”
润石瞪大了眼睛看着望远镜:“距离太远了看不清,而且窗帘也没拉开,不知道桥小姐究竟在不在里面。”
光宥转过头去问同样紧紧盯着大门的艾萨克:“刚才欧阳司是一个人回来的,应该没有几个富商像个居家好男人似的早早就回家吧?”
艾萨克个头最大,所以猫在草丛里显得很吃力,他道:“这点最好稍微打听一下文森实业的员工嘛。欧阳司那家伙作为老板,他的作息规律他们总该知道一点吧?”
“事情比较急,我和润石就没来得及去问。”光宥平稳地将头转到了门边,忽然听到润石细小的一声警告。
“嘘,都小点声,欧阳司那家伙出来了。”
自从得知欧阳司不是什么好人之后,润石就开始将“那家伙”带在他名字的后面,艾萨克也开心地一个劲儿地跟着叫。导致光宥对他们的这种小儿科行为简直无可奈何。
只见欧阳司出了门,身后拉着一个女人……
“桥小……唔!”
润石刚要喊出来,就一把被旁边的光宥给捂住了嘴巴,低声骂道:“你这个笨蛋到底想不想救桥小姐,别忘了现在我们是在他的地盘上!”
光宥的手捂得很严,将润石的鼻子和嘴巴都捂得密不透风。
润石喘不过来气,被憋得在光宥的怀里直扑腾:“光……唔唔唔……唔唔……”
光宥没注意到润石的反应,眼睛一直盯着桥央白挽着欧阳司的胳膊有说有笑地向车库走去。
艾萨克知道光宥平常不发火,一发起火来脾气大得吓人,以为他不让润石喘气是在惩罚润石,只好蜷在一边不敢出声,惊恐地看着已经涨红了脸眼看就快要不行的润石。
看来要找的人还没抓到,就会先死一名同胞?
润石抓挠着向艾萨克求救,艾萨克瞪着碧绿的眼睛看着他,心里既害怕又担心。
他是见识过光宥的实力的,要是自己也被连累的话说不定……
“艾萨克,他们估计是要开车出去,你快把你的车开出来,我们跟上去!”
“光宥……”
“快点!不然就跟不上了!”
艾萨克眼睛一闭,豁出去了:“把润石放开吧,我……我看他虽然做错了但也不必要让他去死啊……”
光宥慌忙看向怀中的润石,刚才情况太紧急了他压根就忘了还捂着润石的脸这码事!
“润石!喂!润石!你怎么昏过去了!润石!”
第二十九话_追踪
光宥拖着神志不清的润石跳上了艾萨克开过来的车,一路尾随着欧阳司他们进入了距离富人区不远的一家马上要落成的巨型游乐园中。
“欧阳这家伙为了讨好桥花了这么大的力气啊?”坐在驾驶席上的艾萨克眯着眼睛看着眼前一片绚烂明亮的游乐设施,“包下来这家可是很贵的!”
光宥撇嘴道:“欧阳司那么有钱,怎么会在乎这点花费。”
“可是我们为什么要看他们玩?”
“当然是收集情报,我们现在还摸不清欧阳司对桥小姐是真的还是假的。毕竟手里有了桥小姐就可以要挟老大了。”光宥轻声道,“他们进去了,我们也跟过去吧。”
艾萨克担忧地问:“可是润石怎么办?”
“他?”光宥看了一眼在后座昏得跟一头死猪一样的润石,狠心地说,“把他扔在车里,肯定过一会儿就醒了,不用担心。要是我们回来他还不醒,到时候再送医院也不迟。”
艾萨克一边嘟囔着“那样的话早就死了吧”,一边和光宥一起下了车。
因为这是不输迪斯尼的巨型游乐园,很容易把人跟丢。所以光宥和艾萨克不仅要与欧阳司保持很近的距离,还不能被警惕的他发现。
“光宥,你还记不记得我们俩也在游乐场经历过大事件?”
“啊,是啊,转眼都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当年你还是刚被国安局雇佣的毛头小伙吧?”
“你还不是一样,自从那件事发生之后就没再来过美国了呢。在那个叫做商的男人手下做事很好吗?”
“老大是我这辈子除了父母外最为敬重的人,不光是我,润石也是,为了老大我们可以牺牲任何东西,包括生命。”
艾萨克歪着头说:“在我的印象里,还一直以为你心高气傲到不愿意做任何人的下属呢。”
“那是当然,但老大除外。”
见欧阳司和桥央白在旋转飞碟面前停下,艾萨克和光宥赶忙藏进不远的一根巨柱后面:“不过你离开美国我倒是寂寞得很。”
“一个大男人总说什么寂寞不寂寞的。”光宥白了一眼将眉头皱成一团的艾萨克,“那件事发生了以后,我是真的对这个国家失去信心了,反正我的美国血统只有那么一点,离开这个国家也没什么。你不一样,想必国安局是铁了心留住你。你那个技术去了别的国家的话绝对会引起国安局的骚乱的。”
“你别忘了当初‘CIA华之影’这种称号是送给谁的,你离开之后足足让高层们担忧了两年。要不是知道你没在政府任职,CIA绝对会派人把你抓回去的。”
光宥冷笑:“我不会再为这个国家卖命。”
“我还以为过了这么久你应该会多少淡忘了一些呢。”
“那种事是根本忘不掉的。”光宥说道,“尤其当我站在这片熟悉的土地上的时候。”
“这样啊……”艾萨克将眼神落在了旋转的飞碟上,欧阳司和桥央白两个人紧挨着坐在一起有说有笑,“还真是玩得开心呢。”
光宥苦笑:“这种事要是被老大知道还不知会变成什么样,桥小姐在老大身边的时候从来没像现在这样开怀地笑过。”
“一看就是真心喜欢欧阳嘛。”艾萨克摸着朋克风的耳钉,“欧阳也很开心,不过你觉得呢?”
“欧阳司深不可测,到现在我只能说他对桥小姐很好,至于是不是真心……这……”
艾萨克耸肩:“我不觉得他是真心。”
光宥困惑地抬起头:“为什么?”
“你看啊,你和润石把他们俩的事情都讲给我听了。桥可是失踪了整整五年,要是欧阳还爱着她的话,这五年为什么不来找她?不来找也就算了,桥重新出现的时候他又一下子表现出很爱她的样子,这样的事我当然会觉得奇怪。”
“桥小姐是被我们亚洲那边很有名的一个黑帮给夺走的,远在美国的欧阳司找不到也是可能的吧?”
“那你怎么解释欧阳司换女人比换衣服还快?”
光宥迟疑:“需求问题?”
“我找朋友帮你们查了,上至名流贵妇,下至风俗女郎,他有过的女人足足有数十个,而且都是玩过几个月、甚至几个星期就丢,如果是需求问题不该是这样的。”艾萨克调皮地笑了起来,“再说对比到自己身上就知道了嘛,光宥还没有恋人吧?”
“总之就是没有中意的。”
艾萨克瞪大了眼睛:“我可是一直觉得亚洲女孩很温柔的,而且我觉得桥就漂亮极了!”
“喂,你想被老大掐死吗?”
两个人一边小声地吐着槽,一边注视着欧阳司与桥央白的身影。
“唔……好晕喔……”
润石揉着头渐渐从昏睡中苏醒了过来。
他茫然地四处望着,透过车窗看到了非比寻常的绚烂灯光,才发现自己是在一个巨大的游乐园里。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艾萨克和光宥去哪里了?”润石摸睡得乱糟糟的头,不禁发出这样的疑问。
正在他疑惑不解的时候,光宥和艾萨克突然拉开车门坐了进来,光宥看到润石迷茫的表情,不禁无奈道:“你醒啦?”
“啊!是你!”润石指着光宥,在座椅的角落里缩成一团,“是你刚才要杀死我!”
“哈?”
“你就是这样子的。”润石用双手在自己的脸上比划着,“阎王爷都已经在和我说话了。”
虽然艾萨克中文说的很好,但毕竟没有接触过太多的文化,不禁奇怪地问道:“什么是阎王爷?谁是阎?”
激动的润石直接忽视艾萨克:“啊啊,差点就死掉了。”
“没死掉不是很好吗?再说我又不是故意的。”光宥看着艾萨克发动了车子,“你就别发疯了,刚才我和艾萨克有去跟踪欧阳司和桥小姐。”
一听这事润石立刻来了精神,比昏死过去前还活蹦乱跳:“发现了什么没有?”
“虽然表面上是没什么,不过我和艾萨克大概分析了一下欧阳司的想法,他估计是要把桥小姐当做威胁老大的筹码。”
“那……桥小姐他们出来了!?”
光宥推了一下润石的头:“你这个脑袋里难道装的都是水吗?已经没有必要看这对情侣玩下去了。得马上找到老大商讨一下怎么把桥小姐救出来才行,不然商氏就会有大危机了!”
艾萨克继续以同情的眼神注视着饱受光宥欺凌的润石。
洛杉矶的天气已经慢慢暖和起来了,因为此次算是私人出行,商瑞墨也偶尔穿了休闲的风衣出来。他坐在露天的茶座里,面前摆着茶杯和手提电脑,过路的女孩子们总是会频频回头注视着有这么一张英俊的脸的东方人。
“哎呀呀,商,你的回头率真高。”菲斯笑嘻嘻地坐在他的对面,自从达成交易以来,她就每天都会来找商瑞墨。对此商瑞墨也曾表现出极大的反感,但情报毕竟是菲斯提供的,他也无法直接将她赶走。
“你就这么闲吗?天天来找我。”
“呵呵。”菲斯优雅地端起茶杯,“我从男人们那赚的钱早够我花一辈子的了。”
“那就再去找那些不长眼的男人消遣,我很讨厌有人围在身边!”
“人家早就爱上你了,怎么可能再去找别的男人嘛。”
“爱上我?”商瑞墨扬眉,英俊的脸孔中透尽冷峻,“想好好活着的话最好别轻易说这种话。”
菲斯撅嘴:“我只是说实话嘛。”
商瑞墨不耐烦,于是不再搭腔,只是专注地对比着手中和电脑中关于文森实业的资料,三天后他要亲自去截那批货,希望不要出任何纰漏才好。
菲斯百无聊赖地在桌上画着圈圈:“唉,听说最近萨兰又找了个很漂亮的年轻女孩,恩爱得很。一想到他当初是怎么对我的我就想把他搞到身败名裂。”
商瑞墨敏锐地察觉到了菲斯话中的信息,不动声色地问:“新找的漂亮女孩?”
“嗯。”菲斯点点头,“虽然没见过是什么样子的,但他们公司的员工都说萨兰只要一下班就会往家里跑,像是藏了个大美人一样。我是知道萨兰那个人的,他这么珍惜一个女人实在是不多见呐。”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事?”
“也就是几天前吧,时间很短。”
可恶。商瑞墨在心里骂道。
不可原谅,那个女人绝对是桥央白没错,她一到洛杉矶就去找欧阳司了!
菲斯笑道:“还是第一次知道商你也会对这种事有兴趣呀。”
“哼,无聊至极。”
“对了,商,你知道流金俱乐部吗?”
商瑞墨皱眉:“就是洛杉矶那个很有名的上流人士创办的俱乐部?”
“对呀,明天流金会有例行娱乐大会,萨兰也是每个月必去的,如果你想探探风的话我们也可以去。”
既然是那样的俱乐部,带女伴出席就是必须的,欧阳司说不定会带着桥央白。那么这就是探听各路风声的最好时机了。
商瑞墨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落下重重的一击:“哼,流金吗?当然要去。”
第三十话_流金
流金俱乐部是洛杉矶几乎每个上流人士定期必来的一家会员制俱乐部,位于洛杉矶市中心最繁华的黄金地段。不仅充满贵气的华丽大厦颇为引人注目,保镖林立华车无数,而且内部装潢甚至比外表更为奢华,俨然一座耀眼夺目的宫殿一般。每当夜幕降临,歌舞升平,几乎每个人都会在这浓郁的气氛中沉沦。
因为商氏财团在洛杉矶也有相当的产业,所以即便是会员制俱乐部也不敢阻止商瑞墨的脚步,更何况作为其女伴的菲斯正是洛杉矶著名的金发美人。
俱乐部的经理听说商瑞墨远道而来,连忙一刻不敢耽误地热情地出来迎接。
“商先生,您的光临是流金无限的荣光,祝您今夜玩得愉快。”
见到商瑞墨身边站着的是菲斯,经理再一次鞠躬:“也祝愿菲斯小姐愉快。”
菲斯扬眉,笑得灿烂:“今天萨兰来了吗?”
经理点头:“文森先生已经到了,正在地下一层的观看歌舞。”
“呦,看来他是带来了一名不错的女伴吧?”
“是的,是一位很美丽的东方小姐,她是第一次来。”
看着趾高气傲的菲斯,流金的经理想到几个月前还是文森先生与她一起,没想到这么快两个人就分道扬镳,还各自找了另外的情人。
菲斯转头对商瑞墨说:“商,我们也去吧?”
“看来你真是迫不及待见到欧阳司。”
“没有啦。”菲斯凑近商瑞墨,低声道,“要趁着宾客还不多的时候,赶快观察一下嘛。”
“难得来一次,那么着急做什么?”商瑞墨的脸上浮起一丝高深莫测的表情,“你的萨兰还会跑了不成?”
说罢他向楼上走去,菲斯也跟上去挽住了他的手臂,沉默了半晌突然问道:“你为什么总以为我还爱着萨兰?”
两个人走上了二层的赌场,金碧辉煌的壁画映衬着偌大的大厅,一排排整齐的赌桌呈现在了两人的眼前。其间气氛奢靡,喧闹不已。
商瑞墨站在宽阔的吊台上俯视下方,淡淡道:“爱恨太明显,也别怪别人看得出。”
“我是曾经瞎了眼地爱他,还差点为了他去送死。现在想起来,那时候的是实在是傻透了。”
“我不关心那些事。”
两个人乘着由保镖把守的电梯来到了大厅中央,菲斯从侧面将头抵在商瑞墨的肩膀上:“那我现在说我爱你,你不相信吗?”
商瑞墨纹丝不动:“我们的交易中可没有这一条。”
“这不是交易,我只是认真地说出自己的心情。”菲斯不解道,“难道我们之间唯一的维系就只有那口头上的交易吗!?”
“被欧阳司狠狠甩过一次,我还以为你能够清醒一点了呢。”
“这若是在别人看来肯定是对男人不死心的表现,但……我相信商你不是那样的人。从第一次见到你起。”
商瑞墨拿起手边的筹码把玩,看着不远处的一桌赌桌:“直觉是无知的。”
“你是怕别人闯进你的生活对吗?你其实……只是表面看起来冷酷对吧?”
“下注。”商瑞墨皱着眉将手中的筹码放下。
菲斯锲而不舍地问道:“你不懂与人如何交往,所以干脆就不做。是怕受到伤害才故意疏远所有人的,对不对?”
“大。”
发牌员按下按钮,骰子转了几转后停下。
果然是大。
发牌员笑道:“恭喜您,商先生。”
菲斯也跟着笑道:“商,香港离澳门很近吧?你是在那里玩过很多吧?”
“不。我讨厌赌场。”
“你刚才都不回答我的话,到底是不是我说的那样啦?”
“我没有回答你的义务。”
年轻的发牌员困惑地看着这不太像是情人的一对,歪头道:“商先生,月度的娱乐舞会马上就要开始了,就在地下一层,请您赏光参加。”
“菲斯,多余的话就 不要说了。”商瑞墨丢下堆在桌边的筹码,像是即将要面临一场不同寻常的事件般说道,“不过,现在也该去见见他们了。”
地下一层的大厅里正在表演印度舞蹈,几个漂亮的印度女郎穿着异国风情的纱衣在台上尽情歌舞,坐在前几排的欧阳司和桥央白正在全神贯注地观看着,完全没有注意到商瑞墨与菲斯的走近。
商瑞墨停下了脚步。
看着多日不见的桥央白的侧脸,见到她面对着自己的时候从来没有露出的那种由衷的笑颜,忽然觉得内心的某个地方稍微塌陷了下去。
就连自己也不知道为何要义无反顾地追到美国来,可是见到她如此快乐的样子反而觉得自己才是罪魁祸首。究竟该怎么做才是正确的,原本就应该如初衷一般当众走上去将她拉离欧阳司的身边,可是到如今却又产生莫名的不甘。
这种心情,不应该有的,到底怎么回事……
见商瑞墨的目光有些奇怪,菲斯不由得摇了摇他:“商,你没事吧?”
听到不远处的谈话声,桥央白下意识地回过头来。
还没等菲斯缓过神来,商瑞墨就一把抓住她的肩膀,深深地吻了下去。
桥央白正好目击了这瞬间的一幕。
“商!你怎么……”
桥央白一下子站了起来,惊恐地看着就像是不可能一般地出现在她面前的商瑞墨吻着一名金发女郎。
余光瞥到了桥央白的表情,商瑞墨前额的发丝遮挡住了他的眼睛,不禁默默道:“是吗?你就是这么怕见到我啊,桥央白……”
“小央?”欧阳司也跟着她站起来,顺着她的目光望了过去,一下子阴冷地眯起了双眼,“商瑞墨?”
商瑞墨绅士地放开了菲斯,转而搂住她的腰,轻笑道:“真是巧啊,欧阳先生。因为休假而来洛杉矶放松一下,没想到碰上了你。”
欧阳司将目光落在他身边的菲斯身上,本来想不屑地奚落菲斯一番,却因桥央白在身边的缘故只好紧紧地闭上了嘴。
报复的快感初次袭上菲斯的心头,她倚靠在商瑞墨的怀中媚笑:“萨兰,真的是好久不见呀。看来你又换了新玩具呢。”
桥央白不知道商瑞墨为什么这么快就有了新的女人,也受不了他那几乎要将人的一切都摧毁的目光,缩在欧阳司身边问道:“她……她说的玩具,是什么意思?”
欧阳司搂紧了桥央白:“别听她那种不正经的女人的胡话,相信我,小央。”
“说我不正经?那当初究竟是谁和我这个不正经的女人保持了好几个月的关系呢?你说啊,萨兰。”菲斯向前走去,紧逼着欧阳司不放,而商瑞墨只是在一边悠闲地抽着烟,似乎很满意这样的发展。
“你……”
“请不要再说了。”
桥央白平静而有力的一声,打断了两人的争吵。
商瑞墨咬着烟看着她的反应:“难道你还没认清在你身边的这个人究竟是个怎样的败类吗?”
桥央白的拳头紧紧地握着,不由自主地对商瑞墨说道:“请别这样说司!”
“你给我清醒一点!桥央白!”
“不!”桥央白紧紧地抓着欧阳司的手臂,“司已经跟我坦白了过去的事,我也接受了。所以我不会因为这种事而觉得司有任何的不好……因为……因为我过去也曾经和你在一起过啊!”
过去也曾经在一起过吗……
商瑞墨按熄了手中的香烟,突然吼道:“别给我得意了!只是一个廉价的玩具!说什么在一起!?”
手边的水晶烟灰缸被摔落在了地上,顷刻间变成了粉碎。周围的宾客都因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吓了一跳,音乐戛然而止,舞台上的印度姑娘们也适时地停止了表演。
“该死……”商瑞墨咬着牙扣住了肋骨处的伤口,一见到桥央白就无法像平常一样冷静下来,剧烈的动作让脆弱的伤口一下子裂开了。
桥央白是知道他伤口的严重性的,一想到他有可能因为自己而不顾养伤就赶来美国,就感到心里弥漫了痛苦的滋味。
菲斯也知道他还有伤,赶忙扶住了他:“商,我们去休息吧,你这样子会出大问题的。”
西装的胸口的位置已经透出了隐隐的血迹,商瑞墨甚至能感到血液在汩汩地向外流着,他点了点头,在菲斯的搀扶下转身要离开。
桥央白的眼眶里泛着泪水,刚才的确是自己太过分了,说什么曾经在一起,那也只不过是主人和玩具之间的关系罢了啊!
“商瑞墨,对不起,我……”
菲斯转过头来,定定地看向桥央白,艳红的嘴唇缓缓地吐露出了一句话:“傻女人,少在那里做跟萨兰一生一世的美梦了,你永远不会知道你错失了怎样的幸福。”
“还有,萨兰。”菲斯面无表情道,“你那哄骗女人、哄骗大众的下三滥手段,别以为你的伪装能撑得了一时就能撑得了一世,我很期待你身败名裂的那一刻!你就等着瞧吧!”
第三十一话_伤痛
菲斯扶着商瑞墨进了流金三楼的私人休息室,这期间血不断地从他的西装前渗出来,沾湿了菲斯抵住他伤口的手。
“先躺在沙发上吧,你最好不要走动了。”
菲斯解开他的西装,白色的衬衫已经沾满了触目惊心的血,和伤口贴合着。商瑞墨呼吸粗重,想必这不是一般的疼痛。
菲斯继续打开他衬衫的前襟,她记得和商瑞墨□相拥那次这个伤口似乎还没有这么大。难道伤口不仅裂开,而且还有增大的趋势吗?
“商,我必须叫医生过来,你先忍一下。”
“没有……必要。”
“可是不尽快处理的话绝对会……”
“已经够了,我这样就可以了。”
菲斯跌坐在沙发边,含泪大声地吼着:“你是为了那个女人吧!?一直以来所做的这一切只为了把那个人夺回来对吧!?”
“我说过……我没有回答你的义务……”
“那……你总该知道我的心情吧!?商!我是爱你的你看不清吗?我是爱你的啊!”菲斯望着脸色惨白的商瑞墨,“就算是只接触了几天,时间短又怎样!?我爱你,这种心情连说出的权利都没有吗!?”
“给我闭嘴!不要再说了!”商瑞墨紧紧抓着沙发的一角,极力压抑着自己的喘息,伤口太痛了,真的……已经……
菲斯流着眼泪,俯身在他的面前,眼中闪烁着说不出的悲哀:“拜托你,相信我……”
说罢,缓缓将亲吻重叠在了商瑞墨的嘴唇上。
“亲吻的话,你会不会不痛一点?”
就在这时,门突然被打开了。
“商瑞墨!”
商瑞墨已经痛苦得快失去意识,却被这突如其来的熟悉呼唤给一下子拉回了清醒。
尽管看着菲斯亲吻他,桥央白还是不管不顾地冲到了商瑞墨的身边,而这一接近,使得她目光所及之处尽是商瑞墨可怕的伤口。
桥央白一着急起来,不再像刚才那样配合着其他人说英文,不停地用中文大喊着:“商瑞墨,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为什么不把伤养好!?”
“你问我为什么……”商瑞墨缓缓道,“应该是我来问你吧。”
“是我真的……无法阻止自己回到司的身边!就算是像玩具一样待在你身边,你就会觉得可以了吗!?我不想你有事,但更想要的是自由,为什么不放过我……为什么……”桥央白越说越激动,伏在商瑞墨的身边大哭了起来。
桥央白质问着为什么不放过她……这大概也是自己自己在寻找的答案吧……
商瑞墨伸手推开桥央白,阴冷道:“在我的字典里没有‘放过’这两个字,如果你快点给我滚,我倒是会考虑多给你几天!”
菲斯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却发现商瑞墨看着桥央白的表情比自己的任何时候见到的都要不同,于是她不甘地上去拉扯桥央白:“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给我滚开!”
桥央白忽然觉得自己是那么的悲哀。
明明自己深爱着欧阳司,却在看到商瑞墨受到重创的那一刻而选择来看他,知道会被奚落成如此,那自己到底是抱着怎样的想法?
为什么……为什么眼泪会不听指令地兀自流出来,大脑做不出任何反应,本能却已将自己击打得零落。
手捂住眼睛,泪水还是从指缝中奔涌而下。就如同巨大的墙壁挡在那里隔阂着你我,我们到底在追寻着什么?
“你还在这里做什么!?快点从商身边滚!”
被菲斯不断地推搡着,桥央白跌跌撞撞地出了门,本想要回头看一眼商瑞墨,门却一下子被菲斯狠狠地合上了。
正在桥央白茫然不知所措的时候,欧阳司快步赶了过来,一下子圈住了她的肩膀,焦急地问道:“小央!你怎么了!?”
如今的自己恐怕也就只能依靠司了。
桥央白紧紧揪住他的西装,反复呢喃着:“对不起,对不起……”
“没事了,不哭,不哭的……”
“回家……司,我们回家好不好……”
欧阳司亲了亲她的额头,眉宇间满是心疼:“好,我们回家。”
如果回家的话,伤口就一定能够被抚平吧。有司在身边,已经够了对吗?
商瑞墨再次醒来的时候,已是下榻酒店的房间中。
伤口显然已经做过专业的紧急处理,纱布平整地包了几层,已经不像昨晚痛得那样厉害了。
他勉强坐了起来,才发现菲斯正搂住自己的腰睡在旁边。她睡得平稳,就像是终于安下心来了似的。
还真是纠缠个不停啊。
商瑞墨正想要拿开她的手臂,不料她却醒了。
“商?你已经能起来了?”
“小伤而已。”商瑞墨拿起床头的金属火机,点了一支烟,吸了一口才慢慢问道,“伤口是谁处理的?”
“放心吧,是绝对可靠的人。”菲斯贴紧了他,“不过你昨晚都在流金公开身份了,也没必要隐藏了吧?”
“那是两回事。”
商瑞墨按住了额角。
回想起昨晚在流金发生的事,自己真的是太不理智了。明明只是去探听一下情报罢了,没想到会控制不住自己的言行。即便发生之前对自己说了多少次不要感情用事……
感情用事?是对桥央白存在……感情?
商瑞墨磕了磕烟盒,活动了一下脖颈,淡淡的烟草味飘荡在空气中。
被子下面的菲斯只穿了一件极为性感的黑色蕾丝吊带睡裙,她将光滑的大腿攀上商瑞墨修长的双腿,充满暗示性的动作,就像一只求欢的母兽般缓缓摩擦着。
见商瑞墨的欲望在自己的挑逗下慢慢挺立,菲斯亲吻上他的锁骨:“商,你还有伤,我来为你服务吧。”
绝对要从那个东方女人手中将商夺过来!
“大清早就发情。怎么?这么快就有危机感了吗?”
“但是那是因为人家太爱你了嘛,当然就想为你做点事啦。”
菲斯的嘴唇继续在商瑞墨的身上游移着,并朝着那个地方慢慢过去。
正当她灵活的双手要拉下商瑞墨的裤子的时候,头发突然被抓住了。
“约定是只要做一次,我可没记得还有这种事。”
长长的金色卷发被向后拉扯着,嘴唇离开了商瑞墨的身体。
“啊,好痛,商……”
“如果要发泄欲望的话我自然会接受。”商瑞墨用大拇指摩挲着菲斯耳垂边滑嫩的肌肤,“除了那个之外我不想无缘无故地和女人□。”
菲斯还是不放弃地用手去摸他:“人家以为你也很想做嘛。”
“我还没有那么好骗,菲斯。”商瑞墨保持着不拉扯伤口,如平常一般下了床,穿上了长裤和衬衫。
菲斯一边欣赏着他完美的身材,一边抱怨道:“医生说不可以随便动的啦。”
“你明天不用过来了。”
“欸?为什么?”
“有事要办。”
菲斯侧卧着嘟嘴:“是什么事不告诉我?你是不是要去见那个女人?”
“她姓桥,‘那个女人’这种字眼少给我出现。”商瑞墨整理着领带,“你要是想看欧阳司的公司垮掉,就别多管闲事。”
昨天在流金已经打草惊蛇,想必这次欧阳司定会严加防范,不知道这次只身前往的胜算会有多大。
烟灰掉落在了柔软的长毛地毯上,烫出一片阴郁的灰色。
润石和光宥正坐在下榻酒店提供的小型会议室中调查着商瑞墨目前究竟在哪里,而艾萨克则说要帮忙联络熟悉侦查的朋友来协助寻找商瑞墨的下落。
润石身边堆着的是一摞摞的洛杉矶酒店入住和餐厅预订记录,他正艰难地在一排一排的英文中搜索商瑞墨可能用到的化名。
“老大做事还真是谨慎啊,我们都查得这么详细了还是没有结果。”
光宥伸了个懒腰:“唉,是啊,都已经差不多是中午了。也不知道艾萨克那家伙跑到哪里去了。”
“说起来,光宥你比我早一些进到御商帮的吧?”
“没错,只比阿鸣晚几个月而已。”
“那你之前是在美国生活?”
光宥将扎起的长发放下:“对。自从我小时候父母意外双亡之后,我就由艾萨克的父亲抚养,算是和艾萨克一起长大的。”
“怪不得你们感情那么好。”
光宥微微地笑了:“很有趣的是,在我们俩都还是少年的时候,他被国安局重金聘请,我则被CIA破格录取。而因为我和他的工作都是机密性质的,所以我们只好对彼此保密,因此都不知道对方的真正工作。”
润石瞪大了圆圆的眼睛:“CIA……?光宥你是CIA出身!?”
光宥点头,却毫无得意之色,只是平淡地在叙述一件事:“虽然当年也有意进入FBI,但相较于逮捕罪犯与暗杀行动来说,我还是更倾向于搜集情报,所以选择了CIA。而因为任务每次都完成得很漂亮,所以不到两年就升上了副局长级别的位置,用中文说起来的话算是总组长吧,当时也领导了不小的一批队伍。”
润石看着光宥那一脸无谓的表情,实在无法将眼前这个像贵族阔少般的人,与尽是从事机密黑暗事件的CIA总组长联系到一起。
番外篇Ⅰ明日之花Ⅰ
那时候所期待的明日之花,如今想起来的话,也总算是到来了吧?
2002年的夏日的那所游乐场,即便是被多少人定义为快乐,也都最终在那场无法避免的灾难中消失殆尽。
黑手党X党与美国巨头企业杰斯集团被怀疑长期进行大规模的违法火药交易,这从一年前就引起了CIA与国安局双方的注意。这次CIA局长终于从一直潜伏在X党中的探员那里得到了情报,今晚在FOX游乐场就有X党与杰斯集团的碰面交易。
这个重要的任务被下达给作为总组长的光宥,以及从他手下精心挑选出的五名优秀探员。
局长是一个年近五十经验丰富的老探员,他坐在宽大的真皮椅上,双手抵住历经沧桑的侧脸:“这次的交易不仅有大批的火药,而且还有一张非常重要的磁盘,里面记录着X党与杰斯集团的所以交易的详细信息。我们必须将全部物品截下,我已经联系了国安局最厉害的黑客到那边去,抢到了磁盘一定要第一时间交给他破译。然后以此为证据,趁着他们两边都还没做好准备,迅速瓦解他们。”
“国安局的人什么时候到达?”
“会安排他适时过去的,‘华之影’这个代号我已经告诉他了。”
“是。”
“你也知道,总组长,再没有几年我也差不多要告老还乡了。下任局长的位置,我非常希望由你来坐。”
光宥清楚局长话中的意思,他微笑道:“承蒙局长关爱。”
“我期待你的表现,总组长。”
“是,局长。”
自从父母双亡,光宥便由艾萨克的父亲伯尼叔父照料,与原本是远亲的艾萨克结下了深厚的友谊。
伯尼叔父的工作是木匠,是个非常尽职尽责的父亲,一直希望能将艾萨克与光宥都培养成优秀的青年。但他对于光宥与艾萨克的秘密工作并不知情,一味地认为这两个败家子整晚地出去不是去喝酒就是去胡闹。
光宥接到任务后回家换衣服,要出门的时候打了招呼:“伯尼叔父,今晚我要去打工。”
“啊,今晚我也有工作。”艾萨克也从对面的房间走了出来,大大咧咧地说,“老爸,我走啦。”
正在替别人修栅栏的伯尼叔父气得吹胡子瞪眼:“你们这两个臭小子少骗我了!肯定又是出去胡闹是不是!?”
当时艾萨克与光宥也彼此不知道对方做的是什么,他们两个都含糊地说成是“打工”,自然会被伯尼叔父怀疑是出去玩。
“总之,我出门啦,老爸。”
光宥也微笑:“再见,伯尼叔父。”
此时光宥正站在华灯初上的洛杉矶FOX游乐场边的摩天大楼的顶端,俯视着那其中华丽的灯光。
选在这个地方做交易,还真是想混淆CIA的视线啊。17岁的光宥摘下墨镜,优雅地摸着自己黑色的圆沿礼帽,狭长而妩媚的眼睛微微挑起,黑色风衣下摆随风扬起,不断飘动。
自从升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总组长后,需要他亲自出手的案子越来越少,有时候甚至整个季度都无须出动。所以这次光宥不禁对这个任务报以期待的微笑。
这时,从光宥的后面走上来了一个颇为英俊的金发男人,鞠躬道:“总组长,时间差不多了。”
“潜伏在X当那边的卧底探员有消息了吗?”
“是的,已经确定交易是在晚上九点,游乐场正中央的摩天轮上。”
“摩天轮吗?”璀璨的灯光在光宥漫不经心的眼眸中闪烁着,“爱德华,看来这次没那么简单呐。”
爱德华点了点头:“要遣散游乐场所有的游客一定会打草惊蛇,局长也只能尽力请求游乐场配合将摩天轮的游客秘密疏散,确保除了我们和交易双方以外没人会有受到意外伤害的可能。”
“X党的丧心病狂是人尽皆知的事,那种暴力团体,就算是他们企图要引爆整个洛杉矶我都不会觉得奇怪。”光宥耸肩,转身走到爱德华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为了明天还能活下去,这次不能有任何闪失。现在就集合吧。”
“是,总组长!”
因为是周末,所以FOX游乐场显得相当的热闹。无论是一家三口还是热恋中的情侣们都十分开心地游玩着,完全没有注意到周围弥漫着的危险气氛。
当光宥到达摩天轮旁边的时候,才发现局长已经安排了一些所谓的游客在那里簇拥着,但却都没有要乘坐的意思。
光宥压低了礼帽,嘴角泛起微笑:“为了不让交易双方产生怀疑,又要确保无辜的人的安全,局长还真是不易。”
当游乐场夜晚九点的钟声响起的时候,光宥的视线里出现了两个形迹可疑的男人。一个是手中拎着一个小型的手提包的面貌可怖脸上带疤的男子,另一个则是一身西装长相平凡的绅士。
光宥将墨镜收在怀中,戴上眼镜,双手插在口袋里,一边走过去一边轻轻低头对着夹在风衣领口内侧的无线电话筒说:“锁定。”
他笔直地朝着那两个男人走了过去,越来越近,不带一丝犹豫。
“哎呀!”
光宥一头撞在了那位绅士的身上,还没等那位绅士回过身来的时候,光宥已经身子一歪坐倒在了地上。
绅士马上低头询问:“这位先生,您没事吧?”
光宥赶紧站了起来,不停地鞠着躬:“啊,真是抱歉!今天刚配了眼镜有点不习惯,您没撞到哪里吧?”
绅士微笑:“我没关系的。”
“快走吧,别在这儿浪费时间!”站在绅士旁边的刀疤男撞了撞绅士的肩膀,示意他一起去坐摩天轮。
“好的。”
说罢两个男人离开了光宥的身边。
光宥摘下眼镜随手扔进身边的垃圾箱,捡起掉落的礼帽戴好,继续对隐形话筒说道:“窃听器已安装完毕,按照原计划行动。”
目送着那两个男人进了同一格客厢,光宥也紧跟着他们坐进了下一格。除了爱德华带领着低级别探员留守在地面,其他四名探员也分别挑了等同距离的客厢进入了。
巨大的摩天轮缓缓地旋转着,光宥望向窗外越来越小的洛杉矶夜景。
CIA的工作经常昼夜不分,对于夜景他也早已看过无数次,却仍是每次都会感到无端的寂寞。
15岁就被CIA破格录取,不仅仅仅两年搜集到的各路情报甚至比某些做了一辈子CIA探员的人搜集得还要多,而且还顺利升上了相当于副局长的总组长,又被内定为下任局长。这样精彩的经历恐怕在别人看来,真是可望而不可及。
但是,对于这份看似光鲜的工作,光宥充满了复杂的感情。自己与同龄的少年行走在完全不同的世界中,这个世界里充斥着欺骗与暴力,将人性丑恶的一面毫无保留地展现了出来。常常想到自己当初若不选择进入CIA,那么生活会不会更接近自己的梦想。
这个世界上人生道路又是何时才会产生想多米诺骨牌倒塌一样的剧变呢?
想到这里的时候,光宥的耳机里传来了沙沙的声响。
他收回了目光,全神贯注地听着耳机里的对话。
首先说话的貌似是那个刚才光宥故意撞到的绅士,他的声音有点轻,带着一点纤细的感觉。
“看来今天的事情很顺利,应该没被CIA那些讨厌的家伙们盯上。”
CIA那些讨厌的家伙们?看来这个世界上讨厌CIA的人还真不少啊。光宥挑起嘴角,不由自主地吹了一个口哨。
回答他的正是那个一脸恶相的刀疤男,他的声音非常粗而且沙哑:“我们的交易一直这么隐蔽,绝对不会出什么问题的。”
“也是呢,我们老板对你们X党很是信任。怎么样?这次的货都带到了吗?”
“没有问题,磁盘和火药样品都在我这里。但是火药的数量实在太多,已经隐藏在游乐场最北面那个亭子后面的草丛中的,你现在可以联络其他人去看一下。”
绅士“嗯”了一声,似乎打了电话给其他人确认了刀疤男说的是实话,然后对刀疤男说:“我已经派人去确认了。”
还真是谨慎。光宥哼了一声,不慌不忙地用无线电通知了在地面待命的爱德华:“爱德华,他们交易的火药隐藏在游乐场最北面那个亭子后面的草丛中的,杰斯集团已经派人过去了,你们马上去截下那批货!要确保安全!”
那边的绅士继续说道:“价格是当初就协定好的,支票我带来了。合作愉快。”
两人已经开始了交易。
时间到了!
光宥迅速地撬开了客厢紧锁的门,一个翻身跃到了与那两个男人客厢连接着的铁杆上,并以极快的速度向他们掠去。
清冷地月光衬托着光宥修长的身形。夜晚的风很好,吹起他浅褐色的长发,风衣肆意飘扬。远远地看着,充满了危险的美感,就是宛如神一般的存在。
“这场剧终于开演了。”
他跳上了那两个男人所在客厢的顶端,就像是一个优雅的怪盗,轻松地抓住在旁边的架子上,修长的手指就像是跳舞般地从外侧打开了门。
夜色中飘荡着《Beast of Blood》的歌声:
“「Spills blood on me 'til it fills my body」
呼吸に络まる血の香が恍惚の夜に漂う
鲜血に染まる未来の时刻…… 激しく闷える本能
冷たい肢体にほとばしる欲望を赤い血で润す
快楽の叫び响く夜に…… 锐く脉打つ本能
呼吸に络まる血の香が恍惚の夜に漂う
鲜血に染まる未来の时刻…… 激しく闷える本能
Beast of Blood……”
门敞开。月光很美,长发飞扬,衣襟飘荡。
看着两个男人错愕惊恐的目光,光宥单手抬起了曾被他压低的黑色礼貌,优雅地一笑。
“晚上好,先生们。”
番外篇Ⅰ明日之花Ⅱ
华之影,这是在CIA内部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名字。
做派优雅而充满贵气,神出鬼没不留痕迹。再困难的任务在他手中也像简单地用手指弹奏钢琴一般容易。带着不可思议的神秘感,这就是华之影光宥。
光宥微笑着跃进了客厢中,此时摩天轮已经到达了最高点,洛杉矶整个城市灯火一片,绚烂异常。
“你……你是!?”绅士手指颤抖着指向他。
刀疤男恶狠狠地盯着他:“你是CIA的人!?”
光宥一歪头,笑道:“华之影。”
这个名字就如同重磅炸弹一般,立即教在场的两人愣在了原地。他们怎么也没想到如此隐蔽的交易会被CIA盯上,而且这次来争夺物品的还是传说中的华之影!
光宥的眼睛眯了起来,转向刀疤男:“那么,磁盘和样品我收下了。”
“你休想!”刀疤男一个闪身,从怀中掏出了一把枪。不过这一切早在预料之中,刀疤男稍微一抬手,光宥就一脚踢飞了他的武器。
这一突如其来的冲击,震得刀疤男的手刺痛,另一只手不小心松开了那装着磁盘盒火药样品的手提包。
就是现在!
光宥速度极快地在狭小的客厢中一下子抓到了那个手提包,他现在要做的就是迅速撤离现场,并将手提包里的磁盘交给国安局的破译师。
“你们这些可恶的情报员!”
“我可没指望你对我们有什么好感。”
刀疤男冷笑道:“为了以防你们CIA突然闯进来,我们X党已经在这个摩天轮中所有的客厢里都安上了定时炸弹。我刚才已经按了开始的按钮,只要三分钟,我们就同归于尽!”
光宥狭长的眼睛突然张大:“你说什么!?”
“虽然炸不了整个游乐园,但毁掉这座摩天轮还是绰绰有余的。其他客厢还有探员吧?要是想救他们你就绝对没有时间带走磁盘!你们CIA永远也别想摧毁我们X党!”
这时,摩天轮外已经飞来了总部派来的直升机,上面的外援人员已经放下了软梯,示意光宥赶紧抓住并离开客厢。
绅士已经吓得不敢动弹,构不成任何威胁。刀疤男的手暂时无法恢复,枪也已经顺着狂风被卷飞了。但是定时炸弹该怎么办!?光宥调到了联络局长的频道,冲着话筒大喊:“局长,磁盘我已经拿到了,快派拆弹专家!X党在每个客厢都安了定时炸弹,现在已经开始计时了!”
“还剩多长时间!?”
“三分钟!”
“不可能,直升机上没有拆弹专家!就算是有也拆除不过来了!而摩天轮从高处下来也最少需要五分钟!”
“那就用直升机将他们带离!其他客厢里还有四名探员!不然的话他们会死啊!”
“来不及了,撤离!”
“局长!”
“我以局长的名义命令你迅速撤离!这是唯一的一次机会,磁盘是最重要的!不能有任何闪失!”
磁盘是最重要的吗……
在CIA,很多时候,会有很多东西要高过人的生命。这是光宥在进入CIA第一天就被严肃告知的事。
但是……
眼睁睁看着同伴死去,他做不到!
“我要去救他们!”
“总组长!你给我立即离开现场!你也想和磁盘一起被炸碎吗!?”
局长的怒吼在耳畔回荡着,光宥咬着牙,事到如今,他别无选择。
光宥抓住了直升机放下的软梯的末端的一瞬间,直升机立即飞离摩天轮,光宥无力地挂在软梯上,看着在他眼中越来越小的那一抹华光。曾经生死与共的伙伴们,现在却还毫不知情地坐在那里……
为什么……?
为什么会这么残忍!?
也早已经不记得是什么样子的自己的眼泪,不由自主地落了下来。多少年了,这绝望的心境第一次逼上心头,狠狠地揪着光宥的心,逼迫他发出一阵悲恸的呐喊。
“啊!!!”
轰!
轰!
轰!
……
他的喊声与爆炸声混杂在一起,客厢一个接着一个的爆炸化为齑粉,华丽的摩天轮瞬间变为火海。
客厢的玻璃全部都震碎,细小锋利的玻璃碎片以极快的速度弹飞出来,扎进了毫无保护措施的光宥的身体里。已经分不清究竟是哪里最痛了,这场爆炸摧毁了他一切的理智。
曾经冰冷的面颊变得炙热,他甚至能感到燃烧的火的热度扑面而来。
如果是这样,那自己究竟为什么还要活下去?
亲眼目睹了同伴的死亡却无能为力,迄今为止都不明白生命的意义。但毫无征兆流下来的眼泪,又代表着什么?
这样的事,已经够了,真的好累……
那……不如,就这么结束吧……
伴随着爆炸的余波,光宥闭上眼,半是放弃半是无力地放开了抓着软梯的手。
光宥做了一个梦,一个充满悲剧的梦。
他孤独地在一片黑暗中站立着,同伴们的身影越走越远,风猎猎地吹着,孤寂的潮水在他脚下缓缓地流动。他听不见任何声音,他想要呐喊,可是即便是张开嘴也没有任何声音发出来,在那荒芜的世界中似乎就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这就是……自己的未来?
“总组长!您醒醒!总组长!”
在一片不着边际的黑暗中,突然感到有谁在呼唤着自己。那个声音很急切,似乎要将光宥从昏睡中拉扯过来。
那是红色的光,全数穿透他的眼脸。
光宥从冲击中慢慢转醒,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爱德华那焦急的眼睛。
“爱……爱德华?”
“是!总组长!您没事吧?”
直升机自从离开摩天轮后,是一直以斜向下的方向飞,光宥摔落下来的时候与地面的距离并不算太远,虽然很容易造成多处骨折,但不足以致命。
“救护车马上就会到,请您再忍耐一下!”
“那批货呢!?有没有顺利截下来!?”
爱德华无奈地摇摇头:“我们的几个探员赶到那边的时候货早已经不见了,地上只躺着几个已经身亡的杰斯集团的人,看来这批货是被来历不明的第三方抢走了。”
“摩天轮!”说到探员,光宥忽然想起了什么,不顾剧痛,起身朝那里看过去。
爱德华的眼神黯淡了下来:“上面的四名探员,都已经……没有生还的希望了……”
骇人的火焰在两人的眼中不住地跳动着,那光太强烈,太令人绝望,几乎要将光宥刺盲了。
除了自己,无一人生还。
肋骨似乎断了两根,浑身上下也插满了玻璃的碎片,污血正顺着风衣缓缓地流下来。
可是,这都不重要。
为什么要选择踏上这条充满黑暗与血腥的路,为什么要习惯面对生离死别……我究竟是做错了什么啊!?连保护想要保护的人的力量都没有!这太痛苦了不是吗!?光宥捂住头,像是受到了巨大的刺激般悲郁难耐地哭泣着。
爱德华没见过总组长如此失态,不知该如何安慰他。但他对于同伴的死也同样感到无比的难过,于是一时间空气凝固,寂静得令人没有一丝声音。
“我是国安局派来的黑客,请问哪位是华之影?”
这时候,一道熟悉的声音传入了光宥的耳朵。
草丛被拨开,高挑的身躯和一头冰蓝色的头发闯入了光宥的视线。
“艾萨克!?”
在光宥瞪大眼睛的同时,艾萨克也看清了火光下这个浑身是伤的人,狭长的眼中残留着泪水、浅褐色的头发披散在肩头的少年,这不是别人,正是朝夕相处的光宥!
光宥苦笑,回想起过去的一幕一幕,才想起艾萨克也是与自己一样昼夜不分地工作着,不禁感到被再次上帝捉弄了:“艾萨克,你是……国安局的吗?”
“我是NSA(美国国家安全局)的没错……”艾萨克跪在光宥身边,他从没想到他会同自己一样肩负着平常人所无法理解的宿命。再看着他浑身上下触目惊心的伤,艾萨克心痛得一时间失去了语言。
“一点小伤,没关系的。”光宥垂下了头,长发遮住了所有的表情,“我就是华之影,旁边这位是化名爱德华的探员,我的下属。”
爱德华点点头,从身边的手提包中取出磁盘:“这就是总组长拼死保护下来的X党与杰斯集团的交易记录。”
艾萨克接过磁盘,碧绿色的眼眸里也是水光一片:“光宥,究竟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
光宥的声音逐渐微弱了下去:“已经……没事了,你代表的是国安局而不是你个人,不必管我……快拿去破译吧,我们已经牺牲了四名探员,无论如何也一定要……”
现实是如此血淋淋的残酷,火光映照着艾萨克的侧脸:“光宥……!”
这一个晚上,光宥觉得失去了很多很多,那些自己不能亲手守护的东西,所有都离他远去了。
疲倦席卷而来,艾萨克的脸越来越模糊,光宥慢慢合上眼睛:“我要稍微……睡一下了……”
番外篇Ⅰ明日之花Ⅲ(完结篇)
光宥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自己入院的两天之后了。
艾萨克这两天来寸步未离,搞不清究竟谁是病人一般脸色苍白,眼底一片乌青。正靠在病房中的软椅睡着。
浑身上下都是雪白的绷带,长发披散在耳边,光宥木然地望着天花板。身边没有了爆炸声也没有了呐喊声,一切都结束了。
为了磁盘眼睁睁地看着同伴在爆炸中失去生命,平日里最亲密的家人艾萨克也同自己一样背负着沉重的命运……什么也没保护得了的自己,却活了下来。
听见响动,艾萨克睁开了眼睛。
“光宥,你醒了!”艾萨克像个孩子似的跳了起来,跑到了他的身边,“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或者想吃什么?我们一起叫牛排外卖好不好?”
“这是……哪里?”
艾萨克看他恢复得不错,开心地笑着说:“是CIA的秘密医院,因为你的身份特殊,所以必须在这里接受治疗。”
为什么你还能如此快乐地笑出来,是你太成熟还是我还脆弱,艾萨克?
光宥始终沉浸在那个晚上的回忆中无法自拔,默默地摇了摇头。
深知光宥受到了强烈的打击,艾萨克不放弃地继续劝着:“人已经牺牲了,难过也没有用的啊。还活着的人就要好好活下去才是。”
“你不明白的。”
“我明白!我虽然只负责破译和入侵,但国安局这样的事也总是会上演,第一次在我身边发生的时候我也抑郁了很久。”艾萨克揉起了光宥的头发,“磁盘已经顺利破译了,杰斯集团现在正在接受CIA和洛杉矶警署的调查。这两天我们都没回家,老爸估计要气死了!唉,回去也不知道要怎么解释呢。”
艾萨克总是毫无保留地展示着他乐观潇洒的一面,无时无刻不给予着光宥鼓励。这种光芒似乎想要突破光宥内心的阴暗面,将它全部照亮一样。
“我眼睁睁地看着四个同伴死去,却什么也做不了。我曾经以为自己可以独挡一面,可我发现我……”
“那不是你的错,平常优雅沉着的你究竟到哪儿去了?不然我可不会承认认识你这个没品的男人喔。”艾萨克打断了他的喃喃自语,“你也体谅一下关心你的人的心情,看到你浑身是血地倒在那里,我心脏几乎快停了。如果要让死去的人死去得有价值的话,就不要再这么自暴自弃下去了。”
“这个世界,比我想象的……还要残酷得多……”
艾萨克把椅子拉到了他的床边坐下,收起嬉皮笑脸的表情,显得一本正经:“光宥,不要强迫自己,就算是我们再强大也不能保护所有对我们重要的人。说实话,我知道你就是华之影的时候就已经在想了,我们的选择真的是正确的吗?或者还是当时想得太美好?那种幻想一旦被现实击碎,还会剩下什么给我们?”
“那场车祸中,我父母都死了,我被他们护在身下奇迹般地活了下来。我选择进入CIA,就是想要变得能够保护身边的人,那种仿佛看不到明天的感觉我已经受够了……”
艾萨克将手提电脑搭在腿上,双手极快地敲打着键盘:“为了让你尽早振作起来,我可是冒着会丢掉饭碗的危险在帮你入侵CIA的机密系统喔。你好了可要请我吃饭,对了,你应该知道我喜欢吃什么吧?”
光宥无奈地摇头:“根本不需要你入侵,我的级别足够浏览全部内容了。”
“那我就给你看点只有你们局长与政府高层才知道的事吧。”艾萨克将电脑转向光宥一边,“这是我用特殊软件识别下来的他们的通话记录,我已经把最重要的部分给截下来了。”
耳机被艾萨克塞进了耳朵里,里面立即传出了局长与另一个男人的对话。
首先讲话的是局长,他的声音是光宥从未听过的低沉。
“关于这次行动您还有什么指示吗?”
“我相信你们的能力,但我要警告你们的是,如果出现磁盘与探员二者必须舍其一的情况,就算出现牺牲也一定要将磁盘拿下,否则这次任务就算是失败。”
“也就是说磁盘凌驾于探员的性命之上是吗?”
“没错。”
“是!”
音频结束了播放,可是这短短的几句话却再次给光宥带来了极大的冲击。
怎么会是这样……难道他们一开始就打算……
艾萨克说:“所以说这不是你的错,X党是以残忍出名的黑手党,政府一开始就要你们CIA抱着要牺牲探员而拿下磁盘的心态了也是在情理之中,只不过这个任务被分配给了你而已。”
“骗人的吧,这种事……”
“现在你可以稍微摆脱一些自责了吧?”艾萨克拍了拍他的额头,“不过,你还在住院就另当别论了,CIA那边现在可是忙得不可开交。”
刚完成大任务应该会稍微安稳一点,难道是有新的情报吗?光宥抬头问道:“怎么回事?”
“当然是那批火药被不明人士劫走的事,一点线索也没有。要不是有杰斯集团几个人的尸体,说是货物凭空消失了都有人相信。”
这件事爱德华也说过,一下子发生了这么多事都记不起来了。光宥点点头,大批的火药下落不明,这会带来极大的隐患。光宥困惑地摇着头:“除了X党、杰斯集团和我们以外,没有别人知道这桩交易的。”
“所以说,这无论对于CIA还是国安局,都是件相当棘手的事。”
“也就是说……任务还没有结束?”
艾萨克点头:“而且你出院之后极有可能继续负责这个案子。”
那就岂不是……悲剧的延续?
光宥用手抵住额头,没人看到这个少年眼中的绝望。
入院三天后的一个下午,光宥的病房里出现了一个陌生的东方男人。
这个男人高大英俊,气质凛然,从那双锐利的眼睛就可以看出他绝非等闲之辈。
CIA的秘密医院不是任何人都可以进入的,这个男人进来的时候光宥只以为他是CIA的某个自己没见过面的高层或者哪个与CIA与密切联系的政府高官,所以并没有多加防范。
结果,这个男人开口的第一句话就令光宥愣在了原地。
“简单地来说,华之影,那批火药现在在我手上。”
“你是谁!?”
男人点了根烟,面无表情道:“商。”
光宥看着这个冷酷的男人,逼问道:“为什么那批货会在你那里!?”
“既然我亲自来找你,那我就不绕弯子了。”商瑞墨走过去靠在了巨大的落地窗边,“事实上,X党与杰斯集团一直存在着长期的火药买卖,这点你们CIA再清楚不过。但是因为杰斯集团的总裁喜欢占小便宜,总是在火药的价格上一压再压,X党那边对这件事很不满意。”
“那又如何?”
商瑞墨吐了一口烟:“卖主不满意,当然要找新的买主。而且卖主是残忍的X党,当然要把曾经骑在他头上的老买主干掉。”
“你……”
“我们御商帮需要火药,所以联络了X党,他们也对我的价格很满意。自然就想要进行长期合作。但这样一来就要踢掉杰斯集团,但X党知道亲自动手绝对会惹麻烦,借你们CIA的手除掉杰斯集团再合适不过了。”
“难道这次的事件是X党早就策划好的!?CIA和杰斯集团都被骗了!?”
“也不能完全这么说。这件事只有我和X党的头目知道,包括在摩天轮上交易的人都完全不知情。故意放出消息给你们的卧底探员,然后与杰斯集团的交易如往常一般进行,你们就一定会去阻止,而我只要在摩天轮上的杰斯集团的交易人确认货物后杀了他们,从他们手里截下那批货就可以了。你们抢到了磁盘,X党一直极度隐蔽你们无法触碰,而作为实体企业的杰斯集团就会立即垮掉。这样一来,只牺牲了去交易的一个人,X党不仅很赚地将火药卖给了我,而且完全推脱了杰斯集团因为这件事垮掉的责任。因为无论怎么看,都是你们CIA出手的。”
的确……
想想看,X党只牺牲了那个刀疤男一个人而已。而杰斯集团去取货的人全灭,CIA也死去了四名探员!
原来……原来是个陷阱!
光宥警觉地看着商瑞墨:“那你来找我做什么!?”
“很简单,我希望你能成为我们御商帮的助力,在我手下工作。”
“你明知道我是CIA的人……”
商瑞墨冷峻的目光扫过光宥的脸:“牺牲了四名同伴,我想你也该明白CIA是个怎样的地方,我知道你想离开CIA。不想要被束缚在这种绝望之中的最好方法,就是舍弃这一切。”
“舍弃……这一切?”
“对,为了你的,明日之花。”
其实不用商瑞墨说,光宥就早已经有了要辞职的想法。四名同伴的死商瑞墨自然脱不了干系,但光宥不知道自己为何从来不恨他。他的出现,反而让光宥坚定了这一决定——他不想要再进行任务,他想要告别CIA。
不清楚那夜的火光何时会从脑海中消失殆尽,只不过这种生活,差不多也该结束了。
在一个月出院后,光宥就立即递交了辞呈,并且选择即刻跟随商瑞墨远赴香港。
在摩肩接踵的机场大厅里,一身嘻哈行头的艾萨克咧着嘴对光宥说:“你还真是处理得干净利落啊。”
光宥笑着耸肩:“估计现在局里一片混乱吧,辞呈和制服我只是放在桌子上都没有直接递交给局长。不过算了,我只是告诉他们从此华之影会消失,我要抛弃这个身份而已,也没有什么令他们可紧张的吧。”
“我才没兴趣看你们局长发飙的模样,不过你在香港可要努力活下去呀,我亲爱的朋友。你要是某天做了被CIA怀疑泄密的事,他们说不定就会把你从香港逮回来,到时候你这家伙就等着吃牢饭吧。”
“我要是坐牢了也绝对会把你入侵CIA系统的那件事供出去喔。啊对了,上次你还去查总统的账户了吧?我还记得你有去查某个部长的通话记录,还有……”
“喂!这种事情不要这么大声地说出来呀!”
光宥勾住了艾萨克的脖子,一个劲儿地冲他笑:“亲爱的朋友,我们有难同当不是吗?”
“啊啊,你这家伙很烦呐!”
站在不远处的商瑞墨看着两人的争吵,若有所思地看着窗外的白云:“也是呢,你只是不想要明日之花枯萎啊。”
请尽情地怒放吧,因为,人生正因“未知”二字而充满乐趣。
第三十二话_对峙
自从在流金见到了商瑞墨,桥央白就一直感到有什么东西积郁在心口一样。商瑞墨那捂住伤口的痛苦表情迟迟不能从脑海中褪去,这令人不禁感到沮丧。但是欧阳司却很体谅她的心情,甚至将手边的工作放下,一连两天都陪她在家。
桥央白知道欧阳司要处理的事情很多,经营一家大公司也非常忙。可是当蜷在欧阳司的怀抱里的时候,无论多么不好的心情都能平复下来,这也可以说是有着不小的私心吧。
摸着欧阳司的微长的头发,桥央白喃喃道:“司,都已经是晚上了,连续两天没上班可以吗?”
欧阳司笑得眉眼弯弯:“总裁也要和职员一样有带薪假的嘛,再说我在家里面乖乖地陪太太难道不好吗?”
“你又开玩笑。”桥央白在他的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不过我相信你,司,就算是当时在流金遇到的那个女性那么说,司在我心里也是最好的。”
欧阳司吻了吻他的额头:“是吗?”
“嗯,都要过晚餐的时间了,想吃点什么吗?我去做。”
“已经吃过了小央,我很饱了。”
桥央白脸一红,双臂一伸将他退离身边:“不要总讲些有的没的,你这个欲求不满的家伙。”
“呵呵。”欧阳司拨了拨头发从床上坐起来,看了一眼搭在床头的怀表,眼神突然冷了一下,“我去帮你倒杯咖啡,再待一会儿我们就出去吃。”
“嗯。”
欧阳司进了厨房一会儿,就端了一杯飘荡着香气的咖啡出来。
他用一只手拉起了桥央白,让她靠在自己怀里,另一只手递给了她杯子:“应该不会很烫,喝吧。”
“嗯。”桥央白乖顺地咽下了咖啡,然后将被子放在一边,将头抵在欧阳司的肩头,“我们待会儿要去哪里?”
欧阳司宠爱地揉着她前额的头发:“你想去哪里呢?”
“嗯……让我想想……”桥央白忽然有些头晕,眼前欧阳司的脸开始变得模糊起来,“我要去……要去哪里呢……”
然后,她就在欧阳司高深莫测的笑容中睡去了。
相较于市中心夜幕降临华灯初上的景色,码头可是黑暗寂静得很。
在这静谧的夜中可以很好地倾听到浪花拍打堤岸的声音。海风很大,商瑞墨披在西装外的黑色风衣扬起了不小的弧度,几乎要隐没在这一片夜色中。
作为总裁的欧阳司应该不会亲自来接这批货,到时候只要把几个小喽啰收拾干净就基本可以控制局面了,这样的走私一旦曝光必定是文森实业的死穴。
正在商瑞墨这么想着的时候,远处传来了几辆车的引擎声,看来是文森实业的来接货的人到了。
商瑞墨抽出手枪,靠在距离他们交接地点很近的集装箱边,密切地注视着这两伙人的一举一动。
只见提供货物的那一方站到了升降梯上面,看着下面文森实业的几个人说道:“现在就可以卸货了吧?”
“嗯,是差不多了。大家合作愉快,总裁说这次就不用验货了。”
“那就好。”
升降梯升到了集装箱锁定的高度,供货方开始熟练地操作起来,周围除了金属的摩擦声之外什么都没有。不一会儿,硕大的集装箱的门就敞开了。
几个小箱子被从大集装箱里取了出来,商瑞墨眯起了眼睛,瞄准了正在搬运的一个文森实业的人,扣下了扳机。
手枪安上了改造过的消音装置,所以那个人几乎是在一片寂静中突然胸口鲜血四溅倒了下去。
“喂,你这家伙,怎么忽然躺下睡觉啦!”由于漆黑的夜色而看不清血迹,他身边的一个人放下箱子,上去揪他的耳朵,“快起来啦,不要在这种时候偷懒!”
就是这个时候,商瑞墨突然从集装箱的后面冲了出来,举起了枪,不由分说地向剩下的人扣动了扳机。
“有人……啊!”
伴随着几声轻微的空气摩擦声,商瑞墨面前的几个人纷纷倒了下去。
“哼,不堪一击。”
商瑞墨拍了拍风衣的领口的灰尘,抬头看着没有星星的深蓝色天空。究竟是哪里不对?这件事完成得太过于顺利,总令人感到不心安。
正当他想要打开箱子查看货物时,却忽然感到几束强烈的光从身后照射了过来,眼前被照亮得如同白昼一般。
商瑞墨的眼中射出了骇人的光芒,他在转身的一瞬间举起枪,却看到欧阳司被十几个属下簇拥着,搂着桥央白站在开着车灯的车子面前,冲他冷冷地微笑:“呦,晚上好啊,商瑞墨。”
商瑞墨蹙眉:“没想到这种例行交易你也会亲自到场呢,欧阳司。”
“你既然都来了,我不来岂不是太失礼了吧?”欧阳司搂着还意识不清的桥央白向前走了几步,随便扫了几眼地上躺着的几个人,耸了耸肩,“唉,你不觉得以这种方式作为开场白,真是失礼吗?”
商瑞墨迎着灯光轻蔑地看着欧阳司。
“菲斯那个女人把我的走私记录都交给你了吧?我就知道你会按照规定的时间来,所以今天才特地来等你。”
“你那欺人的面具让我看了就作呕,亏了桥央白还那么相信你。”
“这么说你是嫉妒了?曾经被你看护得严严实实的女人如今却对我这个旧情人念念不忘主动投怀送抱。”欧阳司将手中的枪顶在了桥央白的太阳穴处,“不过怎么说,小央的身体和容貌都是极品,也不枉费我照顾了她这么多天。”
那杯咖啡里被欧阳司加了安眠药,使得桥央白即便是在冷风中也睡得很实,浑然不知发生了什么。
“我知道你们商氏财团要收购文森实业,但别以为你们这些大财阀想吞并什么就吞并什么,我是不会让你对好不容易才有今日的文森实业动手的!”欧阳司一边对商瑞墨怒吼着一边摩挲着桥央白的脖颈,“不过,小央也算是帮了我大忙。有她在手上,我想你不会轻易对文森实业动手了吧,商瑞墨?”
商瑞墨的枪精准地瞄着欧阳司的心脏处,不屑地嘲讽他道:“迷昏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性来作为自己前途的保障,你不觉得太丢脸了吗?说吧,你有什么条件?”
枪口已经在桥央白的太阳穴上压出了一圈血痕,商瑞墨仿佛根本不怜惜她似的,就像几个小时候前的温柔都是可笑的假象一般:“不想让小央死的话,就乖乖放下枪给我们走!”
一时间海浪声骤起,码头上剑拔弩张的形势显得更加严峻。
堂堂商氏总裁为了区区一个女人只身赴险,这种事无论谁听了都会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吧?商瑞墨冷然地想到。
他的手臂慢慢垂下,最终将手枪丢弃在了脚边,目光凛然。
“好,我跟你走。”
由于几天连续查找商瑞墨的下落,光宥和润石已经累得直接穿着外套就倒在各自的床上睡着了,漆黑的房间中一片宁静。这时候,原本被设定成振动模式的光宥的手机突然突兀地开始直接播放通话,里面传出的是艾萨克欢快的声音:“光宥,润石,快点起来,得到重要情报了!”
“唔……”光宥迷迷糊糊地伸出手在床头胡乱地摸索着,好一阵子摸到手机才接起电话,“打扰我睡觉,我要杀了你,艾萨克……”
艾萨克在一边毫不留情地吐着槽:“哎呀呀,真可怕,你对女性的温柔就不能拿出来一点对我吗?你这个伪王子!”
光宥撑起身子,打开了床头灯,不耐烦地对那头的艾萨克抱怨:“喂,我说,你能不能别总是随便入侵我的手机修改程序……还没接电话声音就直接出来了会很恐怖的……”
“不然你怎么可能会接电话的嘛。你可别忘记我是干什么的呦,有技能当然要多加利用才是。”
光宥捂住尚未清醒过来的头,无奈地抗议道:“你这个可恨的黑客……”
艾萨克在电话那头无声地笑:“总的来说,拿到了点情报。”
“反正你是拿那些没用的情报故意来扰我的好梦吧?”光宥看了一眼在另一张床上熟睡的润石,慢慢道。
“你们的老大现身了喔。”
光宥揉着头发的手突然停下:“真的假的?老大他……!?”
“你和润石只查了酒店餐厅,却没有查俱乐部吧?”
“俱乐部?”
“洛杉矶著名的上流会员制俱乐部,流金俱乐部。商前几天有在那里出现。”
光宥皱着眉头:“老大自动出现了?”
“我稍微调查了一下,他似乎带着一个金发女伴,跟欧阳司那家伙还有桥碰面了。不过据说当时的场面不太好看呢,大概是发生了冲突吧。”
“可恶,我竟然忘记查这么重要的地方。”光宥下了床,走过去一边摇着润石,一边继续问道,“然后呢?现在老大在哪里?”
艾萨克那边传来了敲打键盘的声音:“虽然现在还没有具体的消息,不过我想既然都已经彼此见面了真正的较量应该很快就会开始。欧阳司那家伙戒备很深,应该会马上想要打击商,我们最好去他周围查看一下,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好,那我们天亮就在你家碰面。”
合上手机,光宥不由自主地叹了一口气,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不好的预感,老大应该会平安无事吧……
然后他拍了拍润石的娃娃脸,催促道:“笨石,快起来,老大出现啦!”
第三十三话_探索
虽然商瑞墨警告过菲斯这天不许来找他,但担心着他的菲斯还是想着他最晚深夜也能回来了,就来到了他下榻酒店的房间。
结果出乎她的意料,商瑞墨不在。
一想到他有可能是去见那个东方女人,菲斯就坐立不安。除去她也强烈地爱着商瑞墨的心情不说,萨兰的手段她是见过的,他绝对不是什么简单人物,倘若商瑞墨落入了他的陷阱,那就相当于输掉了一大半。
菲斯不顾形象,将皮包丢在走廊的地毯上,然后将高跟鞋脱下坐了下来。
现在回想起来与萨兰还是亲密的爱人的那段时光,不禁觉得好笑。她是洛杉矶著名的交际花,不知道有多少有钱有势的男人拜倒在她裙下,而她偏偏爱上了萨兰,那个表面总是带着温文尔雅微笑其实内心欲望强烈的男人。
明明知道男人不可轻信,结果她还是一头栽进了这无可救药的爱情中。她虽然没有住进萨兰的别墅,但那段时间只要萨兰一有时间,两人就会待在一起,似乎有诉不尽的爱语一般。相处的时间越久,她对萨兰的感情就越深。那时的她从来不会想到自己认为完美无缺的恋情,会因几个月后萨兰的一句“厌倦了”而夭折。
自己被无情地抛弃,成为了萨兰所谓的“旧爱”。
那一颗心就像脆弱的玻璃一样,被萨兰微笑着摔落,成了碎片。
一直以来的真情付出,换来的就是这样的结局。
满心的爱恋瞬间枯萎,变成了骇人的仇恨。所以,自己有多痛……这种滋味,她也想要他知道!
当第一次赏景酒吧看到商瑞墨,正是他装作不经意般向侍者询问萨兰的事情的时候。她阅人无数,一眼就看得出商瑞墨绝对不是普通人。再加上他近似乎诱人的英俊面孔与巍巍然的气质,菲斯的第一感觉就是,这是一个自己想要牢牢抓住的人。
随着与商瑞墨的深入接触,菲斯对他的爱竟然慢慢越过了对萨兰的仇恨,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对萨兰的复仇竟成了她去见商瑞墨的单薄借口。商瑞墨的深深吸引着他,那一丝不苟的性格、精明果断的处事、漠视一切的态度……虽然她知道或许商瑞墨根本就不会爱上自己,但眼睛和心还是会不听使唤地面向着他。
难道受过萨兰的伤害还不够!?明明商的眼光从来没有多停留在自己身上一秒!菲斯长腿一伸,垂头丧气地点起了烟。
走廊里不时有服务生经过,每个人经过的时候都会下意识地打量着这个大大咧咧席地而坐的美人,像是认定了她在从事什么特殊职业一样。而菲斯却完全不在意这些眼光,或者说完全没有注意到更为合适,因为她的脑海里几乎填满了商瑞墨的身影。
烟抽了一根又一根,等了好几个小时也不见商瑞墨回来,直到看到烟盒里只剩下一根烟孤零零地躺在那里的时候,菲斯才回过身来。
商瑞墨在洛杉矶没有公事在身,所以除了迫不得已,他应该不会彻夜不归。这绝对不是什么好兆头。
萨兰的别墅地址她是知道的,以自己的身份进去也应该不会遭到拦截,现在唯一的办法也只能是去看看了。
为什么我就不能找到体贴温柔的恋人好好享受生活啊。菲斯走在长长的走廊中,无奈地苦笑着。
当菲斯到达欧阳司的别墅区的时候,洛杉矶刚刚天亮,也正赶上欧阳司出门。
欧阳司没有注意到躲在花园中的菲斯,昨晚将商瑞墨顺利带回来之后就将他关在了距离这里不太远的一间公寓。但为了避免桥央白半夜醒来而起疑,他硬是留到了清晨才出门。
商瑞墨的势力之大,他即便是在洛杉矶也也早有耳闻,只是在接到那个叫做小宁的女仆的电话之前,他是说什么也不会想到桥央白竟然跟商瑞墨,还有那个整个亚洲都有名的永耀帮的霍东辰都有关系。
更令他没有想到的是,五年过去了,桥央白不仅没有忘了他,竟然还要舍弃一切只身飞到美国来找他。
的确,自从17岁她突然失踪两人就再也没有过联系。记得当时欧阳司急匆匆地找到老师询问桥央白究竟为什么不来上学了,沉默良久的老师只说了一句话:“欧阳同学,那不是你可以追去的地方,关于桥央白同学的事我感到很遗憾也无能为,所以放弃吧。”
当时他还不明白老师这么说的意思,却迟迟无法与桥央白取得联络,无奈之下他只好听从老师的话选择了放弃,然后出国留学。
残酷的社会让他改变了太多,让他从一个执着于青□情的学生成长为了欲望膨胀的商人。不知道是出于何种心情,换女人的速度与换衣服无异。现在的他,已经无法看清了自己对于时隔五年再次出现的初恋情人的感情。
他能看清的,也就只有桥央白的利用价值。
可奇怪的是,当他看到桥央白毫无防备地喝下那杯咖啡而幸福满足地睡下时,他竟有一丝压迫心口的负罪感。
而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心情,他无法得知也不想得知。
只要得到自己想要得到的东西就好了,感情这种东西,向来虚无缥缈令人丧失理智……他不想要被那种感情所控制。
只要筹码还在,自己距离胜利就会越来越近。商瑞墨会满盘皆输,最终的赢家绝对是自己!
菲斯目送着欧阳司的车子开出了别墅区,初步判定那个东方女人应该被他留在了家里。既然商瑞墨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那个叫桥的女人,那她就应该知道一点内情才对。
这样想着,菲斯按响了门铃。
房内的桥央白因为吃了安眠药而睡得很实,所以门铃几乎是响了足足有三分钟她才渐渐清醒过来。
已经是早上了,欧阳司不在,大概是出门去了吧。
桥央白下了床,稍微整理了一下头发,就马上去开门。
“呦,桥小姐,你果然是在家啊。”
敞开的门外露出一张艳丽的脸,桥央白定定地看了看,忽然皱起了眉头:“你是……在流金和商瑞墨在一起的……”
“我叫菲斯。”菲斯耸肩,“不介意我进去坐吧?”
虽然桥央白是万般的不愿意,但既然菲斯亲自登门,直接回绝太不礼貌,只好点了点头。
菲斯在与欧阳司热恋的时期也曾来过他家中几次,不过那时候的家没有现在这么温馨,想必这些都是桥住进来之后精心打理的。
桥央白帮菲斯泡了杯咖啡,其间她忽然发现自己拿着杯子的手都抖个不停,她不知道菲斯此行的目的,无论是因为商瑞墨还是因为欧阳司,她都无法无视。
桥央白将咖啡杯放到了菲斯面前:“你今天来找我……”
菲斯没有去看那个杯子,她的目光自始至终都没有离开桥央白:“你的全名是什么?”
“桥央白。”她在菲斯对面坐下,这个家里有欧阳司的气味,这样心情或许会平复一点。
“桥央白小姐。”菲斯坐正,“你知道你或许不欢迎我的到来,但是我也是迫不得已。我想问你,商来过这里吗?”
“商瑞墨?”桥央白狐疑地摇摇头,“没有,自从在流金之后,我就再也没见过他的面了。”
菲斯知道桥央白没有加害商瑞墨的意思,而且她的眼睛中也没有一丝说谎的痕迹。
“你……确定你爱的人是萨兰?”
“萨兰?”
“萨兰·文森,也就是欧阳司。”
桥央白顿了顿:“我已经和司住在一起了,我很珍惜这段感情,所以你的问题让我很困惑。”
菲斯满意地扬眉:“这么说就是,你很爱他了?”
“没错。”
“那就好。”菲斯叠起双腿,“那么能不能请你以后与商保持距离,跟他做陌生人呢?”
桥央白听出了她语气里的不友善,不禁蹙眉:“我与商瑞墨的事,没有妨碍到你吧?”
“没有妨碍到?你可真敢说。我爱着商瑞墨,而他的心里却总是想着你,既然你不要他的爱,就能不能痛快切断呢?”
桥央白的动作突然一僵,嘴唇顿时颤抖起来:“你说……你说商瑞墨什么!?”
菲斯讽刺道:“我说他爱你!怎么?你想跟我炫耀吗!?”
“开玩笑的吧,商瑞墨怎么可能会爱我?”
“为了找你不顾危险只身追到美国来,为了你整夜整夜地看文森实业的情报,为了你伤口渗血也在所不惜,你……你竟然不知道他爱你!?像你这样的人也配得到他的爱,你到底有没有良心!?”
“他不是说是来洛杉矶度假的吗……难道,他真的是来找我的……”桥央白的声音越来越低,最终消失在了哽咽中。
“我知道苦苦地爱着一个人的那种心情!你既然不爱他,就明明白白跟他说清楚!快点滚出他的心,别一再让他受伤!”
“对不起……”
“你根本不知道他有多爱你吧!?”
是啊,这么久了,我竟然一点都没有发觉……桥央白无声地看着菲斯激动的脸庞,最终无力地垂下了头。
第三十四话_崩裂
这是一间狭窄整洁的单间,除了必需的摆设与卫生间外,四面墙壁空空如也,看起来就像一间冰冷的牢房。
这已经是商瑞墨第四次打量这个房间了。
窗户是全部锁死的,就算看出去也只有灰色的墙壁。只能从稀疏的阳光看出已经差不多是清晨了。卫生间里只有一扇四个拳头大小的透气窗,别说是成年人,就连小孩子也很难通过。唯一与外界连通的就是那扇双层门,根据商瑞墨的经验来看,那应该是扇只能外开的密码门。
逃出去的可能性几乎等于零。
商瑞墨在床边坐下,回想起了昨晚混乱的一幕。在从码头离开时他与桥央白乘的不是一辆车,不知道她是被带到了哪里去。不过也可以想到,欧阳司恐怕是想要直接带她回家,以免她中途转醒而发现这一切。
商瑞墨知道,对于拦截走私货物这件事他做得太过草率鲁莽。欧阳司已经见过菲斯投靠自己,应该清楚文森实业的某些秘密被泄露了出去,这个陷阱自然是可以预知的。而自己明明不想要桥央白卷入这场复杂的斗争中,结果却还是因为自己的大意给了欧阳司这个机会。
如今自己手中没有筹码,几乎等于任人宰割。
而且对于自己来说,陷入这样的困境还是他继承家业之后的第一次。事已至此,也只能等待时机了。
正当他叠起双腿的时候,门外响起了按密码钮的声音。
商瑞墨警觉地站起身,门被一个穿着西装的文森实业的人推了开,一双锃亮的皮鞋踏入房中,来人是谁商瑞墨早就再清楚不过。
随后出现的就是一脸倨傲的欧阳司。
商瑞墨紧闭薄唇,看着欧阳司随意瞟了一眼开门的下属,那个人毕恭毕敬地退下了后才不屑地说道:“隔了这么久才来跟我谈判,在桥央白这方面你还真是胆小得令人吃惊啊。”
商瑞墨一语戳中了欧阳司不想让桥央白知道这件事的担忧,原本挑起的唇角不禁扁平了下来:“我只是不想将她牵扯进你我的恩怨中来。”
商瑞墨平时总是一张冰块脸很少说话,但一旦说起来,毒舌程度令人感到招架不住。
“不知道拿她来威胁我的人是谁,一直以来虚情假意也就是为了文森实业不被收购而已。”
欧阳司原本得体的表情已经在商瑞墨的步步紧逼下完全溃散:“你不必逞口舌之快,现在是谁毫无筹码被我囚住你我心知肚明。”
“那么就废话少说,你有什么条件?”
商瑞墨的个头比欧阳司略微高一点,即使落入地方手中仍保持着工整的发型和一丝不苟的穿着,那种气势反倒令处于上风的欧阳司感到不可思议。
“已经囚禁了你,所以那种事我一点也不急。”欧阳司坐在旁边的木椅上,浅色的碎发抵在优雅的眉毛处,他歪头看着商瑞墨,“像商氏财团那种不仅资金雄厚,而且还有御商帮清理不安因素的大财团就只会为了自己的利益不择手段吞并各种前景好的企业吧?”
“我想海外部部长开给你的条件应该不差吧?到现在还说这种没用的话。”商瑞墨在欧阳司的面前坐下,两人的姿态在旁人看来恐怕与闲聊无异,但只有当事人知道这绝非无足轻重之事。
“不差?在强行收购的行情里倒是不差。文森实业若是竞标出售至少是这个价钱的三倍,你以为你们商氏财大气粗我就会怕你!?”
商瑞墨用不感兴趣的眼神看着他:“说到底还是你的实力不够,连被收购的局面都避免不了。想出绑架我这个办法对你没有好处。”
“我会让你知道好处在哪。”欧阳司将手伸入外套的内侧,一把乌黑的手枪就对准了商瑞墨的胸口。
商瑞墨下意识地去看自己的右手,在码头上将枪丢在地上之后自己已经是赤手空拳没有任何武器了,尽管知道欧阳司为了保留筹码不会杀了自己,但这种情况还是相当的危急。
欧阳司向前走,将枪口抵在了商瑞墨的肋骨处,而那个地方正好是他先前受伤未愈的伤口,这种按压力不禁刺激得他一阵刺痛。
欧阳司显然不知道他有伤,还兀自嘲讽着:“只是被枪抵住就怕成这个样子了吗?看来大名鼎鼎的商氏总裁连一个小喽啰都不如。”
枪抵得很重很紧,脆弱的伤口被撑开,商瑞墨感到似乎已经有细小的血流缓缓的淌了下来。
很痛。
“把枪拿开!”
“你这么害怕,实在是出乎我的意料啊。”欧阳司越逼越紧,浑然不知商瑞墨的伤口已经裂开,正向外不停的渗着血。
商瑞墨虽然仍是一副不在意的表情,但承受着巨大的痛苦让他咬住了牙。就在这个时候,欧阳司的手机响了起来。
他拿出手机,屏幕上闪烁着的正是自己家中的号码。
是小央?
平时自己工作她很少打电话过来,说是怕影响到自己工作。今天自己才刚走不久她就急匆匆地打来,莫非是知道了些什么?
可恶。
“今天就暂且放过你,别以为这么简单就结束了!”
枪口离开了商瑞墨的前胸,他的头上已经沾满了细细的汗珠。商瑞墨知道欧阳司原本的意图是想在他的肋骨处开上一枪,不会击中要害人死不了,却会把人折磨得痛不欲生。
欧阳司丢下商瑞墨大步走出了房间,手机铃声还在不停地想着,尽管不愿意但只好还是接起了电话。
“小央吗?”
“司,你在工作是吗?没有打扰到你吧?”
“没关系。”
“其实是这样的,我不知道怎么说才好,刚才……刚才菲斯小姐来过了。”
欧阳司不满地皱起了眉头,菲斯竟然趁自己不在家的时候去找了小央!?
“她跟你说了什么?”
“那倒是没有……我只是稍微有点担心,不知道那次在流金之后你还见过商瑞墨吗?菲斯小姐似乎在找他。”
菲斯那个女人还真是纠缠不休,商瑞墨失踪竟然闹到小央那里去了,她处处跟我作对……
“没有见过,也没有必要见他。”
“这样啊。”
桥央白的语气中带着小小的失落,在欧阳司听来就像是在为商瑞墨担心一样。
“没必要担心,他那么有背景,不会出什么事的。”欧阳司边说着边走在寂静的走廊里,他甚至有点后悔刚才为什么不直接把商瑞墨干掉。就算小央还没有怀疑到自己身上,但她起码会插手商瑞墨失踪这件事。
难道……小央她对商瑞墨存在感情?
欧阳司挂掉了手机。
“从现在开始,48小时之内不要给他任何食物和饮用水,我倒是想看看他那冰块面具下究竟是什么。”
欧阳司对把守在房间外的下属吩咐了一句,然后若有所思地走出了大楼。
而房间中,欧阳司在紧要关头离开了,商瑞墨坐在床上,将自己的西装解开,手触到前胸,是一片血腥。
伤口已经不知道裂开了多少次了,每次都是还没愈合又遭到重创,不断的失血甚至连身体都开始吃不消。这样的伤势连保护自己都做不到,更何况落入了心狠手辣的欧阳司手里。
商瑞墨面对的现实是如此的严峻,可是犀利的目光依旧不变,凝视着那稀疏的日光。
可是让商瑞墨与欧阳司都没有想到的是,润石、光宥和艾萨克早已经在清晨尾随着欧阳司摸准了他囚禁商瑞墨的地址了。
虽然还不确定商瑞墨是否就被关在里面,但是他们也听到了有陌生人企图从码头截货而被欧阳司亲自关了起来这件事,而那人大概就是商瑞墨没有错。
由于艾萨克是个黑客,所以大多数的工作都是在电脑前完成的,对于那些一点都没有挑战性的工作他感到十足的无聊。所以这次他很享受和光宥还有润石执行这种危险任务。
润石感到应该很快就能和老大见面,急不可耐地说道:“要不要直接杀进去看看?”
“我们只有三个人,你想让我们全军覆没吗?”光宥撞了一下润石的肩膀,一想到自己老大可能陷入危机也有些急躁,只好转头去看艾萨克,“艾萨克,你能确定里面是我们老大吗?”
艾萨克也只是潜伏在欧阳司家门口看他出来才跟踪过来的,他坐在驾驶席上耸了耸肩:“这我不敢确定,但是我觉得闯进去胜算不大,我们最好先抓到欧阳司那家伙的把柄再来。”
润石急急道:“不如我们先去找桥小姐吧!她肯定还不知道老大被欧阳司那家伙给关起来了!”
“嗯,桥小姐应该不会把我们出卖给欧阳司,而且多少会帮忙吧。上次老大受伤她都是坚持献完血才离开的。”
艾萨克点头:“欧阳司那家伙车子的方向是回文森实业了,桥应该是自己在家,那我们现在就去找桥吧。”
“快走吧,事情拖得越久越不好办。”
说罢艾萨克启动了车子,向着欧阳司的别墅疾驰而去。
第三十五话_交谈
菲斯走了之后桥央白就马上给欧阳司打了电话,可是他的态度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变得很冷淡。桥央白就放下电话,六神无主地看着刚刚菲斯用过的咖啡杯。
她忽然发现自己根本不了解欧阳司,虽然自从来了洛杉矶以后除了工作时间两人几乎形影不离,可是一旦牵扯到商瑞墨的事,不知为何就会变得疏离起来。
默默地收拾掉咖啡杯,阳光已经明亮起来了,菲斯的话仍在脑中久久不散去。
“你根本不知道他有多爱你吧!?”
菲斯是那么生气地怒吼着。
原本意外自己只一心一意地看着欧阳司,可是这突如其来冲击令她忽然看不清自己对商瑞墨的心意。
心里想着“换件衣服出去换换心情吧”,桥央白经过欧阳司的书房时突然听到里面传出了传真机打印东西的声响。
平时书房的门都是锁着的,桥央白也无意去窥探欧阳司工作上的事。今天他大概是走得急了忘了锁上,桥央白推开了门探进头去,看到传真机正在打印一份厚厚的文件。
这个时间会有传真到家里来?应该是哪家不用邮寄方式的消费场所的账单吧。
司太忙了,我可以帮他去银行缴一下也说不定。
桥央白走到传真机面前,拿起已经印好的那一摞A4纸。
《商氏财团及御商帮资产转让合同》!?
司的书房里怎么会出现这种东西?难道他以前就和商瑞墨认识?
传真机打印出了足足有四五十页之厚的文件,上面列着商瑞墨所有的商氏财团和御商帮的资产。包括房地产、股票、债券、流动资金等一系列财产,统计起来的数额已经超过了百亿。
桥央白不可置信得翻动着手中的文件,在最后一页终于看到了发件人的留言。
文森先生:
以上是全部的统计与评估数据,我们确认没有任何遗漏。只要对方签过字后这些财产将合法归您所有。如有任何疑问,请联络我们。谢谢您。
纸张被捏在桥央白抖动的手中咔嚓咔嚓地响。
司……司他想要吞掉商瑞墨的全部资产!?
一般的情况下,商瑞墨是绝对不会签这样无故转让资产的合同的。而司却已经吩咐评估人和律师将材料准备得如此齐全,难道……商瑞墨已经被他……!?
桥央白的手已经颤抖到了几乎握不住那些纸,厚厚的文件像是雪花一下纷纷从她手中飘落,盖满了一大块地板。
虽然拼命告诉着自己“这一定是巧合才会变成这样的,司不可能做出这种见不得人的事”,但桥央白的脑海中还是不停地出现商瑞墨的脸孔,她无法说服自己完全相信欧阳司。
我居然……不知道什么时候连对他的信任都没有了……
桥央白将后背靠在贴着流畅花纹的壁纸上,缓缓地坐在了地下。
她想见商瑞墨,哪怕是一秒钟也好。她都想要亲眼确认他平安无事。
一楼的门铃声急促地响了起来,以为是欧阳司提前回家的桥央白不知道如今的自己该以怎样的心情来面对他。如果说自己只是他要挟商瑞墨的筹码,那这么多天的甜蜜生活就都是虚情假意欺骗自己的产物,那么自己不顾一切地跑到洛杉矶来,甚至想要一辈子与他生活下去的心情,究竟算什么?
门铃还在持续不断地想着,渐渐把处于混乱中的桥央白拉回了正轨。
无论如何,这件事一定要开口问司。
这样想着的桥央白跪在地上默默地将散落的文件整理好放回传真机上,然后退出了书房来到了一楼的玄关。
她摘下对讲机的听筒,却愕然地看到屏幕上的人并不是欧阳司。
“润石,光宥?”
润石孩子气的脸几乎占满了整个屏幕,光宥也在角落里优雅地微笑着。
“桥小姐,是我们没错啦。”
桥央白赶忙将门打开,第一个冲进来的就是穿着卡通套头衫的润石,他几乎将桥央白抱了个满怀:“桥小姐,我好想你的点心,呜呜呜呜呜。”
“笨石,你不想被老大杀死就快点放开桥小姐。”摆着手悠闲地走进来的是光宥,他的后面还跟着一个个子很高的冰蓝色头发的美国人。
艾萨克完全没有与陌生人初次接触的尴尬,反而笑眯眯地说出了一句很流利的中文:“你好,桥小姐,我是艾萨克,光宥的兄弟。”
桥央白看他可爱的样子,不禁笑了出来:“你好,我是桥央白。艾萨克,你中文说得真好。”
艾萨克笑得眉眼弯弯:“谢谢夸奖。”
三个大男人在柔软的沙发上坐下,桥央白准备好了茶点端了上来。
她小心翼翼地将杯子放在他们面前。
到了如今,她有些不敢面对润石他们,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毕竟自己是在商瑞墨受伤的期间擅自逃跑的,他们会抱怨也是理所当然。
再加上刚才看到的那份文件,桥央白知道自己处于进退两难的地步。
“真是抱歉,没想到会在这个地方见面。”穿着家居服的桥央白俨然一副已为□的模样,面对商瑞墨的下属们,不禁令她更感到尴尬。
“我一点不怪央白姐的,啊,糕点还是那么好吃。”润石的嘴中撒满了点心,撑得整个脸几乎都鼓了起来,活脱脱一只现实版龙猫。
桥央白看向一直保持着微笑的光宥:“那么,你们是来带我回去的吗?”
光宥点点头又摇摇头:“我们是肯定希望桥小姐回去没错,不过现在有一个更棘手的问题,不解决的话恐怕会发生大骚乱。”
光宥说出棘手的一瞬间,桥央白就一下子联想到了刚才在欧阳司书房中看到的那份传真资料。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是跟……商瑞墨有关吗?”
艾萨克问道:“桥小姐,你昨晚和欧阳司那家伙一直在家吗?”
艾萨克的口气让桥央白听出了他对欧阳司的敌意,她感到更加不安,不禁担忧欧阳司到底对商瑞墨做了什么坏事。
“应该……是吧。”
桥央白的不肯定语气让光宥不由得问下去:“你不确定吗?”
“其实昨天司一直在家里陪我,晚上的时候我不知道怎么回事睡得很早,今天早上起来他已经不在了,大概是去上班了吧。所以说要是这期间他出去的话我也是不知道的……”
“你不知道怎么回事碰巧睡得很早?”
“在家休息了一天我应该不会太累,可是那么早就睡了所以我也不清楚……”
光宥沉思:如果欧阳司没有当面将桥小姐捏在手中威胁老大,那老大就绝对不可能随随便便被欧阳司囚禁。可是桥小姐却说自己是在家,并没有外出,这就解释不通了啊……
坐在一边好不容易把东西吃下去的润石随口问道:“桥小姐,你有没有可能睡着了被欧阳司那家伙带到别的地方去啊?”
“喂,怎么可能睡着了又被……”光宥刚想揪起润石的耳朵骂他笨蛋,却突然回过神来,“啊,说不定真的是这样。”
桥央白疑惑地看着他们:“欸?”
润石接着说:“比如闻了乙醚、或者吃了强效安眠药之类的容易让人睡觉的东西啦。”
“司没给我吃过那种东西……”说到这里,桥央白不禁回忆起了昨天晚上的情景,除了早餐和午餐,自己睡觉之前就只喝了司为自己泡的咖啡而已啊……
咖啡?
桥央白突然抬起了头:“司只泡了杯咖啡给我,我不知道那里面会不会掺了润石说了东西,但我的确一喝完那个就迷迷糊糊睡着了。”
“Bingo。”艾萨克打了个响亮的指响,“桥小姐绝对是那个时候被欧阳司那家伙带出去,然后在不知不觉的情况下被当成了威胁商的工具了。”
“这种事……”
艾萨克问:“你今天早上起来有没有头痛和疲倦之类的症状,就是明明睡了很久却像是根本没有休息过的那种感觉?”
桥央白没法摇头,因为今天早上起床后的确感到有些累,和疲倦一扫而空的舒爽完全不同。
“我……的确……”
“果然是这样啊,润石。”
确定了猜测的光宥不禁感到有些棘手,既然桥小姐已经被当成了胁迫老大的工具,那么老大现在就绝对是在欧阳司的手里了。美国没有御商帮的庇护,想从欧阳司那种黑商手中逃出来根本不是件容易的事。
桥央白无法相信地握紧了杯子:“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说……一直以来都是司在利用我吗!?”
光宥道:“之前的事我不敢说,不过在老大被囚禁这件事上恐怕就是这样了。”
“你说什么!?商瑞墨他被囚禁了!?”
“对啊,老大被欧阳司囚禁了呢!因为不确定那里关的到底是不是老大,所以才来找桥小姐求证一下。”润石已经将桌上的甜点完全消灭,嘴角还挂着芝士的碎末,“我们必须马上把老大救出来,不然不知道欧阳司那家伙会做出什么事。”
第三十六话_条件
尽管再多的猜疑,也没有活生生的现实令桥央白感到绝望。
欧阳司趁着自己昏睡之际利用自己威胁了商瑞墨,然后将他关进了某处并继续要挟,依照那份文件来看,他甚至要侵吞商瑞墨的全部财产。
再加上润石、光宥和艾萨克三个人的话,教她如何不信欧阳司并不是在骗她、利用她。
桥央白在他们面前俯下身子,双手紧紧地握住脸孔,就算是不断地告诉自己“不要哭,不要失态”,但眼泪还是不听使唤地一个劲儿地往外涌着。
长达五年的梦想在自己以为实现之后,突然土崩瓦解,不留痕迹。
没有人知道与欧阳司的爱情在桥央白心中占据着怎样的地位。那是她这五年来无论沦落到什么地步都想要活下去的信念,再不堪再悲哀也要坚持到与他见面的勇气……
她五年的等待,到头来只换得这满心的痛楚。
心太痛,痛得连全身都跟着颤抖起来。
润石的右手越过茶几搭在了桥央白的双肩上,像是安慰般地拍了一下。桥央白痛不欲生的表情让他实在不忍心:“桥小姐,你没事吧?”
“没关系,我只是……只是有点接受不了。”
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整个的心脏像是被硬生生摔碎一般。
润石为难着不知该如何开口,这个时候让桥小姐参与营救老大的行动就等于让她与欧阳司那家伙正面敌对,这对于她来说实在是太过残忍了。
光宥知道他开不了口,艾萨克又在这件事上算是个局外人,所以他只好硬着头皮说道:“桥小姐,现在老大被欧阳司囚禁,我们必须尽快想办法救他才行。老大已经来洛杉矶这么多天了,香港那边的所有事情还都等着老大处理不说,这种落入敌对方手中的事绝对不可以再拖,虽然我和润石还都不知道具体会产生什么后果……”
一直保持沉默的桥央白突然打断了光宥的话:“我……我知道那个后果。”
光宥追问道:“桥小姐,莫非你知道些什么?”
谁也不知道,此时桥央白的心中充斥着多么巨大的矛盾。为了救被胁迫的商瑞墨,她的确考虑过很多次把那个所谓的《商氏财团及御商帮资产转让合同》交给润石他们。但她也知道,商瑞墨身为黑白两道都大有影响力的人物,是绝对不会放过陷害他的人的,一旦欧阳司被他击倒,很可能落得个凄惨无比的下场。
欧阳司这样的做法,虽然已经让桥央白的心凉了半截,对他的爱意也由坚定转为了迷茫。但毕竟,那是多年前就深深相爱过的恋人,想要一下子抛弃她根本无法做到。
所以,要做出这个决定太艰难了。
“我……的确知道司的一些计划……”桥央白的两只手紧紧地攥在一起,内心剧烈地动摇着,连话语也变得吞吞吐吐起来,“但是,我想……拜托你们一件事……”
光宥也知道让桥小姐将矛头对准欧阳司不是件容易的事,便耐心问下去:“桥小姐有什么条件?如果可以帮上忙的话,我们一定会答应的。”
“请带我去司囚禁商瑞墨的地方,我想跟他们两个面对面谈一谈……”桥央白的指节已经发白,她强忍着悲伤继续说道,“如果你们能够答应我的话,我就会把司的计划交给你们。我知道我这样做或许会让你们感到困扰,但对不起……我不是想要威胁你们。只是……我不希望看到司失去一切的场景……真的,对不起了……”
艾萨克端起咖啡杯抵在嘴边,碧绿色的眼睛灵活地转了转,语气愉快地开口说道:“可是你现身的话,欧阳司那家伙就会知道我们会去救商了,这样岂不是一下子就暴露了?”
润石马上出声阻止:“艾萨克,你别这么说,桥小姐本来就已经很伤心了……”
“艾萨克说的没有错,我这么做的确是太自私了。”桥央白知道自己的要求过分,为了欧阳司却还是急急地说道,“我会好好小心不会暴露的。我不会说出半点关于你们的事的,我可以对司说是我发现他最近行踪不太对劲而跟踪来去到他囚禁商瑞墨的那个地方的……”
润石鼓着嘴,一脸的担忧:“桥小姐,你这样把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不会发生危险吗?欧阳司那家伙不会对你做什么吗?”
“应该……不会吧……”
桥央白的语气十分勉强,带着不确定的色彩。
毕竟出了这件事后,她就深深地感到自己缺失了与欧阳司相处的这五年,少去的不仅仅是时间而已,更多的是互相的了解与信任。
以前的她,无论是出了什么事,都坚信着欧阳司绝对不会做出任何伤害她的举动。事到如今,欧阳司用她来威胁商瑞墨,相当于是他亲手毁了两人之间的信任,那么还让桥央白拿什么做保证?保证他不会为了利益做出什么?
“如果不是因为我,商瑞墨就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所以这件事我希望用自己的力量去解决,无论结果如何,我都不想要等到将来的时候再后悔。”桥央白向三个人低下了头,“所以,求求你们了。”
桥小姐既然都已经这么说了,还把自己放到了最危险的位置,到这个份上也根本没法拒绝了。光宥默默地想到。
“那就按照桥小姐说的去做吧。”光宥说道。
润石听了这话坐不住了,一下子跳了起来:“光宥!这样太危险了,你打算把桥小姐一个人推进那么剑拔弩张的局势里吗!?”
艾萨克歪着头看着他们,他知道自己根本没必要开口,光宥虽然表面看起来优雅温柔得像个王子,但事实上身为前CIA总组长的他,在某些方面比任何人都要强硬。他这深藏不露的个性也大概也正是商瑞墨挖他去香港的原因之一,事情差不多也就成了定局了。
“在这件事上其实我们都无权发言,润石。”光宥的脸鲜少变得严肃,也没有讽刺地叫着润石“笨石”,“桥小姐是重要的当事人,她有自己的选择权。既然她已经做出这个决定了,我们也只好支持她。再者,说得难听就是与桥小姐之间的条件,我们必须要得到欧阳司的具体计划,否则救出老大的成功率会大打折扣。你也是御商帮多年的组长之一了,其中的利弊你都分不清吗!?”
光宥声音的分贝并不高,还延续着以往平稳的语气,可是里面却多了斥责与强硬,那冷冷的音调一下子令润石说不出来了话。
“润石,我知道你是担心我,谢谢你。但是光宥说得对,我必须要这么做才行。”桥央白试图缓和这僵硬的气氛,她知道他们都是商瑞墨的忠实下属,他们要救商瑞墨的心情是比谁都要急切的。
“光宥,我只是不同意而已,你干嘛这么跟我吼。”润石委屈地嘟起了嘴,大眼睛一眨一眨地很是湿润,像是要哭出来似的。
光宥以往总是被润石这种可怜兮兮的脸给击败,所以这次他刻意忽略,不去看润石,只是佯装不在意道:“你扮可怜也没有用,事情这么大不是同情你就可以下决定的,总之这件事就这么定了。”
润石一脸“完蛋了,这次居然作战失败了”的挫败感,满心歉疚地看向桥央白。
桥央白在一边哭笑不得,都这个时候了两个人还在斗嘴,还真是没有紧张感啊。
桥央白说:“那就请你们等一下吧,我也是今天才看到欧阳司的那个资料的,我去把它影印一下交给你们。”
由于家里就有影印机,所以桥央白在把厚厚的文件影印好了之后将原稿小心翼翼地放回了传真机上,确保欧阳司回家后不会发觉。
桥央白将文件递给他们:“这是一份很详细的《商氏财团及御商帮资产转让合同》,里面有商瑞墨名下的全部资产,只要商瑞墨签了这个,那这些就会一夜之间归司所有。我想司他不久就会逼迫商瑞墨签字,所以要赶在这件事发生之前阻止。”
艾萨克好奇地探过头来看,不禁感叹道:“看来欧阳司那家伙的野心的确不小,这么多的资产都敢抢过来。”
“我不想商瑞墨因为我失去一切,所以这件事还请你们多帮忙了。”
润石点点头:“放心吧,我们会一直守在你家的旁边。只要欧阳司回家后再出家门前往囚禁老大的地方,你就马上出来上我们的车,我们会把你送到那里去。”
润石还是固执地不同意,撅着嘴不说话,就像是跟光宥示威一样。可是他这个表情在旁人看来,就是一副小孩子闹别扭的可爱脸。
光宥故意不理他,继续对桥央白说道:“至于怎么进去那个地方,既然我们不能暴露,所以只好请桥小姐自己想办法解决了,很抱歉。”
“只要能顺利救出商瑞墨,我会竭力做到最好的。”
桥央白说出这一句话的同时,窗外白色的飞鸟成片地掠过天空,洛杉矶的日光明明很好,可是在她眼中却是一片阴霾。
第三十七话_路途
听见门的响动,已经疲倦得快要在沙发上睡着的桥央白心里突然一阵害怕。
面前的电视机还闪烁着亮光,她看了看墙壁上的表,已经是凌晨一点了。
她在家居服外披上外套,关上了电视,脚步缓慢地走到玄关处。
欧阳司回来了,正将公文包放在一边解着领带。
“司,你回来了。”
和平常无异的问候,这次却少了甜蜜与温馨。距离上次见面不过才十几个小时而已,可是现在的欧阳司在桥央白眼中,却是那样的陌生。
“抱歉,这么晚回来,连个电话都没打,公司稍微有点事情需要我紧急处理,结果就到这个时间了。”欧阳司如平日般吻了一下桥央白的额头,宠溺地说道,“等了我这么久,累了吧?”
桥央白茫然若失地将手指抵在刚才那个吻落下的地方:“不累的,你回来就好了。”
“小央,你脸色有些不好,不然先去睡吧。”
为什么?
为什么你做了那样的事还可以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啊?你回答我啊,司!
强忍着心中的悲鸣,桥央白将手无力地搭在欧阳司的肩膀上:“没关系……我……做了夜宵给你。要吃吗?”
“小央,你今天有点不对劲,是生病了吗?”欧阳司将手掌覆盖住了她的额头,桥央白可以清晰地感受到从他掌心传来的温度,可是……可是……
“稍微……有点不舒服,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早上起来就感到很疲倦,明明昨晚我很早就睡了。”桥央白一边叙述着,一边抬眼注视着欧阳司的脸。
欧阳司的眼神有那么一瞬间的闪躲,可是却被敏感的桥央白看了个清清楚楚。
“是菲斯那个女人对你说了什么吗?”欧阳司将她揽在怀里,意图平复她的不安,“小央,无论她说了什么,请你相信我,相信我好吗?”
桥央白几乎要哭泣出来。
我们之间的信任其实是那么的单薄无力,无法做出对这感情,甚至是任何事情做出保障。
不行,不能让司看到我这个样子,否则他会怀疑的。不能哭,桥央白。
她硬生生止住原本要奔涌而下的泪水,逼迫自己脸上的肌肉转为微笑的样子。就一会儿也好,不要让司看出来……
“我相信你,司。我怎么会不相信你呢,我爱你啊……”
这原本应该是恋人间甜蜜的爱语,却如同桥央白说给自己的谎话一样,嘲讽得深深刺入她的心脏。
“如果小央能这么想,那我就再开心不过了。”
“嗯,去吃夜宵吧,你也累坏了。”
在欧阳司怀中,桥央白绝望地想:就先这样好了,就在彼此都土崩瓦解之前,就当这是一场再美好不过的白昼梦。
吃过夜宵之后,之前为了陪桥央白堆积了两天的工作,今天处理得很累的欧阳司洗过澡之后就睡着了。
而桥央白却无言地看着身边欧阳司的睡脸,五年前在脑海中挥之不去的一幕一幕悉数出现,那是桥央白人生中最为快乐的一段时光,在她的心底显现出的尽是一片翠绿的颜色。
桥央白还记得自己刚同欧阳司开始交往的时候,有一天晚上不知是吃了什么不好的东西,半夜胃痛得让她冷汗直下。那天父母正巧都在外地忙工作,窗外下着倾盆大雨,只剩她一个人缩在被子里痛得死去活来。
那个时候的她觉得自己无依无靠,在脑子一片混乱的情况下只好将电话打给了已经熟睡恋人。她没有更多的奢求,只想想跟欧阳司说说话而已,却没想到欧阳司一听说她生病,立刻放下电话,冒着大雨赶到了她的家。
当她踉跄着去开门,看到站在门外被雨淋得湿透的欧阳司的时候,那一瞬间似乎所有的病痛都不存在了。
还记得欧阳司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我担心得都快要疯掉了。你站在这里会着凉的,本来就生病了不是吗?快点进去。”
究竟是什么改变了你呢?司。桥央白抚摸着熟睡男人的脸颊。
她一夜无眠。
第二天欧阳司和平常一个时间离开,门关上的同时,已经穿戴整齐的桥央白也从后门跑到了花园,看到了一辆被改装过的黑色美洲豹停在那里。
坐在驾驶席和副驾驶席上的正是艾萨克和光宥。
“桥小姐,快上来。”后车窗被降下,润石的娃娃脸探了出来。
“嗯。”桥央白打开车门坐到了润石的旁边,艾萨克马上发动车子跟在了欧阳司的奔驰后面。
润石用手抵着脸看着桥央白,不满地对光宥抱怨着:“光宥,都怨你,桥小姐的黑眼圈都是因为你。”
光宥通过后视镜看了桥央白一眼,他也知道这种事无论放到谁的身上都不可能装作什么也没发生一样安然入睡,要道歉的话也只是些冠冕堂皇的话而已,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
桥央白笑笑:“我没事的,大概是昨天司回来得有些晚,我睡眠不足吧。”
这辆美洲豹的速度很快,平稳性也超乎寻常,似乎像是被改装的时候安上了赛车引擎,其他的地方也做了不小的调整。
“我虽然是个黑客,不过我很喜欢赛车啦。”艾萨克笑容满面地打着方向盘,坐在一旁的光宥一下子被压到了车门上。
“喂,我说你不要命啦!?”光宥揉着被压痛的胳膊,冲着艾萨克嚷嚷。
车里还放着重金属摇滚,艾萨克夸张地跟着摇头晃脑:“都怪国安局,我去跟局长说想去参加F1,那个老头子竟然说等你死了之后吧!哼,那帮家伙果然总是在利用我。”
光宥吐槽回去:“不找到比你技术好的国安局当然不会轻易放过你。再说你的薪水活几辈子都够了,你计较这些简直是打击我的自尊心。喂!艾萨克!前面有转弯,你看着点啊!啊!”
艾萨克极度夸张地在一个两连弯处一下子玩起连续漂移,光宥感到车子都快飘飘然飞到天上去了,吓得坐在后面的润石和桥央白脸色铁青,一句话都不敢说。
因为等待了桥央白所以之前和欧阳司的距离拉开了很多,可是被艾萨克这么一追,欧阳司的车不到几分钟就近在咫尺了。
艾萨克说道:“欧阳司那家伙现在的方向并不是去文森实业,很可能是前往商被囚禁的地方。”
“抱歉,艾萨克就是喜欢炫耀他的车技……”光宥原本转过身来是想要跟桥央白道歉,结果桥央白虽然有点害怕但没什么事,反倒是坐在一旁的润石软绵绵地靠在那里不动弹了。光宥伸手去拍了拍他的脸,“喂……喂……润石,你没事吧?”
可是润石却一点反应都没有,脸上一直保持着一种令光宥看不透的高深莫测的表情静止在那里。
光宥揪起了他白白嫩嫩的脸蛋:“这种时候怎么能睡着,快点给我起来!”
“他……好像被吓昏过去了……”桥央白战战兢兢地说出了这句话。
距离被欧阳司囚禁已经有30多个小时了,阳光的亮度足够看清物体的同时,房内的灯也一瞬间暗了下去。商瑞墨早已脱下了黑色风衣和西服外套,解下了领带,靠在床上一言不发,这个房间在一般人注意不到的地方应该隐藏了不止一个摄像头,保证能24小时都监控他的一举一动。他可不想失去理智做些什么不恰当的举动导致更加不利的处境。
商瑞墨漠然地思考着,大概欧阳司向自己报复的第一个项目就是禁食。虽然手表早已被摘去,房内也没有任何能显示时间的东西,但这么长时间内都没有食物送过来,就算是普通人也会察觉出来。
如今商瑞墨几乎维持着不动的姿态,因为他不知道欧阳司打算这么做多久,但无论多长时间,都不能消耗多余的体力。
除了最为担心桥央白的安危,商瑞墨深知自己的失踪会直接导致菲斯的某些鲁莽的行动。再加上到现在还摸不清欧阳司想要什么,不确定性因素太多了。
这个时候门外再次传来密码锁开启的声音。
商瑞墨知道是谁,所以并不打算起身。
“30多个小时没有进食,你还很精神嘛,商瑞墨。”
“你是说禁食这种降低你身价的小伎俩吗?”商瑞墨面无表情道,“算了,反正你也没什么身价,做这种事是理所当然的。”
欧阳司刚想要反驳,门再次被敲了一下,有一位下属在外面说道:“总裁,请您出来一下,有件紧急的事。”
“我现在正忙。”
“可是,总裁,这件事真的很……”
“究竟有什么事不能等一下再说。”欧阳司瞥了一眼商瑞墨,不耐烦地走了出去,将门在身后合上,“我不是说了我在这个房间里的时候不要打扰我吗?”
“十分抱歉,总裁,可是这件事很奇怪,必须要跟您请示才行。”
“是什么事?”
“有位自称是您恋人的东方女人现在正在大门外面,说是要见您。”
第三十八话_合作
可恶,小央竟然跟到这里来了!
这个时候假说自己不在未免太牵强了,既然她跟到了这里就说明是亲眼看着自己进入大楼的。真是棘手。
欧阳司急匆匆地行走在走廊上。
当属下说出“东方女人”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来的人肯定是桥央白,再加上昨晚她那种种奇怪的举动……
电梯徐徐地下降着,桥央白的到来使得欧阳司脑中一片混乱。他曾经想过桥央白发现这件事的一万种可能,可是到了事情真正发生的时候,他竟然不知道自己该以怎样的表情来面对桥央白。
冷静……欧阳司,冷静下来。
反复地对自己告诫着,加之多年的打拼的经验,总算让他在在电梯中的这十几秒钟冷静了下来。
或许小央这次来,是纯粹的担心自己……或者,只是为了送自己落下的什么重要东西?
欧阳司无端猜测着。
可是她能到达这里明显是跟踪过来的,说是送东西肯定不可能了,为了小小的担忧来跟踪恋人,这未免也太不像小央的个性了。
欧阳司又将桥央白来美国之后的所有事情想了一遍。如今自己囚禁商瑞墨这件事的消息是严密控制的,除了他自己和几个极为信任的下属以外,就连这里的大部分看守都不知道里面关的究竟是什么人。这种级别的机密,要说整日待在家中的小央会知道那就太可笑了。
但是菲斯与小央有过接触,也把商瑞墨失踪这件事告知了小央,或许,小央是因为某件事而对自己产生了怀疑,再加上她本身也很担心商瑞莫,所以想跟踪自己一探究竟?
可是,到底是哪里出了纰漏?让一向都不过问自己工作的小央竟然决心跟踪到了这里?
电梯中显示楼层的红色数字还在减少着,欧阳司无论如何也想不出究竟是怎么回事,但一会儿见到桥央白的话,他还是必须想出一个搪塞的理由,并且不能让她怀疑。
正在这么想着的同时,电梯安然停在了一层。
站在一层电梯门旁的两个穿着西装的彪悍男看到欧阳司赶忙鞠躬:“总裁,找您的那位小姐就等在门外,因为不清楚她的身份,所以看守大门的人没允许她进来。”
“嗯。”欧阳司应了一声,向大门走去。
自动门敞开,在刚才那不到一分钟时间里,欧阳司已经整理好了一切心情,他现在可以自如地应对所有事情,就如同无所隐瞒一样。
可是,谁也没有想到,迎接他的却是——
如瀑的金色卷发披在肩膀上,暴露的紧身衣托出迷人的□,身材高挑火辣引人眼球。那性感女郎魅惑地一笑:“呦,萨兰,我们又见面了。”
桥央白不安地在行人稀少的公路上走着,她的目的地就是刚刚艾萨克一路跟踪着欧阳司来到的一栋高层大楼,而且当时艾萨克十分肯定地说上次欧阳司也很神秘地进出过这里。
为了不使文森实业的人发觉,艾萨克的车子跟踪到了大楼后又折回了一段距离,在离那栋大楼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就停下了,桥央白下了车,沿着这条公路走不到三分钟就可以到达那里。
从这条路垂直看过去,不远处有一处很漂亮的小湖。湖边有一幢三层的欧式别墅,虽然看起来那房子已经有年头了,但在此时桥央白的眼中,却正是象征着温馨和归属的存在。桥央白以前总是幻想着能与欧阳司在这样的地方结婚、生子、过完一生,可是如今她却是走在要戳穿他的谎言的路上,所以看到这样的景象,不免感到十分嘲讽和哀伤。
如果装作什么都看不见就这样与司生活下去,或许她们真的会生儿育女白头偕老,但是,活在欺骗里的日子跟小丑在舞台上逢场作戏有什么区别?
桥央白真不知道她做了什么,让上帝如此折磨自己,让她无论如何也找不到归属地。
人生悲惨到了这种程度,也只能用“命运”二字来解释了吧。
前面路两侧茂密的植物慢慢少了起来,阳光也越来越密集,不一会儿,就出现了一条岔口。
这条岔口走进去,就是刚才与光宥他们所到过的大楼了。
“看你那惊讶的表情,怎么?桥可以来,我就不可以来吗?”
一个很熟悉的女声传入了桥央白的耳中。桥央白不由得抬起头,正巧看到了站在大门处的欧阳司和菲斯。
桥央白张大了眼睛,她没想到这两个人会在一起……菲斯不是在找商瑞墨吗?那她怎么会和司在一起?难道,她也怀疑商瑞墨被司囚禁了起来吗?
她下意识地躲在了旁边的灌木丛里。
“我可记得属下通知我时说是一个自称是我恋人的东方女人。”
“随便找个亚洲女人来就可以了嘛,这么轻松的工作,我给的小费还这么高,当然有人愿意来做。”菲斯笑得艳丽异常,“不然,你怎么愿意在这里出来见我?”
欧阳司阴沉着一张脸,一点也看不出往日温文尔雅的气质,他低声质问着:“你跟来这里干什么!?纠缠小央不够,还跑来这里添麻烦吗!?”
“萨兰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容易激动了?以前不都是对手无论说什么你连眉毛都不会动一下的吗?”菲斯的调侃更像是讽刺,这些话使得桥央白心底一阵酸涩。
“我们早就没有任何关系了,无论你是出于什么目的,都不要再妨碍我做事!”
“我也没有想要再跟你有什么瓜葛的意思,但你知道我是为什么来这里。”菲斯挑着细眉,“从两天前开始我就没再见过商,无论是什么方法也联系不上。我知道他会因为桥那个女人的事情来找你,可是,那之后他怎么会不见了呢?他不是那种会令人担心的不负责任的男人,我了解他。”
欧阳司将手□口袋里,转身冷淡道:“哼,你了解商瑞墨跟我有什么关系。你少在这里无理取闹,不然我会把保安叫你把你赶走。”
在这种场合不宜谈论太多,再者欧阳司清楚菲斯不会轻易善罢甘休,还是尽早甩掉为好。于是说罢便头也不回地向大楼中走去,并打算真的叫保卫过来把她拦在门外。
菲斯不想放过任何一个机会,她马上跑着跟了上去,快速地在欧阳司的耳边低语:“萨兰,我们情人做不成,不如做合作伙伴吧。”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们还是进去谈吧,萨兰。”菲斯扬起了灿烂的微笑。
菲斯与欧阳司最后的耳语,桥央白并没有听到,她目送着原本将对方视作敌人的两人突然保持着微妙的距离一同走进了大楼,不禁感到十分困惑。
他们之间……难道还有什么事情吗?
菲斯的到来打乱了原先桥央白所作出的准备。虽然桥央白如今已经等不及要见到商瑞墨好确认他平安无事,但是在这种情况下,贸然行动只会给光宥他们添麻烦。
她拨了电话给光宥,将菲斯突然出现的事对他说了一遍。
“看来这件事还真是复杂呢。桥小姐,你还是等那个菲斯离开之后再行动吧,现在我们还摸不清她这次去见欧阳司的目的。”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坐在灌木丛中的石阶上的桥央白突然微笑了起来,“对了,润石现在怎么样了?”
光宥的语气显得很无奈:“啊啊,真是说到了头痛的事情上了。”
“真令人吃惊啊,这么久了还没有醒吗?”
“无论我和艾萨克怎么推都不醒,我看这家伙根本就是在找机会睡觉,真不知道老大和阿鸣究竟觉得他哪里有才干。”光宥不满地嘟囔着,电话里桥央白还可以清晰地听到艾萨克也笑了起来。
“润石一直都很努力的,光宥也稍微认可一下他吧。”桥央白活动了一下有些发酸的肩膀,“那我就先等在这里了,有什么情况的话,我会第一时间打给你们的。”
“嗯好的,一定要注意安全。”
桥央白合上了手机,微风拍打着她的发梢。
她在永耀帮中待过整整五年,虽然她的身份不可能插手帮中的事物,但也耳濡目染那其中的明争暗斗。
虽然光宥告诫她不要轻举妄动,但她也知道,两个人的力量是总归大过一个人的力量的,如果……能将计划稍微变更一下的话,胜算应该会大大增加吧。
现在她要做的,就是硬生生压抑住心中的绝望,她不想看到欧阳司和商瑞墨斗得两败俱伤。
几分钟后,大门处闪出了菲斯那高挑的身影,看来她与欧阳司很快就谈完了。
等她走到了文森实业的保镖看不到的地方的时候,桥央白站起身,毫不犹豫地迎了过去。
既然她们的目的都是一样的,暂时合作应该没有关系吧?
“菲斯小姐,我是桥央白,请留步。”
菲斯惊讶地转过身,看见的是一袭红裙的桥央白。
“你……你怎么在这里?”
“和你一样,我也是来找商瑞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