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者的话:这是一篇旧文,18号搬新办公室时发现,文章语言稚气,但那是当时的心情。重拾起这篇文章,是对这份心情的纪念。
二胡几根弦?你一定以为是痴人说梦。
二胡明摆着就只有两根弦,在我心中二胡却不知有多少根弦?
1977年8月的一天,放学刚进家门就听我的婶娘叨咕说,邻村的杨瘸子被县民族歌舞团招去了。杨瘸子的大名叫杨有亮,其人,再也没有人比我了解的了。他大我整整10岁,初中毕业后回到村里。由于个子矮小,身体单薄,他很少参加生产队的劳动。父母虽有怨言,念他那把身子骨就只好由得他了。这小子倒也不笨,看村里有个鼓手队就想去学。恰巧最能说上话的是他的一个叔叔,好歹算一家就收他进了鼓手队。农村的鼓手队只在遇有红白喜事时才被派上用场,至于多少报酬由请的主人家随心“公德”,他们从来不讨也不问,但几顿饭是有来吃的。尽管这在现在是不足挂齿之事,在当时却让人颇为流涎。
我也萌生过当“吹鼓手”的念头。
家住僻远的瑶村,能读上初中、高中的人很少,更不消说靠读书去登“龙虎榜”了。故而能吹拉弹唱做个“吹鼓手”或学个木匠、铁匠、补锅匠什么的也就心满意足了。
家乡的山上到处都是竹子,有楠竹、苦竹、罗汉竹、斑竹等等。
提刀上山,随手砍来一根节长的苦竹,自己学做了一杆“笛子”。笛膜用的也就是竹子里了那层薄膜。可惜倒腾了半天就是没能吹出个“1、2、3……”气急之中,这“笛子”被我劈成了两半。
其实,我心里最爱的是二胡。
学校离我家有三四公里的山路,设在区上,每天来回四趟。在离学校不远处的地方就是区供销社,去校回家都得从供销社的门口经过。无意中我发现了摆在柜台里的两把二胡,心里顿时象烧了一把火,热烘烘的。却我只能在柜台前徘徊端详,好半天才 悻悻地离去。
此后对二胡的情感愈思愈浓,也愈思愈痴。每天放学,只要供销社的门还开着都要溜进去一趟,去看看摆在柜台里的两把二胡。
有一天,我突然发现,两把二胡中的一把不见了,肯定是被谁买走了。再想,剩下的这把也会被人买走的,心一酸,两行泪水夺眶而出。
回到家,我娘见我眼红,想必是别人欺侮了我,就很心疼地问:是谁打你了,明天叫你爹去找老师说。一连好几遍这么问,我受不了了就气汹汹地说,我想买把二胡。料想老娘会生气,家里供我上学的学费都是东家借西家凑的,哪还能提买二胡的事。惊怕中的我不敢看我娘一眼。这时老娘说了:买二胡需要多少钱?我说:三块二角六。娘说:我买给你!我猛一抬头,发现我娘的两眼噙着泪。
第二天,我娘跑供销社买回了那把二胡。
……
后来我才知道,我娘把孵小鸡的20多个种蛋拿去卖了。知道后我心如蜂蜇,特不好受。
更悔的是,二胡还未开拉,我就离家求学去了。二胡被寂寞地抛在了家中。这一去三年,心想那把二胡早成柴禾被塞进了灶台,却在我毕业回家的那天,我娘小心地捧出了那把依然崭新的二胡。此时此刻,连谢我娘的一句话也被噎在了喉中。
后来,我被分配到了湖北,不便带去的那把二胡照旧交给了我娘。临行前,老娘反复说:三伢子,娘一定帮你收好,等等你回来,听你拉二胡。
命运就这般喜欢捉弄人,在电台报到后被分到文艺部。还是那愈来愈浓的二胡情,在录制配乐诗或配乐散文时,用的背景音乐大多是二胡曲。连好多的节目间曲用的也都是二胡曲。不久后,台长“严正警告”:电台不要办成了“二胡专台”。
1987年,我离开电台调到了报社,虽然还做文学编辑,但已失去了独钟情于二胡的那份优越,充其量发点对二胡曲的感想文章。
不过,对二胡的情感不减。去年,就用我娘寄给我的一万元钱买了一套“家庭影院”。二胡CD和光盘当然是我首选。搞文艺的妻子笑我:你简直是个“二胡痴”。
但妻子哪能知道我心底曾经有过的酸楚,我怎能不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