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廉•华兹华斯诗选
威廉•华兹华斯(WilliamWordsworth,1770-1850),英国诗人。生于柯克茅斯。与柯尔律治、骚塞同被称为“湖畔派”诗人。华兹华斯生于律师之家,少孤,就学于剑桥大学,1790年和1791年两次赴法。当时正是法国大革命的年代,年轻的华兹华斯对革命深表同情与向往。回国后不久,局势剧变,华兹华斯对法国大革命的态度渐趋保守,最后,终于成为安享“桂冠诗人”称号的保守派。
华兹华斯的诗以描写自然风光、田园景色、乡民村姑、少男少女闻名于世。文笔朴素清新,自然流畅,一反新古典主义平板、典雅的风格,开创了新鲜活泼的浪漫主义诗风。1798年华兹华斯与柯尔律治共同发表的《抒情歌谣集》宣告了浪漫主义新诗的诞生。华兹华斯在1800年《抒情歌谣集》第二版的序言中详细阐述了浪漫主义新诗的理论,主张以平民的语言抒写平民的事物、思想与感情,被誉为浪漫主义诗歌的宣言。此后,华兹华斯的诗歌在深度与广度方面得到进一步的发展,在描写自然风光、平民事物之中寓有深意,寄托着自我反思和人生探索的哲理思维。完成于1805年、发表于1850年的长诗《序曲》则是他最具有代表性的作品。
华兹华斯诗才最旺盛的时期是1797至1807年的10年。其后佳作不多,到1843年被任命为“桂冠诗人”时已经没有什么作品了。然而纵观他的一生,其诗歌成就是突出的,不愧为继莎士比亚、弥尔顿之后的一代大家。
昏睡曾蒙住我的心灵
昏睡曾蒙住我的心灵,
我没有人类的恐惧;
她漠然于尘世岁月的相侵,
仿佛感觉已失去。
如今她不动,没有力气,
什么也不听不看,
每天与岩石和树木一起,
随地球循环旋转。
(彭少健译)
她住在无人迹的小路旁
她住在无人迹的小路旁,
在鸽子溪边住家,
那儿无人赞颂这位姑娘,
也难得有人会爱她。
她像不为人见的紫罗兰
被披青苔的岩石半掩!
她美丽如同一颗寒星
孤独地闪烁在天边。
她不为人知地活着,也几乎
无人知她何时死去;
但如今露西已躺进坟墓,
对于我呀,世界已非往昔。
(飞白译)
我有过奇异的心血来潮
我有过奇异的心血来潮,
我也敢坦然诉说
(不过,只能让情人听到)
我这儿发生过什么。
那时,我情人容光焕发,
像六月玫瑰的颜色;
晚间.在淡淡月光之下
我走向她那座茅舍。
我目不转睛,向明月注视,
走过辽阔的平芜;
我的马儿加快了步子,
踏上我心爱的小路。
我们来到了果园,接着
又登上一片山岭,
这时,月亮正徐徐坠落,
临近露西的屋顶。
我沉入一个温柔的美梦——
造化所赐的珍品!
我两眼始终牢牢望定
缓缓下坠的月轮。
我的马儿呵,不肯停蹄,
一步步奔跃向前:
只见那一轮明月,蓦地
沉落到茅屋后边。
什么怪念头,又痴又糊涂,
会溜入情人的头脑!
“天哪!”我向我自己惊呼,
“万一露西会死掉!”
(杨德豫译)
我曾在陌生人中间作客
我曾在陌生人中间作客,
在那遥远的海外;
英格兰!那时,我才懂得
我对你多么挚爱。
终于过去了,那忧伤的梦境!
我再不离开你远游;
我心中对你的一片真情
时间愈久煜深厚。
在你的山岳中,我终于获得
向往已久的安恬;
我心爱的人儿摇着纺车,
坐在英国的炉边。
你晨光展现的.你夜幕遮掩的
是露西游憩的林园;
露西,她最后一眼望见的
是你那青碧的草原。
(杨德豫译)
威斯敏斯特桥上
大地再没有比这儿更美的风貌:
若有谁,对如此壮丽动人的景物
竟无动于衷,那才是灵魂麻木;
瞧这座城市,像披上一领新袍,
披上了明艳的晨光;环顾周遭:
船舶,尖塔,剧院,教堂,华屋,
都寂然、坦然,向郊野、向天穹赤露,
在烟尘未染的大气里粲然闪耀。
旭日金挥洒布于峡谷山陵,
也不比这片晨光更为奇丽;
我何尝见过、感受过这深沉的宁静!
河上徐流,由着自己的心意;
上帝呵!千门万户都沉睡未醒,
这整个宏大的心脏仍然在歇息!
(杨德豫译)
我孤 独地漫游,像一朵云
我孤独地漫游,像一朵云
在山丘和谷地上飘荡,
忽然间我看见一群
金色的水仙花迎春开放,
在树荫下,在湖水边,
迎着微风起舞翩翩。
连绵不绝,如繁星灿烂,
在银河里闪闪发光,
它们沿着湖湾的边缘
延伸成无穷无尽的一行;
我一眼看见了一万朵,
在欢舞之中起伏颠簸。
粼粼波光也在跳着舞,
水仙的欢欣却胜过水波;
与这样快活的伴侣为伍,
诗人怎能不满心欢乐!
我久久凝望,却想象不到
这奇景赋予我多少财宝,——
每当我躺在床上不眠,
或心神空茫,或默默沉思,
它们常在心灵中闪现,
那是孤独之中的福祉;
于是我的心便涨满幸福,
和水仙一同翩翩起舞。
(飞白译)
孤独的割麦女
看,一个孤独的高原姑娘
在远远的田野间收割,
一边割一边独自歌唱,——
请你站住.或者俏悄走过!
她独自把麦子割了又捆,
唱出无限悲凉的歌声,
屏息听吧!深广的谷地
已被歌声涨满而漫溢!
还从未有过夜莺百啭,
唱出过如此迷人的歌,
在沙漠中的绿荫间
抚慰过疲惫的旅客;
还从未有过杜鹃迎春,
声声啼得如此震动灵魂,
在遥远的赫布利底群岛
打破过大海的寂寥。
她唱什么,谁能告诉我?
忧伤的音符不断流涌,
是把遥远的不聿诉说?
是把古代的战争吟咏?
也许她的歌比较卑谦,
只是唱今日平凡的悲欢,
只是唱自然的哀伤苦痛——
昨天经受过,明天又将重逢?
姑娘唱什么,我猜不着,
她的歌如流水永无尽头;
只见她一面唱一面干活,
弯腰挥镰,操劳不休……
我凝神不动,听她歌唱,
然后,当我登上了山岗,
尽管歌声早已不能听到,
它却仍在我心头缭绕。
(飞白译)
选编:苍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