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我好吗BY:聿日(聿暘)

文案:
杰洛特·华德纳,全纽约市的人不知道他是谁的应该是屈指可数,出身高贵,年轻英俊。
而路晓步,则是一个为着温饱与学费打拼,活在最底层阶级的华裔少年。
他们不应当有所交叠的人生,因为一次又一次的偶然而交错,最后还在朋友的介绍下,两人各取所需,竟真被凑到了一起。
晓步知道这个有着冰冷眼神的男人不可能轻易说爱。
就算自己早已经对他一见钟情,就算男人对他的温柔只是一种虚幻的假象,但那种想要得到爱的感觉却是如此深刻……
只要一秒钟就够了,他是否能得到这微薄而又弥足珍贵的小小幸福呢?

第一章
Front office proter……Front office manger……caution……head
receptionist……
「小步!快回神,猪头王转过来了!」
当我脑子里还在继续播放着昨晚努力记下来的英文单字时,一边的小敏用手肘撞了我一下,害我差点把手中的盘子给掉回洗碗槽里,同时也拉回了我的注意力,躲过了猪头王转过来审视的目光。
爱我好吗BY:聿日(聿暘)
「呼!幸好……」
在猪头王重斩转回走廊时,小敏松了好大一口气,然后用力地瞪我一眼。
「谢啦!」用满是泡沫的双下合十,感激地跟他道谢,如果没有小敏的提醒,我恐怕就会被猪头王那个严苛的老头给念死,最糟糕的是好不容易找到的工作会就这么给弄丢了。
小敏还是瞪我。
「你啊!怎么,最近又要考试了?」
我点点头。我也不想一边工作一边分神背书,但是最近考试又要到了,平常为了工作常常缺课,已经让教授通融了不少次,如果再考不好的话,到时候不但对不起教授们的谅解,恐怕他的努力辛苦也就都白费了。
「你啊!我实在是搞不懂,哪来的那股毅力。你不累吗?如果不上学,其实靠我们平常德工作要好好过生活、存点小钱应该也不是问题,在这个国家大学的学费真的是贵到一种程度,为了这些学费,我看你撑不到毕业,就先被这些考试跟工作给累死。」小敏嘴里嘟哝,手中熟练快速地冼着碗盘,在这种寒冷的天气里,将双手浸在水里的感觉实在可以算是一种酷刑,但是这份工作我跟小敏两人都已经做了快两年的时间,即使双手都冻得发红龟裂,依然可以迅速地将服务生放过来的盘子全部都清洗干净。
我们工作的地方是一家相当高级的餐厅,因此对于卫生也特别讲究,如果戴着橡胶手套洗盘子,手指会感觉不到盘子上的油腻触感,很容易忽略掉肮脏的地方,所以在做这份工作时,我们都必须放弃使用橡胶手套隔开冷水保护双手,每一个盘子都必须用指尖一一去确认是否清洁干净。
这个工作虽然辛苦,但是薪水还算是不错,如果不是我跟小敏两人都有美国公民身份证的话,以我们的年纪跟种族根本就轮不到这一份工作。要知道这里的每一个豌盘可都贵的了,临时请来的洗碗工要是技巧不好,弄破个那么一两个,不是单单赔偿的问题而已,餐厅要如何迅速地补齐这些珍贵的餐具就是一个问题。
我跟小敏两人以前在比较差一点的中国餐馆工作,洗碗都有经验之后,才在一次的招聘里来这里应征,也许那一次真的是我们福星高照,两人一起得到了这份晚班的工作。
对于小敏来说,就算一辈了在这里工作,只要努力,他深信依然有往上爬的机会,即使职位不太高也没关系,能养自己一辈子就好。因此对于我执著于学业上的态度,并不是很能理解。
在我们这一区的年轻人里,大多数人都是和小敏一样想法,所以我并不会觉得哪儿不对,但……
但,我不想要当一辈子的冼碗工人,那并不是我的梦想。
我去世的母亲,在我小时候,常常跟我说当年还没来到这个国家时,她在家乡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外公是一个很懂得管理餐厅的人,从年轻到年老,将一个小小的路边摊,慢慢变成了小馆子,最后成为最有名的顶级餐厅。
然后说着说着,眼泪就这么掉了下来。
我知道妈妈为什么哭泣,因为当年她所拥有一切,在一个男人背叛之后,什么都没有了。
那个男人,就是我的父亲,当年以学徒的名义,在外公的餐厅服务,用三年的时间,得到母亲的爱和外公的信任,因为他的确是有着长才,当外公的餐厅让他接手经营得有声有色时,他提出了连锁的想法,从外公手中擭得大笔资金,然后来到美国发展。
那时候母亲的肚子里,已经有了我,知道自己怀孕的妈妈,原本是欣喜得想将这个消息立刻传达给父亲知道,因此特地搭着飞机到美国找他,没想到母亲踏入这个国家的那一刻,也就是命运转变的开始。
那个我应该称为父亲的男人,将外公所有的资金占为已有,并且将母亲一脚踢开,得知事实的外公气得当场心脏病发去世,只留下一些微薄的银行存款,和一间只剩下空壳的餐厅。
母亲当时差点流产,但是医生说她其实比外表的模样来得坚强,为了当时还在肚子里的我,撑起这些可以逼死人的过去,好好办完外公的丧事,卖掉剩下空壳的餐厅,然后留在这个没有亲人的地方,一边希望那个男人可以回头,一边待产。
但是,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命运。
那个负心的男人直到母亲去世都没有回头,然后在餐饮界过着算是相当富裕的生活,而我跟母亲,尽管卖掉原来的餐厅之后还有不少钱财,但是在这个高消费的国家里,这些钱买了一个小小的公寓之后,根本就用不了多久,再加上我早产又有家族遗传的疾病,即使并不是那么严重,但是也跑了不少次医院。
这个国家的医疗费用,高到一种令人发指的地步,在母亲去世的前几年,我们的银行存款就只剩下三位数,别说是支付我的学费了,连生活都成问题。
并非母亲不懂得工作,而是没有绿卡的她,在这里可以算是非法工作,所以只能找一些愿意雇用不合法职员的地方就职,而这些地方的薪水通常不高。
我很想问母亲为什么不回去,但是她只是一脸黯然,抚摸着我的发,对我说对不起。
对不起这三个字,也是她在这世间留给我的最后一句话。
母亲去世后,我只能依靠自己生活,幸好还有间小公寓,是母亲当年在刚卖掉故乡餐厅时买下的房子,所以我不用担心住处的问题,而在我们的生活陷入困境时,我就已经开始到处找工作维持生活,因此母亲的去世,并没有让我失去维持生活必要的金钱。
尤其在我成年之后,能得到工作的机会变多,即使都是相当辛苦的工作,但是在只需要负担我一个人生活的情况下,依然让我可以继续我的学业,依然可以继续支持着我所剩不多的梦想。
就在我想着这些过去时,小敏又用手肘撞了我一下,我以为又是猪头王过来找茬,正努力装出勤奋模样时,一抬头,就瞧见了他。
我想,全纽约市的人不知道他是谁的应该是屈指可数,尤其我专攻的又是这领域。
他是杰洛持·华德纳。
是纽约地产和世界餐饮界的龙头,出身高贵,是美国当年支持独立的家族之一,在经过了几百年的时间之后,这个家族虽然也有兴衰,但是到了他父亲那一代又重新夺回过去的光荣,然后在他接掌后推向顶峰。
我一直知道他很年轻也很英俊,但是却永远只能在路边的杂志摊上匆匆看过几眼,现在才知道原来他是如此的耀眼。
他拥有美国人最喜爱的金发蓝瞳,深刻的五官和高大的身材有点像是混了北欧人的血统,蜜金色的浓眉底下,长长的眼睫总是很久才煽动眼睫毛一下,感觉上就像是专注锐利地注意着他想注意的一切,淡色的嘴唇微薄,但是唇型优美,衬着他淡古铜色泽的肤色,十分诱人。
现在我终于明白,原来这就是为什么当教授提起这个人时,那群女孩子总是忍不住尖叫的原因。
我从没想过,身为一个男人的我,也会有看一个男人看到发呆,而且心脏乱跳的时候。
「天啊!看看是谁来了!」小敏忍不住低呼,杰洛特·华德纳这个名字,即使是在中下阶层的人耳中,也是鼎鼎有名。
「这里是他经营的餐厅之一,自然有机会看到他不是吗?」我担心我们的注意力转移会被主管说话,赶紧拉拉小敏的手,将注意力放回工作中。只是连我自己都很难完全办到。
今天也许是带着朋友、客户或是女伴来吃饭,因此杰洛特·华德纳身上穿着的西装十分正式,量身打造的衣服,敷贴地衬托出他高大的身材,宽厚的肩膀和结实的腰身,以一个西方人的身形来看,他的腰身算细的了,因此更衬托出上半身倒三角的好体格。
像他这样的大忙人,是不是也花了许多的时间在健身上呢?
也许是感觉到我的视线,他往我们的方向看了过来,一瞬间我来不及躲开他的视线,整个人就这么陷入他深蓝似海的眼瞳中。
他的双眼很冷,就像是在北极的海里一样,所有的思绪仿佛被冰冻在最深的海中,没有人可以看到任何一点一滴。
「看什么!不专心工作,你想被开除吗?」猪头王也发现了我的目光,向来苛刻的脸在老板的视线之下,更是显得狰狞,要不是这里是高级餐馆,要不是这里的员工福利有口皆碑的话,他恐怕一勺子直接就打了过来。
「对不起,我马上做。」
小敏担心的看了我一眼,但是怕被波及到,也不敢多说什么,立刻赶紧将洗碗槽里的碗盘快速洗净。
那个拥有着北极海一样双眼的男人,没有因此而责备多说些什么,看来他也很习惯当他出现在这种场合时,会发生的情况,看到难得一见的大老板,员工小失常是常有的事,更何况,我不过只是一个洗碗工而已。
瞥眼间瞧见我偷偷贴在墙壁上的特殊用词表,咬牙。
他就像我梦中最不可高攀的顶端,我不敢奢望有一天可以跟他并肩而行,但是如果可以,至少可以在他背后看着,默默地跟上。
「你可以的!」像是明白我在想什么,专心洗着碗盘的小敏突然很小声的说。
我惊讶地转头,瞧见他鼓励的笑脸,原本感觉到有些软弱的心,整个温暖了起来。
「谢谢!」
虽然,他总是喜欢问我为什么坚持一定要继续读下去;虽然,他无法理解我为什么一定要努力脱离现在的生活;但是,在这些不算漫长但也不短的日子里,他始终这样鼓励着我,是我最好的朋友。
可,连我自己都不清楚,刚刚那一瞬间的心动,恐怕不只是羡慕或是崇敬而已。
离开了餐馆,外头已经是深夜,天空还飘着点点的白雪,只有妈妈的旧大衣可以套着的我,冷得忍不住大颤,接下来还必须走过下雪地面绕过十一条街道,才能回得了那个小公寓。
原本都是小敏开着他那古董二手车载我回家,因为他家和我家就隔半条街而已,但是今天他必须到女朋友的家里去帮忙修理厨房漏水的地方,我只好慢慢一个人走回去。
在这样的天气,穿着便宜的布鞋走在街道上,因为压力而变成水的雪,不断地渗透到脚里,打从脚底窜上来的寒意,比不够保暖的大衣还要令人难受,才不过走半条街的距离而已,就觉得胸口微微刺痛,忍不住咳了起来。
赶紧脱下脑袋上的毛线帽,捣在自己的口鼻上,尽量让呼吸温暖一些。如果旧病复发倒在这里,我可不敢保证有人可以送我到医院,恐怕就此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也许是太专心在这件事上,我完全没注意到前面的路上站了一个人,就这样一头撞进一个温暖的怀里。
如果那人好心一些,也许就会伸手抱住我让我在温暖的小角落多停留一些时候,但是被我撞到的那个人并没有,因此当我撞去的一瞬间又被往后弹了一下,双手忙着捣住口鼻,根本来不及抓住什么东西支撑自己的身体,结果就这么一屁股坐在街道上,撞在脊椎骨尾端,痛得我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知道是自己不对,所以不敢骂出声音,咬着下唇忍痛抬起头,没想到又看到那一双冷冷的湛蓝双眼。
即使是在这种时候,他依然没有多说什么话,眼睛看着我,完全没有帮忙我起来的打算。
鬼使神差地,我竟然朝他伸出手,要不是因为寒冷冰冻了我的脸,很可能会因为自己这样的举动,害自己眼珠子掉下来。
「可以麻烦拉我一下吗?我摔到我的脊椎骨,站不太起来。」这是事实,到现在我依然觉得整个臀部到大腿都麻了,不晓得是因为撞的,还是因为冷的。
杰洛特·华德纳看着我的手,良久,看不出他眼中是什么样的思绪,最后终于伸出手,握住我粗糙的手掌,用力把我给拉起。
用力这个词,是我自己的感觉,但是对他来说,很可能完全不需要花上多少力气,看他身体连晃都没晃一下,让我怀疑自己最近是不是又瘦了不少,才会如此的没有分量。
「谢谢!」下半身还是有点麻木,但是刚刚请他拉我起来的勇气在这个时候已经耗费光,只好扶着一边的街灯努力保持身体平稳。
他没说什么,放开了我的手,从黑色大衣里掏出一根烟,用打火机点上,让火光在雪夜里点燃。
我看看他,再看看四周,安静得有点尴尬,但这时候我真的没办法好好移动双脚,想了一下,反正也许他根本不记得我这个之前才跟他对视过的小人物,聊聊天也好。
「这么晚了,你不回家吗?」
旁边的高级轿车,看起来应该是他的,但是司机不晓得跑到了哪里去,也没看到什么保镖之类的人,像他这样的人物,一个人站在这里很奇怪。
……
意料中的沉默,我原本就没想过他会说话,所以看着他的侧脸,自顾自地继续说下去。我发现他不但是正面好看而已,就连侧面,都像是希腊雕像一样的立体美丽。
「那个……那是你的车吗?如果是的话,能不能让我坐一下下,一下下就可以了。」
忘了自己跟他聊了什么,但是抖着的双腿有点发软,如果不是双手扶着的话,恐怕早就跌回地面上。我知道一个陌生人这样要求似乎有点过分,不过想到要是真的一屁股又往地上坐,如果冻着了身体病了,可没有多余的金钱可以看医生,光是为了这学期的学费,就已经是一个头两个大了。
侧着的脸终于回头看了我一眼,也发现了我根本没办法停止颤抖的双脚。
瞧见他眼角下似乎微微抽动,仿佛对我的要求感到非常不耐烦,但他依然用戴着高级皮手套的大手将轿车的门给打了开来。
「谢谢!你真好。」
我开心地在柔软的椅子上坐下,很小心不让自己刚刚跌脏了衣服沾到里面的座椅,伸直双腿。终于有机会可以好好按摩一下摔痛了的地方,希望臀部和大腿的麻木可以尽管退去。
「为什么不坐在里面呢?外面好冷,要是感冒了可不好……不过我看你这么强壮,大概不会像我一样一天到晚身体总是受到天气的影响。我最怕天冷了,尤其是下雪的时候,这里会很难受。」发现他的目光正看着我,于是指指自己的胸口,让他可以更容易明白我的话,想到也许他真的有把我的话听在耳中,不晓得为什么,就是觉得很高兴。
虽然他很冷淡,看起来也很严肃冷酷,但是从他愿意拉我起来,给我一个位子坐的这些动作上,就猜得出来,他其实是一个温柔的人。
「前几天我的围巾又被同一区的小鬼头给偷走,那是我剩下的最后一条围巾,没了它,我只好用帽子捣着,没想到就是因为这样才没注意到你站在前面,撞到了你,真的是很不好意思。」
我笑着仰头看着他,发现即使是在有风雪的室外,他的双眼依然很少眨动。
「你的眼睛真漂亮,要是有女孩子一直这样被你看着,一定会忍不住心跳狂乱吧?」这样专注的视线,很容易让人误会是深情,我没说的是,不只是女孩子,连我被他这样看着,都觉得身体有些热起来。
「我叫晓步,意思是早晨的第一步,我妈妈说希望我可以像我的名字一样,总是充满蓄势待发的精神。朋友都叫我小步,说起来其实不太好意思,小这个字就是小巧的意思。」一边说中文,一边用中文解释,这期间,他的目光始终放在我的脸庞上,让我可以更有信心地和他说话。
「因为我的个体在亚洲人里不矮,不过跟你们比起来就很娇小,然后偏偏肩膀又偏窄,脸小,骨头也小,常常被朋友笑从后面看,根本分不出来是男是女,所以他们就叫我小步。」麻木的地方在搓揉下已经好了不少,于是我踢踢双脚,努力让力量可以顺利传达到脚趾头,等一下还要走一段很远的路呢!
杰洛特·华德纳的烟,不晓得在什么时候已经到底,修长的手指一点也不怕烫地,轻轻一捻,火红的星光落下点点,烟蒂丢进离街灯不远处的垃圾桶中。
我看他伸出手似乎想掏出第二根烟来,今天第二次手脚不听话地,竟然伸长手拉住他要伸进自己大衣里的手,抓着他的手腕,他冷冷的目光看着我。
热气从脖子不断地往耳根和脸上爬,我敢打赌这时候我的脸一定红得跟出血一样可怕。
「那个……我的意思是……常常抽烟对身体不好……」
天啊!我这个白痴,人家根本连一句话都没跟你说过,双手就自作主张跟个好朋友一样去阻止别人抽烟,他心里一定会越来越怀疑是不是遇到了什么神经病。
「对不起,我知道我多管闲事了。」扶着车门站起来,赶紧鞠躬道歉,没想到他刚刚被我抓住的手,这时候突然抬起我的下巴,让我就这么仰着头,和他的脸面对面,眼对眼,在黑夜里连眼睫毛有多少根都可以数出来。
「老板?」
一直失踪的司机,这时候终于出现,双手抱着纸袋,疑惑地看着我们两个。
杰洛特·华德纳放开我的下巴,看了司机一眼之后,默默地经过我身边,从打开的车门坐进车子里,然后关上。
贴着隔热的窗子,从外面根本看不到里面的模样,我愣愣地看着车窗,然后听见司机发动引擎,在眨眼的时间里飞驰而去。
要是让小敏知道这件事,一定会被他大声嘲笑。老板就在眼前,不但没有好好把握机会推荐一下自己,甚至还做了一堆傻事,说了一堆笨话,天底下最不懂得利用时机的人,绝对就是我这个头号大傻瓜。
可……想起他的双眼,心里觉得,这样就够了,能让那样的一双眼睛,一直这么看着自己说话,我就已经非常的满足。
转过身,正想往回家的方向走几步时,却发现一条黑灰色的围巾,就挂在街灯钢柱的一个小小突起的螺丝上,我眨眼,然后伸手取下围巾,放在鼻尖,上面还有着他身上的温暖,充满淡淡烟草的味道。
这……这是他特地留给我的吗?
他有把我刚刚说的事情听进脑中?
他记得我有说我围巾被偷的事情,所以特地留下他的送我吗?
……不管是不是,我的心都被这样一点点的温暖给占满,连刚刚摔着的痛楚都抛在脑后,一边走着回家的路,一边将围巾密密地围在颈间和口鼻上。
围巾的质地非常柔软,成分上面明白标示着百分之百的喀什米尔毛料,还隐隐约约的有着一个H的标志。
虽然这样的东西,和我的生活有着十万八千里远的差距,但是毕竟我学的东西里,观察也是一样很重要的指标,比我天天在餐厅里洗碗不休假,工作一整个月的薪水还多。
而我在意的,不是围巾一千五百美元的价值,而是他那时真的有在倾听我说话,并且为我留下这么一个小小礼物的意义。
漾起笑脸,我知道自己唇角绝对又跑出了深深的酒窝,但是对一个提早收到最棒圣诞礼物的人来说,不能要求他不笑得像个傻瓜是不是?

第二章
隔天,早上送完报纸之后,我抱着之前从学校图书馆借来的几本参考书,脖子上围着暖暖柔柔的围巾,骑上破破的脚踏车,一路慢慢地骑往学校的路上,心里想着今天除了原本就已经打算好要借的参考书之外,还可以弄点杂志,我想要知道更多关于杰洛特·华德纳的事。
「亚伦!」
一个厚实的声音在我背后响起,亚伦是我的英文名字,我转头一看,是我的学科教授汤玛森先生。
「汤玛森先生,早!」放慢速度,让两人可以并骑。
「早,书都看完了?」
我点点头。「都看完了,今天想再去借几本书。汤玛森先生呢?今天学校放假,这么早起,是要做什么论文吗?」
「不是,我把艾玛送给我的手套放在研究室忘了拿回去,下午我们两个打算到曼哈顿去好好逛逛,少了最重要的手套可不行,所以趁艾玛没注意的时候,赶紧溜出来,把手套给带回去。」
艾玛是教授的妻子,一个胖胖和蔼的小妇人,去年耶诞夜的时候,她特地做了美味的火鸡大餐和南瓜派给我带回去请小区的孩子们吃,是一个很棒的女人。
「呵呵!这么告诉我,不怕我偷偷跟艾玛告密?」
汤玛森先生扬起右眉。「你会吗?」
「不会。」我伸手比个拉链的动作在嘴边,然后忍不住笑。
「那就是了。对了,亚伦,关于明年的学费,如果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可以找我没关系。」
我苦笑,看来我的事情,已经有不少人知道了。因为今年学校预算减少的关系,奖学金少了很多,原本收入跟支出勉强打平的我,恐怕到时候将面临学费缴不出来的痛苦。
「暂时还没有问题,如果可以争取到圣诞节和新年假期的额外工作,应该可以弥补;要是真的那么倒霉,到时候我一定不会忘记你的,汤玛森先生。」
「不会忘记就好,如果可以,我真的希望你能有机会继续读研究所,那会对你的将来有比较好的帮助,你应该知道有不少饭店和餐厅对上层管理者的学历要求颇高,如果少了这一份资历,就必须从中下层一步一步做起。」
「我知道,但是我只能用这样的方式。」研究所的学费,对我来说是另一道关卡,很高很高的关卡。
「况且一步一步做起也有好处不是吗?至少可以累积更多的经验,在将来免除更多的错误,而学历以后再修也是可以。」
两个人一起在学校停车场停下来,将脚踏车锁在位置上之后,一起朝图书馆走去。汤玛森先生的研究室就在图书馆旁,所以是一起走。
「你有好好考虑就好……我常常跟艾玛说,你是一个不需要担心的孩子,总是可以确立自己的目标,谨慎地往前前进;但艾玛却总是对我说,这样只能代表你是一个好孩子,有毅力能吃苦耐劳的孩子,但并代表你是一个不需要让人担心的孩子……亚伦,艾玛说得对吗?」他慈爱地看着我,轻轻地说。
我愣了一下,微微一笑,有一点点的苦和一点点的感动,在心里交织。
「我不知道,汤玛森先生,我真的不知道。也许,我从来没有真正地认识过自己。」紧紧握住手中的书本,喉咙有着什么卡在那里,紧得发疼。
他笑了一下,伸手摸摸我的头。
「那,有机会找个人陪你,多多了解一下自己如何?」
「?」
我疑惑的表情似乎让他觉得高兴,他莞尔一笑。「当年,我真正开始认识自己,是在认识了艾玛之后。当有一个人可以陪着你时,在每一次交谈的谈话中,摩擦与融合里,更可以看出自己的本性。」
我张嘴,想了一下之后,笑了出来,了解汤玛森话里的另一个意义,他只是希望我不要一个人孤单努力。
「但,那也是因为她是艾玛不是吗?」
如果不是特定的那个人,即使只是最简单的言语,也会不一样。
「那么,去找个属于你的艾玛吧!」
我笑而未答,心里却想起那拥有一头璨金色头发的男子。
如果属于我的不是「艾玛」……而是那位贵族少爷,该怎么办?
离开图书馆之后,我到学校附近的速食店打工。这一份工作只作假日,加上速食店的店员总是来来去去,因此虽然已经在这里做了有一段时间,和里面的员工依然不是很熟悉,打个招呼就赶快换上制服站到收银台等待点餐。
「嘿!小步!」
才刚站上收银台,就看见小敏拉着他的漂亮女友进门,接着大咧咧地往我面前一靠,整个人占据了我前方收银台的所有空间。
「怎么有时间过来?」
小敏和我不同,他不需要上学,因此白天在另外一家餐馆当服务生,打算熟悉了之后,一等我们那家高级餐馆有服务生的空缺,就可以立刻想办法进来,这样薪水可以多上不少。
「今天打工的餐馆突然休假……」讲道这里,他声音突然降低。「说起来这跟我们那位杰洛特·华德纳老板大人有不小的关系。」
听见有关于他的事情,我承认自己的耳朵忍不住竖了起来。今天在杂志上看到的,都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如果可以,我很希望可以知道更多他的不同面。
「什么关系?」
「我终于知道他为什么会出现在餐厅,你知道跟我们餐厅相隔大概两条街的地方,就是我白天工作的饭馆是吧?」
我点点头,自己曾经去那里吃过饭。比较可惜的是,那里虽然人潮不少,但那家饭馆的菜色并不如何,吃起来也还可以,这样普通的一家店面,如果不是因为正好在人潮来往的下班必经之路,恐怕早就倒了。
想到这一点,我脑中一个顿悟……昨天他站在那个街角,也许不只是为了等司机而已……
「老板想买下那一个饭馆吗?」
小敏的眼睛亮了一下,不顾旁边还有人在看,马上给了我肩膀一拳。
「嘿!有你的,不愧是高材生,看来读书真的有点用处。以前那一块地也不是没人来收购国,但是始终没有人能成功,毕竟那一块地的位置实在是好,这些美国人对吃又不像我们那么计较,所以我那个饭馆生意一直都不差,老板光靠这些生意就可以优哉一辈子,怎么可能会卖?」
但是……他一定是成功了……
也许我只跟他见过这么两面,连他说话的声音是什么样子都不知道,但我就是可以明白,以他的个性,以他的能力,如果不是收购的计划十分顺利的话,他绝对不会浪费时间站在那里,我也不会有机会坐在他的车子上和他废话。
「但是,今天看了那家老板的脸色,似乎被抓到了什么把柄,看来即将把饭馆脱手。」小敏一点也不担心自己会被裁员,毕竟他可是星华餐厅的员工之一,如果饭馆的老板变成同一个,他被录取的机率也就更大,更可能因为熟悉那里的客户层而被加以重用。所以我看着他,越说越兴高采烈,甚至豪气地帮自己跟女友点了这家速食店中最贵的套餐,看样子是打算提前庆祝。
「如果有机会,我一定拉你进来跟我一起工作,星华的零工也绝对比这里待遇好。」瞥了一眼速食店里正在吃着店内汉堡的店长,小声在我耳边说。
「那我先谢谢了?」
「哪里哪里。」
他立刻张开双手,一副等待迎接我感谢的模样,让我不禁笑了出来,他的女朋友也被他逗得很乐,用力拍了他大头一下,笑得花枝乱颤。
这时,我口袋里的廉价手机响了起来,看看店里不多的客人,跟旁边的员工打了声招呼之后,我进去休息室接起电话。
「莱斯,你回来了吗?」听电话铃声,我已知道是谁打给我,想起那个温柔的男人,我微微笑着。
「是啊!其实是昨天下飞机,不顾因为晚上和朋友有聚会,等到散会已经快十二点,我怕会打扰到你,所以就没打过去。」
「没关系,有事吗?」毕竟还在工作,即使我喜欢莱司的温柔,也只能尽快地结束这通电话。
「嗯!想跟你介绍个朋友,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的事吗?」
我深吸一口气。
「记得。」
「考虑看看如何?就像我说的,这并不是什么卖身的工作,它其实很单纯,也许当机会一来,你们有可能相爱也不一定。」
「莱司,别说了,我都知道,但是让我考虑以下。不用担心我误会,我知道你是一片好意,可是这件事毕竟会和我的将来有很大的关系,所以给我一点时间,好吗?」
「那好,想好了这几天给我个电话,我已经跟朋友说过,他同意先看看彼此再说,那……再见……」
「再见……」我挂上电话,回到收银台,重新拾起职业笑容面对开始越来越多的午餐人潮。看似平静的外表下,其实此刻心里正波涛汹涌。
我是个同性恋……应该是吧,毕竟我只跟男人做过,跟女人没有太多的接触。
但是跟男人,也只有莱司一个而已,唯一的两次。
第一次时,正好母亲去世,我即使取出银行和身上的所有金钱,也不够用来为母亲举行葬礼,那时学费跟水电费等等都早已经缴出去,无法退回。彷徨不已的情况,我无助地在大街上哭泣,那时正下着雨,没有多少行人,但我极需要有人在身边,告诉我一切都会没事,一切都会过去。
莱司就是那个人,他把哭昏在街头的我带回家,帮我洗澡换上干净的衣服,听着发高烧的我断断续续地说出一堆故事来,接着在你情我愿的情况下抱了我。
隔天我非常地尴尬,穿上自己的衣服立刻逃回家中。看着母亲的遗照,好不容易忘记困境的心又空荡荡起来,正想着该如何筹钱的时候,冰冻着母亲遗体的医院打了电话给我,跟我说有人为母亲安排好了一切,只等我去签字。
因为不能让母亲等待太久,所以我来不及多想,先顺利让母亲下葬,直到事后才明白是莱司帮了我这个忙。他说不会接受我的退钱,因为那是一点小小的补偿,补偿他的太冒失,趁我心情最软弱的时候占有我。
不晓得为什么,平常这些会伤我自尊心的话语,在莱司的口中听来却是那么安慰,也许正是因为它充满诚意的眼睛。
这也是我跟他之间,明明不是情人,却有第二次关系的原因。
第二次是因为莱司的失恋,他的爱人和别人跑了,难过的他喝了一堆酒,那时我们已经是朋友,我想去安慰他,但是他醉得糊涂,我可以挣扎……但我没有,我响起过去自己哭得软弱时,他给予我的安慰,因此我希望可以从这一点慢慢还他一些人情。
事后,莱司跟我道了一声谢,并且和我约定,再也不能发生同样的事情。
我们的友谊,来得非常奇妙,但绝对充满真诚。他现在说的是,因为它知道我希望可以找个同伴陪陪自己,但是又不晓得谁是好谁是坏,他自愿帮我介绍;可对方的条件是,单纯的性伴侣关系,在这一段关系里,他不会亏待我,可以负担我的一切消费。
我觉得那会让我感觉自己像个男妓,莱司却说,既然都是要找个伴,那么为什么不对自己好一点?
他的朋友尽管不近人情,可是不管是在外貌还是财势等等任何地方,都比随便认识一个男人安全,而且两人要真的相爱了,那不是一个最好的结局吗?
莱司不会刻意害我,我怕的是一旦自己情不自禁,对方却无动于衷时,那会多么痛苦,母亲爱一个人却没有好的结果,我看得可少?

希望他刚刚所说的话购委婉诚恳,否则以小步的敏感纤细的个性,一个弄不好,对他就会是一种很大的伤害。
目光转向桌子上的相框,里面是他跟小步在难得的假日一起出去玩的照片。
说是出去玩,其实不过也就是在中央公园走走而已。小步这孩子一天到晚都忙着为自己的生活奔走,实际上比他这个公司负责人还要忙碌,那一次是正好遇到他工作的餐厅重新装潢,而他也正好刚解决完一件案子,因此赶紧拉着想要跑回图书馆看书的小步,一路冲到中央公园去散散心。
那次就难得地拍了这几张照片,他还记得当小步看着冲洗出来的照片时,脸上那种洋溢着满足的光彩。那时候他才知道,这是小步第一次跟朋友照相,他家里的相簿更是少得可怜,只有他去世的母亲,为了让他能看见自己的成长,每一年都留下的三、四张回忆而已。
也许是因为小步那种即使身在困境中,依然努力往上爬,明明可以获得更好的,却很容易为一点小小事物满足的精神、快乐时漾着酒窝的笑脸、还有一个人时总是流转着孤单的双眼……
因为这些那些,没想到他这个绝对的异性恋,竟然会忍不住抱了他,而且还是两次。
他并不后悔抱了小步,因为那时候小步需要比他自己更宽厚的肩膀安慰,自己那时候,同样也需要一点点的温度在怀里。
莱司从沙发上站起,转动了一下高大的身材,看了一下墙面上的时钟,没想到一通电话竟然让他发呆了有半个小时的时间。
现在杰应该有空吧?
马上拿起电诂,熟练地拨了几个号码,不用等到第二次铃响,立刻就被接了起来。
这就是杰,永远都是那样迅速确实。
「杰,是我。」
「有事?」电话另一头的声音冷到会让人打颤,要不是他们两个是从小到大的好朋友,真的很难习惯这个男人冷酷的声调。明明就是那么好的嗓音……这算不算是一种糟蹋?
「当然有事,没事我敢打扰你吗?之前我说过的事情你还记得吗?」
「记得。」
「那么既然你人就在这附近,能不能空个时间给我,我帮你们介绍一下,小步真的是一个好孩子,当你的固定伴侣并不是一件坏事,总比你去找那些来路不明的人好。以我们这种身份,怕的不是遇到脏的,而是遇到嘴巴大的。」
他们没有伴又不想和认识的人做爱时,绝对不可能随便找个妓说上就上,一定都是经过挑选的人直接到饭店服务,可是能挑的也只限于外表和身体干不干净,对于嘴巴大不大爱不爱乱说话,除非杀了人灭口,否则谁能把握?
他们在商场上的手段虽狠,可却不是走黑道这一条路,没有随便杀人的兴致。
之前杰就是遇到了一个不知道满足的,竟然敢威胁杰如果不给他多少钱,他就要把杰找男伴的事情公诸于世。
尽管解决这个问题并不算难事,可相对的心里面就有了疙瘩,为了这一件事,杰已经很久没有男伴了,他是那种个性在某方面特别死板的人,不会追求夜夜笙歌;但是他这个朋友却看不过去。杰身为一个同性恋者,需要为了家族而隐瞒已经不好过,现在连性生活都不能随意?
看不去的他,想起了总是可以给他温暖感觉的小步,小步缺少人照顾,也缺钱照顾自己的生活;而杰可以照顾小步,况且他最不缺的就是钱。
所以当杰提起性伴侣这件事的时候,他脑中突然就把这连个人的身影结合在一起,不管是在外貌,还是在个性上,这两个人再合不过。他不担心小步是不是会爱上杰,他只希望杰可以爱上小步,以杰的个性,他不会让自己困在一个地方太久,有一天他绝对可以做到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境界,那时候如果杰真的已经爱上小步,就可以给小步很好的生活,不需要隐藏任何一份爱意。
「我后天晚上有空。」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之后,说了这么一句话。
可一句话就够了,莱司知道如果不是杰答应了他的建议,连一秒钟的时间都不会给他。
「那太好了,你一定会喜欢他的………杰……」
「还有什么事?」
莱司犹豫了一下,不过为了小步,他一定要说清楚。
「小步是我的朋友,所以不要把他当成男妓,他从来没有做过出卖身体的事情。这件事是我的提议,是因为小步需要钱,你需要性伴侣,我才想反正你都是要给,不如把钱给真正需要的人,他自己并没有开口要求,所以别把小步当成男妓。」那是他最不愿意见到的情况。
电话那头没有说话,因此莱司不晓得杰心里究竟是怎么想。
「杰?」
「我不会为难他。」似乎是想了很久,才给了这么一句话,因为他其实也没有什么男妓不男妓的观念。在他心里,只是花钱买一个发泄,既然都一样是花钱发泄,是男妓跟不是男妓他不懂有什么不同。
莱司大概推测到他的想法,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我知道了,你对小步好一点就是了,以你的个性,我也不敢要求多少。其实我是希望小步不只可以成为你的性伴侣,也可以成为你心里的那一个人。」话刚说完,他已经可以猜到杰会有什么样的回答。
「再说。」
果然,他就知道!杰这家伙,别看都已经是二十好几快三十的人了,恐怕连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的感觉都不知道。
「好吧!你忙你的,我知道跟你强求也没用,反正到时候见面,对小步好一点就是了。我相信你一定会喜欢小步的,就算不当爱人,当朋友也可以。」刚说完,电话那一头就已经挂断,完完全全属于杰的风格。
莱司又想叹气了。
当我晚上洗完盘子,正打算坐上小敏的车回家时,没想到又瞧见了那一辆黑色的轿车,往上一次的街头慢慢开过去。赶紧跟小敏说了一声有事我自己走回去就好,接着快步地跑往上次遇到杰洛特·华德纳的地方。
转过了两个街道,果然瞧见那一辆轿车又停在同样的地方,那个高大的身影也站在同样的位置抽着烟。
「嗨!又见面了!」
我忍着满心的欢喜,停在他的面前,这一次脚步可以站稳,才发现原来我们两个人的身高差了有一个头还多。在这个人人高头大马的国家待久了,我并没有因为这一点身高差异而伤了自尊心,反而觉得他就是该这么高,这么高才像他。
他看了我一眼,还是一句话都没说。我承认我有点小气馁。
「还记得我吗?不记得也没关系……对了,这是不是你的围巾?」我赶紧从脖子上把围巾给拉下来,动作太快的结果,差点没把自己给勒死,脸红又手忙脚乱地抚平围巾上的小褶痕,对褶整齐之后递到他面前。
虽然我很喜欢这条围巾,但是这么昂贵的东西本来就不属于我,能让我温暖这几天的时间,已经很够了。
他没有伸手过来接,依然抽着自己的烟,默默地看着对面的街角。
我想起了小敏说过的收购。
「这一个位置很好呢!旁边的几栋大厦都是大型企业办公室,其中有一半就是亚洲的公司,所以在这个区域亚洲人就占了半数,你看这边跟那里。」我指着左边的转角和右边的街口。「这两条路上开了不少亚洲餐馆,里面有不少家的东西都不错吃,不过生意却不见得比得上我们对面的这一家。」我们对面就是小敏工作的地方。
「为什么?」
这是我第一次听到他的声音,低低沉沉的很有磁性,如果在耳边呢喃,不管说什么,绝对都像是最动人的情话,可惜他的话跟他的人有异曲同工之妙,听起来都很冷,语调缺乏情感。
「因为位置。我们对面的饭馆,正好处于附近三栋楼层最高的大厦的中央,依照中午休息时间的长短,和一般菁英人士总是赶时间的行为,他们不会有太多的时间去思考哪里的饭馆比较好吃,或是要不要走远一点找地方吃东西这一类的行为模式。而这一家餐馆,不但面积大,外观布置也算是中上,通常如果一个人一手拿着文件一手拿着手机,到该吃饭的时间,眼睛所看到的最显眼的目标,几乎都会是他们的选择。所以这家食物尽管称不上好吃,但是依然人潮不减,中午人潮比较多,晚上大家有了时间,生意反而没有中午好。」
我很高兴地讲解着,当初学这一门学问时,早已经养成习惯,不管到了哪里吃东西,一双眼睛一定会忍不住开始计算客户层和数量,并且对他们的身份和点餐模式加以猜测,回到家有时间就做成笔记当参考资料。
这里是小敏工作的地方,我来过不少次,自然可以注意到不少细节。
「那么你觉得,在这里开什么样的店面,最能够吸引大量人潮?」他熄掉手中的烟蒂,很熟练地往一边的垃圾桶一扔,突然一阵风吹来,乱了他闪耀的璨金色头发。贴在额头上的发,让我有一股冲动想伸手帮他拨开。
只是在上次失礼的动作后,这次我却再也没办法厚着脸皮做出来,赶紧握紧双手,克制自己想要触摸他的冲动。
「中华料理。」
「为什么?」
「这里亚洲人多,而且中华料理上菜速度快,样式又比速食多,不管是商业套餐,或是下班后的聚餐,都有可以对应的料理处理方式。」
我很想把自己脑中所想的意见全部都说出来,可惜那一位司机又再度抱着一纸袋的食物回到轿车上,杰洛特·华德纳这次在进车前,深深的看了我一眼,看得我脸红心跳之后,才坐进车子里关上车门。
以为这一次又会跟上一次一样,车子直接呼啸而过,没想到原本坐进驾驶座的司机又走了出来,拿了一个信封递到我的手中。
「这是先生要我交给你的,他认为你的意见足以得到这些,所以请你收下。」说完,根本就不等我打开信封看里头是什么或是拒绝,很快地回到驾驶座,立刻把车子开走。
我傻愣愣地看着车子远去,过了好久,才想到该打开信封看看里面是什么。
里面是十张百元钞票,一个中下阶层工作者一个月的薪水,也是一个我不会拒绝的数字。
如果数字太大,我会觉得这不是自己该拥有的报酬;数字太小,会令人有一种被轻视的感受。但,就像那天的围巾一样,他所赠与给我的,总是在恰好的范围之中,一个中肯有用但简单基本的建议,对他来说,一千美金就是它的价钱。
将信封收到大衣中,看向灯火已经渐渐熄灭的街道,高兴却也失落。
高兴他所给予的,代表他正视了我所给予他的价值,也失落如此恰到其分的给予,其实是否也代表将彼此的关系切得干干净净的意思?

第三章
根莱司约定的那天,我从根本没有多少衣服的衣柜里,找了简单的米色毛衣和洗白的牛仔裤穿上,外面依然只能罩着那件多年岁月的中性深灰色大衣,在下课后一个人慢慢往中央公园旁的一家法式餐厅走过去。
看着来来往往的路人,我想到最近好像常常在冬天寒冷的夜晚中走路,多亏了之前杰洛特·华德纳给予的一千元,我取出其中的一张一百,在卖场买了一双还算保暖的皮靴,虽然不是很帅气,但是质料很软很暖,只卖七十元,算是相当划算。穿上它在冰冷的石子路面走,感觉舒服很多,微微的刺痛表示之前的冻伤正被温暖着。
莱司说的餐厅,我没有任何困难就找到。这家餐厅虽然价格比较高,没有机会进去好好品尝,但是吃点甜点还是在经济允许范围里的,我曾经来这里两次,都是点上一份甜点,好好地观察整间餐厅的布置和人潮流动量。
隔着马路,可以瞧见莱司就坐在窗口,对面的那一位被布置华美的小圣诞树给遮着,只能看出身材似乎比莱司还要高一点点。
莱司这时候也看到我,有漾起温柔像哥哥一样的笑容跟我招手。
我快步穿过马路,在进门前稍微捣住胸口。最近心跳总是跳得比过去快一些,有一种在喉间跳动的窒息感,用手压在锁骨上,就可以感觉到底下剧烈的震动。
不晓得这算不算是坏事,也许有一天等我空闲一点,有多一点存款时,该去医院看一看身体状况。
「怎么不快点进来?」
刚刚还坐在窗口的人,这时候以纪念馆移动到门口,穿过招待的服务生,张开大手把我紧紧抱住。
温暖的热气扑面而来,刚刚的窒息感也因此舒服许多。
「没什么,刚刚走过来,鞋底湿气重,稍微在这里站一会,才不会弄脏人家的地板。」
「啧!吃个饭,帮人家想那么多做什么。虽然说付钱的就是大爷这句话不是很中听,不过这家餐厅既然收了我这么多费用,想必清洁费已是包含其中,这时他们应该做的。」莱司弯腰小声在我耳边嘟哝,看了不明所以的服务生一眼,然后低笑,有点孩子气的表现让我不禁摇摇头。
莱司就是这样,常常会让我觉得其实我年纪比他苍老。
脱下大衣交给服务生,让莱司拉着手走往他刚刚坐着的位置。
我走过去,沙发上露出一颗璨金色的头发,虽然只是背影,但刚刚的强烈窒息感再度袭上胸口,心跳撞击得胸腔有些发疼。
随着我们越来越接近,他慢慢转过头,冰冷的双眼,立体如雕刻的侧脸,紧抿的双唇,一瞬间心口痛得我连站都站不稳,紧紧地抓住莱司的手,用仅剩的一点点力气支撑自己。
「小步?怎么了,哪里不舒服?」莱司牵着我,赶紧到座位上坐下。此时此刻他就坐在我的正对面,用那一双北极海一样的双眼看着我,不晓得是不是我的错觉,那一双眼看起来比平常还要冷。明明是在温暖的室内不是吗?为什么会比过去在雪夜下看起来还要残酷?
「没事,可能刚刚走过来,天气冷,突然到温暖的地方,胸口有点不能适应而已。」
低垂双眸,取过桌上的玻璃杯子轻轻抿了一口,不停的告诉自己千万不要在这个时刻失态。就像莱司所说的,今天过来,我并没有要求金钱上的交易,我只是希望找一个可以爱我的人而已……
但……为什么是他……
为什么在我慢慢地喜欢上那一双北极海双眸时,却发现今天这段也许会由利益关系开始的情感,对象竟然会是他。
在他眼中的我,会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奇怪大胆的陌生人?
喜欢发表见解的年轻人?
还是期待一场参杂着利益关系的情感的……男妓?
为什么当我们真正可以互相认识时,确实这样的开始?
「好多了吗?」莱司有点紧张我刚刚的失态,他知道我的身体状况从来就不是很好。
「好多了。放心,没事,你忘了我冬天常常这样。」在他寒冷的目光下,我努力撑起无谓的笑脸,既然我们的开始不很美丽,至少让我坚持住最后一点点的尊严。
「没事就好。来!我跟你介绍一下,这就是我的朋友杰洛特·华德纳,你可能认识他,毕竟他可是餐饮界的王者,你又喜欢这些东西。杰,这就是我说的小步,很漂亮可爱吧!它可是个勤劳能吃苦的好孩子,我一直想带他回家给我爸妈看,认他当个干弟弟,只是这个人不晓得在坚持什么,老是不答应。」
「莱司!」我槌了莱司一下,连这些事情都说出来,不晓得杰洛特会怎么想。
我知道当莱司的干弟弟是不可能的事,他家尽管不像华德纳家族那么夸张,但也是有名的上流人士,怎么可能收一个下层孤儿当干儿子,他同意并不代表他父母也会同意,我只是不希望给莱司带来麻烦,让他跟父母之间有尴尬而已。
「好吧,我不说了。今天的主角是你们两个,所以你们两个谈。对了,我再说一句话就好,杰这个家伙不爱说话,冷得跟冰块一样,你等一下稍微见谅。」
莱司才刚说完,杰洛特·华德纳的双眼就直直地盯着我,头一次我真的为那一双眼睛的冰冷而感觉到一股寒意。
「为什么?」
这一句话,我们在之前相遇时他也有问过,但是此时此刻,我晓得意义完全不同。
「没有为什么,我只是想要有个人可以陪我而已。」
我只是不想……不像一个人孤单……
有谁能懂,一个人早上送报,接着上课,晚上上班,回去洗完澡后睡个四个小时就必须再起来重复同样动作的日子?
送报、上课、上班、睡觉其实都是一个人而已,没有人会在这些时间里拥抱你,对你说一声:辛苦了,再多努力一点就可以过去。
如果我是个异性恋者,那会比较容易;但偏偏我却是一个有精神洁癖的同性恋者,我没办法在没有感情的情况下,让一个男人进入我的身体。莱司是因为我们都需要温暖,所以那是我唯一的性爱。
「你要钱不是吗?」
「杰洛特!」
我没出口,莱司已经先生气地怒目而视。我不知道莱司之前是怎么跟他说的,但是我相信莱司不会刻意诋毁我,所以我拉住莱司的手,把想要起身抓住杰洛特·华德纳的高大身子给用力拉回座位。
「华德纳先生,我不晓得莱司是怎么跟你说的,但是我相信莱司一定有跟你说过,我想要的并不是金钱上的关系,而是一份陪伴而已。莱司认为,以你过去对待情人的方式,也许会适合我的生活,虽然过去你不曾给予床伴情感,但是在物质上却也不会吝惜给予,所以莱司认为,既然你都是要找个情人,何不让我试试……」
我闭上双眼,不知道该如何跟他说。如果他不是杰洛特·华德纳,我可以义正言辞地驳斥回去,而且根本不在乎是不是有机会可以在一起,虽然我不是个多么勇敢的人,可是我拒绝别人对我的侮辱还是没问题的。
可……他是杰洛特·华德纳……
一个在很短时间里,就让我感觉到想要好好爱一场的人……
「杰,我想我跟你说过,小步并没有跟我要求任何金钱上的交易,今天介绍你们认识,只是单纯的希望,也许你们可以从性伴侣开始,慢慢有些情感。如果最后无法在一起,以你对情人的慷慨,也许能让小步的生活好一点;如果你们可以在一起,那会是我最乐见的一件事,所以,不要让我后悔介绍你们认识好吗?」
他没有说话,只是双眼从我的脸庞,慢慢地移向外头,看着冬天里的中央公园,有点萧条,却也同样美丽。
望着这样的他,从刚刚一直忍着的泪,突然就这么滴下来,我赶紧转过头,低声说了一句抱歉之后,快步地走向干净的男厕。
我走到镜子前,仔细的看着镜中的那张脸孔。鹅蛋形的轮廓,因为常常有一餐没一餐的关系,显得有些消瘦,鼻子还算挺,眉毛虽然不是很黑,但浓密。妈妈常说,小步最漂亮的,就是一双眼睛,像外婆一样的眼睛,不是圆圆大大的那种,但是的确占了脸庞不小的面积,眼尾的部分微微往上挑,加上薄薄的眼皮摺痕,长长却不是很翘的双睫,在眨眼间总是有一种令人舍不得放开双眼的味道。
我不知道这样的一张脸,是不是真的像莱司总爱说笑的一样漂亮,但是我知道这样的一张脸,还是有着那么一点点吸引人的魅力……过去我不在乎这些魅力是否可以为我带来些什么,但当我现在望着镜子,看着那一双落着泪的双眼时,我就像一个普通俗人一样,奢望着这样的一张脸,如果可以更好看一点,如果可以更俊美一点,那么他是不是会……
傻瓜,向这些有的没有的做什么,忘了之前自己告诉自己的吗?
我们两人之间,天差地别,根本不可能会有在一起的机会,所以不要奢望,不要希望……
爱有什么好是不?
妈妈不就是为了这样的一个字,换来一生的痛苦?
所以……爱有什么好……爱上一个人,只不过……只不过会让自己有种舍不得,割不掉想起时的快乐和痛苦而已……
虽然……至少比一个人寂寞还要好……
对着镜子苦笑,笑自己的自欺欺人,深吸一口气,止住差点再次流出的泪,当我觉得可以出去继续笑着面对一切时,厕所的门被推开,那我如何也无法忘怀的高大身影走了进来,璨金色的发不管在何处都是那样明亮,湛蓝的双眼透过光洁的镜子,静静地注视着我。
「有事吗?」
照理说,在这种地方,也许我应该要问:「你也要上吗?」
不过这句话用来问杰洛特·华德纳,就是显得有点不伦不类。
「走!」
「什么?」突然走进来,就对着我说这么一句话?
也不等我想清楚是什么意思,他已经上前抓住我的手,长脚一跨,马上就往门口走去,完全没有跟我解释更多的打算。
「等等!喂!」我不敢在这种地方大声呼喊,只好两步并作一步努力跟上他的脚步。这人腿这么长做什么?如果保持一般的步伐根本就跟不上他的速度,结果就是让我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在高级餐厅里被一个英俊无比的男人拉着小跑。
「莱司呢?啊!等一下,我的外套……」
很显然,他把我的话当放屁充耳不闻,将他手腕上的黑色大衣往我身上一套,把我的旧大衣就这么扔在餐厅的置衣间里哭泣,然后走到停车场打开后座车门,一把就把我给塞进座位里,让我瞪着他把门给关上,让司机开出长长的一段距离。
「你做什么?我们要去哪里?」
刚刚不是还在嘲笑我只是想要钱吗?
为什么突然间又抓着我,硬绑到他的车里?平常其他事情他可以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解释,但是现在这种情况,会不会太过分了一点。
「我答应了。」
「什么?」有那么一瞬间,我完全无法用脑袋去思考他刚刚说的那一句话是什么意思。
他原本正看着前方的双眼,这时转过来看着我。湛蓝的双眼还是那样冰冷,我在里面找不到一丝一毫的情感,看着这样的双眼,刚刚的心痛刺着我的胸口,连呼吸都觉得痛。
「我答应了莱司的提议。」这一次,他倒是不吝啬字句,解释了自己刚刚的回答。
「你答应了又如何,我没答应!」如果在他眼中,我只是一个想要钱的男妓,以我现在这样的身份,还没有卑微到一定得戴上这顶帽子。
他没有说话,突然伸手摸着我的脸颊,修长的手指在我眼角轻轻划着,柔柔温暖的触感,一下子将我还在不断冒刺的心给变得柔软。
觉得自己真是悲哀,只不过是被喜欢的人,给了这么小小的一个温柔抚摸而已,我的心竟然就已经开始弃械投降。妈妈说的话果然一点也没错,当你先爱上一个人的时候,就注定了你站在弱势的开始。
「我不当你是男妓,莱司说的没错。」
像是怕我的惊讶不足以引起心脏病发一样,没想到正当我沉醉在他给予的温暖时,又冒出了这么一句类似道歉的话语。
那是我不敢奢望的,像他这样一出生就高高在上的人,即使刚刚是他失言,我也不敢要求他的道歉,没想到他竟然会自己开口。
「我可以问为什么吗?」
为什么转眼间改变了自己的想法,为什么想要跟我这么一个卑微的人说抱歉?
他放下抚摸着我脸颊的手,视线在深深地看进我的双眼之后,又回到前方。
我几乎有一股冲动,想要抓起他的手继续贴在自己的脸庞。失去他温暖的脸庞,就算车子里有着空调,依然觉得微凉。
但这一次,我不断没有挽回他手中的温暖,连答案也没有问出来,接下来的一整段路,他就这么看着前方,我就这么看着他,然后一路沉默,什么也都没说,直到车子停在美丽华贵的第五大道上。
「下车。」
他并没有丢我一个人直接离开,而是细心地帮我将身上明显过大的大衣给系上扣子,牵着我的手走出车门外。
车子直接停在一栋高级公寓的门口,刚被门房恭敬地送入大门,公寓的总管事就立刻从管理室走出来,恭敬地朝他鞠了一个躬,并且清楚快速地告知早上的时间里,有多少声名赫赫的人物曾经到访,另外礼物是不是要送到房间等等。
如果我不是非常清楚第五大道上究竟有几家饭店的话,恐怕会以为这里只是一个假装是公寓的五星级旅馆,我从来不知道原来公寓还可以有如此齐全的服务。
「这位是路晓步先生,以后他偶尔会住在这里,如果他有什么问题,麻烦你多担待点。」
「好的,我知道了。」
管事深深的注视了我一眼,一双琥珀色的眼睛里并没有太多其他的思绪在,顶多只有一点点疑惑。从他的眼中我可以猜出,杰洛特并不是那种会常常把情人带回家的人,我是一个特例。
特例这一个词可以代表很多意思,然而这时候我却只能往好的那一方面想,而且一旦开始幻想就听不下来。想到我可以说是杰洛特的唯一,光这一点,就能让我忘记所有负面的想法,让酒窝又跑上了两颊,看得管事微微一愣。
可惜,我连跟管事打招呼的机会也没有,脸上才刚挂上微笑,就又被杰洛特给拉着手一路拖到电梯门口,害我只好一边回头跟管事招招手,一边快步跟上才不会跌个狗吃屎。
身边的这个人啊!
真的让人很难想透他到底在想什么,进入豪华的电梯里,他又一声不吭。只是不晓得他是忘记,还是真心,他的手就这么一直牵着我的,没有放开。
……那种牵手的方式……除了妈妈之外,他是唯一一个。我们的十根手指头,一根嵌着一根,虽然两人的手都不小,他还是比我大了起码有两号还多很多,我低头看着,看着自己粗糙的手,几乎让他包的看不见,温暖得有点热,害我又好想微笑……

第四章
华德纳不愧是纽约地产最大的龙头,据说整个纽约市有三分之一的地产都属于这个家族。之前我曾经在餐厅做过外送,其中就外送过不少次第五大道上的住户,基本上这一条路上的建筑,有些外部看起来并没有多奢华,但是进到里面,有时候连小小的摆设品都不是我们这种人赔得起的。公寓里面通常都不小,可是也不会达到房间数不完,毕竟这里的低价跟租金都是一等一的高,即使是知命的有钱人,也不见得能花上那么大一笔钱一次买个两三间打通。
但是当杰洛特用钥匙转开看起来十分古朴的大门时,我才见识到什么是真正的有钱没处花。
一进门就是一个很大的玄关,玄关比我家公寓还大,地板全部都是用深色的橡木铺成,其中错落着一些简单典雅的摆饰,每一样都摆在刚刚好的位置上,让人不会眼睛错乱,还可以一一观赏。
不过最让我瞠目结舌的是这里面楼中楼的设计,大厅是将上下两层楼打通,而且抬头往上看,还可以隐约看到里面似乎还有往上通的楼梯。我刚刚看杰洛特按下的电梯键,代表这一栋建筑最顶端的三层就是华德纳的私有住宅。
光是三层这个数字就已经让我的脑袋很忙碌,完全没有空闲去计算每一层可能有多少坪。
在我眼睛转来转去时,突然一个庞然大物挡住我的视线,然后脖子微微一紧,回过神来,发现我这么一个小人物,竟然让杰洛特帮我脱掉大衣。
「我自己来就可以了。」我赶紧接在他的大手后面解开扣子,有时候速度稍微不一致,两个人的手就会碰在一起,我现在才知道原来解扣子这么简单的事,也可以做得脸红心跳。
看他帮我把大衣挂上衣架,我才知道原来莱司说的都是真的。虽然他对床伴并没有太多的感情投入,可是跟他外表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同的是,他很温柔也很贴心,在每一个小小的动作里。
这样该说好还是不好?
太温柔的举动,很容易让人陷入在感情的泥沼中,短时间也许只是迷恋,长时间就无法逃脱。
「以后你有空过来,可以住在这个房间,我的房间就在隔壁,除了我工作的时候,平常有事情可以找我。」
「我……我可以问你为什么答应吗?你从来不曾让陌生人进驻到你的生活里吧?」房间的布置,一点也不像是有家的感觉,很美,但这一份美,是设计师用心打造的,不是一个家人创造的。
他没有回答,但是我拉着他的手,原地不动,静静的看着他。
你知道吗?在见到你的第一面,我就已经明白自己陷入了脱不开身的泥沼中。但是我曾经对自己说过,即使会受到伤害,能爱过也好,就算万劫不复,也不要空白得连自己都觉得悲哀。
所以,至少给找一个答案……
「你有一张好看的脸。而莱司说你有一张紧闭的嘴,我的生活需要隐私。」他淡淡的说,然后就著我牵着他的手,拉着我走到他的房间里,让我坐在柔软的床铺上。
实话果然是很伤人的东西。
我已经不晓得自己现在是用什么样的表情在看着他,只能希翼着胸口的刺痛,不会让表情显得太过狰狞。毕竟他答应的其中一个原因,不就是因为我有一张他觉得好看的脸吗?
看他脱下外衣,我也忍着手指间的颤抖,慢慢地脱掉套头的毛衣。质感不是很好的毛衣穿过头发时,可以听到静电的声音,然后一双温暖的手突然伸进我的胸口两侧滑上颈部,
修长的手指微微往外一拉,让毛衣可以轻松地离开我的脖子,再也没有半点静电刺痛皮肤。
我傻傻的看着他,有点悲哀自己每一次都被他的温柔给压下刺痛。为什么他可以如此把情人之间的每一个动作,都表现得如此完美贴心?
我看着他的指尖,顺着我的脸颊轻轻地摩挲,我紧张地抿起双唇,帮他解开最后的一件衬衫,随着衬衫扣子一个一个解开,淡古铜色的胸膛也渐渐地在我眼前呈现?
结实的胸肌,若隐苦现的腹肌,像是天鹅绒一样触感的肌肤,让我忍不住学他的动作,用指尖去膜拜每一丝线条,赞叹它们的完美。
「你的身体……好美……」
大概是我的口气就像在膜拜神只一样崇敬羡慕,我感觉到他的胸膛微微一震,赶紧抬起头,一瞬间果然瞧见非常短暂的笑容。
杰洛特本来就有一张只能用完美来形容脸庞,但我没想到充满阳刚味的线条,在这眨眼间的笑容里,竟然还可以更加俊美灿烂,就像北极海上出现了炙热的阳光,阳光照耀在海面上熠熠生辉,耀眼得让人眼睛都睁不开来。
可能是因为我的表情太傻,他直接低头吻住我张得像个呆子一样的双唇,突如其来的吻,让我的口腔在瞬间充满属于他的气味。
「威士忌和一点点的松露巧克力。」
我尝出了那一点点的麦香和甜昧,味道好得令人沉醉,自动地凑上前邀吻,将他伸进我口中舌尖的每一点味道,都咽进自己喉间。
他抬眉,「非常好的味觉。炒过的甜葱,特调蜜酱和牛肉……新开没多久的快餐店……佛莱迪兄弟快餐店。」
我眨眼,老实说,嘴里有葱味的尴尬没有比他知道快餐店食物的味道这一点更令我惊讶,所以原本被他推倒在深蓝色床单上的我·马上惊讶地用双手撑在两侧,瞪大双眼看着他。
「你吃快餐店的东西。」
他给我的回答是一把将我下半身的牛仔裤脱掉,剩下白色的内裤和毛袜,让我看起来非常的青涩。
我宁可他像电影里的画面一样,下一幕就可以脱掉我全部的衣服,让我的全身光溜溜,只穿着白色内裤跟毛袜,感觉上就是像个被妈妈脱掉衣服准备洗澡的孩了……在他面前我不想像个孩子。
「我经营餐厅不是吗?」
也许是我的错觉吧,他渐渐地会开始回答我的问题,不再像刚认识的时候那样,总是一声不吭地让我像在唱独角戏。
我用手点着他的胸口,然后另一手忙乱地解开他的腰带。「你开的是高级餐厅。」
「一样。」
差点翻白眼,真是简单的回答。
我张嘴还想问,但是非常明显的,他不想再回答一堆的问题,原本在我身侧滑动的手一把伸进我的白色小裤子里,抓住我的海绵体。
直到这一刻,我的脑子才真正意识到现在我们两个人正在做什么。这一辈子直道现在,我也只跟莱司做过,而且都是在模模糊糊的时候,两人之间还没有爱情。
但是现在不一样,我睁开双眼看到的,是这个会让我心跳不已的男人,是我已经偷偷有点爱上的男人。
没想到也就算了,现在一想起,双手开始难以控制的颤抖,还可以看到原本缺乏血色的皮肤,开始漫起淡淡的粉红色泽,脑袋里热得连 他裤子上那么大一颗扣子都解不开。
我紧张并不代表他也会紧张,在这方面上,他肯定经验比我丰富不少,他单手慢慢地拉动我的器官,从根部到顶端,其他的三根手指捧着我的囊袋揉动。在他的手中,我的器官看起来比平常还小,感觉自己完全被他掌握着,整个身体都因为充血而颤动。
「等……等一下……」
完全没有心理准备,全身就已经被脱得一干二净,他的手甚至还有多余的时间帮自己脱下裤子,然后趁机利用白己的体重,把我的身体整个往上推,让我完争陷在柔软床铺的正中央。脑袋全部都是分身被他玩弄的快感,他的五根手指一根都没有空闲,细细地牵动我私处的毛发,将囊袋的褶皱展开揉捏,大拇指在我的分身顶端揉动,一次又一次的摩擦,让我的顶端敏感得可以清楚描绘出他指腹的纹路,不但高高的举起,还涨得发疼。
强烈的快感冲击整个思绪,我努力咬着下唇,才没让呻吟声逸出双唇。
他吻着我的的身体,在肌肤表面留下湿润的光泽,当双唇吸吮着我的后颈时,温热的舌尖毫无预警地侵入我的耳洞里,引得我全身一阵发麻,痒得连心坎都难以忍受,双手双脚紧紧扯着身下的床单,扭动身体想要搔抓体内深处,希望可以排除掉那一份难忍的感受。
偏偏他像是故意恶作剧一样,在发现了我的敏感点之后,故意用舌尖打转,用双唇吸吮,一阵又一阵强烈的感觉,终于让我忍不住发出像是哭泣一样的声音。
「嗯…不要……不要了……」
无力地想要推开他,他却更加刻意,原本贴在我身侧的手,移动到我的肚脐旁,一圈又一圈越划越里面,食指指尖终于探进内部,轻轻地压,轻轻地揉,分身上的手也揉动着已经开始不停溢出液体的马眼。
我受不了的叫出声音,三个敏感点同时被他熟练的手法刺激,感觉强烈得淹没身体每一处。透过迷蒙的眼睛,我从穿衣镜里看见自己纤瘦的身体在他的身下扭动,无法控制地不断朝他贴近,仿佛恨不得与他融在一起一样。
羞耻心在刹那间袭上脑海,伴随着强烈的快感,我感觉到所有的热度聚集在下腹,涨得我的分身好痛,一个弓身竟然就把热液这么射在他的手上、胸膛上。
过去我只知道他冷酷,没想到他也很邪恶。他微微扬起眉毛,看着手中的白色液体,刚刚还在舔着我耳洞的舌尖,将手中的液体卷进口中。
「很浓……」
「你!」我尴尬得不小的该说什么好,难道要回他从上次到现在,我已经整整两年没有做过了吗?
他也不需要我的回答,干净的那一只手不晓得从哪里变出一管凝胶,混着我刚刚射出的白液,探上了我的后穴,在轻微的揉动附近肌肉之后,一根手指迅速探进我的后穴里。
很少被这样使用的后穴,非常的不习惯,虽然不痛,但含着一样东两的感觉,让肌肉不自主地吞吐,想要将体内的东西给排出。
「太干。」
他又一脸毫不在乎的说出让我全身通红的话来,我张口争辩,却发现说出的每一句话都只会让自己显得更无力,只好徒劳地紧闭嘴巴,然后瞪眼看着他竟然将有牙膏那么大一条的凝胶的出口,直接塞进我的后穴里。用手把我的腰抬高,使整个私处完全呈现在他眼前之后,他用力将管子里的所有凝胶挤进我的体内,那里头起码也有一百多克,一瞬间,被充满的感觉很怪。因为是液体,在温热之后直接被内壁朝内外挤压,一些流进身体内部,一些自然住外溢出。
但是杰洛特却不打算让我轻松一点,他伸出两根手指探进我的密穴里,堵住穴口,让大部分的凝胶留在我的身体里,用手指搅动。
也许这正是他经验丰富的手法,当他的两根手指完全没入我的身体里时,我并没有一丝疼痛感,甚至可以清楚感觉到他的手指关节不断在我体内打绕的感觉。很快他压着了穴道里刺激前列腺的位置,让温度慢慢降下来的身体,再度骚动起来。
「嗯……」我紧闭着双眼,不敢看他的眼晴,怕一旦瞧见那双让我心动的双眼,又会过分情动,再一次像个雏儿一样快速地泄了出来。
只是眼睛不闭还好,闭起双眼时,整个感觉好像变得更加敏锐,失去眼睛看到的景象分散注意力,教所有的感觉全部集中在体内不断按压着敏感处的手指,身体里的指尖来回摩擦着内壁,不时屈起关节转圈,每一次来回转动都会准确地压到最敏感的地方,大量的热潮往下体集中,刚刚才射过我以为还要一段时间才能恢复的海绵体,在他的控制之下又挺立起来。
不能再这样下去,杰洛特甚至根本还没进到我的身体里,要是又射了出去,那……
不容我多想,我猛然睁开眼想要开口让他进来,没想到睁眼正好瞧见自己被他抬起的下身,而他那比我粗长数倍的昂扬,正往我的后穴抵住,火热带着湿气的皮肤和我后穴接触地一瞬间,我打了个激灵,感觉到两根手指快速离开穴口在最后的位置撑开,他硕大的顶端同时顶入。
含着他的感觉实在是对大脑太过刺激,仅仅是在外围一小部分而已,就够让我心跳得整个身体紧绷。
「放松一点!」
他用力拍了我的臀部一下,吓了我好大一跳,来不及反应,他又趁机往里面侵入。
跟两根手指比起来,他的东西实在是大太多了,因此虽然没有肌肤被撕裂的感觉,整个肌肉被撑开的感觉仍是痛得我只能用力深呼吸,别说是放松了,连收缩都做不到,整个后六就好像抽筋一样的疼。
「等一下,好痛!」
杰洛特想要再进来,我赶紧双手抵在他的胸口,虽然暂时遏止了他的前进,但是自己掌心平贴存他胸口上,感觉到他剧烈心跳的时候,心里面有部分变得柔软。
他的心,跳得好快……
原来忍着的人,不只是我而已,因为我的经验太少,在不伤害到我的情况下,让他很难如意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
原来抵在他胸口上的双手,改揽向他的颈子,深深的吸一口气让他可以慢慢地进入我的体内。
等到他的分身完全埋在我的身体里时,我和他几乎是完全贴在一起,因为疼痛,所以我的双手将他抱得好紧好紧,将脸埋在他璨金的发中,可以闻到他一点点的烟草和麝香的味道,参杂在其中的,还有新鲜的汗味。刚溢出体外的汗水,味道很淡而且并不难闻,多半带点自己身上本来就有的味道,每一个人都不同。
杰洛特的体味……原来开始就很好,他真像是上天精心打造的人种一样,将天地间所有的完美都给了他。
慢慢他,他在我身体里开始动了起来,短暂的停留已经让我的穴口适应不少,再加上大量的疑胶,虽然这是非常的不舒服,但已经没有了那种抽筋一样的恶痛楚。
他的每一个动作都让我觉得身体好热,滚烫的柱体在我体内抽动,不断地刺激着我最敏感的位置,他的手也不忘箍在我的分身上,快速地随他的韵律撸动。
我呻吟出声,和他的喘息夹杂在一起,在最激烈的时候,分不出来是谁的叹息。
就像莱司说的一样,如果在这一次的泥沼中,我得不到我最想要的爱,但,至少杰洛特会是一个很好的情人,不需要参杂着任何金钱上的交易,他的一举一动都温柔得让我想要哭泣。
如果我不但爱上他的人,还爱上他的温柔,到时候他放下我离开时,我该怎么存活?
在不知道第几次的缠绵里,被他弄得浑浑噩噩的我,脑中突然这么问自己。
睁开迷蒙的双眼,看着他耀眼的头发就在我的脸颊旁,汗水沿着发丝滴落在我的脸庞上时,感觉到眼角一热,似乎有什么随着他的汗水一起滑落,聚集在我的耳际,滴下……冰冷……
隔天早上,本来该四点半就起床到报社拿报纸的,但是在昨天折腾一整夜的情况下,再加上柔软的床铺和杰洛持的怀抱实在是太过舒服,当我睁开眼睛的时候,才发现竟然已经九点多。
简单梳洗之后,我发现床边放着一叠崭新的衣服,大小刚好使我可以穿的尺寸。浑身酸痛地穿好这些明显不便宜的衣物,我走到卧房外,卧房有两扇门,其中一扇是对着楼中楼设计的走廊,走廊非常的宽大,除了摆放几盆简单的观用植物外,还有着一个圆圆木制的餐桌,这时候餐桌上正摆着热腾腾的早餐,咖啡的香气密布在空中,在这么大的空间里闻起来并不浓烈,十分宜人。
我走到餐桌旁坐下,虽然椅子上有软垫,但是依然不是很舒服。然后我瞧见了被压住咖啡杯下的两张小单子,一张上面写着帮我跟报社、餐厅还有学校请了两天的假,可以在家里休息一阵子,他这两天会在华盛顿开会。
另一张没有写字,却是一张我非常熟悉的明细表,每个学期我都会收到这么一张,然后为上面的数字头痛。现在我手中的这一张,在数字的后面清楚写着已经确认缴款。
莱司说过杰洛特对情人一向很大方,但我并没有希望杰洛特可以为我的物质生活带来些什么,而手中的这张明细,不过是证实了莱司所说的话而已。
杰洛特已经帮我把下学期的学费缴完,换句话说,我自己在银行努力存的一万多美金瞬间变成真正存款,而不是下学期开始前的一笔暂放金额。
下一学期的学费本来扣除奖学金还要将近两万元,剩下不到二个月的时间,我根本无法凑齐,之前正在为这件事情困扰,而此刻一直闲扰着我的问题解决了,我却没有多大的快乐感。
和之前一样,那个像天神一样的男子,总是恰如其分地给予,他知道我需要这一笔学费,所以他帮我付了下一学朗的费用,他了解我不想当被包养的情人,因此他只为我的工作请了两天的假期而不是直接帮我辞职。
傻傻盯着那一张明细,刚刚还旺盛的食欲一下子消退得一干二净,即使食物仍然看起来非常美味,却再也无法吸引我任何一点。
慢慢地走回卧室躺下,上面还有着我们两个昨晚留下的味道,侧着头看向昨天他睡着的方向,深蓝色的枕头上有着一根他遗留下来的金色发丝。我目不转晴地凝望着那一根发丝,最后终于忍不住取过来握住掌心。
闭上双眼,再睡一下下好了……也许再睡一下下,整颗心就不会像现在这样莫名所以的茫然,空荡荡的……好酸……好冷……
伸手捞起用在一边的床单,盖头把自己像蚕蛹一样紧紧裹住,紧紧、紧紧的……
「你这是什么?」
第三天正好是假日,离耶诞夜只剩下不到十天的时间,所以速食店的店长从仓库里取出每一年圣诞必用的圣诞老人奖,要我们穿上。
由于这些衣服尺寸都差不多的关系,和西方人比起来还是小号一点的我,上衣穿起来松松垮垮的跟睡衣没什么两样,工作时穿得松松垮垮像什么样,听以店长如同往年,把女孩子用的上衣丢给我,虽然跟男生的样式很像,却开着大大的V宇领,穿上去会露出销骨跟大半片胸膛。
去年小敏也看过我这么穿,差点没笑得在地上打滚,坚持去跟朋友借相机,硬要把我这模样给照下来留念,说他从来没看过有男人穿女孩子的衣服看起来比女人还性感。
我管他性感还是不性感,我只觉得穿着这件衣服到外面去倒垃圾的时候很冷而已。
「哪个?」
小敏把上半身越过收银台,手指点住我脖子上的瘀痕。
这下子想装傻也没用,只能瞪他一眼,想办法用毛毛围巾多遮住一点。毛毛围巾也是圣诞配备之一。
「没用的啦!那么多,遮都遮不完,别想跟我讲蚊子咬的,这种天气会有蚊子才有鬼。而且……」他从口袋拉出一整条未拆封的保险套。「我们都已经满十八了。」
「赵成敏!你丢不丢脸啊!」现在是午餐时间耶!竟然在这么显眼的地方拿着那个东西晃来晃去。
「哎呀!这可是家用必备良物,有什么好害羞的!我就觉得奇怪,这两天你怎么消失得不见人影,原来找人happy去了。什么时候有的?真不够朋友,都不跟我说一声,当年我跟真真刚认识的时候,还不是把每一件事情都告诉你,啧!」
用拳头敲了他的头顶一记,让他让到旁边去,有人要点餐。
「你以为你那些芝麻小事我很喜欢听啊?那几天我耳朵没长茧还真是奇迹。」刚认识真真的时候,这家认连真真今天喝了几杯饮料,讲了什么话,补了几次妆都要跟我说得一清二楚,跟只打不死的蚊子一样,还说要和我什么秉烛夜谈,害我连续好几天黑眼圈消不下来。
「嘿嘿!别这么说嘛,这可是朋友之间的秘密日记啊!」赖着脸,小敏笑得跟贼一样,让点餐的女孩忍不住往旁边移动几步,免得神经病接触多了会传染。
「别想转移话题,你还没跟找说这是怎么回事。」说着,看了一下四周,在我把最后的可乐放到女孩的餐盘上,等女孩走远之后,他才又凑过来在我耳边轻轻地说。
「是他吧?」
他特别强调,「他」这个字,一瞬间我整个人好像掉到雪地里一样,连手中的笔也拿不住,掉到地下,可以听到滚动的声音。
痛!
心脏剧跳之下整个人痛得闹钟一片空白。右手捣住心口,我心中惶然正不晓得该怎么办时,一双手伸了过来,扶住我快速地往后面的更衣室走过去。
「真是的!值得你那么害怕吗?」
我坐在休息室的椅子上用力喘息,睁开眼睛看着小敏走过来又走过去,一下子帮我敞开衣服比较好呼吸,一下子拿毛巾过来帮我擦脸,虽然嘴边碎碎念个不停,但是脸上的担心却是骗不了人的。
「小敏……」我拉住他的手,让他在找身前停下。「你怎么知道?你不在意吗?」
我喜欢男人这件事,始终没有跟小敏说过,因为我知道小敏并不喜欢同性恋,每次区里的同性恋者在半夜从小敏身边经过时,我都可以听到他厌恶的冷哼声,有时候还会跟对方对骂起来。所以我很怕,很怕这件事情让小敏知道,这样,我不只是失去一个朋友而已,还会失去一个像是家人一样的他。
「很容易看出来好不好,我一天到晚跟真真混,分辨得出来男人留痕迹的方式跟女人不一样。你脖子上那一堆吻痕,一看就知道肯定是一个很霸道的男人留的,而且绝对是充满占有欲的那一种,这种痕迹的分布,你绝对是被占有的那一个。」
看他分析得有条有理,我不争气的心脏又猛跳了几下,赶紧做几个深呼吸,才好过点。
「你不要紧吧?我怎么觉得你的病况好像比以前更差了?」小敏伸手按住我的心口,感觉到底下剧烈却不规律的心跳,浓浓的眉毛皱得跟毛虫一样。
「没什么,可能是最近比较累的关系,你也知道我为了下学期的学费,多兼职假日的工作。」
「最好是,你给我找个时间到医院检查一下。」
「好好!我记得了。」我赶紧阻止他继续碎碎念下去。小敏一旦念起来,比我在中国城看到的和尚还要罗嗦。
明明还可以感觉到他的温暖,在他牵着我的手上;即使是醒来,他的声音依然好像就在耳边,他的气息也依然仿佛在鼻间缭绕,偏偏睁开双眼除了自己之外,什么都没有。
「所以我会在人潮里,仔细地看着每一个人的身影,仔细地听着每一人说话的声音,好怕那么一个疏忽间,就和他擦身而过。」
如果这世上真的有所谓的灵魂伴侣,我相信一定就是梦里的那个他。
「然后在我渐渐失望,渐渐告诉自己一切也许都只是一个梦而已时,他就这么突然地出现在我的眼中,不管是身高,还是气息,还是声音,感觉就像梦里的那个他。」
因为如此,所以无法自拔。
我张开双手伸到眼前,感觉好像又到了梦里……那天他和我十指相嵌,紧紧的、热热的……
「看来,你真的是恋爱了啊……他爱你吗?」
我苦笑?「他不爱我,小敏,我知道他不爱我。我跟他,一个像天一个像地,如果不是因为一点小小的意外,也许我们真的就只能擦肩而过。」
「即使是这样,你也不在乎?虽然我不是很确定你说的那个人是谁,但是爱一个不爱你的人会是多傻多痛的一件事,我不用经历也可以知道,这样值得吗?」
我握紧半空中的手指,让空气从指缝中流过,,什么也抓不着,什么也留不住。
「告诉你一个故事,我知道你不爱看电影,尤其是老电影,以前有一部电影叫做麦迪逊之桥,里面述说一个女人已经有一个完整的家庭,有丈夫有孩子,不管是她的丈夫还是她的孩子,都认为她是个好太太好母亲。她去世之后,她的孩子从遗物里发现一些信,一些日记,里面写着她对这个家庭曾经的背叛,在她四十多岁那年,遇到一个从小镇经过的摄影师,当她见到摄影师的那一瞬间,她感到自己的心动,因此她热心地陪他在这个小镇里看着小镇的每一个景色。每一次的交谈,每一次的接触,他们都清楚的知道,彼此是这人生里注定的那一个人。
短短数天的时间间,他们相知相爱,只是她是一个有家的女人,所以当那个男人希望她可以跟他一起走时,她旁徨了。
一边是她奉献了数十年的家,一边是她这一辈子唯一真正打从灵魂深处爱过的男人。我还记得,在电影最后,镇上下着大雨,男人在等不到她的情况下,开车离开时,她眼睁睁看着车子从它眼前离去。我好难过,看着她的双眼,我在心里喊着,去追他……拜托……去追他……那是你这一辈子……唯一一个能让你牵着手想要看彼此白头的人。」
小敏伸手揽住我的肩膀。
「她没追上去是吧?
她没追上去,所以一直到死,她都是完美的妻子,完美的母亲,即使充瞒苦遗憾……
人生本来就不可能完美……我没梦过你说的那种梦,但是我相信世界上真的会有这么一个人。」
「小敏?」
「我爱真真,但是当我看着真真时,我却很清楚,我跟她之间少了些什么,可能就是你说的那种灵魂相连的感觉吧……所以……即使很痛……你不放弃?」
「嗯……」
我点点头,人生就这么一次,会难过会悲伤会痛才显得我真正走过不是吗?
而且,我心里其实有一个小小的期望。
有没有可能,有那么一天…我爱的他也可以爱我……

第五章
接下来的日子,我过得很快乐,也许是因为少了经济上的负担,即使每一天仍工作到很晚很累,心情却是轻松的。
杰洛特并没有天天回到第五大道的那个家,事实上他一个礼拜顶多只有两天住那里,而我,也一样。
没有他在的时候,我并不想一个人待在那么空旷的地方,那里不属于我。小区里的确很乱治安不好,公寓里的摆饰很贫乏,可是我的童年时代都是在这里度过的,这里有着我的许多回忆,不管是好是坏,都是我走过的痕迹。
昨天杰洛特回来,在我睡到一半的时候把我给吻醒,然后趁着我模模糊糊半睡半醒时,先彻底把我吃个干干净净,后来在浴室清洗时又一次,今天早上起床又一次,次数之频繁,感觉很像在度蜜月一样的甜蜜。
早上他难得没有一早离开,而是坐在床上看着报纸,我躺在他的身边,睁开双眼看着他认真的脸庞,和过去的梦境相同得令人叹息,直到他转头皱眉看着我,才发现原来自己又笑得像个傻瓜一样地看着他。
对于我的傻瓜表情,他没有下评论,不过却做出了一个让我匪夷所思的动作。
他竟然放下手中的报纸,双手掐住我两边的脸颊,往外拉了一下之后,接着面无表情地下床穿衣服。
揉揉被他捏得热热的脸颇,一头雾水。
这是什么意思?
他这么一个成熟严肃外加冷酷的男人,突然对我做出这种像是小孩子一样的动作,有什么特殊意义在吗?
可惜,我当然不可能从他口中问出原因,只好赶紧跟在他身后换上衣服,陪他一起出门。他进车的时候,问我是不是需要他送我一程,我赶紧摇摇头,跟他说今天请了一整天的假,打算稍微放松一下到中央公园走走。
他点点头没说什么,黑色的轿车立刻飞驰离开。
我看着车子远去的背影,带着笑容,一个人慢慢、慢慢地走向今天预定的目的地,心里想着,如果有一天,当我对他微笑时,他也可以笑着亲亲我,那该有多好……
当我心里想着这些有的没有的浪漫时,我呆愣地看着马路,像是突然间迷了路的孩子,不晓得现在该往何处去一样。没想到,刚刚明明已经开走的轿车,不晓得何时又从不知道的方向过来,停在我面前,然后车门打开,他高大的身影又留在我的眼中,手上拿着一副手套,帮我冰冷的双手套上。
傻傻地盯着手套一指一指套上自己的手指,大了两号多的手套让我戴起来,根本抵不到尾端,而且好像一用力就会甩出去一样,可是……
「我回来再买个新的给你。」他很不满意手套的不合适。
「没关系,很温暖,你看。」我用戴着手套的手,轻轻地贴在他的脸颊上,虽然隔着一层距离,但是我希望他可以感觉到我掌心渐渐温暖的温度。
不够……
这样不够……
心里有个声音不停的回荡,我一个冲动,取下刚刚才戴好的手套,将自己粗糙的掌心重新贴上,然后我感觉到他脸上被风雪打得冰冷的温度,感觉到自己掌心的温暖和他的冰冷慢慢融合在一起。这样才是真正的温暖不是吗?
不要有距离,不要有隔阂,否则我会害伯,害怕我们之间无法有任何牵系,明明看着,明明在身边,但是却联系不上对方,那样好悲哀………
他冰冷的双眼黯了一点,大掌抬到我的手边,贴在我的手背上。
真奇妙,明明他早已经脱下手套,为什么我还会觉得他的掌心比我更加炙热,热得我整个人都忘了什么是寒冷?
这一份难得的温度,仅仅存在于一瞬间,下一刻,他拉下我的手,重新帮我套上手套,然后没有再多看我一眼,默默地回到车里,关上车门。
这次,我不敢继续看着他离开的影子,我很快地转身,戴着手套的两手用力掐住自己,催促自己开始往前走,但是不管被掐住的手臂有多么的痛,都阻止不了我的眼眶热起。
陌生的脸孔一张张从我旁边经过,我从慢步走,到快快的离开,最后在街道上跑了起来,身边的景物快速飞掠而过。这是有生以来头一次,我不顾自己的身体状况,用尽全身的力气去跑,为的只是不想感觉眼中落下的热度,不想让人看见我的狼狈。
我很努力地掩饰,可是似乎依然让路人瞧见我的脸,他们的眼中充满着惊讶。
我咬牙……
这时的自己一定很丑很丑。
一个大男人在大街上哭得泪流满面,脸上的表情净是希望有人可以好好的爱自己,希望行人可以温暖彼此,可偏偏连这么一点点希冀,怎么也求不到,悲哀得让自己丑陋不堪。
「小步,你很久没有来了。」
陆德医生一看到我进诊疗室大门,就一脸不悦的看着我,非常生气的样子。陆德医生是当年我出生没多久,就帮我做简单心脏瓣膜诊断的医牛,看着我长大也已经有二十多年的时间了,只是碍于我经济上的问题,因此一直没有多少时间来看看他。我知道即使我身上没有半毛钱,医生还是会帮我诊疗,一直以来他都是这样帮助着我们家,但是每一次的免费诊疗,对我来说都是一份情,欠多了,我会愧疚,担心自己怎么还得起。
「对不起,医生,我最近忙着课业。」
「藉口,最近身体怎样?」
「最近常常会心悸,胸闷,有种快呼吸不过来的感觉。」
他立刻将听诊器递到我的胸口,稍微听了一会儿之后,马上就皱起眉头。
「心律不整,呼吸有杂声。」说着,他在电脑上打了一堆的字,接着让护士小姐撕开列表机上的诊疗单递给我。「等一下你到超音波房去请杰克帮你仔细照几张,然后到心电室那边,请妮塔帮你测跑步时的心跳,还有一般时候的心电图。」
我看着诊疗单上的项目,犹豫了一下。
医生马上看出我在犹豫什么,直接不顾形象的敲了我的的头一下。「这时候想那么多做什么?快去做,这几个项目我可以帮你跟政府单位报备,第一次检查不用花到你的钱,所以做仔细一点,免得下次你自己要花钱的时候,被价格给吓死。」
我摸摸头,尴尬的笑了一下,拿着单子正打算去心电室时,医生又拉住我的手,用长辈的语气问我。
「你刚刚哭过是不是?」
我赶紧摸摸眼睛,记得自己到门口的时候,还特地在一边的车子旁边的镜子上看了一下,怎么现在还看得出来。
「别摸了,你的体质我又不是不知道,一激动就脸色泛青,看看,你的眼睛微肿,血丝没有全部退掉,随便想也知道。怎么一回事?」看我还站在原地,医生看了外面一眼之后,拉着我在一边的诊疗床上坐下。
找勉强撑起笑容。「没什么,医生什么时候打算兼职当心理医生的啊?」
一根手指伸过来,用力弹了一下我的额头。「别跟找打哈哈!还有那是什么笑容,苦死了,不想笑就不要勉强自己笑,这样自己不舒服,别人看了也难过。有心事说出来会比较好。」
好不容易撑起的微笑,马上被医生这几句话给瓦解,很多不知名的情绪,哽上心口。「没有用的,说了也没有用……医生,我爱上了一个人,只是那个人不爱我而已。」
「你跟她说了吗?」
我握紧拳头。
「不是她,是他。医生,我们现在住在一起,当他回家的时候,我睁开眼闭上眼都可以看到他;当他睡在我身边时,我可以听到他的呼吸他的心跳,可以闻到他身上的味道,可以感觉到他的温暖,他离我是这么的近,只要找伸手,轻易的就可以碰到,就像这样而已……」我伸手碰触医生的胸口,很近很近的距离。
「……存在我们两个人之间的问题,只是……我爱他,他不爱我,只是这样而已。」
陆德医生了解的叹息:「只是这样,就够痛了。」
他张开手臂,给我他的怀抱,温暖了我的身体之后,才拍拍我的背离开。从他的眼中,我看不到任何一点对我喜欢同性的歧视。
也许我应该要感激上天,在我身边的,都是多好的人。
「你还没跟我说,你有跟他说你爱他了吗?」
我摇摇头,「没有……曾经,他对我来说是那么遥不可及,因此我从来不敢奢望爱情,甚至连他的一句回话我都不敢想,每次看着他,就只能自言自语不停的说。如今,就像奇迹一样,我可以跟他面对面生活在一起,我以为我应该就此满足,但却时常心里空荡荡的。听起来像是爱了他好久好久是不是?其实我们才认识不到一个月,所以我说不出口、他就像天一样而我只不过是地上的灰尘,我怕我说了,他只会当我是个爱幕虚荣的人罢了。」
我忘不了当初他说我也是为了钱的口气,如果可以,到最后我都希望自己在他的心里至少是干净的。
「试着说说看,小步,每一个认识你的人,都不会认为你只地上的一点灰尘。你知道吗?你的脸最美的地方,在于一双干净异常的眼睛,所以,当你对他说你爱他的时候,仔细地看着他的双眼,如果他无法相信一双眼睛里的真诚,那么只代表他的眼睛蒙上世俗的灰尘而已。对他来说,你才是那个天。」
医生摸摸我的手然后抓紧,用力握得我发疼,但是莫名地,我笑了出来,看着医生慈爱的双眼,我快乐地笑出眼泪。
「你把我说得像个天使,我没那么好。」
「说那什么话,小步本来就是最干净的天使,小步很努力地活着,即使生活很艰苦,他还是和母亲一路走下来,看着个目标,不怕头破血流的前进。看看,现在的小步,已经是一个大学生,再过一年就即将毕业的大学生,你们小区的人里,有谁相信你可以做到?找相信小步很努力爱着,即使那个人对你来说是那么遥不可及,你还是傻傻地去找他说话,对方不听也没关系,你还是坚持将自己的心告诉对方;就算他不爱你,你还是坚持跟在他身边看着他,陪伴着他……这样的小步,怎么不会是天使?」
医生的安慰,一字一句都打在我的心坎里,酸酸刺刺的,却很满足。
「所以小步是天使?」我轻轻的说,像当年很小很小的时候,在病房里曾经对医生说过的一样。
「是啊!小步是天使,在我心中小步是最纯净的天使。」
「所以我可以告诉他我爱他是不是?」
医生肯定的点头。
「我也可以对他说……请爱我好吗?」
「你可以对他说。然后我相信,只要你们之间,注定是这一辈子的另一半,他也一定可以回答你,我爱你。」
我笑得感觉自己的眼睛都眯了起来,眼睫眨动时,挂在眼角的泪珠迅速地滚落,停在脸颊上的酒窝里,让医生也笑了起来。
医生跟我说比较详细的报告要等几天才会出来,而心电图检查跟超音波都显示我的心跳频率并不正常,心脏瓣膜也比一股人长,尤其是跟我小时候比较,很明显多了一段出来,让心脏增加负担,所以常常会有胸闷和心律不整的状况,要我多小心一点,不要太劳累,其他等详细的报告出来,他会再跟我好好讨论接下来的治疗。
「啧啧!小步,看看你家的那个,超大版面,要不要我帮你剪下来?」
我向到小区的公寓,打算搬一些生活用品过去杰洛特那里使用,不想老是让他花钱帮我买新的。小敏正好工作完回家,看到我要进公寓,马上把车给停下来,借副驾驶座上把报纸拿来递到我面前。
上面是杰洛特成功收购餐厅的报导。
我并没有告诉小敏我爱上的那一个人是杰洛特,但是我跟小敏常常一起吃饭一起聊天,一天他到我打工的速食店找我时,正好看到杰洛特的车,在敞开的车窗里看到自己老板怎么可能认不出来,脑袋稍微一动,就了解了大概。
我请他不要告诉其他人,即使是真真也一样,他很用力的点头,我相信他不会说出去。
「好啊!这张给我好了,我想放在这里。」如果把剪报带回去杰洛特的房子,我怕让他看到会很尴尬。
「对了,你最近有去看医生吗?你答应我的,可别忘记。」
「我去了,陆德医生跟找说过几天报告才会出来。」
「那就好,有事一定要告诉我,不准瞒着我,不然你皮给我捏紧一点。」最后一句是小敏的妈妈时常对他说的话,我听着他一模一样的语气,忍不住笑出声。他似乎还不过瘾,继续装出叉腰挺肚子的模样,然后念起怎么衣服脱下来都不好好放在洗衣机之类的碎碎念。
因为模样实在是太像,我被他逗得笑到不行。
就在我以为他又要使出绝活,拿出扫把乱挥时,他突然停下手上的动作,傻愣愣地张大嘴巴看着我的身后。
我感觉到熟悉的气息,一转头果然杰洛特就站在那里,用他的双眼冰冻小敏。
「你怎么来了?」我完全没想到他会来到这种地方,这里可是纽约知各的贫民区之一,他的气质和一身名牌在这里显得格格不入。
他没回答我的诂,看了小敏手中的报纸一眼。
「他知道?」
我知道他想问的是,小敏怎么会知道我跟他之间的事。
「我没有跟小敏说……」我紧张地解释,知道他最讨厌大嘴巴的人,所以他的事我谁都没有说,即使是对小敏对医生,我都记得不要说出名字。
「你干吗那样凶小步!老板就了不起啊!小步才不是那种大嘴巴的人,是你自己不注意,到速食店等小步的时候,还光明正大的打开车窗,我怎么可能会没看到,很显眼耶!」看到杰洛特用质疑的眼光看我,小敏马上忘记那一双可以冻死人的眼睛,立刻为我辩解,就像小时候,每次有老师诬赖我们什么时,我们会为对方做的一样。
杰洛特没有为他的态度而生气,大概是相信了小敏的说法。他回过头看我,然后牵起我的手,「去吃饭。」
「啊?」
为什么会突然特地跑来公寓找我去吃饭?
我们在一起的这段时间里,他从来没有跟我一起出去吃饭过,因为怕会遇到一堆惹事生非的狗仔队。
杰洛特依然没有解释,反正拉着我的手就走。我已经习惯了他的霸道,但也喜欢他的霸道,因为这寸像他。
可小敏忍受不了,他冲了上来挡住,很严肃很认真的对杰洛特说:「你从来不解释吗?」
杰洛特把我拉到身边,我抬头看着他,想着他现在心里在想些什么。
「小步也是一个人好吗?虽然他个性很温和,很善良,但是他也是一个固执到宁愿把自己撞得头破血流也不放弃的人,这样的一个人,不管你们现在的关系究竟是什么,你都该尊重他!我知道你很厉害,你很强,你很有钱,但是在我心中,小步比你还要坚强,比你还要棒!」
我张嘴看着小敏,热流不断涨满我的心口,告诉自己,这就是朋友,这就是最难得的朋友,最好的朋友你这一生已经得到,那么不管将来会遇到多少的困难,都值得了。
杰洛特看着他,脸色我看出缓和了不少,知道他并没有因为小敏的话而生气。
不只是这样,他甚至转过头来,低首看着我,「今天餐厅收购成功,董事采纳我的意见,决定将那里改装成中华餐厅。」
很短的解释,但是我却已经完全理解,今天他来找我吃饭,是想要我代陪他庆祝这一件值得贺喜的好事,因为我的意见参与其中,所以他要我参加。
「很多人?还是只有我们两个?」
「两个。」他顺势揽着我的腰,然后从小敏的身边擦肩而过,在两人擦身的一瞬间,他低声地说了小敏两个工作地点的名字,让小敏张大嘴巴,瞪着双眼看着我们离去。
被杰洛特给半抱着,我根本没办法回头跟小敏解释,身边的这个男人,才不会公私不分,更何况他并没有生小敏的气。
「你干嘛吓他,你知道这两份工作对他来说有多重要吗?小敏已经决定明年就跟真真结婚,现在正在努力存钱,你这样吓他他会认真的。」
杰洛特对我的抱怨完全不为所动,我又舍不得打他,只好气嘟嘟的瞪着他。
「他该知道,跟一个老板发脾气的下场。」
不是每一个老板都跟他一样可以谅解,事实上在过去他可能也会是马上辞掉小敏的那一个,现在为什么我在他脸上会找不到任何怒气,这是我心里一个很大的疑惑。
我知道他说得有道理,但是我依然不希望小敏一整天担心,我知道精神紧绷慌乱的情况下,最容易有意外发生。
「让我打个电话给小敏好吗?」
「跟他说我是在开玩笑?」
我点点头。
他哼声,「你又从哪里知道我刚刚是在开玩笑,我难道不能辞掉他?」
我微笑,胆子又莫名地打了起来。我的胆子一向都是我最无法理解跟控制的一部分,它总是会在莫名其妙的时刻壮大。
在车子里,我微微起身,跨开一只脚,直接在他的大腿上坐下,然后瞧见他脸上为我的动作,出现难得的表情,讶异。
我低首,亲亲他的额头。
「我知道你一向不是那种公私不分的人。」
他惊讶的表情立刻缩回不晓得哪儿去,于是我又亲亲他的鼻尖,果然看到他冰冷的双眼微微闪动。
「而且,虽然你总是不爱笑,不爱将情绪表现在脸上,但是我就是可以发现,你刚刚并没有生气,对不对?甚至,你很喜欢小敏的勇敢,他的确是一个很好的朋友是不是?」
他眯起双眼,似乎在考虑要不要把我从他腿上给抓下来丢到一边。
这次我赶紧将双唇递到他的唇际,轻轻咬了一口之后,舔舐。
我的胆量只有这么多,如果不尽快堵住他的双唇,吸引他的注意力的话,我真的不敢保证他不会直接把我从他腿上丢出车外。
确定他眼中的神色又和缓了不少时,我才继续对他说。「何况小敏不但是一个好朋友,还是一个好员工,我相信你既然记得他在你的餐厅里工作,想必就会清楚他的工作能力以及和员工之间的相处情况,虽然将来小敏可能成不了一个可以帮你经营餐厅的人,但是在基层员工中,他绝对会是维持一家餐厅和谐的好帮手,如果你是一个聪明的老板,你就不会为这种事辞掉他。」
我大概是触及到他的某一条危险神经,看着我很快地把话给说完,他一双眼睛非常危险地眯了起来。
不过明明是在这种危急存亡的时刻,我还是必须说,他眯起眼睛的模样,还是性感得让我觉得无法呼吸。
「你这算是在威胁我?」
「没有,我可没说如果你为这种事情辞掉他,就是一个笨蛋。」我今天的胆子大概是大到吹气球的程度,竟然敢刻意挑衅他。
「莱司可没跟我说你有这么聒噪的一面。」
我无辜眨眨眼。
「我以为你应该早就知道了。别忘记我们之前见面的时候,是我一个人在你面前不停的讲话,像个傻子一样,不停的说。」想起那一天的围巾,我又傻笑起来,明明才没有多久的时间,我竟然会开始回忆。那时候的我绝对不会想到,自己能大胆到跨坐在老板,而且是让我一见钟情的人身上。
是我触及到他的什么回忆吗?
本来应该将双手放在我腰上,把我拖到一边丢下的人,这时候竟然伸出手,温柔地轻触着我的脸颊,很慢很细的移动,温柔得让我的喉咙失去声音,也忘了该赶快打个电话通知小敏一声。
每次他对我这么做,我的心都会在胸口叫嚣着,疯狂地希望他可以跟我说爱我。
但……连我都还没办法坦然跟他说这三个字,又怎能奢望他跟我说呢?我根本就不知道他爱不爱我,甚至觉得他也许根本就不在乎我,我不过是他众多男伴里的一个,只不过因为是他的好友介绍而特别一点。
他缩回他的手,然后把我从他身上抓起来,果然往旁边的座位就是一丢。真皮的座椅并不痛,但是一个没注意,我自己不小心用手肘去撞到安全带的扣子,打在骨头上,痛得我眼泪差点掉下来。
但在谁的面前都可以,就是不允许自己在他的面前哭泣,就算他已经看过,我也不希望在他心里,我就是一个爱哭懦弱的人而已。
「坐好,车子快要到了。」
现在我又看不到他的表情了,不过我可以猜在他微笑闭着的眼皮底下,大概又是那一双冰冷看不到任何一丝温暖的北极海,无情地叫人心碎心疼。
我爱你……
捣着胸口,对自己很小声很小声的说,只有我跟上帝,才能听到。
所以……你也……爱我好吗?
怀疑一辈子都问不出口的疑问,钉在脑海里原来的位置上,怎么抹都抹灭不去,也许直到我得到答案,因答案的痛楚而太深太痛时,我才敢问出口也不一定。
我爱你……所以爱我好吗?

第六章
「杰,最近你跟小步过得还好吗?」
那天杰突然就拉着小步离开,让莱司连想问个清楚的机会都没有,后来打电话给小步,小步也只是用平常总是温和的口气跟他说可以,但是他指导小步每次说这种话的时候,最好不要太相信,他是那种会把不愉快的事,隐藏在心里不让人为他担心难过的那种人。
最让莱司觉得可爱的是,小步虽然喜欢隐藏自己的情绪,不希望别人为他担心,但是偏偏他隐藏的功夫真的是差到极点,尤其那双干净的眼睛,根本是明明白白地写着今天地心情是晴天还是下雨。
小步知道自己这个问题,因此有时候为了不让他担心,就干脆躲着他,然后躲到心情比较好时,才会跟他一起出来吃个饭聊聊天。
杰洛特递到唇边的酒杯稍微停顿了一下。
「还好。」
「还好是什么意思?」
莱司非常的不满意这个答案,幸好他跟杰洛特相处在一起的时间也不是一年两年,知道对付他最好的方式就是一直纠缠着问,否则这家伙的嘴巴,紧得跟个蚌壳一样。
杰洛特想起那总是水汪汪看着人的漂亮眼睛,其实当初他在餐厅厨房的那一瞬间,就已经注意到了这样的一双眼,只是个性向来冷淡的他,尽管觉得这样的一双眼睛难得,却没有想过要多放点注意在这一双眼睛的主人身上。
没想到后来他却自动的出现在自己眼前,像个天使一样撞进自己怀里。
那时候他并不知道是他,还以为是哪一个莽撞的醉汉,连伸手帮忙扶助的考虑都没有,结果让他一屁股坐在地上,看他疼得好像眼泪都快要流出来的感觉,不自觉地眉头皱了一下。
也许是一点点小小的愧疚。
当他希望自己牵他起来,希望可以借他一个位子坐坐时,杰洛特并没有想到拒绝,仅仅稍微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帮了他的忙,看见水汪汪的眼睛露出毫无掩饰的高兴。
那时候,他真的觉得这个男孩子,就像个天使一样的干净和纯真。
第二次在即将收购的餐厅前见面时,意外再次相遇的天使,又给了他一点点惊讶。一样和第一次不停的说话,很温和的声音听起来非常舒服,尤其是在雪夜里,格外的清澈,而这温和的声音说出来的话,却充满见解,让他了解到这个天使,也是有脑袋的那一种。
如果他们可以这样一再地相遇,也许他们之间,会有些不同,但更可能从此擦肩而过,毕竟他只是他生命里偶遇的一个男孩,并没办法给自己的心带来多少涟漪,而且两个人之间的身份,天差地别,杰洛特不可能主动去找他,他也不可能到杰洛特的场合见他。
然而,原本是没有结果的两人,因为莱司这个意外的中间者,而有了另外一条路的发展。
打从开始他就认定莱司不过是要介绍一个资质比较好的男妓给他,因此尽管莱司把人讲的再好,在他的心里也仅是男妓的地位,甚至心里有些嘲讽,不懂自己这个眼光向来很高的朋友,怎么会跟一个男妓做朋友,还这么尽责的帮人拉皮条。
因此当他发现那天他以为纯净的天使,原来就是莱司要介绍给他的人时,心里终究有了一点点的动摇,一股类似怒气的情绪在胸口转,结果就是违背了平常总是冷漠的态度,失去风度的用言语刺伤这个男孩。
男孩不是那种乖乖被骂的人,他可以很勇敢地反驳,但却掩饰不了自己眼中除了怒火之外,还有更多的伤悲。
他大概是清楚自己的眼睛可以让人看透,没多久就藉口说要去厕所,看着他单薄而倔强的背影,突然间他怎么也坐不久,打断莱司气愤的碎碎念,跟他说了一句我答应会照顾好他之后,快速地走向厕所,并吩咐服务生结帐把他的大衣给取出。
果然,在厕所里看到一双红通通的眼睛,他不懂得心中那种不舒服的感觉是什么,但是就是不想看他哭泣,扯了人就走,想要把他给狠狠的压在身下,再也看不到他的泪珠。
「喂!不要又不吭一声,你们最近到底过得怎样?我可是警告你,不准欺负小步,要不是你是我的好朋友,我不想看到你老是为了工作孤孤单单,有需要还不能随便找个人陪,我才不会介绍小步给你,感觉上就好像把一个小天使丢给北极海里的冰冻魔王一样。」
没有理会莱司一直讲个不停的话,杰洛特想起小步诱人的身体,明明是个亚洲人,肤色却比西方人还要白皙一些,带着淡淡的象牙色泽,不是那种女人的雪白,而是如果裹上蜂蜜一样的色泽,刚刚好。当他害羞或是生气时,身上的每一寸就会泛起晕红的色泽,漂亮得让他很容易情动。
一直以为自己并不是那种性欲旺盛的男人,偶尔找人陪睡不过是抒解一下生理欲望,但是跟小步在一起,会眷恋两人拥抱在一起的每一个时刻,让他每一次回来,总是将小步压榨得精疲力尽,同时发现自己原来也不过是一个纯粹的男人。
「你在想得东西我敢肯定一定很色,天啊!你竟然也会有这种表情?而且还显露在外让我发现,今天是怎么一回事,要世界末日了吗?」
杰洛特让莱司的声音给拉回神,眼前这家伙很显然真的是被他的表情给讶异到,原本总是温和得像个王子一样的俊脸,很夸张的瞪大眼睛,一副下巴脱臼的模样。
于是他笑了。
笑得莱司全身僵硬。「我一定是见鬼了,不但看到你充满欲望的眼神,甚至还看到你对我笑,要不是你眼睛里分明对我没意思的话,我会以为你突然之间爱上我了。」
想到这种可能,莱司全身的鸡皮疙瘩全都冒了出来,他其实是个非常单纯的异性恋,小步跟他是个意外,如果不是小步这种像天使一样单纯的男人的话,他才不可能做得下去,至于前面这个恐怖大魔王,算了吧!光想就有种快要脑中风的感觉。
身上还起着鸡皮疙瘩,莱司取过餐桌上的马丁尼,刚喝了一口,脑中突然闪过什么可能,正要吞进喉咙的酒,就这么呛在喉咙里,非常没有形象的喷在餐桌上,他赶紧抓住餐巾捣嘴猛咳。
杰洛特眯起眼睛,他已经可以猜到莱司等一下肯定又要说出什么惊人的话来,要不是连他自己都被吓到,怎么会出现这么没有形象的动作来。
「尼刚刚是在想小步没错吧?」
杰洛特瞪他。这是事实,但是需要那么惊讶吗?
「天啊!看看你的眼神,我没猜错,你真的是在想小步,你竟然在我的面前想着跟小步在一起的画面。」他没讲出口的是,杰洛特是在他面前想着跟小步做爱的画面,刚刚的动作就已经够丢脸了,他不想再丢脸一点。
「那又如何?」
他并不觉得想像这种事有多么值得惊讶,哪一个那人不是这样,只是绝大部分想的是跟女人缠绵的画面,而他想的是男人而已。
「你竟然问我那又如何?如果是一般的男人,这种事情的确是不怎么样,哪个男人不爱想,但是你是杰洛特耶!」
钥匙杰洛特的修养礼节不够好的话,他肯定当场就骂莱司一句神经病。
刚刚还一脸夸张表情的莱司,在看了他一脸不认同的表情之后,马上变得十分的认真。
「我是说真的,杰,你好好想想吧!虽然我觉得小步不管是在个性还是在脸蛋上,都绝对是一等一的好情人,但是我想你以前的床伴里,身材比小步好,脸蛋比小步赞的人多得是,可那其中有多少人,会让你在跟朋友吃饭聊天的时候,突然想起且将表情显现在外?」
莱司微笑,他是介绍小步给杰洛特认识的人,为的就是希望两个寂寞的人可以顺利的爱上彼此,得到幸福的情感,他很希望自己的朋友可以获得幸福,因此当他发现杰和过去的不同时,才会那么的讶异。
对他们两个之间,他只抱了一点点的希望,现在希望有了成真的征兆,他多希望可以就此如愿。
尤其是小步,那孩子值得一个强而有力的情人去照顾,他就像一根充满韧性的小草一样,很努力坚持地活着,偏偏周遭的环境,和自己的条件却是那么的弱小,如果没有坚固的堡垒可以为他抵挡风雨,再坚强的小步,也会有倒下的一天。
杰洛特转动手中的高脚杯,看着杯子里的琥珀色的液体在灯光下摇曳,美丽的色泽,温润的美感,多像是现在正在家里等待着他的那个人。
知道杰洛特至少有听进去他刚刚所说的话,莱司伸手拍拍他的肩膀,然后又跟服务生叫了一杯酒,陪在他的身边默默喝着。
他啊!到处在帮人找幸福,不晓得要等到什么时候,自己的幸福才会跟着来到。
杰洛特回到第五大道上的公寓。
其实他没有跟小步说过,这一整栋房子都是他的,隔壁的那一栋也是,然后过两间公寓,接下来连着的三栋公寓也是他的。
很多人都知道他们家所拥有的地方占了纽约的大部分,但是许多人以为有不少指的是河岸附近工厂那一大片不适合住宅的地方,地价和纽约市中心比起来,便宜了许多。
会这样认为,是因为他的家族当初依靠军火工业赚得不少钱,有不少工厂都是设置在河岸边,避免危险,也方便冷却作业,事实上也的确是如此。只是当岁月过去,家族也有盛衰,输走不少土地,然后又赢回一些土地,因此河岸边的工厂少了大半,但是夺回了更多的市中心高级地段。
他没有跟小步说明,是来自于一开始对陌生人的不信任。当一个人见识到什么是真正的财富时,人的心很容易就会有所变化,他从小到大,看过太多的例子,并不认为路晓步这个人会又例外。
但……原因真的仅仅于此吗?
当今天莱司对他说路晓步在他的心里和一般人有所不同时,他很认真的想了。
自小,他就是懂的反省的一个人,为了避免在严格的祖父面前犯下任何错误,因此别人的建议、别人的想法,他都会好好记在心里,并不像他外表给人的感觉那样不通情理。
在他的家族里,真正不通情理的人,就是他的祖父。
但也因为他祖父的严格,才能教导出父亲这样的人才,然后接着又是他,说起来家族又开始恢复辉煌,祖父占了不少的功能。
这并不代表他跟父亲两人都会因此深爱祖父。
事实上,他跟父亲两人都恨那个顽固的老男人,他剥夺了他们的童年,剥夺了他们的情感,甚至常常想出手剥夺他们的人生。因此从他懂得人事开始,父亲就告诉他,将来他的人生,他不会多管,他希望他快乐,但千万要记得一件事,在羽翼尚未成熟之前,千万别在祖父的面前学习高飞,否则那个老男人,肯定会拿出一把猎枪,在展翅的那一瞬间把你给射下。
因此,虽然每个人都知道他的个性不是那种可以忍耐别人束缚,不会在乎别人看法的人,他还是很努力收敛着自己的性向,从来就只有床板,不会有任何长久的情人来让祖父有机会插手。
一直以来,他都任务自己做得很成功,他的确是牢牢的将自己的情感给深锁,造就他今天连感情是什么都不太懂。
可是如同莱司所说,路晓步已经很快成为一个例外。
他不告诉他,不让他真正去认知他富有的程度有多不可思议,也许是因为他不想让那一双干净的眼睛蒙上任何贪恋的灰尘。不让他晓得,也许是因为他不愿意让他觉得两个人之间的差异越来越大。
他希望他跟他之间,就只是一个男人,和另外一个男人而已……
「杰?你怎么站在那儿,不冷吗?」
刚冲完澡穿上保暖的外袍,想到楼下的书房拿几本书回去看看的路晓步,在瞧见站在门口不晓得在看着什么的杰洛特时,愣了一下,赶紧走过来,有点儿慌张地帮他身上沾了一点点雪水的大衣脱下,然后伸手摸摸他的脸颊,不在乎他才刚刚温暖的身体,因为冰冷的接触而冻人。
干净清爽的气息,随着他的动作,缭绕在杰洛特的鼻尖,接着就看着他忙上忙下的,确实说帮他清理得干干净净,甚至身体也恨温暖起来,那个帮他清理的人,却反倒是袍子乱了,本来就不够温暖的身体也变得冰冷。
杰洛特皱起双眉,他抱着路晓步睡去的第一天,就已经感觉到怀里的人身体的温度似乎比一般人还要低一些,本来就不是一个容易温暖的身子,还不懂得照顾自己想温暖别人?
「啊!」路晓步还想要帮他把头发给整理好,没想到才刚刚踮起脚尖,就被人给一把抱起,抱着他的杰洛特冰着一张脸,拿一双长腿走起路来硬是比别人还要快上不少,他走下来十多秒的时间,杰洛特走回卧室却用不到十秒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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