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考察攀雀的地点是一处辽河大堤外的漫河滩,因为多年没有发大水,这堤外的河滩的树粗的都有孩子的腰粗了。这里是某监狱的地盘,周围围了铁丝网,还有大门,有专人看着,车来,人来,都要经过门内的警卫放行,因为“闲人免进”大门内广阔的苇田就成了鸟兽的乐园了。除了攀雀在2007年的6月7月我在这里见到12种繁殖鸟。
如果说整个盘锦湿地是一个偌大的地毯,那辽河大堤下的河滩就是其中一个完整图案:在这个方圆不大的地域里,有水(包括湖和河)有苇田有树有河岸,不同的生境有不同的鸟……
我尽我的脚力几乎走遍了湿地中有树的地方,那时我有点侥幸,希望碰见鹗的繁殖巢,鹗巢没有发现,但是对我几乎所有见到的都是第一次,例如震旦鸦雀。
早晨四点多雪峰开车陪我到达观察点,走进草丛苇丛鞋子裤腿立刻被露水打的透湿……我在苇丛里窝着,浓重的雾像从天抖落de白纱,视线中一切都是朦朦胧胧的,远处传来雉鸡一声声的啼鸣。我身边的苇丛里响起嘁嚓悉娑的声响,这很令我好奇,还有点激动——我以为是雉鸡,静静地一动不动,等待它亮相……后来才发现不是雉鸡,雉鸡的个体大,它走动的声响不会这么细小……是一对震旦鸦雀。我还是第一次见震旦鸦雀,它的特征很明显,只要在图鉴见过它对照真人就不会认错。
很明显这是一对小夫妇,两人前前后后的相跟着活动于苇丛下,羽毛的颜色与苇茎相似,比东方大苇莺的羽色漂亮,个体也大,间或的叫声轻柔轻柔地像女孩儿撒娇的呢喃细语。我连续几天都看见这一对小夫妇在苇丛中散步,在小小的池塘边上觅食……
第三天早晨不经意间我撞见掩映在苇丛中一个小小的“尖底小筐”,巢窝里震旦鸦雀的太太猝不及防与我打了照面,黑亮的眼睛没有一点惊惶失措……但是紧接着在第二秒时间里它就作出了行动,从巢里轻盈地飞出,鸦雀先生也好像从是太太牵动的木偶紧随着太太飞出苇丛,两人眨眼消失在茫茫的绿海之中。我惊喜地几乎窒息,拳头大小的巢安置着四枚小小的卵,我轻轻地摸了一下,小巧的卵散发着鸟妈妈的体温。当我从惊喜中回味过来立刻一步一步轻轻后退,离开人家的产房重地。在以后的几天时间里我再不敢靠近,满心里充满了欣喜站在远处看着藏着震旦鸦雀巢窝苇丛……再看一对嬉戏的小夫妇时就看得出来它俩完全不是少男少女一味地陶醉在躁动的爱情中,机警、谨慎、稳重。其中一只好像在审视我,审视周围环境,时时站在高高的苇子杆上,另一只在头一只出来半天以后才会露面在池塘边觅食。
湿地中杜鹃非常多,而且总是在无休无止“布谷布谷“地叫着,无庸置疑它们是湿地的功臣,捕捉虫子,但是同时它们也在伺机将自己的卵下在人家小鸟的巢里,让人家替自己孵化育雏。湿地中东方大苇莺、棕头鸦雀、灰尾伯劳都会成为它选中的”代理妈妈“。震旦鸦雀也会成为杜鹃”代理妈妈“的候选人。真是让人奇怪,杜鹃的身体那么大,是怎么将卵下在人家一拳大的巢穴里?好几次看见杜鹃擦着震旦鸦雀的巢窝的苇丛飞过,就暗暗猜测着它小夫妇的产房是不是已经被杜鹃发现……湿地的震旦鸦雀不如东方大苇莺多——东方大苇莺的呱噪实在是让人有点烦了,但是要见到也不算难,在几天的经历中我不断见到震旦鸦雀,它们不大叫,叫声也轻柔可耳。我临走时将巢窝的地点交代给了雪峰,希望等到小鸟出壳以后文科与东伟可以搭了掩体拍大鸟育雏。
整个六月我满怀着期待等待着,等待着看文科和东伟的片子……
7月我怀着欣喜向文科问到震旦鸦雀,他的回答立刻像一根细绳在我的心尖勒紧——在我走后的第二天鸦雀的巢就被人掏了卵……
我连连的说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7月初再来盘锦,故地重游,我去震旦鸦雀巢旁,巢周围的芦苇被践踏得狼藉一片,可以想见掏卵的人在这里停留的时间很久……就是不掏卵震旦鸦雀夫妇也忍受不了这样得粗鲁和无礼,它们肯定也要弃巢。幸运的是“尖底的小筐”还在芦苇上缠绕着,我观察了小筐,简直是一个精美的艺术品,它比我的拳头还小些,我拿出相机拍下这个艺术品,心里深深的惋惜:当初因为怕打扰鸦雀太太所以没有拍下巢中的卵……
很长时间里我难以从这件事情中挣脱出来,不是发怒——一个人愤怒很容易,难以释怀的是淡淡的悲哀和深深的无奈……在我这个年龄已经不会轻易从一件事评价人的好坏,这种掏卵并不是为了什么好处——物质上的利益和心理上的快感,用东北话说,纯粹“活活”而已!
这种“活活”体现出人性中深入骨头的顽劣:对生命尤其是比自己弱小生命的无谓、无视,乃至践踏和蹂躏!
因为缺少宗教博爱的传统,在我们国人的骨子里有着欺负弱者的劣根性,再赖的人都能找到比自己弱的人欺负,比如啊Q。因为缺少西方悠久的博物学传统,中国人缺乏自然万物的欣赏和关怀之情,一向是能欺负的就欺负的。我们的鸟人责任和义务:通过我们的片子把我们的探索发现把我们的欣喜和怜悯博爱之情传达给众人,使得中国这个以人为王以人为中心的国家逐渐地把人融入万物之中。
在盘锦,当地摄影师也是第一次发现震旦鸦雀的巢穴,并且有四枚卵,当时很激动,也很兴奋。准备过几天再去看看,可是再去时,只剩下空巢了,沮丧了半天。真蹊跷,是人为,还是别的什么鸟所为?至今仍是个迷。鸟类的生存,竟然如此的脆弱
震旦鸦雀是湿地最漂亮的鸟
震旦鸦雀是留鸟,冬天大群活动在芦苇丛里
晓宝摄影
猎隼、矛隼、阿尔泰隼三趾鸦雀Three-toedParrotbill和白眶鸦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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